俞良低声“嗯”了一声。
    下山的路上，谢燕珏追问他为什么不同意，“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不知道把握，你说要报恩，这不比你低三下四委屈自己有价值？”
    俞良一惊，其实刚刚他就很奇怪谢燕珏不是多管闲事的性格，原来是为了这个，没想到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我没有拒绝，这事件大事我需要想一下。”
    “这有什么好想的，你成绩那么好，肯定可以教好他们……”
    两个人走着走着又路过张婶家，张婶一眼瞅见谢燕珏，急忙拉住他，“小谢啊，来家里吃饭吧，饭都做好了。”
    谢燕珏要走，张婶硬是拽住他了，两个人在路中间拔河，俞良也跟着劝他，“张婶也是好意，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你留下来吃饭吧。”
    谢燕珏只好应下来，张婶热情地把他请进去。
    八仙桌前坐着两个人，张婶一一介绍，“这个是你李叔，这是我女儿思思。”
    张婶特意拉开挨着李思思的位置，“你们年轻人坐一起。”又对思思使了个眼神，“还不给恩人倒酒。”
    “哦哦好。”李思思推了推厚厚的黑框眼镜，动作笨拙地倒酒，推到谢燕珏面前，“您您请。”
    谢燕珏抬头看了眼李思思，蘑菇头戴眼镜，学生妹模样，对上谢燕珏的视线马上低下头去，谢燕珏接过酒杯，“谢谢。”
    李思思脸一下烧起来，“不不客气。”
    张婶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俩，一个劲给谢燕珏夹菜，“吃饭吃饭。”
    谢燕珏已经很久没沾酒了，一杯接一杯有点停不下来，李叔笑呵呵拍着他肩膀说有出息，一个劲跟他碰杯，两个人喝到后面李叔先醉了，揽着他的肩膀说：“以后你有事就来找我，你李叔能办到的事肯定帮你。”
    谢燕珏目光微敛，“叔你知道俞良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吗？”
    “俞良他爹啊？”李叔想了一下，醉醺醺地说，“他爹可了不起。”
    “哦？”
    “他爹其实不是本地人，是下乡支教的大学生，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多牛逼啊，只要读出去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可俞良他爹不啊，他偏偏就留在了我们这个小山村，别的大学生支教完就走了，他留下来，村里一开始没学校，他就直接搭了草屋当教室……”李叔打了个酒嗝。
    “不过他也是个死脑筋，没几个孩子能读完初中，读个小学就去打工了，说到底读书根本没用，他还觉得是教育资源的问题，一边赚钱建学校一边教书，呵要是我，我早跑去赚大钱了，他就是一根筋……”
    “爸你怎么可以怎么说俞老师。”李思思憋不住反驳道。
    “你个死丫头，我让你说话了吗！”
    李思思又闭嘴了，嘴一撇要哭了。
    张婶连忙打圆场，“好啦好啦，不聊这个。”
    谢燕珏慢慢喝着酒，心里评价着，确实配得上伟大两个字。
    张婶将目光转向谢燕珏，笑得谄媚，“小谢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谈朋友没有？”
    “妈……”李思思小声唤道。
    谢燕珏还是傻到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装醉糊弄了几句，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道别。
    一顿饭吃完外面已经天黑了，张婶急着叫住他，“哎呀你等等，让思思去送送你。”
    又扭头对李思思说：“你个笨丫头，这么好的机会都知道把握，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你要是傍上了不比读你那读死书好啊，读书能挣几个钱？”
    “妈……”
    “你这脑子就是读书就锈顿了。”见谢燕珏要走远了，她着急道，“你快去送送他，脑子放灵光点听见没？”
    李思思被迫无奈跟在谢燕珏后面，半瓶白酒下肚，谢燕珏也有点醉了，他走了几步见离李家远了，就停下来靠着墙吹风。
    “您没事吧？”李思思有些担忧地问，手伸着但不怕碰他。
    谢燕珏摇摇头，闭着眼揉着眉心，这酒不好喝了头疼。
    两个人相对无语。
    “你认识俞良他爹？”谢燕珏问。
    “啊。”李思思愣了一下，“嗯，我之前是他的学生。”
    李思思勾着手指，内心挣扎了一下，小声补充道：“俞老师是一个很好的人。”
    谢燕珏“嗯”了一声。
    过了很久，他抬头看了李思思一眼，“多大了？”
    李思思的脸蹭地一下红起来，“17了。”
    “高三？”
    “嗯。”
    “好好读书吧。”谢燕珏说。
    李思思的表情僵住，听懂了话外的意思，生出一种无处遁形的尴尬感，支支吾吾想为自己辩解些什么。
    谢燕珏挥挥手，“你回去吧，天挺黑的，你一女孩子等下走回去不安全。”
    李思思意外地抬起头看向谢燕珏，谢燕珏已经隐入黑暗中，单手插兜，高挺的背影在月光下渐行渐远。
    这酒后劲大，谢燕珏进了屋就往床上一倒不省人事了，迷糊间感觉有人在帮他脱鞋。
    “谢燕珏，谢燕珏。”
    谢燕珏感觉有人在推他，睁开眼睛对上俞良担心的目光。
    “你是不是不舒服？”
    “嗯？”谢燕珏视线涣散，连带着耳朵也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看见俞良的嘴唇一张一合，他看见俞良的脸压近他，随后额头上贴着一个冰冰的软软的东西，是俞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