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躲避。说吐就吐，瞬间喷射，比机关枪还快！
    科学家早在男孩张开嘴的时候就已经站起来，避让到一旁。他回头看去，俊美面庞微微僵硬。
    只见中年男人被喷了个满头满脸。粉红色泥状物应该是嚼烂的午餐肉，奶白色的糊糊应该是饼干渣，淡绿色的黏团是蜜瓜浆，冒着泡的褐色液体是可乐。这些东西与胃酸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儿，黏糊糊的质地似排泄物。
    站在中年男人身后的迷彩服们齐齐后退几大步。几名助理惊跳着躲开。一群海鸥俯冲下来，不断啄食这些呕吐物，差点戳瞎中年男人的眼睛。
    中年男人此刻是什么心情大概只有鬼知道。
    他举起枪冲海鸥们乱射，想要张开嘴大骂，又害怕吃进呕吐物，想要狠狠瞪视男孩，唯恐污秽流进眼眶，于是只能闭着眼睛跳着脚，在原地无能狂怒。
    “刘总，刘总，您别慌！您放下枪！我们带您去海边洗洗！”几个助理站在远处战战兢兢地劝说。
    他们不敢靠近，一怕被弄脏，二怕被误杀。
    中年男人渐渐冷静下来，发出猪猡一般的哼哼声，大致意思是“赶紧带我去洗！”
    几个助理这才走上前，将他扶下码头，去往海边。
    孔日晗拍拍肚子，慢吞吞地说道：“现在好了，不痛了~”
    他忘了自己用的是别人的胃，不是小怪物的无底洞。
    邱诺又想笑又担心，表情有些扭曲。云子石撇开头捂住嘴，笑得肩膀直抖。其余年轻人也都忍不住弯了眸子，勾起唇角，在心里暗爽。
    肃杀的氛围此刻消散一空。
    科学家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俊秀男孩，语气十分温和：“漱漱口。”
    孔日晗接过瓶子仰头灌水，嗓子眼里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他哪里是在漱口，分明是在玩儿！
    科学家上下扫他一眼，又看了看邱诺格外殷勤关切的态度，眸光微微闪烁。
    片刻后，中年男人在助理的搀扶下气势汹汹地爬上码头。他的衣服已经脱光，只裹着一件浴袍，里面大概挂了空挡，露出两条毛腿，袜子没穿，套了一双湿漉漉的皮鞋。
    街上那些流浪汉都没他狼狈。
    云子石等人连忙低头，藏起幸灾乐祸的表情。
    邱诺握紧孔日晗的胳膊，目光投向科学家，无声求助。
    科学家挑挑眉，玩味地勾唇。
    “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吐老子一身，你找死！”中年男人把枪管狠狠压在孔日晗的太阳穴上。
    孔日晗转过脑袋，细长手指塞进枪口，眼睛发亮：“这个好玩，我要~”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中年男人出离愤怒，指尖一动就想扣下扳机。
    邱诺一把将男孩拉到身后，自己顶上去。
    科学家轻轻握住枪管，笑着说道：“他的资料打了星号，应该是你们裘总点名要的人吧？为了这点无伤大雅的小事，你确定你要杀他？”
    中年男人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是了，这可是裘总费了很多心思挖来的人才。看他的表现，铁定不是什么任务者。那些任务者最善于隐忍、潜伏、躲藏，绝不会像孔日晗这般行事。孔日晗根本就是个高智商的低能儿，心性太过孩子气。
    如果他不由分说把人杀了，那些迷彩服一定会如实向裘总禀报今天的事。裘总不是傻子，他必然能看出自己是在公报私仇。
    孔日晗没问题，有问题的就是自己。自己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中年男人手指一颤，缓缓放下枪。
    科学家松开枪管。
    然而下一瞬，中年男人却又把枪举起，冷笑道：“你还没面试呢孔日晗。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孔日晗盯着黑洞洞的枪口，说道：“你职务是偷的，没资格面试~”
    进入一颗聪明绝顶的大脑，他说话越来越流利。
    中年男人瞳孔一缩，禁不住泄露杀机。这件事是他隐藏最深的秘密，孔日晗为什么会知道？不能再问了，这小子没有情商，说不定会当众指控他！码头人多眼杂，万一传到裘总耳朵里……
    “面试结束，回公司！”中年男人当机立断地下令。
    孔日晗还想说话，却被邱诺一把捂住嘴。小祖宗，你不要命了！
    二人熟稔的态度引来科学家若有所思的一瞥。
    众人陆陆续续登上大巴车。十几辆卡车轰隆隆地开过来，把堆放在码头上的物资运走。
    邱诺箍住孔日晗的脖子，把他拽向一辆大巴，小声问道：“乖宝？”
    “是小霸王~”男孩纠正道。
    邱诺：“……”没错了，这绝逼是自家乖宝！哈哈哈哈哈，老子的靠山又多一个！
    邱诺还来不及高兴，就听中年男人在身后唤道：“孔日晗，你跟我坐一辆车！”
    男人原本要陪严博士坐一块儿，路上熟悉熟悉，交代一下工作，但为了套话，只好把孔日晗单独带走。
    邱诺箍紧男孩的脖子，表情既愤怒又无奈。面对热武器，他目前还毫无办法。
    孔日晗掀开他的手，慢吞吞地走向中年男人，手指头拨弄对方握在手里的枪，“这个给我~”
    中年男人抽着嘴角，“你上车我就给你。”
    孔日晗立刻爬上后面那辆大巴车，中年男人带着几个助理和一群已经被自己收买的迷彩服跟上去，车门砰的一声关紧。
    邱诺站在原地发愣。他也不知道自家小孩能不能应付那么多人。乖宝惹事的能力很强悍，激怒刘总的概率是百分百！万一它中枪了怎么办？
    老大，你真应该跟我们一起来！
    “上车了。”科学家轻声提醒。
    邱诺心神不宁地答应一声，这才魂不守舍地登上前面这辆巴士。他刚坐稳，旁边就贴上来一具高大的身体，滚烫的热气吹在耳边：“兄弟，我跟你混。”
    “你是想跟我干爹混吧？”邱诺翻了个白眼。
    “你认爹的速度真快。”云子石大为震撼。难怪这人能被绞肉机看上，原来是人中吕布！
    邱诺回头看后面那辆大巴，没心思跟云子石插科打诨。
    科学家坐在第一排闭目养神，身边无人敢于靠近。其余人隔开两排座位，安静地蜷缩着，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呆滞表情。
    “我们好像真的坠入了地狱！”不知谁呢喃一句，须臾，安静的车厢内传来起起伏伏的啼哭和抽泣，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一个人头顶。
    邱诺不敢多听也不敢多看。无辜之人的苦难往往会触碰到他内心的脆弱。他还没习惯视人命如草芥。
    云子石回头扫了一眼，低声说道：“我们全都活下来了。”
    他口中的“我们”指的自然是任务者。虽然道具箱被封，但科学家给他们所有人都开了挂。
    “真幸运啊！”云子石由衷感叹。
    幸运e的邱诺：“……”我都不忍心告诉你真相！
    “别哭了。”科学家缓缓睁开眼睛，淡淡说道：“我留下你们还有用，如果不能展现自己的价值，你们很快会被我抛弃，明白吗？”
    “什么叫做你留下我们？你根本没帮我们说过一句话！你不是刽子手，但你冷眼旁观，比刽子手还可恶！我才不要为你工作！”一个年轻女孩哭着大吼。
    科学家冷漠地闭上双眼。
    只有几名任务者听懂了他的话，心里自有计较。能被科学家利用是他们的荣幸。
    “要不我认你当干爹吧。以后我俩一起打副本。”云子石附在邱诺耳边悄悄说道。
    邱诺：“……你先叫声爹听听。”
    云子石：“爹。”
    邱诺：“……”真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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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一辆大巴上，孔日晗被中年男人用枪指着脑袋。
    “你到底是谁？”
    “我是小霸王~”
    中年男人：“……我看你是智障！说，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事！”
    “孔日晗的爸爸，是孟祥军。”这个名字藏在男孩的记忆深处，像颗宝珠熠熠发光。他所有的思念，爱敬，孺慕，全都寄托于此。
    中年男人愣住了。他仔细打量孔日晗的脸，这才找出一些熟悉的轮廓。他拿到的专利，发表的论文，获得的offer，登上的高位，全都来自于孟祥军。
    明日科技ceo的位置原本属于孟祥军，是他冒名顶替，鸠占鹊巢。为了掩盖自己的卑劣，他还诬陷那人学术造假，逼迫对方跳楼身亡。
    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裘总知道！
    中年男人揪住男孩的领巾，逼问道：“你是孟祥军的儿子？你来找我报仇？”是了，孟祥军有一个前妻，还有一个儿子！他当年怎么忘了斩草除根？
    孔日晗一字一顿地说道：“杀了你~”
    这颗大脑里的仇恨满得快要溢出来。男孩不但想杀了中年男人，还想毁掉明日科技。因为中年男人正是借助明日科技的黑恶势力才将男孩最为敬爱的父亲毁去。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中年男人瞟了助理一眼。
    助理拿出一支注射器。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中年男人用尖锐的针头对准男孩的太阳穴。
    “我不要这个，我要枪~”孔日晗低下头，看着男人握在另外一只手里的枪。
    中年男人：“……妈的智障！”
    对这种小智障放狠话根本没用，必须让对方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这是跟踪芯片，里面植入了微型炸弹。我把它注射进你的大脑就可以实时监测你在什么地方，说了什么，干了什么。一旦你对我不利，我只要按下遥控器就能把你的脑袋炸碎！”
    中年男人阴毒一笑，冲两名助理说道：“按住他！”
    男孩的双手被扭到身后，脑袋被固定，一根尖锐针头刺入他的太阳穴。
    “艹你大爷~”男孩骂了一句脏话，语气却平平，没什么情绪上的起伏。
    中年男人笑着推挤注射器。
    男孩忽然张开嘴，吐出一团粉红色的胶状物。胶状物猛地伸展开来，变成一张薄薄的膜，把中年男人的脑袋整个儿包住。空气瞬间被夺走，眩晕感凶猛袭来。
    男人抱着脑袋踉跄后退。
    男孩歪倒在座椅上，双眼圆睁，瞳光散尽。只是眨眼功夫，他竟然死了！
    两个助理吓得魂飞魄散，迷彩服们纷纷掏出枪，对准脑袋被裹住的中年男人，却不敢射击。男人还在挣扎翻滚，发出呜呜声。
    “这是什么怪物？谁去把它撕开？”一名迷彩服大声喊话。
    犹豫几秒，另外一名迷彩服奔上前，抓住这层粉红色的薄膜。薄膜忽然收缩，变成一条软弹的胖蛇，两只小手从身体两侧长出来，猝不及防地拔掉了迷彩服别在腰间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