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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在水底游了许久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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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么时候丢下过你?”
    “除了那次把你弄丢——影影,我这辈子,就犯过这一个错,你能原谅我,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裴决注视她通红的眼睛。
    “还有你说的迁就、没有办法——”
    裴决笑起来,真是头疼不已的表情,他看着已经不掉眼泪,但还是眼眶湿润的钟影,叹息着去轻吻她的眼角和额头:“我从来没有迁就过你,知道吗?”
    “我只是在爱你。影影,你想太多了。”
    “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能想这么多?你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什么?”裴决抵着她的额头,语气疑惑,他望进钟影悲伤的眼眸,无可奈何地询问:“你说你睡不好,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也睡不好。有时候会想你在做什么、好不好,有时候又在想,如果我们还在一起,现在又在做什么?”
    “你看,我们想的都是一样的。”他的吻不再停留在她的额角,而是慢慢往下,细心啄吻钟影的肩头和颈侧。
    钟影发现,在裴决说的这些话里,好长一段时间,她的思绪就是中断的。
    前一刻歇斯底里的哀痛与伤心,这个时候如同身上的衣物被一点点丢弃,她陷入天鹅绒一般的梦境,想不起来任何,也不需要去想任何。
    潮水很快涨了起来。拍打沙滩的动静变得有些大。钟影侧身蜷缩在裴决怀里,眼前是雾濛濛的一片,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片羽毛,身上什么重量也没有,轻飘飘的。裴决的吻落在她的耳侧,注视她迷濛的双眼,忍不住问:“想什么?”他的嗓音很沉,带着欲望的烧灼和忍耐,又有些小心的爱护与疼惜。
    钟影摇了摇头,裴决没再说话,过了会,他抱她坐起来,坐在自己身上,钟影有些吃不消这样的深度,扣在裴决肩头的指尖都泛起粉色。裴决抚摸她汗湿光滑的背,低声:“看着我。”
    钟影垂眼去看他,裴决说:“影影,我想要你一直爱我。”他抬起头,去吻她柔软粉润的唇瓣,沉稳的面容上,眉宇英挺,汗湿的额发落在眼角,漆黑的眼瞳尤为深邃。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说要想她胆战心惊的爱。
    “能给我吗?”
    他不问她“爱不爱自己”,因为这个答案早就昭然若揭。
    他在讨要,也在承诺。
    “只要给我就好了。”
    他抱着她,抬头看着她,亲吻她胆小又脆弱的心脏部位,低声:“我会长命百岁,同你百年好合。”
    第104章 沉迷
    钟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只记得裴决给她喂了些水, 她哭了太久,又出了好多汗,深秋气候干燥, 后半程她嗓子都哑了。要睡不睡的时候, 耳旁剩下吹风机的声音。还有裴决抚过腰侧的掌心,他掌心的温度总是有些热, 也许是刚洗完澡,钟影被他揉了会就睡着了。
    醒来眼前一片昏暗。
    有很淡的、好像傍晚的光从窗帘后映来。
    身体酸得不像自己的, 思绪却很轻,类似脑子里的东西全被倒了出来,空荡荡的、空白一片。于是,好一会,醒来的钟影都在走神。
    闪回的记忆里,有三个月前的支离破碎,也有昨晚的歇斯底里——她记得裴决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做的时候说, 不做的时候也在说。一度钟影觉得自己在上课。
    空气里有海水咸涩的气息。
    适应了昏暗, 屋子里的陈设渐渐清晰。
    昨晚她被裴决一路抱进来, 后来又一直抱在一起,她根本没时间仔细打量房间。这会, 抬眼就能看到床头柜上的一本书, 钟影伸手拿来,书名有些可爱。略翻了几页,发现这是某知名游戏的通关攻略和设计精解。
    钟影:“……”
    她知道这个游戏,太火了, 好像已经出了五版续作。最新的一版续作更是火爆,她一个对游戏不感兴趣的人都清楚这款发售日期似乎是在去年年底——因为那个时候, 她带的几个学生,课间聊的都是这款游戏。
    裴决似乎看完了整本书,他给最后支线彩蛋的那几页折了角。这样的举动有些不像平日里的他。
    钟影忍不住笑,她弯起唇角,扭头去看睡着的裴决。
    一旁,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时间显示是早上六点三十二。钟影愣了下,她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傍晚,结果,这既不是午夜惊醒,也不是疲累过度的昏睡,这只是她正常的生物钟。
    时间忽然就变得无比充裕。
    她低头仔细去读手里的书。
    晨光一点点亮起,裹在晨雾里的海水气息愈发得明显。
    整本书都是精装彩页,十分精致,讲述的故事却有些悲伤。公主离奇消失,只是在这个第五版的续作里,王子还在寻找公主。钟影翻到倒数第三章 ,通关的大结局上显示,王子并没有找到公主,但是探寻到了关键线索,之后——“敬请玩家期待续作……”
    钟影无语,合上书莫名有点被气到。
    这个王子到底有没有认真找啊!粗粗翻看的几页都在随时随地助人为乐。回过神来,钟影又觉得自己大清早被一个游戏坑了一把,实在无厘头又好笑。
    “好看吗?”
    “要不要带你玩?”
    说着,裴决的气息从身后埋入她的颈窝,他吻着她温热的锁骨,过了会,手也往上捉住她。他醒来也有一阵,抵不过妹妹认真,他只能撑着太阳穴边瞧边等。
    钟影摇头,把书放回去,轻声:“我要起来了。”
    原本计划是今天晚上就要离开深州,一会收拾好,再去医院看看裴新泊,道个别,然后临走和吴宜吃个便饭。
    裴决没说话,手臂揽着妹妹,问:“几点的飞机?”
    钟影:“晚上八点多。”
    裴决想了下:“到家要十二点了。”
    “嗯。”她坐起来,裴决也跟着她起来,他的手好像离不开钟影似的,又说:“回去太晚了,不安全,要不改明天上午。”
    钟影:“……”
    她笑着睨他一眼,起身披上浴巾往浴室去。裴决在床上坐了会,拿起书翻了翻,忽然觉得好没意思,便放下书去找妹妹。
    不过钟影还是改签了。因为等她从浴室出来,午饭的时间点都快过了。裴决打电话给吴宜,另外约晚上吃饭的时间,之后两人在家里简单吃了些,便去医院看望裴新泊。
    裴新泊的状态比前一天好很多,大概是刀口的疼痛减轻不少。
    他的一帮老哥们照例围着他,打卡似的。只是不像昨天,全挤在病床旁,好些都去了里间的休息室。只剩孟恪江和邓洪。他俩倚在窗边,正聊着美国的官司,抬头见裴决拉着钟影的手进来,都有些愣住。只是裴新泊的反应比他俩还大。
    儿子刚准备开口,裴新泊伸手止住,一边抽气一边说:“等下——我给你妈打个电话。”他脸上的表情介于痛苦和欣喜之间,异常复杂,估计是反应太大,牵动刀口了。
    裴决:“……”
    钟影不明所以,转头看裴决。
    裴决想了想,说:“附近有个电影院,要不要去看电影?”
    钟影:“…………”
    裴新泊倒是无所谓,拨着电话笑呵呵摆手:“去吧去吧。”
    孟恪江很快皱了下眉,忽然朝钟影问:“我记得上回老秦家女儿扯证——就是小影你表姐,宁江的亲戚回来说你在南州嫁人了?”
    他这句冒得实在突兀又不合时宜,话音落下,里间的几位叔伯闻声也探头过来瞧。
    只是孟恪江刚问完,裴新泊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说:“老孟你不知道——哎,小宜。”他电话打通,语气喜滋滋的。
    孟恪江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裴新泊的语气好像在说你连这都不知道——又因为他的态度过于自然,一时间也消解了不少孟恪江话里的不客气和场面的凝固。
    钟影清楚裴新泊的用心,便顺着微微一笑,说:“是的。”
    邓洪打量着,注意到钟影身边面无表情的裴决,眼神微转,又像昨天一样,拉了把孟恪江,笑着对钟影说:“小影,你孟叔没别的意思——”
    只是他这话刚冒出,裴决的脸霎时就沉了。
    邓洪太阴,非要点出来,这下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孟恪江有“言外之意”了。至于这言外之意是说钟影嫁人还是别的什么,那只能任由人猜测。
    “邓叔”,裴决轻笑了下,说:“你觉得孟叔是什么意思?”
    邓洪没想到裴决会这么直接——他同吴宜裴新泊打了几十年交道,从没被人这么当面质问过,还是小辈,一时间,脸色比孟恪江还差。
    眼见这几个来回,裴新泊真是心累。
    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影影和自己儿子太像了,两个人某些时候就像一个人。
    眼见着场面再次僵持,不得已,裴新泊再次打圆场,他煞有介事地捂着嘴,笑呵呵地对电话那边说:“我看是不会沉迷游戏了……一会?一会说是去看电影……”
    裴决难以置信地扭头:“……”真是无语到家。
    “走吧。”他拉着妹妹,一秒都不想待。
    他爸妈惯会平场面,有时候他都觉得完全没必要。这里面,哪个不是人精,说话做事,心眼比头发还多,打起交道来,不累死也要被耗死。他一直是看不惯的。
    路上见裴决脸色不大好,钟影笑着岔开话题,问他:“沉迷游戏?”
    裴决转头看她,好笑:“我看起来是这样的人吗。”
    “我又不是三岁。”他很笃定的样子。
    再说了,他三岁的时候,妹妹刚一岁,一岁的妹妹知道什么。
    钟影忍不住笑。
    “那叔叔为什么那么说。”妹妹刨根问底。
    两人在红绿灯前站定。
    入秋的阳光似乎再热烈都不会十分耀眼。就像隔着层磨砂玻璃。
    深州这边的行道树落叶居多,今天比昨天降了几度,一夜下来,街角已经堆满落叶了。
    裴决转头看她。钟影也看着他,眼底满是笑意,似乎觉得裴新泊那样揶揄自己儿子很有趣。
    他摸了摸钟影面颊,笑着说:“沉迷游戏是因为失恋。”
    钟影神情微怔,没说话。
    “游戏会让我觉得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打通一关,一天就过去了。”他语气很淡的说着,好像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不值一提。
    说完,意识到什么,裴决忽然笑起来:“我玩游戏的水平不是很好。”
    绿灯亮起,车水马龙。
    钟影沉默着没作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心底和彼此有关的一切,都袒露了出来。担忧、关心、想念、不舍,只要是和对方有关的,只剩这一个渠道。除此别无他法。
    “影影,不要多想。”
    裴决注视她,伸手抱她进怀,低声:“我只是很想你,你知道的。”
    他在向她解释,他的失恋只是因为思念。他不曾怪过她——就算有,那也完全做不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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