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也羡慕的不行，低下头小声说：“二嫂，办正经事要紧。”
    两个不是本村的人站在大门口，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正在给干活的人送水的王莺一溜小跑去找方青莳：“姑娘，李家人来了！”
    “来的是谁？”方青莳一点儿不意外，既然回来靠山村住着了，李家庄的人早晚都得找上门。
    王莺说：“是潘氏和郑氏。”
    这俩人帮着管采药人好一段时间，王莺对她们很熟。
    方青莳摘下了围裙出门。
    潘氏和郑氏看到方青莳出来了，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可总觉得有点儿直不起腰了。
    “两位婶子是怎么有空下山了啊？”方青莳笑眯眯的先开口了。
    郑氏赶紧说：“都是托了阿莳的福，这灾年没挨饿也没生病，阿莳可是我们两家的大恩人。”
    “那也是你们信我，快进屋吧。”方青莳带着两个人进了院子，虽说现在房子还没全收拾好，让人坐下歇歇脚说话的地方还是有的。
    王莺搬来了小凳子，郑氏和潘氏坐下来，郑氏说：“阿莳啊，今儿来可不单单是谢恩的，是李长明到山上找到我们了，想让我们来问一问还收草药不。”
    “收。”方青莳一点儿没含糊。
    郑氏赶紧说：“还有，我们两家都商量好了，阿莳这里要是缺人手干活啥的，我们一准好好做事，能不能过来当个长工？”
    “这个……”方青莳没想到郑氏能说出这话来，再看潘氏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笑了：“两位婶子可太抬举我了，长工这事儿我不能答应，不过照早前那样给我收草药，只要不出大事儿，每个月二两银子的辛苦钱不变。”
    潘氏有点儿着急了：“阿莳，你是信不过我们吗？虽然一笔写不出来两个李字，可我们啥人品阿莳清楚，绝对不是吃里扒外的人。”
    “倒不是因为信不过你们。”方青莳说：“你们在庄子里过日子是百姓，到我这里可自降身份了。就算你们都不在乎也不成，我记得春德过年都十六了，大凤也十五了，该娶媳妇儿和找婆家的年纪，不能耽误了孩子。”
    这话让郑氏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可真没想到这一茬儿。虽然是百姓人家，男女婚事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的。
    “再说了，按照我说的法子，你们在庄子里过日子可就没人敢难为了，到时候这婚事都能顺遂不少呢。”方青莳笑了笑：“我是为两位婶子着想，往后可别提当长工的事情了。”
    潘氏和郑氏都不好意思了，自己没想到的事情被方青莳想到了，还说出来提醒，这可太难得了。
    潘氏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阿莳啊，那我们回去找人进山采药，回头咋送过来？”
    “还是一天一结算，我这边派人过去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有人想要闹腾的话，我也不客气，婶子们回去跟他们说明白了，谁都别做难。”方青莳说。
    俩人一迭声答应了，也不耽搁，回去山里跟自己家人商量去了。
    等这俩人走后，得了消息的方青荷跑过来：“阿姐，你就不怕他们再来你跟前作妖儿吗？”
    第194章 进山找草
    方青莳笑了：“周氏娘几个在李家庄谁不厌弃？如今都为了活命的时候，谁能跟银子过不去呢？放心吧。”
    事实上的确如此，李福和李虎两兄弟带着家里人下山回去村子里，家里早就房倒屋塌了，想要住进去根本没可能。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住下来，因为这两家子带回来了救命的好消息，进山采药，还和从前一样！
    要说村子里哪儿的房子还能将就着住人，就只剩下方青莳原本的院子还行，两兄弟也没客气，只跟李长明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收拾院子了，别人都以为这是方青莳答应了他们。殊不知他们现在心里明镜儿似的，方青莳是绝对没可能再回来李家庄了。
    说是跟从前一样，大家伙儿进山采药都送到这边院子里来，郑氏和潘氏负责收草药，记账的事情李长明亲自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村子里除了他之外也没谁会写字了，大水之后李修文一家离开了李家庄，再也没回来过，别人背地里都传李修文是看重李景瑞能光宗耀祖才回来了，只是李景瑞是个短命鬼。
    甚至有人都背地里猜测是周氏这一家子福薄命浅，根本就承不住这么大的福分，李景瑞死了不说，瞅瞅娶进门的方青莳，打从李景瑞死了后，这日子红红火火就起来了呢。
    不过这些话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李家庄采药的第二天，靠山村的谢玉茹带着人过来是取草药，把银子结算给了郑氏妯娌俩，妯娌俩再把草药分给采药的人，看着靠山村的人背走了草药，李家庄的人才意识到方青莳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这些他们才不在乎，山上的野菜没多少，草药倒是挺多的，以前不敢走远，也不敢往深山里去。如今都没人在乎了，大家搭伴儿互相有个照应，为了活着漫山遍野的跑。
    正在日夜兼程赶路的冯忠脸色铁青，就在刚才得知朝廷派官出京了，最让他担心的李景瑞入了王爷的眼，成了外派的朝廷官员。在王爷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冯忠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李景瑞一旦得势的话……回头看了一眼闺女，只觉得事情要不妙。
    调转马头，冯忠直奔清河府来了。
    韩氏看到走的路不对，赶紧喊住了冯忠：“当家的，你这是要去哪里？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去白渭山吗？”
    想要逃走，必定是越远越好，白渭山是唐国东南边上的地方，冯忠曾经跟着王爷去过一次，他们一家子怕东窗事发。所以这会儿冯忠掉头可把韩氏吓坏了。
    冯忠把马车停在路边，转过头对韩氏说道：“咱们得找个把柄在手里才行。”
    “你找谁的把柄？嫌命长了？”韩氏被吓得脸色发白：“你得罪得起哪一个？王府还是侯府？郡主的外家咱们都惹不起，就算没落了可也是侯府啊，更不用还有王府在。”
    冯忠抿了抿唇角：“香料的买卖是从咱们手里做成的，李景瑞如今被朝廷看重必是王爷出手了，别的贵人咱们不敢说，李景瑞可是没啥根基，最需要银子的时候。”
    韩氏抬起手指着冯忠，都气哆嗦了：“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都恨不得这辈子也别见到王府的一只苍蝇，现在竟还要凑上去？”
    “妇道人家！”冯忠又看了一眼桃红：“李景瑞这个人肯定有问题，鹿武县方家的香料是怎么送到京城的？还那么准就送到了郡主手里？那个送香料的人叫什么？”
    桃红灵光一闪：“叫李景和！对！他说跟李景瑞是同宗同族的亲戚！”
    “郡主性情大变是从什么时候？”冯忠又问。
    桃红仔细回想，顿时眼里都蓄泪了：“爹，你是说那些香料有问题吗？我记得有一段日子香料用完了，郡主就魂不守舍的，还问我要桂花。”
    韩氏这会儿也不说话了，看着爷俩。
    冯忠啐了一口：“鹿武县送香料进京的时候，也是这个李景和先去的王府对吧？后来这个李景和竟成了香铺的掌柜的，他到底跟李景瑞是什么关系，这就是把柄！”
    “当家的，当奴才的要学会装聋子和瞎子，知道的太多是催命符，你就不怕李景瑞到最后杀人灭口吗？”韩氏担忧的说。
    冯忠磨了磨牙：“所以咱们得去查一下，最好能把李景瑞变成自己人。”
    “那可不容易。”韩氏摇头。
    冯忠冷哼一声：“这世上真小人和假君子对上啊，假君子可占不到便宜，行了，抓紧赶路。”
    “这眼看就过年了，咱们总不能在路上吧？”韩氏问。
    冯忠甩响了鞭子：“赶到哪儿算哪儿，年节好过。”
    **
    靠山村的人也都觉得年节好过，毕竟平常日子最难熬。如今又赶上了天灾年，谁家都舍不得置办年货。再者鹿武县的东西都贵的离谱，苦盐都要五百文一斗，粮食更不用说了，也亏着有凤岭山在。
    杨金是带着人去山上打猎，一年到头连口肉都吃不上怎么行，方青莳也上山了，她记得因为这一场灾难，百姓到山里居住的人多起来，发现了一种可以当盐用的草，大家都管这种草叫盐草，还有一种是五倍柴，在草药上只用其果实，果实入药叫五倍子。
    苦盐能吃死人，但是这两种山里长的东西可不会，更能解燃眉之急。
    背着药篓，方青莳也挺无奈的，季节不对想要找到这两样东西可不容易，自己倒是有银子。但盐这东西不是你有银子就行的，特别是好盐，自己家吃的话足够。但拿出来接济村子里的百姓可不行。
    走累了，方青莳找了个平滑的石头坐下来，抬头看着不远处的老虎口，她想要进去看看。如今凤岭山上唯一没人敢去的地方就是老虎口了，保不齐人迹罕至的地方能找到好东西。
    起身刚要往老虎口去，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看到了郑氏和潘氏两个人，李福和李虎也在，还带着四个孩子。
    “阿莳啊，快来。”郑氏兴冲冲的跑过来：“你快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吃。”
    方青莳被郑氏拉到了原本段成德住着的小院子里，看到堆在地上的盐草，心里头一阵狂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第195章 下了血本来巴结
    方青莳仔细的检查了盐角草，压住心底的震撼，问：“婶子，这草是在哪里找到的？”
    “老虎口里。”李虎立刻说：“那里边有一块地方别的草都没有，只有这种草，咸味儿的，想让阿莳给看看是不是草药。”
    方青莳摇了摇头：“不是草药，但这东西有大用处。”
    “啥用处啊？”潘氏一听不是草药心都凉了半截儿。毕竟盖屋需要人更需要银子，他们现在是有住着的地方。但能在自己家里盖房子谁不想，只有盖好了房子那才能踏实，所以听说有大用处，眼睛又亮了。
    方青莳摘下来一片叶子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很咸，咸里还带着一点点儿甜味儿：“能当盐用，但不能让这个消息传到衙门耳朵里去，能长这种草的地底下可能有盐。”
    这话一出口，李家兄弟俩都傻眼了。
    高兴？一点儿没有！
    普通百姓找到了盐必须得上报到当地衙门，如果敢不吭声的话，会被治罪。
    也就是说这不是好事，反倒是催命符了！
    “阿莳，我们不说，我们再也不去老虎口了。”李福心有余悸。
    方青莳摇头：“福叔不需要担心，只要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你们可以很快就有银子盖房子了。至于衙门知道了会怎么样，别忘了不知者无罪。”
    李福和李虎都沉默了。
    郑氏在旁边沉不住气，说道：“阿莳，你有啥法子就说，真能赚银子的话，咱们五五分。”
    “这叫盐草，晒干再磨成粉末可以当盐用，你们只需要在各个村子里卖粉末就行，现在外面苦盐都那么贵，你说百姓会不会买？每本的买卖只需要人工，价格低一些也算帮乡邻了。”方青莳顿了一下：“我不跟婶子五五分，你们进老虎口也危险，我也不需要这些，就是有了草盐的话，先给我们村子里的人多送去一些成不？我保证村子里的人都不会嘴大舌长的到处宣扬。”
    李福几个人赶紧答应下来，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能卖钱，但方青莳的话他们信。
    既然有人找到了盐草，方青莳也不在山里耽搁了，教给他们如何做草盐后下山，回到家里准备过年，段成德这些人也都回到了靠山村，他们原本建在李家庄的房子早没了。再者这边住得下，到了靠山村都不闲着，段成德带着他们进山重操旧业开始打猎，打回来猎物处理好就分给村子里的百姓，这样会让村子里的人对方家更好，毕竟你来我往中都是情份。
    当李福挑着担子进村送草盐的时候，小村子里顿时沸腾了，五十文一斤的草盐谁家都需要，更不用说李福也聪明，他还带着一口锅，当着所有人的面添水进去，撒上一些草盐后，水就是咸味儿的，味道还挺足。
    临了李福送给方青莳家半筐草盐，不管方青莳怎么拒绝都不行。
    “李家庄的聪明人。”方静安这些日子都在家里，临到年跟前大家都不干活了，主要是为了祈求来年是个好年头，不能年头到年尾都手脚不停，他趁着这个机会就研习医书，看到草盐后说了这么一句。
    方青莳让李翠花她们把草盐分下去，心里知道李家兄弟俩可不单单是聪明人，至少人情世故上不差事儿，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常用。
    二十九一大早，方静安带着段成德几个人开始裁红纸写桃符和福字，家家户户都送过去，房子盖好的不多。但这种时候在大门上，哪怕是夯完的土墙上贴个福字都让人心里充满希望，方青莳让人去丁家作坊送年礼，同时把春生和春旺兄弟俩接回来过年。
    村民过年还是在山洞那边，村子里还不能住人，在村子里过年的只有方青莳这一大家子。
    热热闹闹的过了年，大年初一村子里的人都来方家拜年，方家也准备了吃喝，聚到一起的村民商量着开春的打算，盖屋种地和采药，从这些人喜笑颜开的脸上都能感觉到过日子的劲头儿。
    年初六，段成德这些人回去大安镖行和香铺，也把春生和春旺送回去丁家作坊那边。
    灾后，这两处在鹿武县的买卖都没有生意，香铺那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方青莳也不着急，手里头的人不少。只不过需要点儿时间，趁着过年这几天跟李翠花他们几个商量一下，李翠花带着周玲和王莺在香铺那边练练手，有个三五个月也就能行了，到了三四月份蚊虫多了，香料的买卖就能好一点儿。
    都安排好后，方家又开始忙起来，屋子里的家具，抹墙皮和粉刷，院子外墙……
    正月初九，一辆马车进了村子，直奔方青莳家来。
    欧阳红下了马车，方青莳已经迎出来了，刚一见面欧阳红就快步过去，一迭声的说：“你这丫头真是难找啊！之前派人去铺子里问了无数次都没用，看铺子的人一问三不知，昨儿我不死心又让人去问了一遍，可算知道你在哪里了！”
    “红姨勿怪，还不是因为家里都毁了，你瞅瞅这院子还没拾掇好呢。再者年前我跟兄长在清河府那边，回来没多少日子。”方青莳请欧阳红进屋。
    别人不说，唐絮芳办事非常妥帖，所以怎么可能告诉欧阳红自己的下落呢？
    欧阳红啧啧几声，心里头什么不清楚？这方青莳走了好运道啊，能被青瓦寨护着的人能简单得了吗？郑家是自己都要恭恭敬敬的门户，还不是被灭了个一干二净！
    这话不能说，但心里得有数。
    进屋落座后，欧阳红让丫环把礼物送进来，两匹布和钗环首饰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