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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难防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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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春汐的马车到城门口与姜莲汇合。
    姜莲坐到她车里,自夸道:“我真够朋友了吧?我可是才去过怀县不久,要不是你请我,我才不来呢。不过你家都督怎么没送你?”
    “他忙。”这个解释在任何时候都是合理的。
    姜莲理解:“能者多劳,”又问宋春汐,“怎么没请春菲一起去玩?”
    “我倒是想,不过我娘知道我一个人去庄上玩,不顾婆母跟夫君,恐怕她会有意见。”
    姜莲扑哧一笑:“跟我娘一个毛病!”顺势就说姜夫人的坏话,“总怪我大手大脚,让我少买点首饰,怕买多了许家把我扫地出门。她也不想想,银子不花白白留着,指不定哪日用去小妾身上……虽说我夫君现在看着挺老实,没有沾花惹草,但将来多半要纳妾。”
    二人已经相识十几年,姜莲原也是嘉州人,她的父亲比宋春汐的父亲晚两年入京,但这并没有让她们友情转淡,哪怕各自成亲后也常走动。
    这种想法她是最近才有的吗,宋春汐脱口道:“你何时竟能忍受侧室了?”姜莲的父亲就有一房侧室,姜莲曾告诉她,十分厌恶那个姨娘。
    瞧见宋春汐满脸惊讶,姜莲噗嗤一声:“看来你是被霍都督疼爱惯了,不食人间烟火。”
    宋春汐:“……”
    什么鬼话?
    “他不过是因为我脚崴了才抱了一回,你真当他……”她跟霍云之间的事实在难以说清,宋春汐不解释了,“如果他纳妾,我肯定跟他过不下去。”
    姜莲啧啧两声:“所以说你不食人间烟火,你不知道你这都督夫人的位置多少人眼红,信不信你一和离,他马上就能迎娶新人?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看霍都督不近女色,啊不不,不近别的女色,你完全不用担心。”
    宋春汐无言。
    为了让双亲放心,她之前许是在外面装过头,以至于姜莲真以为她跟霍云感情和睦,实则要不是做了那个梦,她已经跟霍云和离了,毕竟他二人琴瑟不调,话不投机,想必和离得十分顺利。不过姜莲说得没错,嫁入霍家确实让人羡慕,可惜她性子有些像父亲,眼里容不得沙,早前是忌惮先帝才忍着,先帝驾崩,她就不想凑活了。
    而今因为大局她不和离,可霍云真纳妾,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容忍。
    怀县上的田庄是太-祖赐予永嘉侯府的,当时刚开国,天子手笔十分之大,足足赏了两千顷良田,永嘉侯的子子孙孙哪怕没有官位,也够养活几十代。
    姜莲兴致勃勃提到温泉:“不瞒你说,我愿意来也是为洗温泉浴,怀县的温泉除了你们霍家占了一处,其余的都是皇亲国戚的。也怪这儿风水好,谁不眼馋呢?我听说之前忠勤伯府原本也有几百顷田地,年前都卖给李家了……早年从曹国公府分出去的那个二房李家。”
    “御赐的也能卖?”
    “不是御赐,是他们眼光好,那时抢先在怀县置办的,后来附近经常闹水灾,唯独怀县的田安安稳稳,每一年都是大丰收。”
    如此沃田就这样卖了,许是被迫,宋春汐道:“忠勤伯没去闹?”
    “闹什么,那二房不差钱,银子不会少给。忠勤伯也识相,不敢惊动太皇太后,一声不吭。”
    吃了个闷亏,宋春汐摇头。
    “所以我才说你这都督夫人叫人眼红啊,你看谁家敢动霍家的东西?”
    “……”
    话不假,但这种情况对于燕国来说又岂是好事?所以像她父亲这样不畏强权,一心为民的官员才难能可贵。她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而后见一辆马车从后方追了上来。
    “阿莲!”那车上有个男子在大叫。
    宋春汐让车夫停车。
    姜莲发现是她丈夫许有兆,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许有兆走到车窗边,先是对宋春汐行一礼,才笑着跟妻子道:“你容易着凉,我怕你洗了温泉浴咳嗽不止,给你送止咳丸来。”
    许有兆生得唇红齿白,虽说也二十出头了,身上却很有少年气,宋春汐看着他有点惊讶,她知道姜莲夫妇感情不错,但没想到许有兆竟是如此体贴。
    姜莲十分欢喜,忙下车道谢:“劳烦夫君,夫君你最好了!”踮起脚在许有兆脸颊上亲了一口,把许有兆的脸颊弄得一阵发红。
    “好了,我不打搅你跟都督夫人,你,你尽早回来。”
    姜莲点点头,同他告别。
    回到车上,她把止咳丸放好:“还真忘了,不过他也是傻,我又不是在怀县买不到。”
    嗔怪中带着甜蜜,仿佛在炫耀,很难不让人产生嫉妒,宋春汐心头隐隐有点发酸,瞄了她一眼道:“你真觉得你夫君往后会纳妾?”
    “会啊。”
    宋春汐:“……”
    好吧,像许有兆这样的丈夫都会纳妾,那霍云是妥妥逃不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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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云:????想什么呢?你马上回来,本侯跟你好好理论理论。
    宋春汐:做梦!
    第11章 先礼后兵。
    庄里的奴仆一早得了消息,在门口躬身迎接都督夫人。
    宋春汐让他们把行李搬下来。
    俞管事见她带得衣物甚多,询问道:“少夫人是要常住不成?”
    起先她是想只住几日,为散心,但因在霍云面前收拾就故意让杏儿多带些,现在她也不知要住多久,宋春汐道:“再说吧,看我心情。”
    此处她跟婆母来过一回,住了五日就回去了,婆母主要是想让她看看霍家的家产。
    姜莲却是第一次,口中惊叹声不断,她从没见过这样别致的庭院,地面是用灰青色的石砖铺就的,围墙也是使用的暗灰色,因不明丽,反而与绿影青苔融为一体,显得十分古朴淡雅。
    走入其间凉意阵阵,实在是避暑胜地,姜莲只可惜没有在盛夏的时候来,立刻喜欢上了此处:“我们住它个一年吧,我一点都不想回家了!”
    宋春汐揶揄:“就怕许二少爷不答应。”
    “谁管他,我要在这里跟你过神仙日子!”姜莲挽着她胳膊,脸上两个小酒窝深深的,忽地一笑,“哦,你是想拿我夫君做挡箭牌。”
    “什么挡箭牌?”
    “你不舍得霍都督,拿我夫君说事。放心吧,我开玩笑罢了,那儿敢霸占你这都督夫人呢。”
    宋春汐揉眉心:“我累了,进去躺一会。”
    马车虽说宽敞,拉车的马亦很神骏,可从官道出来后路不平,颠簸不已。两个多时辰,也确实让人腰酸背疼,姜莲便跟她一起去休息。
    次日下午,二人精神饱满地去洗温泉浴。
    乌沉沉的瑜石旁种了好些木芙蓉,此时已完全盛开,倒映在泉水里,好似落了一池胭脂。
    嘉州风景虽好,没有温泉,她们来京城前都未曾体会过,这会嘻嘻笑着先后走入水中,再慢慢坐下,让水漫过腿,漫过腰,俩俩靠着说话。
    惬意十分。
    宋春汐在庄上做了什么,次日都会一一传到霍云耳中。
    他很疑惑,宋春汐竟然没有暗中邀请周士安去怀县。
    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她寻个借口甩掉姜莲,还不是愿意跟周士安如何就如何?可宋春汐偏偏没有这么做,只在庄上玩乐。
    所以,她只是生气吗?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让她以后行事注意些,她就能如此生气?她怎么不想想她自己做了什么?
    霍云一阵心烦,伸手去拿茶壶。
    入手的是新从库房找来的白地黑花茶壶,而不是常用的那一把。
    宋春汐把它带走了。
    霍云松开手,没了喝茶的欲望。
    在京城煮茶都是用井水,想用泉水的话,得差使下人一趟趟出城入城。庄上就不一样,非常方便,清泉随手可取,煮出来的茶入口甘甜,怎么喝都不腻。
    姜莲往嘴里扔了一颗止咳丸:“等会我们去爬山好不好?”
    “终于不想再碰温泉了啊?”宋春汐打趣,这几日姜莲天天都要去洗浴。
    “皮都皱了!”姜莲笑,“我们爬完山顺便再去惠远寺上个香吧?听说很灵验呢。”
    宋春汐对烧香拜佛原不感兴趣,但这次做梦的事实在太让她匪夷所思了,真有点怀疑是不是有神灵在梦中指点,帮她避免将来的劫难。
    “好。”她答应。
    爬山讲究轻便,两个人随意收拾下便去了鹿山。
    此山是以山头形似鹿头而得名,顶峰处两根锋利的鹿角尤其显眼,夏季时,长于上方的松木葱葱郁郁,像给鹿戴了顶巨大的草帽。
    姜莲指着鹿角:“真有意思,等回去你把这景色画下来,我必定装裱了挂卧房。”她很喜欢宋春汐的画。
    宋春汐道:“你先爬到山顶再说,你爬不上我才不画给你。”
    高莲花正待央求,却听远处传来一阵哭喊声。
    紧接着,从山上下来一群人,中间一个公子拽着个小姑娘,嘴里骂骂咧咧。
    那姑娘不停哀求:“还请彭公子宽限几日,我爹爹前不久病了,花光了余钱,我是来求菩萨保佑的。等我爹痊愈了,马上能筹到银子,求您再等一等。”
    那公子冷笑:“小爷可没耐心等,你求我不如卖身给我,小爷给你一个好价钱。”
    “彭公子,您大人有大量,只要五天,不,三天可好?”姑娘跪下来磕头,“我爹还等着我照顾呢,我妹妹年纪又小,家中离不了我。”
    见她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那公子脸上闪过一丝□□:“你家有了钱,你爹的病自然能治好,你专心服侍我,小爷还有钱赏你。”
    那姑娘用力摇头,浑身发抖:“不,不……我不卖身!”
    宋春汐不是第一次见这等事,她六岁时,嘉州的新任知州便是个贪官,办事只认钱权,以至于百姓怨声载道,后来父亲任给事中,弹劾那知州,令他落马,嘉州换了知州后,便一片祥和了。而她来京城后,天子脚下,官员们大多规规矩矩,更没有见过类似的事,没想到,怀县竟有人敢明目张胆强买女子。
    宋春汐想了下,让姜莲跟护卫留在原地,省得打草惊蛇,她走上前询问:“请问公子,这位姑娘因何欠你银子?”
    只闻其声,那公子便觉骨头发酥了,回头一瞧,只见晨光里立着一个小姑娘,杏衣碧裙,眉目如画,他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姑娘,事情是这样的,我堂伯家有百倾良田,好心租了些给他家,让他们吃饱饭有屋住,可他们不知报恩,想霸占田不给银子。”
    那姑娘见她颠倒黑白,忙辩解:“不是,不是,我们没有不给,我只想宽限几日,彭公子……”
    “你想我宽限便宽限?若被别人知道,一个个都要宽限,我如何办事?”那公子厉声喝道,“我堂伯家良田有得是人想租,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收回。”
    那姑娘闭起嘴,眼泪却流不停。
    宋春汐见他满口“堂伯堂伯”的,便问:“你堂伯是谁?”
    “我堂伯是广德侯,他的威名谁人不知?”一派得意之色。
    她还真不知,只听说过广德侯夫人,宋春汐道:“如今八月都不到,稻谷还未成熟,你怎地这时候要钱?”
    那公子理直气壮道:“佃户太多,一家一家收十分费时,故而提早些……这儿每年都丰收,但凡没偷懒,谁家交不起租钱?”说着指一指那尚在哭泣的姑娘,“像这种死皮赖脸不交钱的,都是因为好吃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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