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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我冲进无边的自由里,死亡亦是新生。(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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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昭同落地北京,转机昆明,睡了六个小时,第二天一早就去学校了。
    几个字签完,她把校长办公室的门关了,将目光幽怨的小家伙薅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学了,适不适应?”
    “……你不能先哄哄我吗,”舒席玉好难受,抱住她的手臂,“每次都先说正事。”
    “哄也要问清情况再哄啊,不然我哄你什么?”她瞅他一眼,把几份文件扔到薛预泽桌子上,“赶紧说,课程跟得上吗?”
    “跟不上,”舒席玉很诚实,“但是大家都跟不上。”
    “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你统计出来的?”
    “姐姐!”读出一点嘲讽意味,他略有不满,“大家都在班级群里匿名跟老师说参考资料太多,我们没基础读得太慢,希望他能少一点。”
    宁昭同点了下头,从电脑里调了一个系统出来:“哪门课来着?”
    “两门文学史都这样,科学史要好一点,好多高中物理课都学过。”
    “哦,”她反应过来,眉梢微挑,“科学史你跟得上,所以还好;文学史你跟不上,所以大家都跟不上。”
    “……姐姐!”
    舒席玉觉得自己要闹了。
    这是揣测!这是污蔑!这是构陷!
    “好了好了,逗你呢,”她笑得不行,捏了捏他的脸,“人家军训都晒黑两个度,你军训前晒得挺黑,现在竟然白回来了。”
    舒席玉才不会说自己因为知道她喜欢长得白的所以天天涂巨厚的防晒霜还每晚用美白精华,乖乖地嗯了一声,拉了凳子坐到她边上:“姐姐过几天还要去法国吗?”
    “对,还要去半个多月,你沉——算了,他至少还有两期结束,”宁昭同解释,然后摸了摸他紧实了不少的小臂肌肉,“最近有没有交什么新朋友?”
    “我跟同学关系都挺好的,”这话是真的,云梦小班教学,人少,大家都处得挺亲热,“加了流浪猫救助社团、排球社和模联,最近刚开学,活动不是很多。”
    “?”宁昭同一头雾水,“咱学校这就有流浪猫了?”
    “还没有,”舒席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但大陈叔叔说回家喂猫太麻烦了,不行就把酥酥姐姐扔到学校里,随时有人帮着喂。”
    知道是开玩笑的,宁昭同只是笑笑:“酥酥确实是你姐。”
    “上次还去帮傅叔叔带了一下午孩子,”舒席玉给她的水杯添了点水,有点夸张地叹息了一声,“姐姐,我们以后别要孩子了,孩子太吓人了。”
    宁昭同抬手要揍他,舒席玉连忙躲开,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我爸说晚点过来接我。他们局最近有个大案子,小陈叔叔肯定也在,姐姐你记得哄一哄啊!”
    舒席玉让她去哄陈碧渠,宁昭同一开始觉得这话蹊跷,等一见了头顶阴雨缭绕的小陈警官,顿时就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又不是没尝过独守空房的滋味,怎么这么一副鬼样子,”宁昭同忍不住吐槽,把陈碧渠搂住拍了拍,“好了好了,今晚回家了。”
    “不是独守空房的问题——不止是独守空房的问题,”小陈警官澄清,而后悲愤地抱住她,“夫人,我被网友性骚扰了!”
    众所周知,警服裤子不仅弹性差,而且收腰很窄,一点肉都藏不住。
    一般来说,如果管得不太严的话,出外勤的时候大家都穿的是类似款式的黑色运动裤,免得一个跨步就开了裆露了底的。但问题就在这儿,小陈警官现在不仅不怎么出外勤,当天甚至还是个挺正式的场合,他全身上下都穿得规规整整的。
    那裤子一勒,陈警官几斤几两就水落石出了。
    当然,因为看着尺寸还是很可观的,所以照片发出去大家的反馈不是嘲讽,而是一声声不知道男的女的叫出来的“老公”。
    宁昭同抱着平板笑得酥酥都踹她,小陈警官在旁边气红了一张俊脸,想说点虎狼的话又有几个老的在旁边看着。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冲过去没收了嫌疑人的平板,拎着嫌疑人上了楼,听说审讯室的灯一晚上都没关。
    夫人揉着酸痛的腰,第二天早上看到照片还是想笑,陈碧渠洗完澡一出来就见平板上一个自己重点部位的特写,心说今天这个班是上不了了。
    而夫人测评了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后,得出靠谱的结论:好用。
    虽然尺寸在家中算不上出众,但因为年轻,勃起后硬度可以说数一数二。光大没有意义,在技巧相等的情况下当然是越硬体验越好,何况小陈警官磨砺多年的技巧,那也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夫人!”小陈警官羞得眼里都带水光,“夫人怎么可以——那谁比较大?”
    夫人:?
    “……我觉得你知道的。”
    “……”
    他还真知道。
    “咱们打住,打住,”看他又要抬头了,她连忙开口,“心里有数就行,咱们别聊了,反正你也用不上。”
    陈碧渠:?
    这周都不想上班了。
    因为学校这边又有一次青椒招聘,宁昭同跟沉平莛道了歉,说下个星期再飞过去。老男人这次出乎意料地好说话,陈承平说不对劲,宁昭同还笑骂了陈承平一句,说他就是恶意揣测老领导。
    她这儿是有正事,老男人怎么可能拎不清。
    结果等第二周飞过去,宁昭同才明白,老男人是想整活的。
    “宁老师,教教我吧,”沉平莛抱着琵琶在她身边坐下,肩膀就挨着她的肩膀,“这周的主题是传统文化,我报的曲目是《天涯歌女》。”
    天涯歌女。
    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你要唱我那个版本啊?”
    “对,跟着练了几天了,之前……”说到这里,沉平莛突然有了一点久违的赧意,干脆没有说之前自己为悼念她,在家里练了一个多月,“不知道效果如何,今天下午彩排,你来看看吧。”
    她不知道湖州那件事,但听出了一点特别的意味,顿时笑弯了眼凑过来亲他一下:“好,我来看看。”
    彩排中规中矩,等到了晚上,他把长衫穿上抱着琵琶上来,连眉眼间都蕴了点俊秀灵动的味道。
    她在掌声里含着笑看他,鼻腔有一点微微的酸涩。
    不管昔日是以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开头,同他走到如今,倒真能说得上一句患难之交。
    虽然还是琵琶,但这次这首《天涯歌女》的编曲要活泼不少,他带着笑唱,气息一顿一挫丝丝入扣,是邓丽君的缠绵意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崔乔都受不了了,拉了她一把:“这唱得,我觉得他想嫁给你。”
    宁昭同低笑一声,没有移开眼睛。
    “人生啊,谁不惜呀惜青春……”唱到这里,沉平莛的笑意深了一点,低头轮指,“……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串在一起不离分……”
    第三段唱完,本该结束的歌曲却又在渐低后多了一个宣告开始的风铃轻响,他抱住琵琶,对着立式话筒清唱。
    “小妹妹想郎,直到今——”
    他颔首。
    “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患难之交恩爱深。”
    患难之交恩爱深。
    崔乔问她:“我能说我鸡皮疙瘩都”
    “闭嘴。”
    她给了崔乔一下,甚至打的是嘴。
    沉平莛看见了,轻笑一声,抱着琵琶朝台下鞠了个躬。他在掌声里走下来坐到她旁边,知道周围还有无数目光和镜头,却在对上她动容的目光后,忍不住将怀里藏着的玫瑰花递给了她。
    一朵红白相间的重瓣玫瑰。
    #患难之交恩爱深
    #唯一的红白玫瑰
    #天涯歌女
    【没磕过那么圆满的CP(面条泪)可恶他们在全世界面前发糖啊】
    【悼念变表白,谁哭了我哭了】
    【但凡臭女人没结婚我都不会觉得这口糖那么香(面条泪)】
    【琵琶那么响,肯定是在房间里(床上)教的吧(太开心)】
    【红色和白色在一朵玫瑰上,这意思就是你是唯一,是朱砂痣也是白月光啊(面条泪)】
    【@昭昭明光  离吗给个准数,离婚冷静期让你出轨对象想想办法】
    【宁昭同离吗?】
    【可恶你们不要为了眼前的糖放弃大片的粮啊!我们宝钗郁郁小璟不香吗!】
    【“你是我半生心上唯一的玫瑰。”】
    【笑死你们】
    【患难之交恩爱深,谁磕拉了,哦是我(太开心)】
    【@江淮平准  出来产粮!】
    【崔叔挨这一下差点没把我笑死(图)】
    #薛预泽  想听什么
    【薛预泽-V:最近开始练声了,准备明天发一个视频跟大家分享,大家想听什么?】
    【笑死坐不住了是吧】
    【竟有一天我会安慰宝钗你的优势在于年轻(狗头)】
    【你好,来点艳舞】
    【唱什么唱唱,你在家里靠唱能争到宠吗?给我跳舞!(怒火)】
    【薛小鸟颇擅冰嘻,看过《明光传》的大家都是知道的(狗头)】
    【想看西服男跳艳舞】
    【薛主任坐不住啦!】
    【你懂的,got  it我已经循环十年了(面条泪)】
    #崔乔  大艺术家
    【你都敢掺和?(哆啦A梦惊讶)】
    【笑死我了唱蔡依林的歌你的面相都变了啊啊啊啊啊】
    【你真是直男?】
    【他甚至意犹未尽要再来一首《舞娘》(擦汗)】
    【我就知道这种场合缺不了小lu,咱们粉头就要有粉头的样子(狗头)】
    【崔叔原话:我也想当同同的芭比娃娃  传送门:链接(图)】
    【你真的是直男吗?】
    【笑死,右转崔叔最新一条,他说自己比天安门上的旗杆还直啊啊】
    #如果没有你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他说不后悔遇见宁昭同啊(面条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郁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面条泪)(面条泪)】
    【就凭你这时候唱这首我敢信诏狱是HE(面条泪)】
    【就算是郁郁一厢情愿一往情深我也圆满了(面条泪)】
    【“嘿,我真的好想你,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最想说的话,我应该从何说起。”】
    【就算不是诏狱HE我也愿意相信你们真的刻骨铭心地爱过,不说了我去被窝里哭了】
    【光虐我们诏狱粉?(面条泪)】
    【听得心都痛了(面条泪)】
    #韩璟  在水一方
    【属鼹鼠的藏那么深?】
    【好了,这场战役到现在已经白热化了(狗头)】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想追不敢追)】
    【“为什么不结婚?她还没离啊!”】
    【说好的短片天窗多久了(怒火)追完女人赶紧回来剪片子!】
    【那个高音给我听得颅内高潮了】
    【韩璟唱歌真的很拿得出手啊,至今对那首牧歌念念不忘】
    【笑死小璟给我冲啊!!!我们的优势就是年轻!!】
    ……
    群体的狂欢里,倒也有一些异议。
    第二天,人民日报整版发文《警惕网络政治娱乐化》,虽然没有直接点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在说最近网上很火的“宁昭同后宫争宠论”。
    自媒体瞅见风声,稍稍收敛了一点,结果第二天新华社头版头条:《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一般来说,新华社是大哥,国内外大事人民日报都要从新华社全篇转载,一个字都不能改。这篇政治娱乐化的稿件,按理说新华社应该也是看过的,但作为上级单位以这么不客气的口吻打擂台,也算是给出一个态度了。
    另外,军部这边似乎感受到了聂将军的委屈,过两天钧正平擦着边发了一篇评论,意思是我们的军队是人民军队,不是高高在上、脱离人民的少爷军队,群众的喜好怎么会冒犯到我们。此文一出,东部战区的官号下面评论越发不堪入目了。
    哦,云南省公安厅的官号也一样。
    【快把我们小陈警官拉出来!(怒火)都什么时候了小陈你还不知道主动一点!(怒火)】
    【你好,麻烦多发小陈警官,让他别换裤子(害羞)】
    【你们把我老公藏到哪里去了】
    【快把我老公叫出来敲他的编钟啊!不然他夫人要被抢走了啊!(怒火)】
    【陈碧渠就别唱了,他要知道自己的优势(狗头)】
    ……
    “所以这件事里只有我受到伤害,”宁昭同了解完整件事,认真地看着一桌子噤若寒蝉的男人,“我说真的,以后这种事能留在家里,别舞到外人面前吗?”
    舒席玉点头,陈承平点头,喻蓝江点头。
    宁瑱扑哧一声。
    啊真好,最近情节都不用自己想。
    “寒假你什么打算?”宁昭同看大家都老实不少,转头问舒席玉,“还想去海边吗?”
    暑假的时候舒席玉跟宁瓅在海边玩得人都不认了,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说以后还想来。宁昭同答应他在学校老实点儿别搞事她下次继续带他来,而小家伙这半年确实挺老实,来校长办公室都是避着人的。
    结果舒席玉拒绝了,神情装得很乖:“要学驾照。”
    “你不是一开学就报了,还没学到手啊?”
    “C2到手了,最近在考摩托车驾照,”舒席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嫂子把他那辆哈雷送给我了。”
    “?”
    “?”
    “?”
    喻蓝江就不明白了:“你管张肃叫嫂子,意思是你管宁瑱叫哥?”
    宁瑱礼貌提醒:“喻父君,能叫亲热一点吗?”
    对他们先秦人连名带姓不亚于贴脸开大。
    韩璟也有点想笑:“咱家这个辈分确实有问题。”
    薛预泽给宁昭同添了半碗汤,倒是把话题拉回来,给舒席玉说了两句好话:“席玉这半年过得还是很充实的。模联的活动次次都参加,加了校团委,我看今年防性骚扰的那几次活动都是他组织的……他学摩托车,是想以后能带小梅花的猫猫们去市里的医院,我们学校附近没有宠物医院。”
    啊,是的,云梦大学最近迎来了小梅花社团的第一只流浪猫,据副社长舒席玉同学调查,应该是隔壁小区钻过来的。
    “对了,”薛预泽想起什么,笑道,“席玉还交了入党申请书,听说是学校里第一份呢。”
    啊,是的,咱们云梦大学也是有党支部的。
    “你想入党啊?”领导在旁边坐着,宁昭同不敢说得太过分,挠了下头,“对了,小莛同志,三个正式党员可以成立党支部,不代表有三个党员就一定要成立党支部吧?我不想在家里看你们搞党日活动。”
    沉平莛轻笑一声,没有搭这个话茬,说得是另一件事:“席玉给我送了一张邀请函,学校邀请我去上党课。”
    宁昭同控诉地看向校长助理薛老师:“这种事怎么都不跟我说一下?”
    薛老师当然也是很懂转移话题的:“校长,您日理万机,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您决策。饭后我们和太师开个小会吧?主要是下学期课程设置的问题。”
    今年过年,算是个大团圆,家里有数没数的都到了,连编外的舒席玉也偷偷摸摸从家里溜过来,吃了一顿年夜饭。
    沉平莛有意要灌宁昭同,薛预泽就没敢劝,再加上她估计也馋了,今晚就喝得放肆了一点。
    等下桌子了,她晕晕乎乎地往韩非怀里钻:“然也,然也……亲我一下、你好香……宝贝亲亲,我好喜欢你,你怎么那么好,嘿嘿……”
    大家齐齐看向聂郁,聂郁会意一笑:“真喝多了。”
    一喝多了就会抱着男人贼大声地表白。
    韩非哭笑不得,拎着她去洗漱,家里人还以为今晚就消停了,结果洗完她又下楼了。
    “瓅瓅!”宁昭同笑眯了眼,“瓅瓅宝贝,你在哪里,妈妈好想你?”
    宁瓅被喻蓝江从人堆里推出来,硬着头皮往亲妈靠:“妈妈。”
    “啊,瓅瓅怎么突然长那么高了,”宁昭同捧着闺女的脸,低头亲了两口,“瓅瓅好可爱,妈妈好喜欢瓅瓅,乖宝贝儿妈妈亲亲……”
    宁瓅脸都快红了,推了她两下:“妈妈,瓅瓅是大孩子了,你不能这么亲瓅瓅。”
    英英还在边上看着呢!
    “多大也是妈妈的孩子啊!亲生的!”宁昭同不满,把女儿侧抱,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女大不由娘,还知道害羞了,去把你姐叫过来!”
    宁瓅立马钻出来:“姐姐!觅觅姐姐!”
    “啊?”宁璚正在削水果,闻言看过来,“干啥?”
    韩璟抽了张湿巾给她:“你阿娘叫你,快去。”
    “哦,好,”宁璚擦干净手,凑到沙发边上去,“阿娘,什么、啊?”
    “觅-觅~”宁昭同笑眯眯的,一个乳名唤得柔肠百转,“来阿娘怀里,让阿娘抱抱,阿娘好想你。”
    宁璚闻到一股酒气,明白了,顿时有点无语地回头看了自己阿爷一眼,倒是真钻进了阿娘怀里:“阿娘,以后少喝点儿。”
    “好,阿娘听觅觅的——你这丫头吃什么长得那么沉,”宁昭同抱怨,把闺女往怀里扒拉,“把你的小脸蛋凑过来,阿娘要亲你。”
    宁璚:?
    韩璟笑出声来,连忙转头,还不忘嘱咐一句:“伺候好你阿娘。”
    ……行,那我伺候好阿娘。
    宁璚感受着越来越湿的脸颊,心说阿娘这是什么毛病,余光突然瞥见宁瑱,顿时如蒙大赦:“阿兄!”
    阿兄?
    宁昭同不亲了,看过去:“念念?”
    “阿娘,觅觅,”宁瑱笑,推开男朋友走过来,“阿娘不是去睡、嗷!”
    “念念!”宁昭同扑过来,抱着儿子笑得特别开心,“念念!阿娘好想你!你想不想阿娘!”
    宁瑱:“……”
    宁璚忍笑,指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阿娘亲的。”
    肩膀一直被阿娘的胸蹭着,宁瑱鸡皮疙瘩都快出来了,想推又不敢推:“阿、阿娘,男女七岁不同席,儿子与阿娘虽是母子,也需要避嫌。何况”
    “你烦不烦,再说这种屁话我让你阿爷抽你!”宁昭同不满,拿脸蹭他的侧脸,“臭小子,你是老娘亲生的,我又没扒你裤子,还跟我说上避嫌了是吧?”
    这话一出,一直看戏的众人坐不住了,这看来是真喝挺大。韩璟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舒席玉,舒席玉啊了一下,而后磨磨蹭蹭地过去,叫了一声姐姐。
    他吃得好撑,不想动。
    宁昭同转过头,一看他就笑,放开抱着宁瑱的手,揉了揉舒席玉的脸:“今晚回不回啊?回的话我让人送你。”
    舒席玉脸都快红了,这回不是羞的,是醉鬼力气真的大:“跟外婆说过了,初二再回去。”
    “啊,正好,初三我就要出去了。”
    “我元宵过完再来找姐姐。”
    “那不都开学了。”
    ……
    宁瑱偷偷摸摸地溜了,碰见大妹妹,给了一个控诉的眼神。宁璚乐,递给他半个桃子,示意他坐:“阿娘找舒席玉也挺好的,半个儿子。”
    “……觅觅,你可能不知道这句话对我的冲击有多大,”宁瑱好难受,“以后咱们能不讨论阿娘的感情问题吗?”
    宁璚诧异:“你一个写宁昭同同人的说不关注阿娘的感情问题?”
    “……我困了,”宁瑱礼貌地笑了一下,“觅觅,晚安。”
    正月十七开学,当天周日,转天就是第一个学周了。
    宁昭同一进门,差点儿被黑压压的人头冲了一下,走到讲台上匪夷所思地开口:“不是,咱们学校有那么多人吗?”
    底下一片哄笑。
    “除了必修就开了十个选修,一秒就没了,”舒席玉主动上来开多媒体,跟她解释,“都是来蹭课的。”
    宁昭同点点头,招呼他下去:“行了,别忙活了,这节课没有PPT。”
    舒席玉应声,坐回了第一排的固定位置。
    别误会,教室倒不是固定的,但这小子好学得别人都在背后蛐蛐他装了。古典学大一的课程任务并不轻松,他在参加了三个社团的前提下还蹭了文学院和哲学院不少课,而且次次都坐第一排同样的位置。
    全校一届也就这么一百来号人,加上这小子长得还挺不错,说全校没人不认识他还真不是吹牛逼。
    “咱们这个课是政治哲学啊,不是政治哲学史,所以教务处给你们发的那一摞参考教材你们自己去看——我是说你们自己去看,不是让你们别看,期末我是要考的,”宁昭同认真提醒,然后等孩子们笑完,“这门课呢,不会太枯燥,但形式上你们不一定好接受。我们前三周可以任意退课,觉得不合适不要勉强,我给分不算高,到时候不认真可是要拉绩点的。”
    “是!”
    “挺有精神啊,”宁昭同听到这么齐齐一声,笑了一下,回身在白板上写了几点,“今天是第一节课,主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课程安排,以及向大家告知我们的课程要求。首先第一点,选这门课的,我需要大家熟读两本书:《明光》和《堇茶如怡》。”
    啊?
    下面出现了一点骚动。
    “别误会,不是我自恋,是《明光》里基本囊括了我们要讨论的所有政治哲学问题,”宁昭同假意叹了口气,“去怪你们梅老师去,谁让他写得那么好。”
    孩子们哄笑了一通。
    “所以,一来,《明光》系列里的问题足够整全完善,”她顿了顿,说了句离谱的,“二来,它提供了一个足够复杂的架空背景,可以让我们避免碰到某些现实的红线。”
    一句话让教室里的气氛晦暗了两分,但大家都以沉默或微笑表示理解,宁昭同划过那一张张稚嫩的脸,蓦地一笑:“如果大家没有异议,我就先布置一下本学期的作业了。”
    刚开学不久,舒席玉就把摩托车驾驶证考到手了,但张肃那辆哈雷实在是又费油又费耳朵,所以最后是舒联庆送了儿子一辆当新学期礼物。
    “看出来了,开心坏了,”宁昭同笑睨他一眼,从书柜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他,“不许乱写乱画,看完记得还我。”
    “收到,”舒席玉把书接过来抱进怀里,努力笑得没那么傻气,“开学了,开心坏了。”
    薛预泽从后面跟上来:“开学开心啊?”
    “对,大学比高中好太多了,”舒席玉感慨,又小声道,“还能天天见姐姐。”
    后面这句薛预泽就不怎么喜欢听了,转开话题:“最近有见到你林叔叔吗?”
    “有的,最近不在云梦了,在胶囊书屋那边。”
    云梦大学一共六个图书馆,一个最大的云梦图书馆,三个专业在自己的楼层里各搞了一个自己专业的图书馆,还有两个就是胶囊书屋,放的是一些专业不相关的书,比如计算机和编程。
    薛预泽猜也是这回事,轻笑一声:“大卜受不了天天被叫学姐要微信的日子了。”
    一聊到这个,宁昭同哎了一声:“同学里有没有哪对已经成了的,给我八卦八卦。”
    “有的,有好几对,”舒席玉笑道,“林啸老师今年不是有一门博雅课,叫‘制服诱惑’吗?”
    宁昭同已经开始乐了:“被骗了吧?”
    “林啸老师第一节课就说,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但他就是不讲我们想听的。然后还开姐姐的玩笑,说你们想听的那种课要找姐姐去开,姐姐最懂了,”舒席玉拢了一下怀里的书,笑得轻咳了一声,“这时候文学院那个王雯雯说她懂,她来讲,接着哲学系那个很高的、叫刘春逢的,说他也懂,他出COS穿了不少。”
    薛预泽问:“然后雯雯和小刘在一起了?”
    “我看快了,刘春逢昨天已经在我们宿舍问表白怎么说了,”舒席玉摇头感叹,“我觉得他追不到,他的表白台词快把我尬死了。”
    “啊,还看不起同学,”宁昭同捅咕他,“那你说两句,我听听你的尬不尬。”
    舒席玉一下子红了脸:“姐姐——我”
    手机响了,他如蒙大赦地放下怀里的书:“我接个电话!”
    薛预泽开玩笑:“不是闹钟吧?”
    宁昭同无声地哈哈大笑,摆了摆手,走到办公桌后面去。
    结果舒席玉接起来两秒,脸色一下子就严峻起来了:“……好的,妈,我这就去……没事,我先去看看,有什么事我跟你联系……”
    薛预泽和宁昭同都看过来了。
    舒席玉挂了电话:“姐姐,我爸爸出任务的时候受伤了,我得过去看看情况。”
    宁昭同知道张青敏最近在外地出差,直接把外套取下来:“走吧,我跟你去,别担心,路上我问问你陈叔叔。”
    舒席玉现在跟老爹处得挺不错,此刻确实有些担心,薛预泽说请假手续他跟后勤说一句,舒席玉道过谢跟上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宁瑱急急忙忙地从楼道口过来,一见她就道:“阿娘,林父君说有要事寻你!让您务必以最快时间过去!”
    宁昭同愣了一下,回头:“这……”
    “姐姐你去吧,”舒席玉没有为难她,小步跑离,“问清情况我就给你打电话!”
    亲妈不在身边,亲爹受伤入院,让他一个半大小子自己操持,宁昭同稍微有点介意。但宁瑱那么急,林织羽那边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否则——
    宁昭同一凛,一边跟着宁瑱跑一边拽了他一下:“林织羽说什么了?”
    “织羽父君只说极为紧急。”
    “只叫了我?”
    “然!”
    宁昭同咬了一下嘴唇,迎上一片明晃晃的天色,一阵眩晕。
    这就到了吗?
    宁瑱气喘吁吁地推开门:“织羽父君,阿娘到了。”
    没人见过林织羽这样敏捷的时候,一把把宁昭同拉进房间,还在瞬间用脚带上了门。宁昭同气还没喘匀,看他手里捏着一团奇异的气流,都不知道该是个怎么样的心情:“……到时候了?”
    林织羽应声,神情里蕴着凝重:“陛下,此行是一去不返之路,若不能到达终点,则万事皆休——若陛下”
    “什么叫万事皆休?”宁昭同打断他。
    他认真地凝视着她:“轻则神魂分离,永无清明;重则余烬随尘,天地永寂。”
    永无清明,天地永寂。
    刚缓下来的心率又猛烈地升到极值,她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地紧张起来:她要去的甚至不是她熟悉的死亡之境,而是一个她完全陌生的领域——她感受着身体的反应,蓦地笑了一声。
    林织羽怔了一下。
    她拈着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像蜻蜓掠过:“织羽,开始吧。”
    开始吧。
    开始我未知的漫长旅程,开始我与至亲不尽的分离。
    去无尽可能的世界里。
    去有爱人或无爱人的世界里,等待着与爱人的重逢。
    自此,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而我冲进无边的自由里,死亡亦是新生。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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