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补到中午十二点，宁昭同懒懒地看了一眼手机，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营业好累，又想摸了。
    “几点开始？”沉平莛也没起，但已经醒了很久了，“过去要多久？”
    “来得及，下午三点开始吧，”她慢吞吞地踩着拖鞋进盥洗室，“但是得抓紧了。”
    洗漱完，很快地吃了个午饭，宁昭同一边穿鞋一边问沉平莛：“你得尽快回北京吧？这地方总归不够安全。”
    “不急，”他理了理她湿润的长发，“等你结束，我来接你。”
    “啊，我也要走？”
    “最多三天，”他给了一个确切时间，“耽误不了什么。”
    这听着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了，她点点头，凑上来亲他一下：“走啦。”
    “去吧，路上小心。”
    前三后三荷枪实弹的车队，这阵容搁叙利亚可能不够，在中国街头能横着走。装甲把视野挡了大半，街景也看不到什么，宁昭同便收了视线，低头回了几条消息。
    “队长很担心，”聂郁小声道，“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了。”
    “我这就回他。”
    通讯早上八点过才恢复，那时候她正在补觉。
    等把所有探问的都安抚一遍，她抬头，却见聂郁递了一本书过来，又是《协和万邦》。
    “签个名吧宁老师，”聂郁笑，示意了一下副驾驶崩着脸的小个子，“今天他生日，他是你的粉丝。”
    小个子绷不住了，转过头来一脸惊喜：“聂哥！”
    聂哥竟然记得自己的生日！
    宁昭同有点惊讶：“好巧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小个子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宁老师您好，执勤的时候不能说名字……”
    “那就不能写寄语了，”宁昭同笑，撕了保护膜，在扉页签了个大名递过去，“生日还要执勤，辛苦你了。生日快乐！”
    “不辛苦不辛苦！”小个子脸色微红，双手接进怀里，“谢谢女神！我一定留着传家！”
    这下连司机都没憋住，轻轻笑骂一声。
    一下车，宁昭同发现自己还算来得早的。一支小队先进去确认了环境安全聂郁才肯放她进去，并嘱咐小个子去换常服，给她当一天的随身助理。
    不多时过玄来了，一把抱住宁昭同：“没事吧？一直联系不上你，担心死我了。”
    “头发都没掉一根，”宁昭同回抱她，安慰地拍拍她的背脊，“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过玄放开手，示意了一下她身后那位背脊挺得笔直的陌生小哥，“是出什么事了？门口还有好多带枪的守卫，臂章空的，但是装备很专业，看不出来是什么部门的。”
    宁昭同含笑摇了摇头，过玄懂了，没有再问。
    首轮淘汰了两人，第二轮二十八人组了六个团，主题是女性力量。宁昭同她们这组跳蔡依林的《大艺术家》，舞蹈动作繁多且难，临近上台的时候陆妍妍过来扒拉着她，苦着脸说好紧张。
    宁昭同安慰地拍拍她的手：“不就丢脸吗，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陆妍妍失笑：“宁老师……”
    组里还有个叫奥若拉的英国女歌手，和宁昭同在健身房练过两次拳，关系不错，也凑过来搭话：“你的腿真好看！很有力量感！”
    “谢谢，”宁昭同含笑，摸了摸热裤边缘挤出的肉，“希望它们不会在镜头里颤抖。”
    奥若拉发出一段很夸张的笑声：“不！很性感！”
    要说露肉这事儿，宁老师还没怕过谁，灯光打在裸露的肌肤上简直整个人都在发光，站第二排都是C位。更别说那胸那屁股那大腿那小腰，晃得走关系前排就坐的小飞龙们都不好意思了，移开目光，心里连叹太声色了，这太声色了。
    “他眼神湛蓝像从爱琴海边刚归来，上半身像诗人下半身像流浪汉，你爱他神秘爱他危险耶，爱他颓废爱他的优越……”
    音乐起，上来就是一段团舞。无数美腿踩着尖细的高跟鞋在眼前来来去去，再加一个冷艳的眼神，小伙子们都要跟着后面的姑娘们尖叫起来了。
    队形一换，宁昭同踩着红底高跟出来，红唇扬起伸出食指：“Ne-ne-ne-ne-never  stop，他只想搜集更多芭比娃娃——”
    “啊啊啊啊啊女神！！！！！”小个子都快哭出来了，“女神！！！！！！”
    瘦高个忍不住了，一把把小个子按下来：“你叫唤什么！”
    小个子抓住他的手摇晃着：“我女神！我女神啊！”
    “不许叫，”瘦高个横他一眼，“你看谁跟你似的，激动成这样。”
    小个子立马指向后面满脸兴奋摇着猫猫荧光棒的聂郁：“你看聂哥！”
    “……”瘦高个沉默了一下，“那你摇就摇，不许叫。”
    圆脸哥们儿也凑过来：“耳朵都要让你震聋了。”
    “你们就是双标！”小个子生气了，从聂郁怀里抢了两个荧光棒举起来，决定今天不跟着哥们儿装高冷了，“女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
    “……”
    聂郁拿猫头打了他一下：“叫小声点。”
    “呜呜呜呜女神！！！！”正巧宁昭同走过来了，小个子叫得更起劲了，“啊啊啊啊啊女神！！！！”
    “美不美丽不是安迪沃荷能决定，”宁昭同看见他了，含笑伸出空闲的手，掠过他够过来的指尖，“大艺术家要有属于自己的感性……”
    陆妍妍从后面跟上来：“爱过就要拥有勇敢放手的淡定，大艺术家会让爱情再文艺复兴——”
    “DO  IT  NOW！”
    六人归位，最后一段合舞，气氛也就此被推向高潮。
    一片沸腾的尖叫里，聂郁目光凝在台上扬眉红唇高马尾的窈窕女人身上，轻轻地咬住自己的关节，压住所有声响。
    呜呜呜好想当同同的芭比娃娃他什么时候才能退伍回家带孩子啊呜呜呜呜呜！
    【破浪2033-V：初舞台结束，哪位姐姐的到来让你直呼意想不到呢？（拥抱）（拥抱）（链接）】
    【有一说一，主持人让我最意想不到（黑脸）（黑脸）】
    【我奥啊啊啊啊我奥真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璇子都快六十了还来参加女团节目（哆啦A梦惊讶）】
    【楚楚楚楚呜呜呜楚楚！！！！！！】
    【小璟宝宝好帅（面条泪）节目组你好懂（面条泪）】
    【绝对契合组绝不投降！！！（怒火）（怒火）】
    ……
    陈承平啧了一声，对韩璟道：“这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啊。”
    “官号底下要控评的，”韩璟瞥到一眼，流畅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你看看实时，或者去薛预泽微博底下看看。”
    “他也发了？”
    “肯定要转一个的，”韩璟干脆直接开了自己的微博，点进薛预泽的主页，看了几眼，乐，“这梗都传到外面去了，全是让他唱一个的。”
    “啥？”
    “《爱与痛的边缘》。”
    “……啥？”陈承平没明白，点进了宁昭同的主页。
    【昭昭明光-V：患难之交恩爱深。  //@破浪2033-V：哪位姐姐的到来让你直呼意想不到呢？（拥抱）（拥抱）（链接）】
    【宝贝，要不你就从了他吧，当个妾也行啊（面条泪）  那可是六个亿啊（面条泪）】
    【又发现宁昭同的一个优点，富贵不能淫（比心）】
    【薛预泽你差不多得了，你就是想一直舔一个不可能舔到的人借此掩盖你不行的事实是吧（愤怒）（愤怒）】
    【平时有点烦你们老在臭女人评论区提宝钗，今天希望臭女人能识相一点主动提一提宝钗（怒火）】
    【臭女人你重复“患难之交恩爱深”的时候我真的心碎了  不会真有人能顶住宁昭同从下往上含情脉脉地看着你吧不会吧不会吧（面条泪）（面条泪）（面条泪）】
    【我听说这次姐姐独家冠名的价码涨到了六个亿（哆啦A梦惊讶）】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臭女人！！！！（怒火）（怒火）（怒火）】
    【宁昭同和薛预泽的故事只让我相信了一件事，富人真的会为下位者慎于交付的爱情神魂颠倒，《傲慢与偏见》诚不我欺】
    【臭女人你要不玩他两天吧，我们想听《爱与痛的边缘》】
    【宁昭同到底有什么魅力，要不抽个粉丝亲个嘴儿让我们见识一下（怒火）（怒火）】
    【呜呜呜你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在发光啊呜呜呜呜（图）】
    【薛预泽完全犬化了真的，跟你拥抱的时候他尾巴都要摇断了】
    【宝钗你别太爱了！整个初舞台除了臭女人上场的时候你认真过一秒钟吗！（怒火）】
    【我承认宝钗这个造型还是有那么一点帅的（图）】
    【宝钗你清醒一点臭女人都要跟别的漂亮男人结婚了！】
    ……
    突然特别提醒响了一声，韩璟点进去。
    【薛预泽-V：转哪条？  //@该营业了吧臭女人！：宁昭同到底有什么魅力，要不抽个粉丝亲个嘴儿让我见识一下？（怒火）（怒火）】
    韩璟闷笑一声。
    【我他妈爆笑如雷】
    【什么，花了六个亿甚至都没亲过吗？】
    【别太爱了宝钗（怒火）（怒火）】
    【什么时候唱爱与痛的边缘】
    【爱与痛的边缘！】
    【听说你天天在办公室循环《爱与痛的边缘》？（哆啦A梦惊讶）】
    【当宝玉笑死我】
    【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你们有没有亲过（怒火）（怒火）】
    【来唱一个《爱与痛的边缘》！】
    ……
    韩璟截了个图发到群里。
    【（图）】
    【@薛预泽  唱吗？】
    【过玄：唱吗？】
    【聂郁：唱吗？】
    【崔乔：唱吗？】
    【阿绮：唱吗？】
    【薛预泽：唱。】
    【薛预泽：晚上发。】
    【阿绮：？】
    【薛预泽：院子里牡丹和海棠都开了，要过来看看吗？】
    【？】
    【阿绮：来】
    【？】
    【聂郁：？】
    【聂郁：我好气】
    【崔乔：我好气】
    【我好气】
    【陈碧渠：我好气】
    【过玄：笑死】
    【过玄：@昭昭也理  早点回来，别玩疯了】
    第三轮她们俩又抽到一起了，主题是戏曲，曲目好像是西厢记的《叫张生》，还不知道节目组准备怎么改编。
    【阿绮：好的宝贝】
    【崔乔：同同，我调令下了，去伯尼尔】
    【崔乔：（猫猫可怜.JPG）】
    【崔乔：节目录完来找我玩吧，我们去采蘑菇】
    【阿绮：不来，回来把吴姨崔叔叫来家里过年】
    【阿绮：今晚不回家啊，我去向专业人士请教请教】
    【过玄：好，跟小红娘好好学学】
    【薛预泽：我是崔莺莺。】
    【过玄：好的宝钗】
    【崔乔：（猫猫可怜.JPG）】
    陈承平困惑：“他们又在说什么？”
    韩璟也不懂，摇了摇头：“我问问太师。”
    “那别了，他赶毕业论文，宁昭同今天才跟我说别打扰他，”陈承平把他按下来，看了一眼时间，拍拍屁股起身，“接闺女去了，你去不去？”
    韩璟一听，跟着起了身：“去。”
    小珍珠去年九月入学北海幼儿园，离家不近，但方便封远英接去沉平莛那里。陈承平一向都是下了班直接去找封远英的，但现在封远英还在南京躺着，不免要比平时早一点出发。
    今儿限行，俩爹只能选择公共交通，北京七月初的天气韩璟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还有人投来怀疑的目光。陈承平有点好笑，正要调侃他一句，边上的姑娘却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您好，请问您是陈承平将军吗？”
    韩璟回了一个调侃的眼神，意思是也该你体会体会这种感受了。
    大街上被认出来，对陈承平来说还是头一遭，有点好笑又还挺新奇：“是，你好。”
    小姑娘压着声音尖叫一声，甚至跺了一下脚，小脸通红地指着边上裹得严严实实的大高个：“你和韩璟一起出门了！我的CP才不是异端！”
    “？”
    “？”
    一句话给陈承平和韩璟都整沉默了。
    姑娘……这还是挺异端的吧？
    姑娘压抑着兴奋，还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你们去干什么啊？”
    “哦，”陈承平反应过来，“接孩子去。”
    “……接孩子！”小姑娘呼吸都不稳了，“我的天哪！你们有孩子了！”
    “……”
    “……”
    正好地铁到站，陈承平毅然决然拉着韩璟出了门，准备打车过去。
    妈的，补课冲浪也没用，年轻人的世界对他来说还是太可怕了。
    陈承平不接孩子，但是会送。幼儿园老师看他眼熟，还算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了他，跟出来问道：“瓅瓅家长你好，我们幼儿园马上就要放假了，我们准备在周末举办一个亲子趣味活动，不知道瓅瓅的爸爸妈妈有没有时间过来？”
    陈承平把小珍珠抱进怀里：“哪一天啊？”
    “周六！”小珍珠伸手去够旁边的韩璟，“静静抱！”
    韩璟把她接过来，流畅地让小丫头坐到自己脖子上，订正道：“是璟，不是静静。”
    小珍珠拍了一下他的头，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是静静听起来很可爱啊。”
    “好好好，你想怎么叫都行，”韩璟捏了捏闺女的小手，又回复幼儿园老师，“周六可能不行，瓅瓅的妈妈要录节目。”
    老师点了点头，送两人出去，劝道：“理解家长们工作忙，但是这样的活动很难得，还是希望瓅瓅妈妈能尽量一起来，陪陪瓅瓅……”
    陈承平只能跟着打哈哈。
    “苏老师！”等她说完了，小珍珠别过脸，认真地直视她，“一定要两个人吗？”
    苏老师笑得温柔：“有很多项目都要爸爸妈妈一起才能玩哦！”
    “两个人的话，妈妈不来也可以的，”小珍珠又拍了拍韩璟的帽子，像敲鼓一样，一脸兴奋地摇晃了两下，“瓅瓅可以叫两个爸爸过来！”
    “……”
    “……”
    “……二位……”苏老师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两位爸爸，有点难以置信又有点理解的样子，“啊、不好意思，我没想到，瓅瓅家竟然是一个性少数家庭……没关系的，请二位放心，我们不会因此歧视瓅瓅，瓅瓅在学校的表现一直很好……”
    “……”
    “……”
    小珍珠歪着头：“苏老师，什么是性少数家庭啊？”
    看着一张可爱小脸，苏老师柔和了眉眼：“别的小朋友都只有一个爸爸，瓅瓅有两个，是不是很特别？”
    小珍珠想了想，摇头：“可是瓅瓅不止、唔——平平！”
    陈承平捂着闺女的嘴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对着苏老师赔了个笑：“小丫头胡言乱语呢，我先回去问问她妈，看看怎么办。”
    苏老师一见，略略肃了眉眼：“瓅瓅家长，家庭是孩子社会化的重要场所，对于朝夕相处的家人，孩子是报以无条件的信赖与爱的。你们或许觉得跟孩子说不清楚，又或者”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韩璟连忙截住她的话头，有点无奈，“苏老师，我们家不是性少数家庭，瓅瓅妈妈就是工作忙，很少来接送孩子……”
    小珍珠示意自己闭嘴了，陈承平把她送回韩璟的脖子上。苏老师狐疑地看看俩人，看快到幼儿园门口了，也就点了点头，但还补充道：“还是希望瓅瓅妈妈能多陪陪瓅瓅……”
    “瓅瓅！”边上突然响起一个稚嫩的男声，“这是你爸爸吗？哇！他好高啊！”
    小珍珠往底下一看，笑得眉眼都弯起来：“小雨！静静快把我放下来，我要跟小雨玩！”
    韩璟把小丫头放下来，看她蹦蹦跳跳地走到小男孩旁边去，一张小嘴巴拉巴拉开合个不停。陈承平觉得挺有意思的，这丫头早熟，家里人又看得紧，少见她跟同龄小孩子玩到一起：“这么比着还挺壮实。”
    韩璟笑：“没白喂，回去讨个赏吧。”
    那也不是不能讨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