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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胡同甜爽夫妻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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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洪年说:“我这不是快退休了吗,不想再拉扯徒弟,再说马来顺刚到厂里来一年,他跟别人的情况不一样,没人愿意收他当徒弟。”
    初迎来了兴致:“他的情况怎么不一样?”
    “笨手笨脚,不机灵,学不出来,别说老师傅,有点手艺的都嫌他笨不愿意带他,你看我收得那些徒弟哪个不是特机灵的,任福兴都当副厂长了,等老厂长卸任,下一任厂长肯定是他。”
    说起这个最有出息的徒弟,方洪年格外自豪。
    方洪年是饽饽厂里水平最高的老师傅,手里掌握着各种各样的点心方子,在糕点制作上就是绝对的权威,制作流程、工艺把控、口味把关就连厂长都得听他的意见,只是他毫无管理才能,要不也不至于只是个拿最高工资的普通职工。
    姜铁梅也希望方洪年收下这个徒弟,就说:“我就不信诚心想学做糕点还有学不出来的,就像做饭,就是熟能生巧的事儿,但凡用点儿心都能做得好。”
    初迎心说可真不一定,她从娘家还有婆家都没啥做饭的机会,到后来分开单过她做饭也不好吃,怎么练都练不好。
    方洪年说:“你以为做点心有多容易呢,做糕点的好多都听说过我,收这样的笨徒弟坏我名声,到我退休都带不出来,到时候他跟人说是我徒弟,别人得笑掉大牙。”
    “哪有那么多讲究,他帮了初迎大忙,人家就想认个师父,你就收了他吧,咱们也得讲点良心,要是我早就收人家当徒弟了。”姜铁梅说。
    次日,方洪年做桃花酥的时候又听到老师傅呵斥马来顺,对方说:“桃酥是最简单的点心你都做不好,咱们厂的桃酥都是低温慢烤,你看你烤的这是啥?又干又硬,这桃酥没法出厂,得从你工资里扣钱。”
    马来顺低着头搓手非常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又把温度调高了一点。”
    “扣你工资也活该,你看你浪费了多少材料,这些桃酥都得作废,你看看你连桃酥都做不好,还能学别的嘛?以后不如你就干搬运、打包这些活儿,还能发全额工资。”
    “曹师傅,我想学做糕点,我会好好学。”马来顺就想学点手艺,他读书少,初中都没读完,好不容易进了点心厂,很想学一技之长傍身,生怕自己被分配去做搬运。
    “这话我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不能学就别勉强,干点别的也照样拿工资。”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
    方洪年平时觉得司空见惯,今天动了恻隐之心,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掰了点桃酥尝了尝,又说:“曹师傅你也别动气,马来顺以后是我徒弟,我来教。”
    他也不想收这个徒弟,有些年轻人一进厂就上手特别快,马来顺上手实在太慢,但姜铁梅说得对,马来顺帮了初迎的忙也就是帮了他的忙,他还诚心拜师就姑且收下他。
    马来顺又意外又惊讶,半张着嘴看向方洪年,半天没反应过来,曹师傅也同样吃惊,看了看方洪年,看他很认真不像随口说说,又骂马来顺:“你愣着干啥,傻了吧唧的,方师傅说收你当徒弟。”
    马来顺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眶红红的,叫了声师父,下意识地想要就地跪拜,被方洪年一把拉住说:“现在啥社会了,不兴这一套,你可别跪,我怕折寿。”
    “师父。”马来顺声音哽咽。
    实在不敢想厂里水平最高的老师傅愿意收他当徒弟,刚才还觉得看不见出路,现在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开始接纳他。
    曹师傅不太确定地问:“老方,你真要收马来顺当徒弟啊,他可不是一般的难带。”
    方洪年说:“我看他挺虚心,从来不偷奸耍滑,就先收下他。”
    “你先跟我学和面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来了也一年了,只要你失误做坏的糕点都得你拿工资赔偿。”他又对马来顺说。
    马来顺欢欢喜喜地说:“我一定好好学。”
    曹师傅说:“老方,你可得悠着点,可别让他做太复杂的,要不把工资赔没了还不得喝西北风。”
    方洪年又叮嘱自己新收的小徒弟:“你做的糕点要是能符合厂里标准,你就可以对外说是我徒弟,要不你别说是我徒弟,你说我也不认。”
    “知道了,师父。”马来顺态度恭谨。
    以后他也是有师父的人了。
    这件事轰动全厂,手艺最好的方师傅收了个关门弟子,竟然是厂里最笨的。
    多少新人想当方洪年的徒弟,没想到这个最笨的走了狗屎运,当上了方师傅的徒弟。
    “自己多用点心,做糕点也得多琢磨多问,别人家说你笨你就觉得自己笨。”方洪年边指导徒弟和面边鼓励他。
    “是,师父。”马来顺声音轻快。
    ——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陶芋说:“初迎,我听人说了点事儿,你想知道吗?”
    初迎看了对方幸灾乐祸的神情一眼说:“啥事儿,你想说就尽快说。”
    陶芋脸上都写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几个字,说:“你不是把车给别人开,你自己整天骑自行车吗,你知道不,人家把你的车当自己的开,家里有啥事都开自己的车。”
    初迎还没表态,姜铁梅先激动起来,说:“这是啥事儿啊,人家把初迎的车当自己的开?我就知道把车给别人开不妥。”
    初迎语气平静:“你要想说什么事儿你就说得清楚一些。”
    方晋南看了陶芋一眼,说:“初迎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兴奋干啥,你不会又想挑事儿吧。”
    听婆婆声调这么夸张,陶芋感觉非常满足,说:“你们别怪我事儿多,得到这些消息我肯定会告诉初迎。你不是找了个姓冯的小子给你开车,有人看到他开车载着她妈,都好几趟了,你说他能好好拉活挣钱吗,你把车交给人家根本就管不了人家咋开,明明是你的车,你看你多亏的慌,车在人家手里随便开。”
    初迎微微皱眉,看来还真有人关心她的事儿。
    她知道冯兵兵她妈腿部骨折需要去医院,她前两天还去他家看望过。
    初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有俩司机给我开车,我跟他们说家里有啥急事儿都可以开车去。”
    陶芋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真的?你允许他们开你的车办私事儿?你怎么不给他们定规章制度让他们遵守?”
    姜铁梅跟她一样惊讶:“你让他们私事开你的车?随便开,那他们还能好好跑活吗?”
    这下连方晋南跟方洪年都颇感意外地看向初迎。
    “那要不然呢,光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啊,给他们提供点便利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初迎语气轻松地说。
    现在给公家开车的司机哪个不私下里偷着用车,或者把车开出去挣点外快。
    那么配车的领导要么宽宏大度,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她这样的个体户。
    现在出租车还不能打表,靠看里程表计算里程或估摸着收费,她现在把车交给人家,全凭人家自觉交给她营业收入。
    周日有时候她自己用车会让他们把车开到胡同来,但总无法避免因为私人事情用到她的车。
    不如大大方方地让人有事可以用车。
    她关注的是营业收入,只要营业收入合理,她就不说什么。
    陶芋实在理解不了,当她听到这个消息时乐坏了,巴不得赶快告诉初迎,她想初迎平时看不惯这看不惯那,肯定去跟两个司机算账搞得鸡飞狗跳,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
    她说:“可是私事用车那么一来一回没准就几十块出去了,你给人家随便用你不心疼?再说凭啥人家那么心安理得地用车?这司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你已经给他们开那么多工资了,就是不让他们用车都得好好干。”
    “我也没把俩司机当外人,把钱给到位人家才能给你好好干,会开车不可能找不到工作,要不人家凭啥给我干啊,再说那么抠搜小气干嘛,也得讲点人情味儿。”初迎说。
    方戬看了自己媳妇一眼,初迎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大气爽朗,他觉得很好。
    方洪年赞道:“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初迎厚道,她这样做有她的道理。”
    听了初迎的话,陶芋心绪翻腾好一会儿想不出拿什么话来应对。
    “初迎,你可真不一般。”陶芋心服口服地说,“我大概知道了你怎么能放心地把车交给人家开,还能顺利拿到营业收入,还有服装生意也能那么红火。”
    除了这俩司机死心塌地给她开车,她还去过市场看徐逢春卖货,徐逢春可比她们这些给公家占柜台的强得多,好像摊位是她自己的,死乞白赖在那儿卖货。
    换做是她,卖多卖少关她什么事儿啊,她才懒得多说一句废话,钱又装不到她兜里。
    初迎从来不让她占便宜,到现在她也不让他们用厕所洗衣机,可她经常往家里买各种食材跟熟食水果,他们一家三口跟着沾了不少光,初迎也没说什么。
    初迎给小赋买什么东西,有时也会给方芬带一份,她对侄女很大方。
    想到这儿,陶芋百感交集。
    初迎下海能够成功不只是因为她赶上好机会,有货源,她大方豁达,让人愿意追随他。
    “谁跟你说的这事儿?”初迎问。
    陶芋说:“秋谷,她看到告诉我的,她当时添油加醋地跟我说这事儿,就是希望你知道后去找俩司机算账。”
    初迎嗤笑:“那还真叫她失望了,我跟她又不熟,她还真是很关注我,你跟她说我把俩司机当兄弟,让她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又不当售货员了,你咋还跟她来往,有句话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陶芋:“……”
    方晋南教育自己媳妇:“秋谷就是初贰原来那个对象吧,跟老外跑那个,你说她都能跟老外跑人品能好到哪儿去,你以后离她远点,能不能交点正经朋友。”
    陶芋:“……是她来找我又不是我主动找她。”
    吃完晚饭回到自己房间,方戬说:“有句话叫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干我们这一行讲究是非曲直,讲究黑白分明,但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初迎笑道:“我也是摸索着当老板,从结果来看,这样做确实不错。”
    方戬伸手揉揉初迎发顶:“不错,有前途。”
    ——
    初迎这些天一直在打听付翠芳的情况,这些摊贩比初迎更八卦,她陆陆续续听到对付翠芳的处罚,据说没收全部营业收入还罚了一大钱,那些洋垃圾被管理人员查到的其它走私货一起集中焚烧。
    “听说她还新进了一大批货呢,这下赔个底朝天。”
    “那些货都不便宜,我打听过这样的货,看着又新又干净的毛料西装三十一套,毛料大衣也得三十,广东、福建那边都有,还得自己一件件挑,她店里那点货估摸着得有小一万块钱的成本。”
    市场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还趁着下午顾客不多给摊主开会,说这次对贩卖走私衣服的处罚并不算严重,下次一旦发现,不只是罚款跟没收衣服,可能会依法拘留或判刑,让大家务必从正规渠道拿货。
    另外市场本来有流动摊贩贩卖从国外带回来的电视、收录机、吸尘器等,现在这些人溜得很快,也都不见踪影。
    再说付翠芳的货确实被没收销毁,说没收这些天的利润跟罚款,其
    实执法部门也不知道她的利润有多少,根据销售情况只是估摸了个数字。
    她这段时间除了还欠款还挣了六千块,又借了一千块才交上罚款。
    那可是七千块,一共罚了七千块,另外还有成本八千块的衣服被烧掉,还有两万块钱的货在路上,她的衣服没了,利润全罚没了,又拉了一笔饥荒。
    她快要怄死,本来以为找到合适的生财之道,结果却天降横祸,被罚了一大笔。
    她知道这些服装是旧货,毕竟她去广市拿货时,这些服装店几乎都藏匿在村庄里,但她不知道是走私货。
    或者本来有一丝质疑,但她被可能的利润蒙蔽双眼,故意麻痹自己不往这方面考虑。
    “我的心血被付之一炬,质量很好的衣服明明能穿,为什么全给烧掉?”
    想到那些被烧掉的衣服,她只有一种情绪,生气,非常生气。
    她觉得丈夫不理解她,但没人诉说,忍不住找他诉苦。
    姜红卫本来自己媳妇挣到了钱,终于靠谱一回,没想到又来了个当头一棒,他媳妇仍然不靠谱。
    “你当时卖西服多好,非要做些不合法的买卖。”姜红卫略不耐烦地说。
    “你们看我挣钱的时候乐得见牙不见眼,现在来抱怨我。”
    姜红卫皱着眉头:“你是不是又中邪了?”
    “胡说八道,你妈才中邪了呢,你们母子俩再弄我去驱邪,我就弄你们去驱邪。”付翠芳数次被驱邪之后,决定奋起反抗。
    姜红卫叹口气说:“本来我还想辞工呢,看来还是老老实实挣钱还饥荒吧。”
    付翠芳说:“卖旧衣裳多挣钱哪,一件就能挣好几十,我还是想卖旧衣裳,再说我还有一笔货通过邮局寄过来,这两天就该到了,怎么也得把这批货卖掉,要不这批货怎么办?本钱都两万块呢,都是借的钱。”
    “那是走私货,不允许卖,都被查处了你还敢卖?市场管理员都说了再卖就拘留。”姜红卫这下可急了,“你要还想卖就卖点正经服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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