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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娶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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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依努尔没坐稳,身子有些朝右偏,见他转身要走,急忙喊了声:“哥!”
    约丹纳回头就见她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伸手就揽上了她的腰,把她往马背正中间提了提。动作间裙摆掀动,扬起一阵风,带着洗衣液的馨香。
    她挑挑拣拣好几天,选了条浅蓝半袖长裙,不规则的裙摆像是层层迭迭的荷叶,活泼俏皮。
    约丹纳提醒过晚上会很冷,她才勉强选了这条半袖的,并且对他带的外套嗤之以鼻。
    腰侧和手心被彼此体温熨帖,两人带着奇异的战栗出发了,黑马跟在白马身后,一颠一颠朝宴会人家走去,她受伤动作不灵便,约丹纳不许她骑太快。
    大概骑了快半个小时,依稀可见宴会盛况:从那边公路上开进来的汽车在坡下整齐排了一排,侧边皮卡车厢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用红绸系上的崭新家电,零零散散的马匹被拴在雪杉树上,喧闹人群则围着几顶阔大毡房闲聊,等着仪式开始。
    阿依努尔环顾四周,并未在人群中捕捉到熟悉面孔,只好拴上马和约丹纳去随礼。周围的人一听到巴德叶斯的名字都诧异抬头,疑惑道:“你是巴德叶斯的女儿?”
    见她点头,另一个中年男人感叹:“都成了大姑娘了!”
    他身旁头戴金色头巾的妇人也笑看着她啧啧称叹:“出落得越发水灵了,真好看!”
    阿依努尔赧然一笑,欣然接受了大家的夸奖。这时有人看到她身旁的高个小伙子,想了想才说:“这就是胡克木家的孩子吧,也到了娶媳妇儿的年纪了。”
    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有一个头戴圆顶帽的老人打量着他,幽幽叹了句:“跟你爸长得可真像。”
    胡克木是约丹纳的亲生父亲,牧场上的人对他猝死的事都有耳闻,不到三十岁的壮年小伙子就这么死了,令人惋惜。
    过了十五年,约丹纳总算对曾经的事释怀,因为他都记不清自己父母的长相了,再提到跟着巴德叶斯到新家、晚上躲在被子里哭的经历,他甚至都不觉得难堪了,那时的情绪再回忆不起半分,好像再与他无关。
    那个满脸皱纹的老人问:“你叫什么?”
    他回:“约丹纳。”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有二十岁了吧?”
    他点点头。
    阿依努尔见约丹纳态度淡漠便知他不喜欢现在的场景,就帮他答道:“今年正好二十。”
    其中一个妇人打趣说:“快娶媳妇了吧?”
    阿依努尔再次伸出援手,解释说:“还早呢,我哥还在上大学。”
    转头见塔古斯家来人了,珠弥古丽穿着深绿花纹的裙子,脸庞略显圆润,牵着一个走路晃晃悠悠的小孩从车上下来,两人忙趁机脱身,一齐去和母子俩打招呼。
    阿依努尔高二时和家里打电话,玛依拉就提过珠弥古丽生了个男孩,孩子太小就没到牧场来,今天终于得见。
    小男孩一双大眼睛简直和珠弥古丽一模一样,乌黑明亮,浓密睫毛像把小扇子扑闪,引人怜爱。
    阿依努尔捏捏他的脸蛋,直声赞叹:“他长得好漂亮啊!”
    珠弥古丽听了乐个不停,她拍拍小孩的后脑勺,说:“喊嬢嬢!”
    小男孩怯怯叫了声,一双漂亮眼睛不停打量着阿依努尔和约丹纳,满是好奇。
    快中午了,阳光穿过厚重云层直直射在绿毯上,终于有了些热意,熙攘人群才躲进篷布下避暑。
    就是在这时帕勒提才骑着摩托车载着曼月孜姗姗来迟,一下车就朝约丹纳身上扑,惊喜之情不言而喻。
    “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约丹纳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阿依努尔。但此时的阿依努尔可无暇估计这些,两个婀娜少女提着裙摆凑到一起欣赏比较,兴奋极了。
    没等多久,新郎新娘就坐着婚车到了,迎接人群举起礼花棒,缤纷彩带漫天飘洒。新娘穿着白色衬裙,上身是红色缎面褂子,头上的尖顶帽还缀着银饰,随着步伐动作摇晃,明艳照人。新郎则是黑色西装,麦色脸庞深邃英挺。
    曼月孜拉着阿依努尔挤进人群,津津有味地看着婚礼的一系列繁杂步骤,连腿酸腰疼都恍然未觉,更不用说其他的。
    终于接近尾声,一妇人挽着新娘唱赞歌,接着要告别父母,新郎新娘骑上马离开,人群收起录像的手机四散开来,准备落座吃午饭。
    约丹纳则目光沉沉地盯着阿依努尔,面有愠色。
    阿依努尔找座位时才注意到,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帕勒提看得一清二楚,见约丹纳不说话就笑着好心提醒道:“你胳膊受伤了就别去人多的地方挤了,”
    “哦。”阿依努尔后知后觉,心虚地瞥了眼约丹纳。
    桌上的羊肉尤其大块,几乎是整只羊腿端了上来,阿依努尔看着同桌的人大朵快颐馋得流口水,可偏偏自己右手使不了劲,只能夹零碎的食物。
    “给,你直接用左手拿着吃。”
    阿依努尔抬头,帕勒提笑着递给她一大块肉,中间的骨头恰好可以避免满手是油的情况,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感激地直点头,“谢谢哥哥!”
    曼月孜见状碰碰阿依努尔的肩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约丹纳眸色瞬间暗了下来,掰肉块的手立时僵在空气中,顿了顿才无所适从地收了回来,他想:她是什么时候不喊帕勒提名字的呢?
    这样的情形在夜幕降临时愈演愈烈,温度降得很厉害,冷风刺骨,客人们大多进了了热气腾腾的房间里喝茶聊天,只剩下些爱热闹的年轻人围着篝火堆唱歌跳舞,热闹非凡。
    音响声震耳欲聋,约丹纳离得有些远,还是能感觉到激烈的音浪的冲击,脑子嗡嗡发麻。他坐在篷布下,敞开的视野中人来人往,倒显得角落里干坐着的人格格不入。
    一个年轻男孩拿出把冬不拉,席地而坐弹了起来,娴熟技法引得小伙子和姑娘们热情喊叫,情绪高涨。
    很快又来了个中年男人,坐在人群稀疏处弹电子琴,黝黑又饱经风霜的脸被噼里啪啦响的篝火映得通红。
    于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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