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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气生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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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桌人闹闹哄哄玩到凌晨,又喝了酒,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谢萦对寺庙打卡毫无兴趣,但人多了毕竟热闹,索性就跟着一起坐了摆渡车去景区的圆通寺塔。
    年轻人总是容易熟络起来,谢萦很快了解了同行几人的基本信息。
    都是附近省份的大学生,昨天提起打卡活动的男生叫林建凯,正在读大四,他和欣辰两个人性格外向一些,做事也细致,已经俨然一副领队的样子,一路上主动帮大家买票、做攻略。
    根据寰东集团官博的要求,到每个寺庙里面拜过,再在门口拍一张自拍照上传,就算完成一次打卡。庙前的山门口已经有不少游人在举着手机自拍,估计都是为了参与这个活动。
    所谓的“圆通寺塔”,其实指的是藏传佛教里的金刚宝座。
    国内最有名的圆通寺塔在甘肃,年代能追溯到北宋,宝相庄严,巍峨优美。古镇景区里的这一座则是明代建的,规格小了不少。
    塔高七层,正方形的须弥座上四面雕佛,因为年久失修,寺塔主体已经不再对外开放,只有周围的几个佛殿还开着。
    一行七个人,对宗教其实都没什么了解,也分不清什么观音如来。不过来都来了,拜一拜也无妨。
    谢萦朝里面望了望,寺庙很是有些破旧,木椽和壁画都已经斑斑驳驳,供着的几座造像却是光亮如新,颜色又土又鲜艳,一看就是近几年重建的。
    有人随口问:“这什么佛啊?”
    欣辰适时打趣道:“拜佛嘛,那就跟拜码头一样,得先认明白老大是谁。以前我高考的时候,我爸非得去一个庙里给我拜拜,说是那边的菩萨特别灵,他从进门就开始往功德箱里扔钱,一百接一百地扔啊,最后才发现拜的那是普贤菩萨,不管考试,只能赶紧又去隔壁给文殊菩萨补了一百块。”
    众人哄堂大笑,不过景区平时冷清,如果不是黄金周的打卡活动,根本没什么人来,自然也没有介绍牌。
    好在他们一行里有个爱刨根究底的,林建凯推了推眼镜,翻着手机上的百科,笑道:“等着啊,我现在就搜一搜,给大家介绍介绍。”
    放在正中的造像右手举幢,左手托着一只老鼠。林建凯介绍道:“这个叫多闻天王,能变出来各种珠宝。”
    左边的造像是卷发,额头正中还生着一只圆睁的眼睛。林建凯又说:“这个叫白宝藏王,能扫除贫困。”
    右边的造像皮肤漆黑,背生火焰,脚下踩着一只小鬼。林建凯道:“这个叫东方金刚不动佛,是施财的。”
    谢萦总结道:“所以都是管发财的呗?”
    “那不是挺好的吗?”林建凯大乐,“我正好要找实习单位了!”
    发财不愧为古往今来人民群众最朴实真诚的愿望,听到庙里全是财神,大家顿时起了兴致。可惜寺里人气冷清,没有线香卖,林建凯等几人只好念念有词,逐一把几座佛像都拜了一遍。
    谢萦跟着一起鞠了个躬,趁着大家在寺庙周围转悠,她凑过去,饶有兴致地围着造像转了一圈。
    其实佛教神明众多,一般人也不大分得清,不过这位多闻天王还是很有名的。
    佛像平托起的左手上托着一只老鼠,雕得活灵活现,体型大得像只黄鼬,上下尖牙之间叼着一只金珠,前面的皮肤油光水滑,从后背起却是光秃秃的。
    这是能吃下世间一切珍宝的吐宝鼠,《封神演义》里讲这只老鼠十分凶残,被它咬过的神仙妖怪都会死于非命,多闻天王就凭着它,和周武王姬发打得有来有回。
    方柠嘀咕:“这老鼠怎么长这么大?”
    “长得大才吃得多啊,”谢萦随口道,“看过哈利波特里面那个嗅嗅没,这就是我们本土嗅嗅。”
    电影里那只鸭嘴兽Q弹又软萌,和老鼠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方柠十分嫌弃地摆了摆手,拉着谢萦一起到寺庙后面去。
    除了几尊财神像,破败的寺庙里实在是乏善可陈,一行人走了几分钟,便沿着原路下山。
    天气预报有小雨,刚过午后,天色已经显得有些阴沉。正好欣辰带了相机,众人便在山门口拍照合影,谢萦和方柠靠在一起比耶,林建凯拍拍手道:“好啦,这就算打卡成功了,大家恭喜发财啊!”
    “实习顺利!”
    “升职加薪!”
    “基金上涨!”
    “最好中个彩票啊!”
    众人嬉笑一阵,其他几人包的车已经到了门口来接。
    五座的小面包车,出了景区去野长城脚下,他们会环着山参观几个寺庙,再从水库边的101国道回来,而谢萦二人不准备去打卡,就原路返回民俗风情街。
    到了下午三点,尽管下着小雨,街上的满族摔跤表演还是按时开始。
    所谓的满族摔跤,其实并不是两个人对打,而是一个人举着两个人架子,像舞狮一样抡转翻滚,演得活灵活现。
    两个女孩打了把伞凑在一起,正探头探脑地看着热闹,谢萦忽然眼睛一亮,戳戳她,说:“给我点钱。”
    “干嘛?”方柠翻出钱包掏了张五十块给她。
    “买点东西,马上回来!”谢萦拿了钱,匆匆跑往一边。
    周围观众聚了不少,谢萦很灵活地从人群里钻过去,有人以为她要挤到前排去看,很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没素质”,她一边道歉,一边从另一边出来,走到街角一个小摊边。
    摊边是个老头,头上戴着斗笠,面前放了块黄布,上面写了两个字“算命”,旁边还放了一筐青杏,上面挂的木板上:农家脆杏,4块一斤。
    谢萦蹲下来,问:“大爷,算命怎么个算法?”
    大爷抬头看她一眼,却不搭腔,只念道:“毕竟英雄起布衣,朱门不是旧黄畿。飞来燕子寻常事,开到李花春已非。”
    谢萦乐了:“梅花诗啊?”
    所谓的“梅花诗”并不是诗,而是宋朝的一个道士所作的预言。十首梅花诗,据说从北宋一直预测到了新中国。大爷刚才说这一段,对应的就是明朝太祖朱元璋从贫寒起家的故事。
    算命的背这个,和店小二报菜名差不多,算是业内的贯口。
    听她说破诗名,大爷也笑了:“哎,你还挺懂啊。”
    “所以算命怎么算?”
    大爷干瘦的手摸到她腕骨上,捏了捏,却又忽然收回了手,道:“丫头,你这我可看不了。”
    谢萦把攥在手里的五十递给他:“说说嘛,又不是不给钱。”
    大爷却不接:“小丫头诓我玩呢?”
    “什么?”
    “命格凶成这样,结果丫头你这小脸白里透红,气色好得跟水萝卜似的。这能是一般人吗?用得着我老头子来看吗?”
    谢萦还没想出来“水萝卜”到底算不算是夸奖,大爷已经慢悠悠道:“是这么回事儿吧?”
    谢萦八风不动地蹲在原地不肯起来,把五十块的纸币往他手里塞:“遇见一场也是缘分,大爷你多少指点两句呗!”
    老头推不过她,勉为其难收了五十块,终于扶了扶斗笠,看她一眼,玄之又玄道:“老头子本事不大,就只说一句,这地界水浅王八多,丫头出入平安啊,出入平安。”
    谢萦打蛇随棍上,厚着脸皮笑:“所以这地界是哪只王八管啊,大爷细说说呗?”
    大爷爱理不理地翻了个白眼:“看丫头你也是个上道的,才跟你聊聊天,怎么又不懂规矩了呢?”
    少女只好道了句谢,正待起身,大爷却忽然把她叫住:“丫头啊,那你买点杏不?”
    谢萦一时无语,这大爷还兼职卖杏,估计是附近城管定期来扫除封建迷信。他平时算命,城管一来,他把那块黄布一收,原地就变成卖水果的了。
    来都来了,买点也无妨,可家里平时菜都是哥哥买,谢萦根本不会挑水果。她对着一筐杏端详半天,故作高深地捏了捏,深沉道:“这杏甜不甜啊?”
    大爷眼疾手快,已经往塑料袋里倒了好几只:“不甜你来找我啊,都自己家种的,没农药!”
    沿着街道遛够了弯,接近傍晚,雨势也渐渐大了起来,谢萦和方柠便回客栈休息。
    已近早秋,这时的雨下不长,到了晚上雨停,空气也随之清新起来,天气也凉爽。客栈院子里支起了桌子,谢萦正想着晚上可以继续玩狼人杀,这时去打卡的包车也回到了客栈。
    五个人出发,回来的却只有四个人,见戴眼镜的男生林建凯没从车上下来,谢萦问道:“林建凯呢?”
    欣辰说:“回去了。”
    方柠奇道:“回去?”
    欣辰解释道:“我们下午打卡到水库那边的时候,建凯突然说有急事,不跟车走了,让我们继续去玩。我还想呢,那边荒郊野岭的,他怎么也得先回来取行李呀,结果他说实在着急,他之后从国道上搭车走。”
    谢萦问:“什么事啊,急成这样?”
    “不知道啊,”欣辰摇头,举起手机给大家看了看,“不过他刚才已经给我发短信报平安了,说是已经到车站啦。”
    收到短信,大家也就放心了,有人开玩笑打趣道:“不会是挂了科回去补考吧?”
    也有人遗憾道:“不知道啊,真可惜,建凯人挺靠谱的,还以为能再一起玩几天呢!”
    旅行中萍水相逢,聚散也是常事,只可惜少了一个人,狼人杀局是凑不起来了,几人便聚在院子里打扑克。
    谢萦牌技不佳,运气也不怎么样。分两伙打的红桃10,她光速被淘汰出局,只好在一旁观战。局上还在酣战,欣辰情商高,担心谢萦输急了心情不好,便把自己的相机递给她:“小萦,你正好帮我整理整理照片吧!”
    谢萦接过相机,坐在一边看照片。
    欣辰是学美术的,很是有些构图功底。其实他们下午这一路去打卡的几个寺庙都很破败,连洒扫的僧人都没有,但经她一取景,硬是拍出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意境。
    除了景色,欣辰还给另外几人拍了许多照片,约定之后从QQ给他们发过去。
    谢萦一张张翻过,只删了一些明显焦距模糊的照片,手指正飞快地按着,却忽然僵硬地停住。
    少女的瞳孔骤然收缩,半晌,她倒回了上一页。
    放大,再放大。
    照片上是一处破败的庙宇,不知是什么年代的,木椽都已经摇摇欲坠。
    大概庙里实在是乏善可陈,欣辰只站在院子里拍了拍山景。庙门大开,里面似乎只供着一尊造像。像前放着香案,可是这座庙连管理人员都没有,也很久无人再添线香,铜炉里只有一些烧尽的香灰,落满了沙砾石子。
    照片放到最大,已经有些模糊的背景里,拍进去了半个侧影。
    那个人没想到自己会入镜,拍照的人也没有注意他。
    那是林建凯,他弯着腰站在香案前,正抓着一把香灰,送往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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