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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褚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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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雁来安静地隐没在一片花红柳绿中。
    那一袭石青衣裙十分不起眼,发髻上也无甚名贵首饰,若是打眼一瞧,很容易将她忽略过去,与众多莺莺燕燕等同,但——
    只要看到她,看到她沉静的眼眸,就很难再将视线移开。
    借着喝酒的姿势,褚翾随着褚丹阳的视线看过去,旋即目光定住。
    “太、太子殿下?”
    上前敬酒的官员十分忐忑地轻唤。
    怎么回事,怎么轮到他敬酒,太子殿下喝酒的动作就停了?是酒不合口味,还是……对他不满?
    想到后面那个可能,敬酒官员的手都哆嗦了,战战兢兢地等待着褚翾的反应。
    褚翾从愣怔中回神。
    神色不动,手中酒一饮而尽,目光不经意般扫过身旁的褚丹阳——这家伙还痴痴地将目光粘在那个方向,还自以为掩饰地很好似的。
    褚翾嗤笑一声。
    这一笑,把敬酒的官员差点吓尿。
    怎、怎么了?他今天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怎么轮到他敬酒太子殿下就又是发呆又是冷笑的?他今天还能囫囵个儿地回家吗?!
    这官员兀自忐忑着,好在,片刻后,褚翾便朝他挥挥手,示意退下。
    敬酒官员几乎是喜极而泣地匆匆逃离。
    老天爷哦,他的脑袋终于保住了。
    他的保住了,可其他人却不一定。
    在场的官员,有一定品阶的纷纷都来向太子敬酒。
    众人皆知太子好美酒,每至酒席,不醉不归,明白他这嗜好的官员们自愿也好被迫也罢,自然都要投其所好,与太子喝上一杯。
    于是一位又一位官员上前来敬酒。
    于是,很快便轮到了顾行之。
    顾行之端着酒杯,面上恭谨,心头却有些嘲意。
    作为深得当今天子恩宠,且有一些特殊消息渠道的人,顾行之并不太惧这个所谓的太子殿下。
    反复无常,行事乖张,半点没有储君风范,若他仍旧执迷不悟,如此我行我素下去……顾行之可不看好这位能顺顺当当地得登大宝。
    毕竟当今儿子很多,褚翾虽占着嫡长的优势,却生生自己快把这优势给作没了。
    虽然心中如此想着,但顾行之是个聪明人,脸上不会露出分毫情绪。
    所以,他行至褚翾身前,双手捧杯以为敬。
    褚翾看着眼前的男人。
    远处那些顾家女眷们又开始叽叽喳喳。
    一些声音随着风飘进他耳朵。
    顾行之……
    是他的啊……
    褚翾忽地又笑,艳丽的眉眼仿佛罂粟花开。
    然而顷刻间,那笑开的眉眼骤然凛冽如寒霜。
    “咔嚓!”
    就在褚翾接过顾行之手中酒杯的一瞬,在其他所有人都看不清的一瞬,那本应平安移交到褚翾手中的琉璃杯被一双纤白的手用力一掼!
    琉璃玉盏撞上汉白玉地砖,顷刻四分五裂,碎片如冰晶乱飞,其中一片,赫然直冲褚翾的手背而来。
    离褚翾最近的太监看见,瞳孔紧缩,身子立刻就往前冲,想要挡住那碎片,然而哪里来得及?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碎片割破洁白如玉的手背,鲜红的血汩汩流下。
    顾行之骇然后退。
    周遭骤然死寂。
    滴答滴答。
    只有鲜血滴在地砖上的声音。
    褚翾凛冽的眉眼再度笑开。
    却不是方才那般妖艳浓烈的笑,而是毫不掩饰的、夹杂恶意的笑。
    他轻启薄唇:
    “顾行之是吧?”
    “胆敢行刺孤?”
    “拿下!”
    滴答,滴答。
    哗啦,哗啦。
    无人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消失一般,只有血继续滴在石板上的声音,只有微风吹拂树叶的声音,良久良久,还是褚丹阳率先开口。
    “你——”
    褚丹阳张开口,本想说你发的什么疯,但看看满院宾客,到底还是咽下这句话,皮笑肉不笑。
    “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由于精神极度不集中,褚丹阳方才并未看清发生了什么,但,说顾行之一个有望拜相的朝廷重臣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破杯子行刺太子?
    还不如说她也对他褚丹阳一见钟情来的靠谱呢!
    再想想褚翾这疯子以往的战绩,褚丹阳不得不怀疑这人又是喝多了发疯。
    褚翾皮笑肉不笑,睨他一眼。
    “蠢。”
    他说。
    褚丹阳气死!
    又疯又蠢的人居然骂他蠢!
    “呵。”
    褚翾薄唇轻启,声音凉地不可思议。
    “怎么,我堂堂太子的话,都敢不听了?”
    他说着,瞄了众人一眼,这一眼,冷地众人顷刻骨头发麻,一瞬间,那些立在他身后的羽林军率先出列,直冲到顾行之面前。
    “你——”
    顾行之只来得及说了一个字,便被一个羽林军按倒。
    事实上,作为只忠诚于褚翾的太子亲卫,这些羽林军绝不是因为忠诚度不足才没有立刻上前,而单单只是因为——事发突然。哪怕是已经跟随褚翾多年的亲卫,也在刚刚呆愣住。
    太子以前也发疯,但疯到这种程度,的确还是第一次。
    那可是有望拜相的朝廷重臣啊。
    用如此儿戏、近乎碰瓷的手段拿下……
    好吧好吧,他是太子他任性。
    羽林军们放弃思考,照吩咐办事。
    但他们放弃了思考,别人却不能,尤其褚丹阳,作为主人,此时他不得不站出来。
    他压低了声音:
    “喂,你到底搞什么鬼,别欺人太甚了,好歹给我,给我父王一个面子!”
    褚翾看他一眼。
    又吐出一个字:
    “猪。”
    先是蠢,再是猪,连起来,不就是蠢猪?
    长这么大,褚丹阳第一次被人这么侮辱。
    他气得快要爆炸!
    正要爆发,褚翾已经起身,又招呼着羽林军像押送犯人似的,将顾行之捆绑然后提溜起来。
    他手背仍旧流着血,鲜红的血在地上浸润一片,仿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他浑不在意,径直走向轿辇,顾行之被羽林军押着跟在后面。
    “殿、殿下!殿下!我儿冤枉!我儿冤枉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随即,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男人女人追了上来。
    自然是倒霉催的顾行之的家人。
    褚丹阳本无意理会这群人,但目光无意扫过时,却突然发现一个石青色的身影。
    他瞬间石化,双眼发直。
    然后便见那身影盈盈一拜,好似被狂风摧残的花草:
    “殿下,臣妇夫君绝不可能做行刺之事,还请殿下明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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