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丰年好个秋 第34节
邱天使劲点头,“是真的,不信你可以拿去找个中医问问。”
也不知受到什么蛊惑,陆丰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行,那我薅点回去问问我家老头,他见多识广的。”
陆丰年没让邱天插手,边薅边和她闲聊。
“我替爷爷谢谢你,这么惦记他身体。”
“应该的,你这么客气干啥?”
陆丰年笑了笑,“你这小小年纪知道还挺多的,都从哪里学来的?”
邱天怕自己再说出什么不符合时代的出格话,斟酌着说,“………所以说我灵嘛,你算是夸对了!”
陆丰年一顿,直起身子看她,这小丫头反而冲他瞪起眼睛来,她眼眸晶亮,如同盛满星辰,几分惊讶的神情透着俏皮,诚然是灵气十足的机灵鬼。
“是,你最灵!”
他俯身继续扯绞股蓝,唇角难掩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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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恢复如初,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这儿的期末考试是乡镇统考,一二三年级在本校,外校教师监考,四五高年级集中考点。
七十年代的小学一年级考试,对于邱天来说简单得都像在欺负人,没一会儿她就做完了,后面剩的时间太长,她还不小心睡了一觉。
回家休息了几天,再度返校拿成绩单,参加表彰大会。邱天毫无悬念门门满分,还得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
而邱玉环仍是烂泥扶不上墙,数学没考及格。
刘爱花不关心成绩,趁机提出让她下学别上了,考的那几分若是换成工分还能多分点口粮。
邱玉环却哭着喊着不同意,说学年还没结束,她下学期一定能考好。
她说的没错,七十年代是春季入学,至暑假只是上学期结束,直到寒假才是整个学年结束。
邱北山不想听邱玉环的鬼哭狼嚎,也觉得这三丫头玩心重,不定性,提早进入生产队未必是好事,便说,“既耗上时间学了,就好生学,没事也问问妞,看看人家是咋学的。”
这话无疑是一记闷棍,生生砸在邱玉环心上,她始终无法相信,过去蠢笨迟钝的妞妞竟然能考出全年级第一的成绩,且全科满分。
她使劲咬着嘴唇看向邱天,目光中的不甘、不信震颤不已,良久,她颤着声说,“我向她学习,我好好学……”
“别光说的好听,得踏实干。”邱北山沉声说。
“嗯。”邱玉环难得谦卑乖顺,毕竟不谦卑也没办法,在学习这块领域她丝毫没有骄傲的资本。
正当邱天以为她大抵真会有所改变的时候,一丝微不可查的怨毒戾气却自她眼角泄露。
邱天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笑。
“三姐,要不等开学的时候我去申请跳级,到时候跟你一个教室上课,你看看我咋学的。”
邱玉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目光中的怨恨再无遮掩,尽数显露。
而邱天并没打算收敛锋芒,她的锋芒也是她的金丝软甲,遇暖则暖,遇寒则寒。
无论在哪个年代,她都有底气坦然绽放自我。
第37章
看到邱玉环气到扭曲却无计可施的样子,邱天真想告诉她:知足吧,你得庆幸这是在七十年代,要是换到二零二几年,就凭你考的这几分,早被家长全方位无死角霸占所有课余时间了。
当然,刘爱花虽然妥协,但也提了要求,想继续读完最后一个学期,可以,先去生产队干满一个月再说。
是以,邱玉环的暑假算是交代进去了。
邱天和邱玉珠也是同等待遇,只是邱天才七岁,干多干少也无人留意。邱玉珠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饶是刘爱花说得再直白难听,人家也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不过学校确也号召学生利用暑假下地干活,且布置了几项学农任务,其中一项很是新鲜——每人交十斤晒干的刺槐叶。
不光是邱天,高年级的学生也表示这任务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一般学生让干就干,不会多寻思啥,可邱天不一样,她对此很好奇,为啥要交刺槐叶?槐树叶的确属于一味中药,可这每人交十斤,是要交到哪儿去呢?
好奇归好奇,任务还是要保量完成的,横竖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北角村槐树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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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天和恩赐时常跟着生产队行动,小孩子就爱扎堆淘气,干的活还不如添的乱多,没一会儿就被轰着去阴凉地里歇息。
邱天发现每次到阴凉地,三次有两次能碰见大伯,他似乎特别嫌弃这帮孩子吵嚷,每次都轰他们上一边玩。
邱天有意无意地观察大伯,发现他坐在阴凉里倒也不干啥,只是闲散地盯着阳光下的某处,似乎看得极为入迷。
起先邱天并未在意,以为大伯如刘爱花所言是在犯懒,可后来她无意间在阴凉里打了个盹儿,醒来时其他孩子都跑去别处了,只大伯侧坐在距她不远的地方。邱天正要跟大伯打声招呼,却倏忽看到他对着远处笑了一下。
邱天下意识转头看向大伯注视的方向,那里一群妇女正边干活边聊天,天气炎热,她们大多晒得黝黑,是以略白净的那一个便格外显眼,是徐梅。
大伯恰是对她笑的。
此时距离邱天发现大伯用钥匙开徐梅家的门已差不多两个月,而在那之前,大伯显然就经常去找徐梅,这日子就不好计算了。如此看来,这俩人之间……似乎跟谈恋爱差不多——没准儿人家就是在谈恋爱呢?
果然,两天后的一个傍晚,大伯亲自登门找邱北山,说有事要跟他商量。邱北山见他欲言又止面色迟疑,就把家里人连同刘爱花都打发了出去。
院子里,刘爱花撇嘴翻眼,一副很不屑的神情冷哼,“他能有啥正事?”
邱天去锅屋旁和大姐一起洗碗,大姐让恩赐去鸡窠把鸡蛋拿出来,一会儿要煮给他吃。
左右没几分钟的时间,突然屋里传来邱北山一声怒喊。
“不行!你糊涂了!?”
院里三人霎时顿住,邱玉环本来在偏房,听到动静也冒出头来连声问,“咋了咋了?”
刘爱花瞪她一眼,示意她闭嘴,接着几人不约而同地凝神侧耳,听到大伯恼羞成怒的声音,“你咋呼啥?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说了算,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用不着你同意!”
“你不嫌丢人我嫌!你让村里人咋看?!”
“我一不偷二不抢,有啥丢人的?”
“你!她……”
邱北山噎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半晌,谈话不得不以他的一声长叹结束。
没一会儿,大伯铁青着脸从屋里走出来,看到院里几人若无其事的样子,突然朗声说道:“下个月我结婚,你们乐意就过来喝酒!”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了,徒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很快刘爱花反应过来,跑进屋里问邱北山,“大伯哥要跟谁结婚?之前说的不是没成吗?”
邱玉环随即快步走到门口听声,不过也没必要,刘爱花气急败坏的声音整个院子里都听得到。
“跟徐梅?他失心疯了??那破鞋……”
后面的话五颜六色不堪入耳,邱天下意识捂住恩赐耳朵,后者却抬头看着她,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
好吧,人家都久经沙场了。
晚上破天荒地三叔和小姑都来了,毫无疑问是为邱东山要和徐梅结婚的事。
邱天她们又被打发了出来,邱玉环再次领头听起了墙角。
总结起来,小姑的反对最强烈,说到激动处差点气哭。邱南山持中立态度,直言那是他自己的事,邱北山已经没脾气了,无奈道随他去吧。
横竖这兄妹几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邱菊,心里既复杂又气恼,一方面觉得自家大哥不容易,是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伴儿,一方面又觉得这找了个啥玩意,合着先前给他介绍的他相不上,原来是被那么个货色勾了魂?
可再不同意也没办法,邱东山在家中排行老大,且他自己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邱菊最后也认了,算了,随他去吧。
自这天起,邱东山和徐梅的关系就算过了明路,俩人常旁若无人地并肩走在田间地头,邱东山去徐梅家也不再藏着掖着,邱天经常看到他哼着歌朝村西头头,倒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似的。
北角村生产队的人又多了项茶余饭后的谈资,有说这俩人是懒汉配破鞋正好凑一对,有说徐梅人物风流,邱东山迟早得戴绿帽,更有些话荤素不忌极为难听。
总之是被人看足了热闹嚼烂了舌根,邱东山却越发无所顾忌,颇有几分毛头小子的无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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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好像雨水格外多,隔三差五就得下一场,村口河沿里的水涨了退,退了涨,水中搭石被冲得七零八落、歪七扭八。
这天早上,邱天眼睁睁看着一个扛农具的男社员走搭石没踩稳,一下歪跌进河沿里,也是他倒霉,那农具恰好是一把新钉耙,耙体尖锐,生生扎进社员肩膀,血把河沿都染红了。
那社员被紧急送进公社卫生室,卫生室说伤口太深处理不了,又辗转送去了县城。
邱天站在门口看着那几块搭石发呆,想起陆丰年每回来北角村必定要趟过这条小河沿,他还挑着那么重的货郎担,若是一不小心摔倒……
她赶紧掐断不吉利的想象,心里的担忧却渐渐滋长。
因爷爷近期身体刚刚复原,陆丰年放心不下便不常出远门,只在临近的几个村子走一走。
这回葛顺正好要去北洼村一趟,便跟着陆丰年一起来了。
两人下船后,目送陆爷爷撑船离开,然后顺着北角村生产队的田埂朝村子方向走去,北角村农田是顺着菱角河流向的狭长形,不算宽阔,没一会儿就走到村口河沿处。
葛顺率先看到河沿间的小姑娘,顿了顿,指着问陆丰年,“那不是妞妞吗?”
陆丰年顺势看去,不自觉笑了,“还真是。”
葛顺:“她这一趟一趟的干啥呢?”
陆丰年摇了摇头,目光饶有兴趣且几分探究。
小姑娘穿一件白底红花布衫,细弱的胳膊正搬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显然她搬得有些吃力,动作格外小心,行至河沿中央,慢慢俯身将石头放下,接着直起身子歪头打量一番,复又俯身稍调位置。
那架势像是在布置一项大工程,神情又像在端详一尊工艺品。
陆丰年顺着她的目光朝河沿中望去,微微一愣。
他每回来的必经之地,北角村生产队社员每天都要走的地方,此时横贯其间,自南向北已经搭起了一道紧密而有序的搭石。
而小妞妞似乎仍不满意,她正左右环视,看样子是在到处寻摸合适的石头。
第38章
陆丰年本没想打扰小姑娘的专注,可葛顺却像个喇叭头子一样喊:“小妞妞这是特意为我们搭路?”
邱天被这突兀的一声吓了一跳,皱眉转过来,乍看到陆丰年却是一愣,心想这人最近来的有点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