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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之远[重生]免费阅读(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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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过格本就是自己记录自己的功过得失,自查也是靠的自觉,这个「大过」也无特定的标准,完全看个人如何定义。某种意义上来说,无论参不参加天阶大会,自查功过格本身,便已是一种修行了。
    课堂上现查。
    安静得只有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步九八状若无意地瞥了眼隔壁桌的衣九九,便见他的那本功过格仍是几年前的模样。功格空空如也,过格密密麻麻,好像还多添了一页多字。
    步九八叹为观止。果然,九九这几年没少干亏心事。
    他只瞥清了最后一行,隐隐看到了「大师兄」三个字。步九八眼睛一亮,大师兄?九九亏心事都干到大师兄身上了?
    他心跳加速,正欲细看呢,册子蓦地被阖上。衣轻飏冷冷的目光瞪过来:再看?
    再看?步九八呆呆的。
    就挖了你那对小眼珠子。衣轻飏淡淡道。
    本来面向他的步九八猛转头,眼珠子直视讲台上的二师姐,用力到险些扭到脖子。
    虽然没敢再看,但步九八心里仍痒痒的,幻想了无数次九九究竟敢对大师兄干什么事。
    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衣轻飏仅仅写的是「梦见了大师兄」。
    下课,陆陆续续有弟子去找二师姐报名了。衣轻飏抓起功过格和几本经书往外走,叶聆风恰站在门口,见他直接往外走不由追了过来。
    九九,你不报名吗?他边追边问。
    衣轻飏简短道:没兴趣。
    叶聆风纠结了一下该不该说。他很害怕九九是因为体质原因,修为这么多年始终停滞在第三洞神初境炼形,心中自卑才不想参加这种盛会。
    衣轻飏侧头瞥向他,一眼便看出他想法,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九七,你知道我的,不爱参加这种太热闹的活动。你和九八去吧,我给你俩打气。
    后面步九八喊:九七!二师姐找你帮忙记名字呢!
    叶聆风这才停下脚步,最后看了九九一眼,勉为其难接受了他的说法。
    翌日清晨练剑,大师兄也没过问他是否参加天阶大会的事。衣轻飏自然也不提。
    过了几日,他正要给十七送饭,便听说一个月期满,人早被放出来了。
    他去十七院里寻到了他。
    徐暮枕坐在室内,流时给他斟满一盏清茶。茶雾袅袅中,就衣轻飏所见,徐暮枕的神色虽还疲倦,精神却比刚回来时好多了。至少见到他时,他露出了和以往一般的和煦笑容。
    阿一?又来送饭了?过来坐。
    衣轻飏坐他对面,目光很稀奇地瞅着他。流时给他也斟了一杯茶。
    徐暮枕被他逗笑:我脸上长东西了?他摸摸刮得干净的下颌:还是胡子没剃干净?
    衣轻飏问:你还是我十七师兄吗?
    徐暮枕笑出声:难道我还被夺舍了不成?阿一你这一个月跟我说的那些废话,你十七师兄可还记得一清二楚呢。
    衣轻飏有些臊眉耷眼,笑着挠挠脸颊:难为您老还记着。
    徐暮枕点了他额头一下:嗯,我还记着呢,得跟大师兄好好说说,什么流连花丛多洒脱?你跟谁留连花丛?阿一?毛都还没长齐呢,臭小子。
    衣轻飏腆着脸求:别,十七师兄,您老行行好,千万别告大师兄。
    而且,他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我已经十九了,过个年就二十了,请别拿「毛都还没长齐」来形容我。
    徐暮枕却未继续逗他,神色微微有些恍惚,看向与阿一同岁的小徒弟流时,不禁一叹。
    流时明年也二十了吧?
    流时本沉默地杵在一旁,跟个柱子似的,乍听师父提到他名字,不由一怔。雪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忙躬身回:是。徒儿明年立夏便满二十。
    二十,凡人都是该加冠的年龄了。徐暮枕笑笑,明年得给你好好过个生辰。
    衣轻飏想到了自己的生辰。他生在元宵,每年这天大师兄都会占用六儿的后厨,给他煮一碗汤圆。一年一个味道的馅儿。
    他好奇问:你们生辰一般怎么过?
    徐暮枕道:有时是下山明年我就带流时去远一点的地方,有时不下山,是请六师兄做一些爱吃的菜。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会做饭。
    十七师兄吃过大师兄做的东西吗?衣轻飏单手支着下颌觑向他。
    一次也没有。他笑叹,很遗憾。
    衣轻飏用眼睛笑了笑:十七师兄吃过的。
    嗯?徐暮枕疑惑,什么时候?
    衣轻飏指指桌上放着的食盒,这一个月来,每五天我送来的馒头,都是大师兄做的。
    在徐暮枕睁大眼睛诧异之至时,衣轻飏弯起眼,很是得意地一笑:但多亏十七师兄您吃得很少,所以大多都进我肚子里了。真是谢谢师兄您了!
    阿一徐暮枕扶额,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
    嗯哪。衣轻飏起身拎起食盒。
    徐暮枕温柔之至地笑了笑,用力摁住食盒:阿一,大师兄给我做的东西,你往哪儿端?
    衣轻飏从二师姐那儿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十七要去天阶大会?
    司青岚敲他脑袋瓜一下:喊谁十七呢?是你十七师兄。
    他当然要去带队,不止他要去,你大师兄、我和你三师兄也都得去。清都山年轻一辈全去了鹤鸣山,可不得多些人看着吗?
    鹤鸣山是此次天阶大会的举办地。
    衣轻飏道:可十七师兄他现在状态不行啊!
    司青岚皱了下眉:我反倒觉得,让他出去走走也好,多见见不一样的风景,精神头总会好些的。反正过去的都已过去了,渐渐地总会看开。
    衣轻飏沉默一会儿:那我也要去鹤鸣山。
    司青岚略略扬眉:你又要参加大会了?
    不参加,能捎上我吗?
    不能。不参加你就给我老实在山上待着。
    唉衣轻飏长叹,那我还是参加吧。第一轮就被刷下去了,您别怪我给清都山丢脸就成。
    司青岚神色温柔下来,摸摸阿一的头:二师姐哪会?咱们阿一可是二师姐的小骄傲不是?
    衣轻飏咳了咳,小声:我不小了。
    嗯,司青岚依他,咱们阿一也是十九岁的大孩子了。
    衣轻飏:你都得踮脚摸我头了!
    司青岚反问:难道阿一长成二米八,就不是我小师弟了?
    衣轻飏轻叹:行吧行吧。我说不过你,二师姐。
    司青岚高兴地往名册上填了他的名字。
    当天晚上,回到云台,衣轻飏想也不想,推开他大师兄房门便说这事。
    大师兄,我跟你说件
    云倏正在沐浴。
    而且是刚刚洗完,从木桶里跨出,衣带系了一半的那种。
    云倏身体微僵,顺动静看去。
    四目相对。
    衣轻飏整个人如雷击般呆在门口。
    云倏系衣带的手也整个僵住。
    半敞开的衣襟里,那道短却极深的剑痕狠狠地扎进衣轻飏眼里,他身体猛地一抖,忙转过了身,不敢再看。
    身后顿了顿,继续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衣轻飏因为那道剑伤而心口闷痛,说话也哆哆嗦嗦:大、大师兄那什么,我、我先出去了
    转身。云倏平静地说,我穿好了。
    唔衣轻飏扭扭捏捏地转身,低头看自己鞋尖,像是要看出花来。
    你要说什么,阿一?
    云倏慢慢走近。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熏陆香气息,连同刚沐浴后的热气也近了,两种气息扑得衣轻飏面红耳赤。
    一般而言,人心中有鬼,才会这般面红耳赤。而衣轻飏心中的「鬼」,仅他一人清楚。连他一向直言不讳记录的功过格,也只被隐晦地写了一笔「梦见了大师兄」。
    真实的「过」,被他记在了更为隐晦的心上,无法对外言说。
    可随着大师兄靠近,他心跳逐渐加速过载,那个记在心上的真相,也热烈得仿佛即将跳出他的胸膛。
    幸好,大师兄停在了半步之遥,未能彻底靠近。
    衣轻飏七上八下的心骤然松了口气。他自以为那不是失望,而是庆幸。
    我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已恢复寻常忽略耳朵还很红的话,大师兄,明年开春的天阶大会,我也想参加。
    云倏哦了一声,并不意外的口吻:那便去吧。
    衣轻飏点点头,眼睛由看自己的鞋尖转向了大师兄的鞋尖:大师兄,我尽量争取第一轮不淘汰,不给你丢脸!
    嗯。云倏也点点头。
    若衣轻飏这时抬眼,便会知道,他大师兄幽深的眼眸正直直注视着他滚烫的耳朵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支愣啊孩子支愣啊!
    第47章 寻仙错|五
    清都山地处长江以南, 到了寒冬腊月才开始下第一场雪。
    每年下雪,便是没见过几回雪的年轻弟子们的狂欢。
    衣轻飏不去玩雪,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远胜过生理年龄的老大爷, 他坐在大殿顶檐上,一面捧着双手呼热气,一面远远看年轻人们在大殿前的空地上打雪仗。
    步九八在底下喊:打雪仗可好玩啦, 九九你下来呀!
    衣轻飏便道:那你上来呀。
    步九八揉了一团雪朝房檐上砸去。
    可惜大殿房檐太高, 雪团飞到中途便径直掉落,不偏不倚, 砸在了抱着经书过路的叶聆风头上。
    步九八傻眼:
    叶聆风放下经书, 凉凉道:你完了,姓步的。
    啊啊啊我错了九七!九七师兄!九七爷爷!步九八惨叫连连, 被叶聆风扔着雪团满场跑。
    年轻就是好啊。
    衣轻飏朝冰凉的双手呼口气。
    灵芝在房顶落下,衣轻飏趁机把手摸进它暖和的羽毛里揉磋。灵芝嫌弃地瞥他一眼,却也没甩开他。
    这时,衣轻飏终于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北峰下来。
    大师兄!
    他忙站起来招手。模样倒和底下那些打雪仗的年轻人一样兴奋。
    背着剑的男人逆着冬日暖阳,狭长淡薄的眼尾微眯, 细细注视屋顶上站着挥手的少年。
    少年仍旧极美,天道苛待他命运至极, 却毫不吝啬将一切称之于美的东西造物于他身上。这番大方至极的赐予, 倒叫人分不清是好意还是恶意居多。
    成长给少年留下的痕迹, 只是愈加穿不下的衣裳,愈加缩短的裤脚身量愈发的高, 眉目也微微加深轮廓, 容貌却照旧盛极如画里捏造出的人物。
    云倏难得有些出神。
    他知道, 这小孩儿仍时常上房揭瓦, 偶尔消停下来便坐垂脊上, 荡着两脚,望远山发呆。那时连他这个大师兄,也无法得知他想的是什么。
    更多时候,这小孩儿在他面前是笑着的,仿佛永远似那少年澄澈清明。
    云倏心底为之钝痛,脸上却是愈加的面无表情。
    突然,房顶上的少年乐极生悲,脚下猛地一滑。
    唰
    守一剑蓦然出鞘,一剑穿过少年衣领,砰地连人带剑钉进大殿门上。
    衣轻飏冷汗下来。
    云倏面无表情低气压走近。
    大、大师兄衣轻飏方才那股跳脱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心虚地往墙上缩了缩,像要和墙面融为一体。
    云倏一手提溜起剑,一手提溜起他衣领,将他整个拽起来,冷冷地说:站上面,很得意?
    衣轻飏缩了一下脖子,蚊子一般回答:现在不得意了
    站好。云倏把他身形提溜正,又拍拍他头上背上的雪。二人现在身高已接近无差了,云倏再做这样的动作,便显得二人之间实在过于亲昵。
    衣轻飏眨眨眼,漂亮的一双眼眸转也不转,认真地盯着大师兄不皂色淡凉的眼。
    云倏垂眸,也看着他眼睛问:冷吗?
    衣轻飏抱住大师兄一只胳膊:有大师兄您在,一点也不冷!
    我是火炉不成?云倏冷着脸训,出门让你多穿,怎么下午就脱了?
    衣轻飏挠挠后脑勺:我这是说笑嘛,大师兄,又不是真冷。
    云倏捂住他冰凉的手,淡淡道:可我会当真。
    开春全道门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鹤鸣山的天阶大会了。
    每三十年一更新的天阶榜,将是衡量道门年轻一辈资质,以及各门派未来几百年发展的最好依据。
    每年都有无数的修士盯着这张榜,在茶余饭后闲谈几十年、一百年又或几百年后,道门又将是哪些门派的天下。
    大概一百多年前,他们也是如此谈论清都山的。
    彼时年方十七的云倏,守一剑出震退各派青年才俊,轻易夺得大会第一,成为史上最年轻的天阶榜榜首。而当年那些修士口中预言的未来几百年,清都山将继续稳坐道门头把交椅的位置,到现在看来,这预言也毫不过时。
    有人甚至说,以如今容与君之修为,远超道门那几个还活着的老不死不在话下。
    但又有人说了,既然这么神,怎么还不见这位道门第一人渡劫飞升?人玉妙宫都飞升了一个,清都山这几百年也没见什么动静啊。
    但这位年轻的清都山掌门又实在过于低调。以至于大家只知他是道门第一人,却不知道他为何还不飞升。最后只能说机缘未到,可叹可惜。
    此时,一艘巨大客船缓缓沿长江而上。
    清都山位于长江下游,鹤鸣山地处巴蜀,正是在上游一带。
    会御剑的师兄师侄都在天上,步九八望着窗外涛涛江水叹气,只有咱们,还在慢吞吞地坐船,坐到何时才是头啊
    衣轻飏扔下一张马吊。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别人有别人的路走,咱们也有咱们的马吊要打。七万贯霹雳火该你了,九八。
    步九八恨恨:那你让我赢一回!不然打得忒没意思了!
    衣轻飏眉一挑:你技不如人,赖我?
    三师兄随逐点头,跟着扔下一张牌:九八,男子汉大丈夫,输也要输得起。
    另一位拉来凑数的师侄摸了张牌:很难不附议。
    步九八向门口可怜巴巴道:九七!他们仨合伙欺负我一个!
    叶聆风叹一口气,敲敲门框:大师兄要到二楼了。
    卧槽!九七你现在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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