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免费阅读(31)
叶聆风解释:不是,是我们在河里,捞到了许多袋点心。
他指指后面拎着更多袋湿纸包进来的流时,我和流时看过,这里面有很多袋玉露团,都是九九爱吃的,还有豆沙糕,桂花糕,千层糕,梨花糕,栗子糕
听叶九七报菜名似的念了一通,随逐不由叫他打住:你的意思是,这些可能是九九买的?他是属猪的吗,买这么多?
叶聆风却极为认真地点头:只有九九那种食量大如牛的人,才会买这么多吃的,还是甜食。
在河里找到的?随逐不由头疼,他俩不会去招惹秦淮河里的水鬼了吧?
由于清都山弟子有些常年在外历练,所以门内每位弟子都有一盏属于自己的长明灯放在北峰侧殿。长明灯灭,则代表该弟子已身死。九八和九九的长明灯还好好亮着,虽说随逐嘴上说他回不去清都山了,但实际上他知道这俩倒霉孩子肯定还活着。
叶聆风担忧不已地蹙眉:三师兄,咱们该怎么办?
随逐捏捏眉心:没办法,只好先去会一会传闻中的水鬼了。
所谓水鬼,鬼嘛,一般晚上才会出来溜达。
随逐带领若干弟子,夜幕时分蛰伏在秦淮河沿线,稍有异动,便互相以符纸通信。
夜渐深,随逐一面拍赶腿上的蚊子,一面抬头观察。却见水雾渐渐弥漫至岸上,辨不清四周环境。
身边弟子皆察觉出这雾气的诡异,扶剑警惕。什么鬼影都没出现,倒是雾气深处,出现了一艘三层画舫。其上乐声,谈笑声,作乐声与寻常画舫无异。
随逐少有的郑重,看向众弟子:我带一部分人上船,其余人在岸上等待,不要轻举妄动。若天亮时分我们还没回来,便速速去信告知大师兄,明白了吗?
弟子们都明白这艘画舫的诡异,凝重地点头。
随逐面色肃然地领着叶聆风、流时一行人上了船。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三师兄神色如此正经,不由也沉下了脸,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怀登上画舫。
等上了船,这群视死如归的玄门修士才发觉,自己成了这艘轻歌曼舞的画舫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一群姑娘来迎他们入座,为首的一个美貌女子亲切地招呼道:公子,你们今儿算是来着了!咱们的花魁马上初次登场,能亲眼一见这金陵城最美的人,这福气旁人可求都求不来啊!
若是衣轻飏或步九八在,便会发觉这女人台词都没变。
随逐正经的神色旋即消散如烟,嗯?花魁?美人?
那巧了不是?他笑了笑,大摇大摆走了进去,贫道最爱渡的,就是这类误入迷途的美人。
众弟子:
作者有话说:
衣轻飏:来吧三师兄,给您老整个大惊喜。
随逐:你踏马给我翻译翻译,什么踏马的叫惊喜?
第37章 美人图|五
衣轻飏挑帘入后台, 浣花和一众姐妹拥簇着他,替他检查妆容与衣裳, 倒比他本人还要上心。
后台侧面坐了两排负责吹管奏乐的小娘子, 听到外面传来「有请花魁」,衣轻飏扶着额头,用手半遮脸, 尴尬万分地上台。
虽说是幻境, 但他这怎么也算老黄瓜刷嫩漆了。
过台阶时,路过那两排奏乐娘子, 他半尴不尬中一低头, 猝然与角落坐着的一位弹琴「小娘子」正对上眼。
这偶然一瞥,衣轻飏定神一认, 乐了。
他说哪家的「小娘子」眼神这般哀怨?可不就是他的九八「妹妹」吗?
就是不知为何步九八像动弹不得似的,动作僵硬地保持弹琴的姿势,拿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活像一条晒在架子上枉死的鱼。
刚刷过嫩漆的衣轻飏心里平衡许多。这下好了,以后他俩见面,谁也笑话不了谁。
于是他哼着小调, 也不管九八如何惊悚地瞪着他,心情颇为愉悦地上了台。
在众人看来, 只见一位貌若「天仙」, 盛若烟霞的美人缓缓带笑步入台上。
面纱半掩, 浅浅一笑。也不冲各位看官福个礼,而是微微颔首, 一双漂亮之至的眼睛却像出门卖艺的耍刀客, 正在说「诸位有钱捧个钱场, 没钱捧个人场」。
噗嗤
二楼隔间里正待细赏美人的三师兄随逐,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别说他这副仿佛见鬼的模样, 他身边叶聆风、流时等人的惊讶乃至震惊也不遑多让。
九、九九?!
但可惜,他们的惊呼声全然掩盖在了列坐两楼的客人们的惊呼声中。毕竟美人如斯,世上能有几人得见?
这里就得大半归功于浣花姑娘的鬼斧神工了。
她今日一早便逮住衣轻飏,在那张脸上涂涂抹抹了半日,修饰掉了许多男子深邃俊美的特征,最后在眉心画好花钿,加盖一层薄纱,喉结也因此被掩去,使衣轻飏全然摇身一变,成了与本人完全不符的艳丽美人。
眼下就算这美人不跳舞也不弹琴,只是拿出一个陶土制的埙敷衍地吹上一吹,底下客人们的心思也完全被视觉上的享受所占据,顾不得其他方面了。
其实如果细看,也是能看得出这位「美人」过于宽松的衣裳、过高的身形背后隐藏的真相的。
可惜,至少眼下这群上当的客人们还想不到这层去。花娘一喊叫卖,叫价声便一浪高过一浪去,势要将画舫的天花板都掀翻。
花魁既然登场,那今夜便定要选出一个折花之人来。衣轻飏并不在意四面八方打量觊觎的目光,而是暗暗沉下眸色,仔细回想前世时的情形,好明白自己最后是被谁挑了去。
这个姑且算是第二世的自己嘛,投胎本算投得还行。出生在一家家境尚可的中农之家,没有大名,因排行第一,打小被家里人唤作阿一。
说来也算奇妙,他的名字在各世偶尔有所变化,只是这小名倒因机缘巧合从未变过。
也是他运气太背,这个阿一长到八岁,大越朝便亡了,战乱四起。家里人逃难,路上粮食吃光,本打算变卖家中小妹的,可是人牙子看中了当时小小年纪已长相不俗的他,不得已家里人便以三串铜钱的价钱卖了他。
而后辗转人手,他的价钱一路由三串钱卖到了三十两,最终进了秦淮河上最大的这一家画舫中来。花娘便是此处的老板娘,她为人耿直热切,只要别和她有金钱上的纠纷,花娘一向是极好说话的。
他从八岁上这艘画舫,被日日调/教如何侍奉客人,诗词歌赋也样样要学,用以将来取悦客人,养至十八岁时终于出台做第一桩买卖。
也就是今夜。
买进来花的三十两,到今夜便已叫到了三百两的高价。
这生意可真会做。衣轻飏暗暗腹诽。
记忆到这里也就残缺了。衣轻飏已回忆不清,前世今夜过后的他身上发生了何事。
障以他的记忆为底本复原,也会带出一些埋藏于潜意识、记不起的深层记忆,因而衣轻飏始终不急不躁地等待着。他知道那个买下他的人会出现的。
而现在的他,则能轻易废了那个人。
至于会不会对障、对找回美人图产生什么影响,衣轻飏毫不在意。反正这只是一个障中的幻影,既不杀人也不放火的,障外的人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
衣轻飏因而笑得愈发温和。
而与他的悠闲自适无关,此刻在二楼包厢里,他的三师兄和一众同门已经快为他急疯了。
为了保住九九今夜的清白,你们还不快搜罗搜罗,把身上所有现钱翻出来,咱们凑一凑?随逐边呼吁,边把自己身上的银票心疼地掏了出来,摆在桌上。
他轻轻叹气:这个时候有什么私房钱就别再藏着掖着了?我就问你们是九九清白重要,还是你们私房钱重要?
但他说这话,更像在说服自己忍痛割爱。毕竟,其他师弟师侄老早便把全身上下掏干净了,正用眼睛一转不转地紧紧盯着随逐,好像在用眼神监督他,并将他的话送还他本人。
三师兄,你心里最清楚,是九九清白重要,还是你私房钱重要?
臭小子!
随逐不得不把自己掏干净了,咬牙咒骂一声,倒霉孩子,败家玩意儿!看我回去不找大师兄把这笔账讨回来。
叶聆风认真地板着脸纠正:三师兄,你这话说反了。如果九九真出了什么事,我看反倒是大师兄得找你算账了。
随逐觉得自己不能背这锅:我提醒过他俩离秦淮河远一点的!
又乍想起还有个臭小子没见到人影,他嗯了一声:对了九九在这儿,九八又跑哪野去了?
场内叫价已到四百两高价,清都山众人凑的钱恰好赶上,喊到了五百两。
弟子们自然荷包穷得叮当响,这五百两里,仅随逐一个就占了四百。
花娘看了一眼随逐等人在的隔间,眉开眼笑:五百两了!五百两已是本夜最高价,可还有哪位客官想再加的?
五百两,又不是买人,只是买一夜而已,如此算来实在过于不划算。
眼看众人沉默,惜败不已,叹气着看了美人一眼,随逐等人松出的那口气还没松完,便听三楼上一个隔间传来一道无波无澜的男人声音:
六百两。
六百?!声音虽无波无澜,却语出惊人。
花娘喜出望外。随逐等人扶住栏杆,头探出隔间,眼神凌厉,几乎化为实质射向三楼那个极没眼力见的色中厉鬼。
随逐顿了顿,想想之后可能在大师兄那遭受的一切,咬咬牙道:七百两。
清都山众人这一探头,倒叫台下的衣轻飏看得清楚。他微挑了一下眉,三师兄他们居然也误入障中了?
叶聆风暗暗拽随逐衣角,焦虑地压低声:三师兄,咱们哪多出来的一百两?
这仙人跳的把戏我早看明白了。随逐深深一笑,为什么要和这一船自导自演、企图坑咱们钱的邪祟辩道理?钱不够那便抢呀。
叶聆风恍然,对啊,他们居然不知不觉被拉入了这群邪祟定的规则之中。他们本来不就是来除妖的?
就在此时,三楼那位色中厉鬼沉默了一会儿,在花娘期待不已的目光下,平静地道出了另一个引全场惊讶的数字。
一千两。
全场哗然。都说春宵一夜值千金,在这位色中厉鬼的加价下,一夜竟真能值到千两白银。
一千两!还只是一晚上的价格!花娘快被未来想象得到的白花花雪片一样的银子砸晕了。
于是花娘喜笑颜开,忙不迭道:这位客人,今夜阿一便送到您房间去!
随逐皱眉:怎么还真有人买下来了?这玩意儿不是自导自演吗?难道除了咱们,三楼那个色中厉鬼也是被坑进这艘船的?
叶聆风焦虑不已:三师兄,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放着九九不管了吧?
随逐绝望地捂脸道:动手吧,动手吧。再晚几步,大师兄他老人家就得亲手削了我。
叶聆风扶在栏杆处,焦虑地看着九九被几个女子带走,眼神逡巡着,却在抓住一点后忽然一喜:九八!我看见九八了!他坐在那群弹琴的姑娘里面呢!
随逐挑高帘,随他指的方向望了一眼:还真是他。那正好,省得找了,一起把这俩臭小子救出去。
清都山弟子们默默按剑,一脸冷肃,静待随逐的命令。
这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一群姑娘不由分说拥了进来,仿佛没看见他们脸上神情,也没看见他们按剑的动作似的,嘻嘻笑道:客人们,您今夜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做,我们只好先请您下船,明夜再来过了!
明夜公子们请赶早!
叶聆风想要推开,却诧异至极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这些女子的身体,好似穿过鬼魂一般。而女子推他们下船却丝毫不受影响。
这、这实在过于诡异!
清都山众人愈发确定,这些看上去与普通人无异样的女子,是邪祟无疑!
摸都摸不着,还怎么打?叶聆风无助,只好目光寻向主心骨。
而此刻的主心骨三师兄随逐,同样自身难保,也即将被这些不可貌相的大力姑娘们拥下二楼,推出画舫。
他不得已大喊了一声:谁说我们什么也不做?!
姑娘们动作一滞,互相看看。
随逐指向负责弹琴的那群姑娘堆里,喘了口气道:那个弹琴小娘子,我们买他一夜,怎么样?
明抢显然已经不奏效了。
随逐只好寄希望于九九自求多福。这倒霉孩子素来滑头,从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份,万没有别人占得到他便宜的道理。
自求多福的衣轻飏,此刻正坐在桌后,目光低垂凝视着杯中酒,看起来乖顺无比,静待着客人的到来。
外面吵嚷不已的声响渐渐消散,衣轻飏等得快装不下去时,终于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推开后停了停,门又被阖上。
公子,请用这一杯酒。衣轻飏起身,乖顺地敬上准备已好的酒,微微带笑抬头。
却在真正抬起头的那一瞬,笑容蓦地滞住。
身穿玄黑色道袍,高束发冠的高挑男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向他走近。
那眉眼,神色,身形,乃至于走路时目不斜视如松如玉的姿态,甚至腰上那柄佩剑,都与衣轻飏熟悉的模样别无二致。
若说真有什么不同,眼前这位大师兄的目光并无他记忆里那般幽深,而是至平至静,至冷至淡,彷如真正的万物落他眼却不曾入他心。
什么色中厉鬼?说他是即将看破诸般红尘,飞升三清成仙也毫不为过。
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他跟前,稍停了停。衣轻飏才发现,十八岁的自己还是不够大师兄身量,仍旧差了那么一点点。道士垂下单薄的眼睑,却不是看他,而是看向那杯酒。
未等衣轻飏反应过来,他已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
不好!
衣轻飏惶然失措,夺过酒杯,却是一滴都不剩了。这玩意儿这玩意儿可是花娘送来,让他饮下以助兴的!
花娘方才对他说,男子到底不同,初夜必定是要饮些助兴之物以便承欢的。这酒是安排给阿一喝的,但他故意留给这位「色中厉鬼」,无非不是存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心思罢了。
可哪知道、哪知道是
大、大衣轻飏语无伦次,手足无措,想问大师兄感觉怎么样了,可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
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会进到障里?他发觉出异样。
是和随逐他们一起进来的?不,就他三师兄那胆子,绝对还不敢把此事告知大师兄,而且大师兄见到他也不会什么也不说,直接走过来把这杯酒喝了。
这是障中的人。衣轻飏逐渐确定这点,他不是现世的大师兄。
不知怎的,衣轻飏又想起来上次在障中见到的那道白衣背影。他又不确信起来,除了外界之人擅自闯入,障中所化之人皆是以他的前世为底本的。换言之,障中所出现之人,必是他前世也曾见过的人。
他前世真的有见过大师兄吗?
衣轻飏微微皱眉,暗暗打量对面的道人陷入沉思。
玄衣道士忽然在对面坐下。衣轻飏以为是药效发作,蓦地攥住了大师兄的一只袖子,心揪起来:怎么了?大这位道长可是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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