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之远[重生]免费阅读(15)
听到是给自己留的,衣轻飏毫不客气坐到桌前,开始恶狼扑食了。
衣轻飏呜呜呜地含混不清地说:没想到,兔腿没吃到,今天还有鸡腿等着我
六儿叹了口气:九九啊,你这吃相忒对不起你那张脸。
衣轻飏很是有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就没听说过,长得好看还不让人吃饭了的。
六儿端上了一碗面,道:九九啊别急,这还有鸡汤面呢,管够。
衣轻飏吃饱了,满意地放下筷子,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疑惑道:这是山鸡呀,六儿啊,你从哪儿摸来的这么膘肥体壮的山鸡?
栾小六叹:唉,它们自己落进我院子里的,你说奇不奇?
衣轻飏默然片刻:奇。只听说过人想不开的,还没听说过鸡也有想不开的。
栾小六再叹:唉,它们一见了你啊,就想不开了。
说完这句栾小六便刷碗去了,衣轻飏撑着桌面蹙眉,他怎么总觉六儿话里有话?
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他很快将这事抛诸脑后。
这日下午上山砍柴,衣轻飏照旧摸鱼,蹲在树荫底下拿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难得的十分专注。
步九八在一旁瞧见了,背着箩筐提着镰刀,狗狗祟祟地摸到衣轻飏身边,别扭地围在他身旁走了好几圈,才轻轻咳了一声:九九啊,你今天怎么不打马吊了?
怎么?衣轻飏头也不抬,你想打?
步九八别别扭扭地开口:不、不是,我就是想劝劝你,别太把昨天受罚的事放在心上,不要压抑自己,要懂得看开
衣轻飏怪异地抬头觑他一眼:我哪里像看得不开?秋天裂开的石榴都没我看得开。
你这什么破比喻?步九八无语一阵,那你蹲这儿干嘛?我还以为你郁闷了呢!
呵。衣轻飏扔下木棍,漫不经心地道,中午我才吃了两大两个鸡腿,三大三海碗鸡汤面,干嘛还要郁闷?
步九八瞪大眼睛:你哪来的鸡腿和鸡汤面?!不公平!我要找六师兄说理去!
衣轻飏忙拽住他,道:别急嘛,你听我说完,我是那种只顾自己吃、不知道造福师兄弟的人吗?
步九八重重点头:你是!
九八,你这么说就太让我伤心了。衣轻飏故作沉痛,把他扯下来,一起蹲在地上瞧他画的规划图,你看,我打算在山上偷偷辟块地儿,既种菜又养鸡、养兔子,以后咱们就不用去捉了,完全可以自力更生!
你再说说,我是那种只顾自己享乐的人吗?
步九八这下彻底感动了,擦擦湿润的眼角:九九,虽然你老是出些缺德主意,但你还是在默默为师兄弟着想的,我终于明白了。
衣轻飏拍拍他的肩,叹道:你明白就好。
你明白个鬼咧。
衣轻飏其实完全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想多拖一个人下水,这样被发现后也多一个人替他分担责任。
但步九八很感动,已经捞起袖子,要争着为他们的幸福菜园奋斗了。
叶聆风在远处采药,瞧见蹲在树荫底下的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在心里白了一眼。他现在无比相信,九八和九九,绝对哪里有那么个大毛病。
叶聆风叹口气,又走远了些去采药,再回来时,却压根瞧不见那二人的影子了。
问了师侄们,也没谁知道那俩人摸到哪个山沟沟里去了,叶聆风有些担心,也摸进深山里开始寻他们的影子。
后山太大了,叶聆风越找越焦虑,一路上都设想出了他们迷路在山里的无数种死法。等到黄昏,终于把人找到时,却见这没良心的二人正蹲在树丛里和一堆兔子玩耍。
叶九七气得不行,大步上前:好啊,你们居然躲到这地方来了,白瞎我为你俩这么担心!
叶聆风一走近,随即发现树丛后面竟被开垦出了好几亩的田地,尚未撒上种子。旁边还有树枝围成的一个栏,里面关了好几只活蹦乱跳的野山鸡。
叶九七大为震惊:你们、你们要隐居山林了?
衣轻飏手臂枕着后脑勺,睡在草地上,懒懒地道:九七,我们这叫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叶九七仍睁大眼睛:九九,你昨晚不是当着大师兄面说了的,从今以后改了的吗?
衣轻飏在草地上微眯起眼,歪头问:我说了的吗?
叶九七用力一甩袖,很生气:反正我要告大师兄去!说你俩上山不砍柴不采药,专搞这种杂七杂八、不务正业的事!
步九八见状不好,赶忙从地上拉住叶聆风衣角,将自己怀里的小白兔捧到他面前:九七,你别生气嘛,你快看这只兔子,和你一样右耳朵上有颗小红点,很可爱的哦!
叶聆风抱着臂,皱着眉,睇了步九八怀里的小兔子一眼。
一看才发现,居然是真的诶。
但叶聆风仍抱着臂哼了一声:可爱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九九吃掉。
步九八忙摇头:九九答应我了,他不吃这只兔子,送给我养。现在我把这只兔子送给你好了,但你要答应不告诉大师兄。
面对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叶聆风心动了:我真的可以养吗?
步九八道:当然可以!你把这只兔子放在九九这块菜地这儿,有空就可以来喂它。你如果不养,衣九九说不定哪天饿得丧心病狂,就把它烤来吃了。
为了拯救这么可爱的小兔子,叶聆风重重点头,接过那只小兔子:我会好好养的!
就这样,衣轻飏成功怂恿了步九八,还轻而易举把叶九七也给收买了。收买完,他还不忘在一旁凉凉道:你们那只兔子这么瘦,送给我吃我还嫌硌牙呢。
步九八和叶九七沉迷于用萝卜喂兔子,并不稀得搭理他。
衣轻飏同样也丝毫不明白兔子有啥可爱的,他枕着手臂,开始琢磨起晚上怎么从栾六儿那要来菜种子。
种些什么好呢?
大白菜,小青菜,嫩黄瓜
唔,还有葱,葱做什么菜都必不可少芫荽不要,芫荽他坚定拒绝!
衣轻飏不爱花园,偏爱菜园。上辈子在浮幽山,他也在那儿种过一园子的菜,只是可惜后来怨气弥漫,菜都死光了。可清都山不一样,清都山这地儿清气浓郁,种出来的菜也肯定美味。
等又过了两三个多月,叶聆风和步九八的瘦兔子已被养成了大肥兔,衣轻飏在后山的秘密菜园子也陆续繁茂起来。
尤其是一场雨过后,一畦又一畦的碧绿菜叶、嫩生生的芽苗,都被雨水洗得澄澈,嫩得仿佛一掐便能出水。
衣轻飏在这时才会觉得,原来上辈子的一切人和事,都好像离他极其遥远,不那么重要了。
可惜,他有这念头后飘了还不到几天,就又被现实重重拽回了地面。
这天上午的剑法基础课上,大师兄将木剑撤下,换上了铁剑,对他说:你现在已不需要木剑了,试着举起这把铁剑。
衣轻飏用嬉笑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慌乱,道:大师兄,不是说教完剑法基础,就教我学棍法的吗?
云倏站在他面前,垂着眸细细观察他脸上表情,道:我是说过。现在也的确学的还是剑法基础。
衣轻飏此时太过慌张,以至于丝毫没注意到大师兄正在打量他的表情。
我衣轻飏欲言又止,我,我可能还没做好准备大师兄,要不我们还是先用着木剑吧?
云倏的嗓音些微压低,有些强硬地递上这把铁剑:接住它,阿一。
衣轻飏实在骑虎难下,暗暗深吸一口气,将剑从大师兄手中接下。
云倏命令道:拔剑。
衣轻飏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转身侧对大师兄,他正要拔剑,云倏却扶住他的肩,将试图逃避的他掰了回来,重申了一遍命令:
朝着我,拔剑。
衣轻飏拔不出这把剑,他仰头朝大师兄弯眼笑,除了脸色有些许不易察觉的苍白,笑容一如以往的完美:大师兄,我不用对着你拔剑吧?我刚开始学用剑,万一没把控好,剑飞出去了,伤着你怎么办?
云倏顿了顿,微一挑眉,等你能伤着我了再说。
现在,云倏俯视着他,冷冷命令道,朝我拔剑,阿一。
作者有话说:
终有一天,大师兄会为他今天的话付出代价。
嘿嘿嘿
第18章 大师兄|九
衣轻飏缓缓将剑出鞘,握着剑柄的手却直在发颤。
他苍白着脸解释:有点重啊这剑大师兄,我还是觉得我现在练它有点太早了
不早。云倏注视着他的脸,现在这时候刚好。
衣轻飏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剑一鼓作气全拔了出来。剑光一闪,剑刃映出云倏的脸,衣轻飏仰头看向他大师兄,而后哐当一声,剑就掉地上了。
手在发抖,完全不受控制。
云倏垂眸,与小孩对视。
衣轻飏抿紧唇,可怜地嗫嚅道:大师兄,剑太重了,我真的不行
云倏一言不发,只是弯腰将剑捡起,轻轻掂了掂重量,而后回廊上重新拿起另一把铁剑,扔到了阿一怀里。
试试这把。
这把轻是轻了,但衣轻飏的问题压根不在于重量。他很可怜地问:大师兄,我今天必须用这把剑练完才能下课吗?练些什么啊?
云倏道:很简单,举起它对准我,如果手不抖了,我们就下课。
衣轻飏小小声抗议:大师兄,这没道理,我为什么必须把剑对准你?难道你是我的敌人吗?
云倏没跟他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很现实地说:剑法基础的最后一堂课是与我比剑,若你连面对我时剑都举不了,永远都结不了这门课,阿一。
衣轻飏更加觉得没道理:那我不能找十七师兄或者二师姐来比剑吗?
云倏淡淡否定:不能。因为我是你这门课的老师。
衣轻飏彻底泄气,自暴自弃中还有些耍赖皮的意味:那就干脆永远结不了课好了。
云倏负手身后,补充道:今天中午也吃不了饭。
衣轻飏顿时瞪大眼睛:这不公平!大师兄!不公平!
云倏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平淡无奇地叙述:我记得,当初是你执意要与我住一起,以便向我学习的?
衣轻飏低头,狠狠拍了拍自己脑门。
报应啊报应,这就叫典型的现世报。
在大师兄的威逼之下,衣轻飏不得不面向大师兄小手哆嗦着拔出剑,而后双手死死把住剑柄,尽量减小颤抖的幅度。
云倏与他面对面站着,沉默至极。
过了很长一会儿,衣轻飏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得不没话找话道:大师兄,你和人比剑,有输过吗?
云倏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摇头:没有。
衣轻飏将视线停在眼前微颤的剑柄上,并不抬头,只是微弯唇角道:大师兄可真是天赋异禀,我辈甘拜下风啊。
只是不知大师兄想没想过,若有朝一日真的输给了另一个人,你当如何?
云倏不假思索,云淡风轻地道:不如何。若我同意与人比试,便已做好了输赢皆有的准备。即使输了,也并非在我的预料之外。
衣轻飏仍不抬头,只是笑着注视自己微微发颤的手:若是若是,输了便会为之送命呢?
云倏仍道:那也在我的预料之中。
衣轻飏倏地抬头,语气些微的激动:那若是故意输掉,故意送死呢?
云倏不皂色的眸子露出浅浅的迷茫:故意输掉比试?
衣轻飏忙打哈哈:我说的是假设,假设假设大师兄你会故意输掉比试,甚至故意送死,这会是在什么情形下做出的决定呢?
云倏敛下眸子,开始深深思索阿一的这个问题。
伴随他的思索,衣轻飏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些什么。
哦。云倏忽然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那一刻衣轻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什么?
我绝不会故意输掉一场比试。云倏肯定道,那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衣轻飏无奈地闭了闭眼:大师兄,我说的是假设啊
云倏道:就如你的假设一般,也不会存在你口中的「故意输掉」这种事。阿一,输是一个很宽泛的词,剑法不如人是输,其他地方不如人也是输。
我若故意输掉了一场比试,那么不是我的剑法输给了他,一定会是我在其他地方输给了他输得一败涂地,所以我才会选择在比试时「故意输给」他。
衣轻飏从未有过这种设想,不由怔了怔:所以,不是故意输掉的吗?
云倏道:是已经输了,所以才会故意输了。
衣轻飏凝望向自己的双手,又仿佛看见那双手曾沾染上的鲜血属于大师兄的鲜血。他看见自己的剑穿过他的胸膛,看见他本来无坚不摧的身躯,如同寻常人一样脆弱地倒下。
衣轻飏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身体出于保护自己的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而一双手在这时稳稳地、牢牢地摁住了他。
衣轻飏仰起脸,云倏的面庞眉高目深,双眸幽玄深邃。
阿一。他听见大师兄以惯常的口吻说,手不抖了才能去吃饭。现在,别想走。
衣轻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它正被大师兄的手掌紧紧包裹,纤细而稚嫩,白皙且干净,未曾沾染上一丝鲜血。
他又听见大师兄熟悉的低沉的声音:阿一,若你害怕什么,畏惧什么,便直面它。唯有直面它,你才能胜过它。
云台的风吹了一个白天,衣轻飏从清晨站到黄昏,云倏也陪他从清晨站到黄昏。
渐渐衣轻飏的手没之前那么抖了,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下,大师兄牢牢握住他的手掌,借给他力道,和他一起彻底平稳地掌控了手中这把剑。
而后云倏放手,向后退了一步。
衣轻飏握了握手中被汗浸透的剑柄,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能头一遭拿得这么稳了。
云倏负手身后,淡淡开口: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衣轻飏绷了一天的身体终于可以松弛下来,他刚想开口对大师兄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再抬头时,云倏已经在廊上远去了。
方才精神一直紧绷着倒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松下来,衣轻飏是肚子也饿瘪了,腰也酸了,腿也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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