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窝痣小说免费阅读(27)
终究是藏不住秘密,郁桑唉一声,你们南方好冷啊,帆帆。
随颜帆心头一颤。
随着这句话,她抬眼,睫毛颤动:桑桑,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端没有回复。
停几秒,有一道低哑的男生传来。
他说:随颜帆,你送我的晕车药,怎么一点用也没有?
随颜帆摸摸自己瞬间僵掉的手指。
她没想到她还能和他讲话。
那晚她用一句【别追了】,堵上他单方面的问候。
不到一分钟,他电话进来,随颜帆没有接。从那天开始,她们也就没有联系。
她以为是再也不要联系。
怎么不说话?温穆倚靠在一个不知名地方的冰冷墙壁上,声音很低。
他本来准备自己过来,没想到郁桑知道了他的行程,买了和他同一趟的航班。
时隔二十天没有联系,很想她,但是公司一堆工作把他压在里面,他没办法第一时间来见她。
好不容易把工作处理完,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在爷爷奶奶那边找个不回老宅过年的理由。也没有来得及做攻略,比如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见她.能不给她带来麻烦。比如她家具体地址在哪儿,他晚上是睡在路边吗。
还比如
为什么就不追了。
他跨了一千多公里的路,越了好几个省,从北方走到南方。
从机场出来被骗着坐了黑车,到地方的时候发现已经是半夜。
可是他站在这边土地上,呼吸着和她一样的空气,竟然会觉得。
什么都值了。
我送你一瓶新的。随颜帆摸摸自己通红的眼眶,后知后觉的回答他。
好。
不远处有车灯亮起,应该是黎泽森来接他们。
温穆把指尖处几乎燃尽的烟掐灭,沉声开口:小九,我再追追。
*
随颜帆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见到温穆的。
他跟在黎泽森身后,旁边站着郁桑,手里提着很多东西。
来给外婆拜年。黎泽森开口讲的话。
温穆站在身后,很沉默,没有看她。
随颜帆借着清晨的光线,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望着他有些凌乱的柔软的头发。
远处的霞光一点点攀升到高山上,又倾洒到院子里。
她深深颤一口气,捏着自己的衣角。
缓慢开口。
桑桑,欢迎你来遂安。
有朋自远方来,学妹怎么还能双标呢?
他终于抬头,他看她。
他声音很沙哑。
也欢迎你来,学长。随颜帆抬手,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院子里有风,她在风中和他对视。
听到动静的外婆从屋子里走出来,打破了这一刹那静谧的气氛。
九九,小森,这两位是你们的朋友?外婆开口,朝着温穆和郁桑点点头。
我的大学室友,小九的大学室友。黎泽森走过去搀扶住外婆的肩膀,和她们各自做介绍,在周边城市旅游,路过我们这里,特意来看一下您。
太客气了。外婆点头,盯着郁桑笑,又看温穆,城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长的和电影明星似的。
外婆您也长的好看,帆帆也好看。郁桑嘴甜,又说了很多俏皮话哄老太太开心。
没多久,老太太就对着郁桑把随颜帆小时候的事讲个遍。
这孩子从小心里就有自己的主意,遇到事儿也喜欢藏在心里自己解决。老太太若有似无的看温穆一样,柔声道,她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事,辛苦你们帮忙劝着点。
郁桑点头,又摇头,说随颜帆是她见过最棒的同龄的女孩子。不仅成绩好,长的漂亮,性格还温柔。
肯定都是外婆教的好。她又补充。
温穆站在一边,无奈叹口气。
他本来是想外婆面前刷个存在感的,没想到被郁桑抢了先。
黎泽森也勾唇,又发现一个公主的隐藏技能。
花言巧语,她惯会用。
又聊一会儿,随颜帆把厨房里做好的早饭端出来,摆到院子里。
不知道他们喜欢吃什么,也不太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过来,但还是凌晨三点就起床,做了一大桌。
她就是很想,在有限的范围内,弥补他,让他开心一些。
温穆坐在她对面,吃的很香。
他发现南方菜是很有味道的,清,甜,柔软。
随颜帆把盘子里的米糕给四人各分一块儿:没有放糖,看能不能吃得惯。
外婆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她做饭不仅把口味调的很淡,甚至在家的时候自己把糖也跟着戒了。
温穆点头,咬口白色的米糕。
慢条斯理咀嚼食物的同时,他不经意在桌子下面踢一下她的鞋子。随颜帆以为他不是故意的,没有理睬。
不到三秒钟,他又踢她一下。
迫于无奈,随颜帆低头。
在方桌木板的空隙下,她看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
宽大的手掌里躺着一块巧克力。
见她不接,巧克力晃动两下。
随颜帆梗着喉咙接过来。
她刚抬眼看他,便看到他已经和外婆在聊天。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就只是她的错觉。
早饭后,黎泽森开车带他们到镇上。
镇上不算豪华,但这次回来,随颜帆发现陆陆续续有很多新的开发。
崎岖的马路逐渐变得平坦,荒废的土地也一点点在被利用起来。
你们这里空气还挺好的。下车后,郁桑挽着随颜帆的胳膊走在道路的里侧,两个男生走在外面。
乡下污染少。随颜帆冲她笑,想起什么,她又问,你们住在哪儿?
宾馆,黎泽森找的,环境不错。郁桑眨眨眼睛,没有提昨晚她在房间都快被冻死了,而且后半夜她好像还听到老鼠的声音。搞得她一夜都没敢入睡。
随颜帆知道她肯定不适应,拉拉她的衣袖:桑桑,你晚上要不要和我睡?
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呢?郁桑很激动,但这激动的情绪却是朝着温穆发.射的。
温穆。
四个人商量一下,准备把宾馆的房子退掉。郁桑和随颜帆住,温穆和黎泽森住。
哥,你可得把持住啊。郁桑有点不放心,指指黎泽森,这人,我预定了。
温穆懒得搭理她。
他有些烦躁,到这十几个小时,他竟然没个和随颜帆单独说话的机会。
因为找不到机会,他决定自己创造。
随颜帆。他喊她一声。
怎么了?
你们镇上有药店吗?
有。
赔我一瓶晕车药。
随颜帆。
读一年级之后,已经很久没人找她赔偿东西。
很快,兵分两路。
黎泽森带郁桑去他读小学时的学校,随颜帆带温穆去药店。
从药店出来,温穆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选择刀.枪直入。
你最近是喝了孟婆汤吗?虽然刀.枪直入,却还是无厘头的开启一个话题。
随颜帆盯着地上的小石子,说没有。
没有,你把延陵的前尘往事都给忘了?
不等她回答,他继续沉声控诉,你欠我那一百万,是不是也不准备还了?
我没有欠你一百万。随颜帆这次抬头看他,回的很快。
少年不紧不慢嗤笑一句。
你是不欠我一百万,可你欠我个随颜帆。
还是,你觉得我的随颜帆,连一百万都不值呢。
第32章 酒窝痣
随颜帆和他对视。
他羽绒服的衣领有些乱, 她很想帮他抚平。
不值。
最终,她没有伸手,而是说了句不值。
价值不是礼物本身说了算。温穆没有再给她反应的机会, 他准备强势一点。
于是他往前走几步, 隔着衣袖去牵她的手。
两个人的手掌都是冰凉的。
可是这两处冰凉碰撞在一起却带着一丝热意。
随颜帆没有挣开他。
她领着他去自己的小学。
只是,不是黎泽森那个,她的学校破旧, 荒凉, 如今只剩废墟一片。
两人在废墟里找片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我入学很晚,上的学校也不正规,这个校园当年也是一片废墟的工厂改建的,村长是我们的老师, 六个年级,他只招了二十人不到。
后来上初中, 她凭借着村长的引荐才有了正规的学籍。
温穆,我说穷不是说辞, 是真的很穷。随颜帆动动自己的手指, 发现他反而攥的更紧一些。
除了穷,还有其它的吗?温穆看她的眼睛, 不准她转移视线。
还有外婆。随颜帆不想瞒他,在他面前, 她想坦诚说出自己不选择他的理由。
那些理由里没有一条是.他不够好,她看不上。
从小到大, 我只有外婆一个亲人,所以毕了业, 我会回遂安的。随颜帆挪开目光。
挪开目光才能讲这些话, 在前途和外婆之间我会选外婆, 在你和外婆之间她顿住,终究没说完。
温穆坐的离她近一些,他粗粝的拇指隔着衣服挠她的掌心:可以选外婆,我和外婆之间,你可以选外婆。
温穆把她的衣袖卷起来,不再隔着衣袖牵她。
他冰冷的手掌贴在她的手心。
盯着她那双眼睛,他开口:如果是我的喜欢给你造成困扰,那我放弃。但如果不是,其它的理由都没有你在我心里的位置重。
随颜帆沉默一瞬。
她掐一下他的虎口。
温穆。
嗯?
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想和你在一起。
温穆先是惊讶,接着失笑,他摩挲两下她的手指,好脾气开口:说来听听?
你之前和我讲的话我有听进去,我们要把握现在.不去看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可是前提是我们的观念要达成一致。达成一致就意味着我不去想未来,你也不要去想。比如未来我应该是要和你分手的,可能是你毕业的时候,也可能是我毕业的时候。
我们要是分手了,谁也不要挽留谁说到这里,随颜帆感觉他捏自己手掌的力度大了一些,她呼口气,继续,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认真待你,如果不在一起了,我们就友好的告别。我不要你迁就我,不要你委屈。我也不委屈自己,这样行不行?
她声音很轻,逻辑也不够缜密,一个作文次次接近满分的人,第一次竟然.理屈词穷到连不成句子。
温穆凝视她片刻,用空余的左手从口袋里捏了一根烟。
我先消化一下。他松开她的手,随颜帆只觉自己尚存余温的身体瞬间坠入冰窖。
温穆起身,找了个离她远的.有垃圾桶的位置。
不远处的炊烟升腾在辽远的上空,空气里实时翻卷几片飘零的树叶,树叶融入炊烟,带出一串泛着白雾的光。他把手中几乎要捏碎的香烟点燃,吸了几口。
想到待会儿自己要做的事,他又停住动作,把烟掐灭,把掉落的灰烬收拾到垃圾桶。
缓一会儿,觉得烟味散掉一些,他起身。
走到蹲坐着的随颜帆面前。
认命一般,他重重叹口气,蹲下来,把手臂伸长,把这个缩成一团安静坐在原地的少女圈进怀里。
随颜帆,你不看我的眼睛,我才能好好说这番话。
他声音压得很低,他感受着少女在他怀抱里一起一伏的呼吸声,他的话随着周围的冷风飘到空气里。
因为没谈过恋爱,所以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会在确认关系之前把条条框框都列清楚,但既然你列了,我作为乙方就要认真对待。说实话,有点憋屈,哪有人还没开始谈恋爱呢,就把分手的事想好了,嗯?他摸她的头发,力度不算轻。
随颜帆在她怀里摇了下头。
细微的动作却能在刹那间填满他的心脏。
他用空余的那只手,碰她垂落着的手指,攥进手心。
继续沉声开口。
都答应你,不仅答应你,还要和你说谢谢。
为什么?因为缩在他怀里,所以随颜帆发出的声音有些闷沉。
温穆闭了闭眼,声音很哑:因为你的分手里还有个应该。
他收紧手,把她抱的更紧一些。
小九,谢谢你的应该。
*
隔天一早。
外婆像以往那样,去院子前面的那条小径上散步,她拿着根拐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天边逐渐腾起的朝阳。
快走到庭院门口的温穆看到她的身影,和一旁的黎泽森打个招呼,往那条小径走。
他订了晚上回延陵的机票,除了过来接郁桑,也是和外婆告个别。
外婆。
温穆隔着几米之遥,喊了不远处的老人一声。
外婆回身,冲他点点头。
这几天有休息好吗?她柔声问。
这里环境很好。温穆点头,半扶着她的身体,您是睡不着觉吗?
老毛病了。老人叹口气,给他指指不远处的矮凳,示意他坐下来。
两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安静的看了风景。
霞光照射到二人脚下,外婆凝视着这道霞光缓慢开口。
喜欢我们小九?她笑。
笑容里带着些悠远,也含着些苍老。
面对着一个已然参透人生的老人,温穆不想撒谎。
于是他点头,说,很喜欢。
那丫头心善、心里有结,你以后的路可能会走的艰难。外婆把他衣服上的褶皱抚平,话说的也很慢。
孩子,怕吗?
不怕,唯一怕的是她不想和我一起走路。
温穆抿着的薄唇微启,声音也低。
如果是怕这个,那外婆告诉你,她如果不愿意,你都进不了我们的家门。
温穆一怔。
外婆把口袋里的一截很短的的桃枝递给他:昨晚忙碌一晚上,要给你做礼物,从小放到大的桃枝,听人说这东西辟邪祈福,一截桃枝在几年前雕刻上图案给了我,另一截昨晚在台灯下研究了一夜。这是废掉的一小截,被我捡起来。没有瞒我,说想和你试试,可能在你们年轻人眼里,试试就是个随口一说的事,可在她眼里,是要挣扎太久,过太多心里的难关,才能迈到这一步。
温穆眼眸微颤,只觉心脏间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松动。
于是他忐忑的带着愧意艰难开口:外婆,如果有机会,您愿意回延陵生活吗?
外婆听完摸摸他的衣角:说愿意那是骗你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根在这儿,哪都去不了。
她稍稍停顿,但小九不应该在这儿,她不应该陪我这个老太婆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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