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窝痣小说免费阅读(21)
但她刚张唇,就被身后一阵重重的脚步声打乱。
那个有着沉重脚步声的少年,踩着一阵穿堂的冷风进来。
他身上有几片雪花,随颜帆回头的时候看到了。
看到雪花的时候,她也看到了他的脸。
他脸上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慵懒神情。
办公室里人很多。
他第一次摒弃自己尊师重道的礼仪,率先看向随颜帆,同她讲话。
他话里带笑,也带着不满。
他说。
不是说办公室的工作好干吗?
合着,逗我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再加更一章,不卡关键地方~
第25章 酒窝痣
随颜帆看着他乱掉的衣领, 深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几秒,她说:我没逗你。
温穆嗤笑,没再看她。
他往前走几步, 把随颜帆挡在身后, 又把视线转到不远处的两个领导身上。
至于一旁的卓梦薇,他从进门到现在,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中间的那位校领导显然认识温穆, 他轻皱眉, 问:你小子怎么来了?
这个办公室视野不错,适合赏景。温穆笑着说,说完还若有其事的指了指窗外。
校领导瞪了他一眼,手指在办公桌上轻敲两下:这会儿没工夫让你赏景, 处理正事呢。
温穆也不着急,他不慌不忙的把视线收回来, 喊了声老师。
我也挺想看看您平常怎么处理事情的。毕竟专业课上您没讲,我现在从实际中学习一下, 说不定以后管理公司能用得到。
校领导继续瞪他。只是这次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温穆便继续道,难道是处理我这个小学妹和她院长的事?
因为他进门时莫名其妙的态度, 两个领导也能猜到他和随颜帆认识,索性就没瞒他。
有人举报他以权谋私, 作风腐败。校领导盯向站在自己对面的中文系系主任。
他这番话说的隐晦,但又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懂。
温穆拖着长音, 啧一声,再次望向窗外。
老师, 您看到对面那几栋楼房了吗?
校领导虽然觉得他无厘头, 但还是嗯一声。
办公室窗台的正对面是几座新建的楼盘, 有商场也有高档住宅区。
远处的银行您看到了吗?
嗯。
对了还有那个五层高的电影院。
嗯。
都是我的呢。少年单手插兜,笑容懒散,表情恣意。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炫富搞懵了。
可他对周遭的目光视而不见。
他坦荡的指向自己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老师,您觉得我长的怎么样?
校领导因为没有从上一场对话中反应过来,这刻脑子宕机到只能跟着他的思路走。
于是他面色僵硬的试探道:挺帅的?
温穆扬扬眉,难得谦虚,说:一般帅吧。
那您觉得我年轻吗?
一般年轻?
!说完,校领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清清嗓子,故意板脸:你这小子到底来干吗的?
温穆决定不再拿乔,他实在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他缓缓敛起脸上的笑意。
转眸,看向安静的随颜帆,看她颤动着的睫毛,看她和自己对上视线。
停顿两秒。
他不动神色的滚了下喉结。
慢条斯理的说道:随学妹连有钱、帅气、年轻的我.都看不上,您觉得,她能看上
说到这儿,少年硬生生停住想要伸出去指人的手。
实在觉得没教养,他把手塞进口袋里。
斟酌几秒,他决定先认真和系主任道歉。
于是他说。
不好意思啊老师,借您做个比喻,没有恶意。
系主任。
道完歉,他又不慌不忙的把自己之前尚未说完的话补全。
悄然无声的环境里。
随颜帆听见有个少年压着干涩的嗓音说:她连我都看不上,您觉得,能看上他吗?
至此,他之前所有无厘头的话都有了承载的理由。
一边的系主任轻咳一声,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该不开心。
不开心吧,可人家三言两语把这个画面调和了。
因为自己地位摆放在那儿,即使自证也会有很多束缚和后续问题。
不然在随颜帆进来之前他就把问题解决掉。
开心吧?
任谁被这小子拉出来这么比较,都开心不起来!
重点是,比较前,人家还真诚的道了歉。
最终导致他这个瞬间只能开心。
思及至此,他强制自己把蹙紧的眉头展开:这位同学说的对,随同学连他都看不上,怎么会看上我呢?
不等众人给反应,他又面如菜色般.十分艰难的补了句佐证自己结论的话。
毕竟我贫穷、丑陋、还年迈?
校领导瞬间被气笑出声,所有人的表情都有了松懈。
可随颜帆却没有松懈。
她一直在想温穆说那番话时的表情。
明明带着慵懒的笑意,可她却觉得难过。
难过到想开口阻止他自我调侃。
难过到想.当众.说自己的贫困不堪,以求把这件事解决清楚。
可事情发展到最后,她也没有再找到开口的机会。
校领导摆摆手把卓梦薇留下,剩余的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临走前,似是怕随颜帆有心理负担,他还说了句不是什么大事,今天我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的话。
出了办公室,系主任安抚她几句,又同她说下午不用在办公室帮忙了,给她放个假。
随颜帆没有推脱。
她看站在一旁的温穆正在发呆,就走过去,让他等自己一分钟。
说完她进了屋,把书包整理好,她背上。
临走前,她又从办公桌上提前那副画和那杯咖啡。
温穆见她出来,就走上前去把她手里的书包和画接过来,独留她捧着那杯冷掉的咖啡。
随颜帆蜷起手指,一直手落在身侧,另一只捧着那杯咖啡,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她说:学长,我们能聊聊吗?
空气凝滞片刻。
少年压着嗓子说好。
文综楼一共有六层。
随颜帆带着他去六层上面的那座天台。
因为下雪的缘故,天台上没有人。
随颜帆引着他坐在天台上的一个用石板搭建成的简易棚子下面。
坐下之前,随颜帆还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巾帮他擦拭了一下他身后的座位。
没那么多讲究。温穆拦住她,把纸巾从她手里抽出去。
可即使嘴上说着没讲究,他还是用那两张纸巾帮随颜帆擦拭了一下位置。
两个人在天台上就这么安静的坐下来,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
随颜帆捧着那杯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说谢谢。
温穆没应。
他从内侧的西服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握在手里,没点燃。
又安静一会儿,温穆率先开口。
他看着不远处飘散的雪花,神色平静:办公室说的话,你别放心上,当时就是脑子一热,开玩笑的。
随颜帆没有看风景,她的视线放在温穆那双晦深入墨的眼睛上:真的是开玩笑吗?随颜帆捏捏咖啡杯,突然说,那你第一天见我时,说的那番话也是开玩笑吗?
温穆蓦地回眼。
他看她如同在雪地里浸泡过一般,干净但凄冷的眼神。
随颜帆: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你不开玩笑的。
随颜帆第一次见温穆不是在运动会开幕式的那个场馆。
她第一次见他是在火车站。
那天九月一号,新生报道。
随颜帆一个人拖着行李到延陵。
因为兼职那边临时有事,黎泽森不得不拜托温穆去车站接她。
当时下了雨,随颜帆穿一条白T配牛仔裤,脚上的那双鞋因为泥泞已经全部湿掉了。好在外婆在她离开家前往她包里塞了一把伞,她有庇护自己的工具。
也想过在车站里面等,可是因为她没见过温穆,怕彼此认不出对方,只能按照既有的逻辑在和黎泽森打电话时提前说清自己的情况。
森哥,我等会就站在出站厅北门的第三个石柱旁边,那里有遵狮子雕像,温学长在下面可以看到我。随颜帆握着公用电话亭的白色听筒,声音放的有些低。
黎泽森看了眼时间,先和她道歉,又和她说让她在车站里面先坐着。
没关系的,车站里面人太多,不好找。
随颜帆最终还是在外面等的温穆。
接人的家属进不了车站,在外面等是最便捷的方式。
她带的行李不算特别多,但也足足收拾了两个大袋子。
黄色的蛇.皮袋放在她的脚边,她撑一把墨绿色的雨伞。
旁边有个乞讨的大叔,手里捧着一个白色的瓷碗,眼睛里都是污浊的光。
随颜帆从身上的双肩包里摸到仅剩的一块面包,外婆在她出门前特意托人在镇上买的,说是让她在路上吃。
她吃掉两块,剩余一块。
斟酌很久还是选择把这块面包送给那个叔叔。
她还不饿,但叔叔大概率饿了。
那个大叔接到之后一直在和她说谢谢,他好像也不是本地人,随颜帆听他的口音和出站口工作人员的口音都不一样。叔叔讲的也不是普通话,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偶尔应一声冲他笑笑。
随颜帆撑着那把伞往大叔的方向移一些。
伞还算大,撑在两个人身上刚刚好。
温穆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过来的。
他也撑了把伞,黑色的。
他穿着件挺阔的风衣,脚上踩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鞋面上溅了几滴污渍,他没有在意。
随颜帆很少见他这么高的男孩子。
在遂安的时候,除了黎泽森,她见过的镇上的和学校的男孩,普遍都不高。
她用余光悄悄打量着他,他长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那双眼睛在黑色雨伞的掩盖下发射着清澈的又带着些许凉意的光。
应该,他就是温穆。
随颜帆有预感。
果然,又往前走几步,他把伞举得更高一些,开始四处打量。
他那双黝黑的眼睛不轻不慢的转动着,大概是在数石柱。
数到第三个时,他敛眸,直直的朝着随颜帆的方向看过去。
两人在寂静的空气里倏然对上视线。
随颜帆看见他微顿几秒、稍稍扬眉,朝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随小九?他是这么叫的,随颜帆只觉自己耳根热了一些。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她不太适应。
随颜帆调整下呼吸,喊了声学长。
温穆轻应一声,走到她跟前,正准备提她脚边的行李,只听头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不知是不是冷的缘故,这道声音带着些颤意。
我叫随颜帆。她还是决定纠正他。
少年停下手里的动作,起身,举着伞和她相临而站,好像这个瞬间他不再着急走。
他看着随颜帆那双因为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火车没休息好所以水肿的眼睛,郑重其事的问:是有颜色的船帆的意思?
随颜帆呼吸凝结。
她没想到这句话。
她的身影仿佛定住了,她在想,或许外婆在给她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个寓意。
有颜色的船帆。
不等随颜帆给回应,少年又懒洋洋的接了句:还挺好听的。
随颜帆说谢谢,决定礼尚往来:你名字也好听。
温,穆。
每一个字都有着很真挚的诚意。
随便取的,他勾勾唇,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个人又站几秒,温穆才开口:介意和我同打一把伞吗?
随颜帆虽然疑惑但还是点头,以为是等会儿他拿行李不方便,需要自己帮忙撑伞。
打我这把。温穆把自己更大的那把黑伞递给随颜帆,然后把随颜帆那把递到一旁还在吃面包的大叔手里。
这把您用。少年俯下腰说,车站内有热水,您等会儿可以去接一些。
说完他没有等任何人的反应就提起地上那两个大的蛇皮袋往外,见随颜帆没动静,他勾唇,回眼:学妹,想让我淋着?
我淋着可以,这行李不能淋着吧?
随颜帆匆忙和大叔告个别,然后往他的方向跑。
他的腿很长,但迈的步子却很短。他身高比自己高了有一个头,可是提着行李时,他不动神色俯腰。
随颜帆帮他撑着雨伞,说:我来提一个吧。
不用少年轻懒的应一声,用手臂肘骨移动了下伞架,没那么弱不禁风。
随颜帆没有再应声,跟着他的方向往停车场走。
他开了辆空间很大的SUV,帮随颜帆把行李塞进后座,又给她指指副驾驶的方向,让她上车。
随颜帆有些局促,她鞋子很脏,衣服也有污泥,可他的车很干净。
温穆见他没动静,就把伞柄从她手里接过去:想让我给你开了车门再上?
不等回答,他又轻啧一声:行,为了不在车外受冻,我帮你开车门。
因为他轻巧拨弄着的几句话,随颜帆坐上了副驾驶。
温穆没有启动车子,他伸长手臂从后排勾了一个便利袋出来,递到随颜帆手里,他说:黎泽森买的,给你垫肚子。
随颜帆没有推脱。
她从里面翻出两盒巧克力牛奶,递一瓶到驾驶座。
温穆正在用纸巾擦手,看见这瓶牛奶,他微微挑眉:我长的.像是.会喜欢喝.这种牛奶的?
随颜帆没接话。
她没说她在袋子里还看到一盒芒果味的牛奶,她芒果过敏,黎泽森知道,也根本不会给她买。
看她手始终没有移开,温穆决定接过去。
他把包装横着撕开,一口气灌了一整盒。
随颜帆动了下唇角,也插上吸管喝一口。
甜的,甜里面带着些清淡的苦。
温穆启动车子后,没有直接回学校,他趁着等红绿灯的空隙问黎泽森在哪儿,几点结束。
电话那端报了个地址,说如果顺路的话就过去捎他一程。
少年懒懒嗯一声,然后在切断电话后侧眸看向随颜帆。
我等会儿还有事,把你交给黎泽森之后,我就先走。
他交代自己的行程时是没有表情的,随颜帆说好。
往前开了十公里,车子转向一条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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