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晓前码代码的gigi(26)
她说的跟你一样,但是她来威胁我,让我管好你,不要去招惹她儿子,不然她能让他老老实实在监狱里待满一年。蒋月虽然跟宁国涛闹成这样,但到底夫妻一场,不舍得。再说他坐牢去了,女儿以后嫁人的名声都要臭掉了,我没文化,不懂法律。我只知道,我们没权没势,拿什么跟人家斗?法律就人家定的,小老百姓就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蒋月说到这也落了泪,下午时她放了狠话说我的女儿我自己管,你要是敢动她,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穷人的狠话看似很有威慑力,当被逼到绝境时,只有用最原始的手段解决问题。但也只有一条命可以赌,在山穷水尽之前,还有无数个忍。说狠话容易,给自己听了壮胆罢了。
蒋月到底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老公靠不住,女儿在外自己打拼。这个年纪的女人,哪里还有什么娘家的帮衬?她只能靠这个女儿,愿意把一切都给了女儿,只希望她好。
清清,我不想让你听到这话难受,但我们什么办法都没有啊。
宁清面无表情地看着米线店内的白色灯光,有办法啊,随他去,尊重法律的判决,该呆一年就呆一年啊,她能威胁到我什么呢?
如果她儿子就要跟我在一起,她能拦着他吗?要能走到结婚那一步,都什么年代了,户口都能给迁出来,难道她妈能管民政局不给□□吗?
蒋月被女儿震住了,就像是换了个人,之前死活要花钱的是她,现在说不管的也是她,那这钱花了有什么意义?
你的意思是......你不管任何代价,都要跟他在一起是吗?
我可以吗?宁清累得蹲在了路牙上,我已经不在维州了,我能不为你们操心,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吗?
什么叫为我们?你是为你爸在操心。
那你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给我?你不让我知道不就行了吗?她低声吼着,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有自己的生活呢?
这几年来,女儿从未有过如此态度跟她说过话,蒋月沉默了许久,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要管你爸爸了,你过好你的日子就好。
蒋月说完就挂了电话,抱着枕头痛哭。人本本分分地活着,怎么就这么难啊?
赵昕远见她久久不回,拿了她的包出去找她。
她也没走远,就在米线店正前方的马路内侧蹲着发呆,手机拿在手里,不像是还在通话的样子。
他走到了她面前,挡住了她面前的光线,这么点钱,你都要逃单在外面蹲着啊?
宁清抬头看着他,他嘴角噙着笑意也在看着她,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她伸了左手到他垂下的右手边,我腿麻了,拉我起来。
赵昕远握住了她的整张手,用了力,把她拉了起来,想着腿麻的人要原地站一会才能恢复,没放开她的手。
送我回去吗?她问。
你腿不麻了吗?远吗?太远要不要我打车?这么晚了,他怕她走路太累,他是觉得散步更好。
不麻了。一公里左右,你可以陪我走回去吗?
当然,那就走吧。赵昕远往前走时,她也没甩开他的手。
两个人牵着手,沿着车辆都很少的宽阔马路散着步,只是不知何时这两只手,变成了十指交缠。
快十一点了,这个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中。晚自习结束,他们牵着手,绕过漆黑的操场送她回宿舍,白天学习时间太紧了,这样能多呆十分钟。
赵昕远看着附近的环境,皱了眉,这一片看起来环境不太行,住这安全吗?
只是看起来破旧了一点,到了晚上都没什么人,挺安全的。美国呢?你以前住的地方治安好吗?
一开始住了个挺偏远的街区,流浪汉挺多的。不过后来换了个公寓,环境好点了。
他当然不会说,那个街区里,路边经常看到飞了叶子的,要么怪笑,要么眼神空洞估计抽过头了,一次他深夜回家还被醉汉袭击过。
你看那,有个影院,特别便宜,二十块钱就能看一场电影。
想去看电影吗?现在应该还有最后一场的吧。
没有,就跟你这么一说而已。
你单位离你住的地方远吗?离地铁站这么远,你怎么上班?
不远,我买了辆小毛驴,可快了。
你买安全帽了吗?
没有......距离很近,而且我是那种自行车式的小车,不会有事的。
去买啊,安全第一,低概率又不是不会发生。
行,我明天就去。
水果店还开着,吃石榴吗?
不,剥得烦,还只有那么点肉。
哦,我还想买个,你给我剥呢。
过了水果店,这一段她企盼没有尽头的路,也到了头,她停了脚步,到了,大门就在前面。
两人站在狭窄而昏暗的小道上,左边是小区的外墙栏杆,右边是一颗颗树,枝繁叶茂,叶子还青着呢。
他们离得极近,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只要他弯下腰,或是她垫起脚尖,就能碰到对方的唇。
她的味道再次钻到了他的鼻翼间,痒极了。
什么时候带我去吃牛肉粉?
我不想去吃了。
宁清看着交缠的双手,试图摆脱,可他紧握着不放。
赵昕远语气镇定地问,你什么意思?
她用右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然而是徒劳的无用功。掰开了大拇指,扯开他的食指时,他的大拇指又包裹住了她,不肯放。
如果要放开,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牵手?见她不说话,他没有催她,就要她一个回答。
沉默蚕食着两人的内心,她依旧是那个挥刀的人。
牵手是因为想确定对你还有没有感觉。
那还有吗?
没有心动了。人是会美化过去的,我们毕竟是彼此初恋,总觉得单纯美好念念不忘。但牵了手,才发现我没有感觉了。脱离了高中的环境,这么多年了,真没什么喜欢了。
他放开了她的手,一字一顿地再次跟她确认,你确定吗?
嗯。宁清认真地看着他,昕远,谢谢你。
她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可走了两步,就被他的胸膛从背后拥住,柔软的毛衣再一次滑过了她的脸。
我不相信。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吗?一公里的牵手就够了吗?他埋在她的脖颈间,你要不要再试一试?
不要,没有就是没有。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再次离开,宁清继续独自往前走着。
她的昕远,永远不会再来找她了。
第33章
蒋月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家。
这几天都是孙英独自在照料着鸡棚里的大小事,蒋月回家也没在家歇着,村子里的这些老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别人家的八卦。
又不是没结婚的姑娘,打个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到底都这个年纪了,也不光彩。这些个街坊邻里上门闲话时总会暗戳戳地问,蒋月呆在家也烦,不如就跑鸡棚去了。
孙英不让她干重活,蒋月心中哪里好过意,让一把年纪的婆婆一个人忙前忙后养着这几百只鸡,喂食时她都跑去帮忙。
午饭点,孙英把昨夜卤好的牛肉切了片,锅里是闷了一上午的红烧羊肉,起锅前再放一把蒜苗,还炒了两素菜,冲了个紫菜汤。
平日家里哪里舍得买牛羊肉?大几十一斤,只有孙女回家时才会烧个一顿吃两天。这是儿子买回来的,孙英早上醒来发现灶台上多了袋新鲜羊肉,估计是他早起去买了羊肉送到鸡棚,再出去拖车,昨天早上他送的是牛肉。
孙英给媳妇盛了饭,你多吃肉,饭我给你少盛了点。流产算是小月子了,要多补一补。
蒋月接过米饭,先喝了口汤,哎,吃这么多,还动得少,都要胖了。
胖有什么?你可得养好了,别像小芸一样现在到老了一身的病。孙芸是孙英的妹妹,我上次见了她,她说到了下雨天,身上没有哪里是不疼的,夏天晚上都不能开电风扇还得裹一身的被子。
蒋月知道姨妈年轻时打过胎,听了这话有点后怕,年轻时打了胎,老了身体就这么差了吗?
不一定。我们那个时候打胎,哪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养着。打完胎第二天就下地干活,吃两个鸡蛋都算补身体了。而且小芸那是大出血,亏空了没养好,当时她开了个小吃店,大出血完都没在床上躺几天,三点就醒了起来揉面团了。营养也跟不上,哪里有什么肉吃?
提起往事,这么多年,孙英都记得清晰。在破旧的诊所里,一针打下把孩子弄死,再掏出来扔掉。妹妹的那个孩子,出来时还没死,就被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紧接着她就大出血了。
后来,这种场面见多了,她都见怪不怪了。
那时哪有什么避孕措施,生多了女人就去结扎。后来不让生了,要么被压着去打掉,要么逃去外边躲着生下来。还真有人一连躲在外边生了好几胎,都是女儿,全部卖掉了。
不过说起来,流产的人没什么营养补,医院里的人可有好东西吃了。
蒋月刚想问什么东西,瞬即便反应过来,觉得一阵恶心,那个东西也能吃?
孙英点头,对啊,还有人花钱特地跑去买的,据说营养价值高。村上的老余,以前在镇上卫生院收垃圾的,经常拿胎盘来炒着吃。奇了怪了,他现在身体还真不错,六十多岁的人了,还在厂里抬来两三百斤的钢丝呢。
她夹了一筷子羊肉给媳妇,所以你现在好好补一补,才能养得好。
蒋月叹了口气,我就是怕,这个佛教讲因果报应,打胎有伤福报。毕竟是条生命,没出生的孩子没办法投胎,会让父母遭到报应的。
孙英最看不惯媳妇这个论调,你可别来这一套,你知道镇上那个叶主任吧。当初是她拖着大家伙去打胎。隔壁村上有个人七个月了,哭着求情、给她塞了钱。明明是可以收了这笔钱,让人跑到外地偷偷生下来的,顶多抱回来时再罚个款。可她就是不通融,非要拖着去打掉。结果人死了,旁边人都在骂,说你以后有报应的。那你晓得现在人家退休金多少钱一个月吧?在家什么事都不做都要比我们在鸡棚死命干拿的多。有个屁报应啊。
蒋月被婆婆这么一骂,脑子里没那么多胡思乱想了,算了,不想这个了。要真生下来,清清心里肯定不舒服。这件事等她回来再告诉她吧。
女儿今年秋天就要上高三了,难不成要让她寒假回来,发现家里突然多了个弟弟妹妹?一边学习一边听着孩子哭,所有人都在围着刚出生的孩子转,她心里能好受吗?
这个聪明又敏感多疑的女儿,蒋月有时是怕她的。大人在想什么,她都能看出来。
宁国梅说独生子女是自私的,放她的狗屁呢。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眼睛里还盯着孙英的钱,还指望着拆迁来分杯羹,她这个非独生子女哪里不自私?
女儿小时候说的一句话让她至今印象深刻,说玩具我可以送给别人,但我就是不喜欢分享着一起玩。妈妈你为什么要强迫我、让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蒋月觉得她的女儿没有任何问题,人都是自私的。大人都学不会,为什么一定要让孩子学会分享?
而且把这一个孩子养好就不错了。龙多不下雨,鸡多不下蛋。只有一个孩子最好,躲不过逃不了,以后总要给她养老送终。
再说主要是没钱生,也没精力养。男人说一句生,照顾孩子不还都是她和婆婆来吗?
孙英才想起这茬,你去医院那天她打了电话给我,我跟她说了。
你怎么就这么跟她讲了?蒋月略带责怪,她会想多的。
她总要知道的。孙英见怪不怪,你可别把她想的多脆弱。
有一种尴尬的气氛弥漫在宁清和赵昕远之间,主要是宁清心里单方面发起的。
家里最私密的事情被同学知道,幸亏这人是他,一个嘴巴严实的人,宁清心中才稍微放了心。
虽然她自认普通不值得别人的关注,谁的妈妈打了胎,这一句话,就足够引人遐想了。
人若没了八卦之心,必生寡淡。过了头,看客倒比当事人来的认真,也不好。
那天在医院,回来后的晚自习,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碰了她的脸。
他的触碰,并不让她讨厌。
宁清自小在宁家村长大,虽然能面不改色地翻看大量性描写的文学作品,热衷看情感剧场八点档,但她骨子里是保守的,甚至是刻板的。
她能理解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原则上这个时期处于性懵懂的巅峰,恋爱的欲望几乎是人类的原始冲动。想谈恋爱很正常,去谈一场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
但经常看到一些男女同学之间的身体接触,比如摸头,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若非男女朋友关系,宁清就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让别人触碰自己的身体。
更别提认对方当哥哥妹妹的,刻板的她认为,这种称呼只能发生在有亲属关系的人身上。超出朋友范畴的对你好,认了哥哥还不是男朋友,那不是心知肚明玩暧昧吗?
赵婷说你思想跟不上时代了,人家摸个头,还能被你当乱搞男女关系啊?而且同性与异性之间的交往和相处方式就是有别的,你们物理上不是学了吗,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就拿你班主任来举例子吧,你看她那么针对你,她有这么针对过男生吗?你活在真空吗?从小到大没感受到一些女老师就是更偏爱男生吗?觉得女生小肚鸡肠、心思多,男生顶多调皮,调皮在她们那还是聪明呢。
宁清也想不出话反驳赵婷,后半段,她也没法否认。遇到过一个恶心的,也就足够让人有刻板印象了。个体的经验与经历,虽然无法对一个普遍性问题给出抽象的理念阐述,但却能给出一个参考。
前半段,她无法认同。若要就事论事,她无法接受非男女朋友关系的肢体触碰,非必要情况以外。
结论就是,宁清在试图拉开与赵昕远的距离。
说到底,她也不是特别了解他。他跟李慧私下相处时,也很可能做出这种无伤大雅的身体触碰。当李慧伤心需要人安慰时,他作为朋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甚至他俩关系比她与赵昕远更好。
若是他把这样的替她擦眼泪当成绅士的温情与稀疏平常,自己暗自猜测他对自己有意思,岂不是庸人自扰。她也绝不会做两女争一男这样丢脸的事,虽然可能成功了会让李慧极度挫败与伤心,这会让她很爽。
宁清的世界很简单,完成必要任务的学习,再没有野心至少要考个一本吧;剩下的,她都用来做些让自己开心放松的事,看书跑步,与赵婷徐晨聊天。毕竟不开心的也挺多的,比如被夏丹针对,她暂时又没能力解决,她要再不给自己放松,估计要发生校园暴力事件了。
除此以外,任何人与事,让她感到烦躁了,她的解决逻辑简单到粗暴,将缠绕的杂念一把火烧了。
是,她很感激赵昕远在医院时对她说的那些话,她听进去了,如他对自己所说,不要自责,你只要为该负责的负责。她也准备好了回家跟妈妈道歉,再拿出所有私房钱给她买个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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