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富江交往之后(6)
不过也拜此所得,目前除了三个月前的身体分裂出的富江们,远处的没有交集的富江并不知道诗绪里,「他们」依旧沉溺在声色犬马中,依旧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些诡异的时光,不在乎分裂体的「他们」自然懒得翻找知晓诗绪里的富江记忆,所以「他们」还是「他们」,浸入享受的池浴重复着经历。
现在青木只是想把诗绪里藏起来,即便只有三个月的身体,分裂出的富江已经很多了。
更不想被那些与诗绪里一块肉一滴血的交集都没有的赝品知道。
幸而「富江」有一个弱点火烧,烧到消失殆尽,才算是真正杀死了这具身体。
偶尔有普通人发现富江的秘密,热衷于研究他的体质,也知道了他的弱点,再加上富江内部的仇视内耗,此类种种将富江的数量稳稳控制在一条线上。
有弱点的人都不值得惧怕,不能够无顾虑地无限分裂,只是像杂草一样生生不息。
虽然三个月前的身体不断分裂再分裂,但数量再多,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和其他更为无关的富江见面并产生任何交集,连那些富江训到的人都不想见面,麻烦。
错认是一回事,被另个富江发现端疑又是另一回事。
青木走进浴室,冷水喷洒的响声被门掩盖,透过砂纸版质地的玻璃能看到少年的身躯轮廓。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我从混沌困意中睁开眼,整个客厅已经被橙色笼罩。
生理期的时候只有第一天我才很不舒服,第二天就可以兼职一天不嫌累的。
耳边最先传来的却是淋浴的细响。
我脑海中对此浮现的只有一个念头我的水费啊。
请吃饭以后可以请,但是住我家就很麻烦!
我站起来,把毛毯叠好,才刚踏出一步,拖鞋底就踩到一件随意丢弃的外套。
!?我连忙移开。
从这里到浴室门口,几件衣物一路丢弃,可以想象那人漫不经心地边走边脱的场景。
我看着这一地衣物按了按太阳穴:
走到浴室门口,拍门:青木!
诗绪里?淋浴声停止。
我谴责道:你不要乱扔东西啊!等会儿你出来你自己捡好!
什么啊?他还用疑惑的口气。
我:就是你脱的衣服不要
我没说完,咔哒一声浴室门被打开,滴着水的少年耷拉着眼皮,莫名带着一股子慵懒味,湿润的发丝更加浓黑,煞白皮包裹着美人骨,没了衣物点缀那颗泪痣愈发显眼,竟然更美了几分。
你没穿啊你干嘛啊!!
我不顾说话了,立刻握着把手碰一声把门关了。
这回换成青木在里面不高兴地敲门:什么啊诗绪里,干嘛关门。
我:你都没穿衣服出来干什么!不准出来!
这皮囊那么好看你不想看吗?
再好看也是个男的啊你清醒一点!!
他换完衣服出来,终于消停了,虽然跟个气闷的猫一样幽幽地盯着我,非要把我盯出个洞。
我开始吃三明治的晚饭,他还在盯,不习惯别扭地收拾完扔地上的衣物坐我对面了一直盯。
我:
我把一个三明治推给他。
青木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嫌弃这便宜的快餐,他拿起来几番尝试下口。
这回换我不高兴了。
你都在我家住了还想干嘛你!
青木不愧是那种时时刻刻身边都围绕着人的人,观察力惊人,他看我一眼,在我马上要说不吃就给我的时候,低头咬了一口。
我将话给憋回去。
他安静吃饭,消停不搞事时我居然觉得青木也没有以前在班上那么高傲又高高在上,不好接近。
起码我现在觉得这张敛下睫羽伪装成很乖巧的脸,和记忆中那张时刻看不起人把人当狗使的青木对不上号了。
吃完饭我旧事重提:你多久搬出去?
还有逃跑的人没找到呢,诗绪里。万一他们又回来了怎么办。
青木挑剔地将三明治里的番茄片挑出来,在我无语的目光中又给慢吞吞重新放回去。
偶尔他都给我一种很别扭很听我话的感觉。
错觉吧。
我哦了一声,就当这人是来做保镖的,反正他的饭不需要我负责,我也不会照顾他,只是个歇脚的地方。
忽然想起马上要去学校了,我又忍不住道:那我们分班老师给你说分到哪个班了吗?
D班吧。青木终于将三明治吃光,眉眼都放松了不少。
D班啊
那不就是很近的班级吗!?
我害怕经过此事别的同学会对我有意见,不是恐惧没人跟我做朋友,而是害怕他们会做多余的事情来搞我。
只希望做个透明人平平安安度过高中吧
我瞥青木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
算了,不用说也知道我们在学校应该会分道扬镳,这是最好的。
肚子依然不太舒服,我早早地回卧室睡觉。
舒舒服服裹着被子闭眼时,那人毫无顾忌,十分自然地进来爬上床沿。
眼看就要掀我被子钻进来,我这才睁眼,瞪他:你干嘛!
客房不舒服。享受惯了高质量生活的青木说道。
的确,在松下警官帮我整好卧室后,床单什么的全都换了新的,自然比客房小床舒服。
我那个心累啊,懒得和他争论,破罐子破摔道:你自己抱个被子,安静一点,我要睡觉了。
月光下,青木的皮肤反出莹莹微光,眼神不似他任何时候的充满了贪婪轻视等负面情绪,而是平静的纯真,稚子一般,宛如从月亮下来的纯洁神子。
纯洁?他也能露出这种眼神?
诗绪里,你还痛吗?
你不说话我就不痛了。
他闭嘴了,不过那眼神仿佛是真的想帮助我,而不是听懂我的嘲讽。
和他以往对负面话语极其敏感的表现完全不同。
青木一直跪坐在床沿,我闭上眼睛,说:我睡了。
他依旧不说话。
很好,继续保持。
我似乎在做梦,没有实感地缓慢坠落。
上方是唯一的一抹光,而周身都是黑暗,我自己正在像浸入水中一样呈现慢速度回放地落下。
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想,心情异常平静。
直到下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煞白美丽的手轻轻穿过我的发丝,温柔又固执地按住我的肩膀往下。
再下沉一段距离,更多的手从我背后伸出,缠着我往下。
我耳边仿佛听到青木的声音。
一直在喊诗绪里诗绪里的。
苍白的手揽过我的腰,从我腿中冒出勾住我的大腿,逐渐全身都是诡异的手掌,我才终于落到底部。
也看到手的主人,无数个青木,只有上半身,扎根于虚无的黑暗,腰间的筋肉像树木的根一样崎岖向外。
奇怪的是我心情挺平静的。
还有呜呜作态的哭声,我寻声透过青木的指缝看过去,是很远很远的地方扎根的许多青木像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小孩子似的可怜巴巴地哭泣。
我什么都没想,只觉得冷。
刺骨的冷,他们身上冰如寒水,冷得我发抖。
就连我也渐渐变得冰凉。
我颤抖着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深深诱人的锁骨。
这才发现我整个人被青木抱住,还是非常幼稚的熊抱,连带着我的被子一起抱住,我跟个卷心菜一样。
我:
青木在我睁开眼的下一秒就低头看我,眼底清明一片,他探究一般说道:诗绪里,你哭了。
我用手推开他:你太冷了,不要靠近我。我生理期最讨厌冷了。
我轻轻用力,他就被推开。
我重新把自己的被子卷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确有哭过的痕迹,现在的眼角都沁着泪。
青木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我原本想含糊过去,我也忘记梦到什么了,但也许是深夜容易想东想西的,我回忆起这段不平静的日子,内心深处冒出几分惧意。
我:去学校了,你就要和我拉开距离。
为什么?青木不愉地蹙眉。
我:万一你追求者盯上我了怎么办?我害怕。
不会杀你的。青木轻轻道,他眉眼一弯,那些自带的魅惑蛊人染上眉梢,配上泪痣,与诱人深入地狱的艳鬼没什么两样,再说了,其实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
我看着他,怀疑道:你的意思是会保护我?
保护别人这件事似乎让他很是新奇,青木罕见地露出思索的表情。
最后他说道:我可以试试。
我不知道这对他来说完全是违背生存习惯的事,不知道眼前的人是只会索取的怪物,从不会保护什么,更不懂怎么喜欢。
我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安静几秒,我忽而发现他是单纯躺在我身边,连被子都没有,你去拿被子自己盖上吧。
青木起身离开,我想到什么,摸了摸他刚刚躺着的地方。
那么久了,依然一片冰凉。
他仿佛不能给予哪怕一点点的温度。
青木重新睡下的时候,我叮嘱他:千万别靠近我,我会感冒的。
青木对此的回答就是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再次入睡,这次没有任何的梦。
而少年看了半晌,心里莫名滑过几年前,也许是十几年前?一个女人划开他的皮囊时嘲讽的语气。
你这种人,血居然是热的。
他对死亡这件事没什么情绪,只对那女人产生了厌恶恨意,跟对待每一个伤害他的人一样。
现在青木看着入睡的诗绪里故意用他恶毒的语气道。
不准这么说我,我不是冷的,我是最完美的。
他血还是热的。
滚烫的,无穷无尽的,绝不会让她感冒。
第7章
在去学校的前两日,发生了一件事。
这段时间青木经常出门,一出门就是一整天,我也不在意,照常吃喝复习以前的课程。
即便他现在在我面前表现的再不一样,青木还是那个青木,没那么容易改变,也没那么容易收回自己的贪欲。
只是有时间了回来一趟,跟看守宝物一样仔细瞧我一眼又出门,确认我还待在原地好好的,就自己出去觅食浪去了。
似乎在恪尽职守呢,保护什么的。话说这保护方式也太离谱了吧喂。
我第一天不熟悉他的风格打过一次电话,结果电话已经停机,他回来时随口道:那电话扔了。
我:?
到后来我完全当他是个偶尔来做客的透明人。
直到一天晚上,我下去买第二天的早餐,上楼时,底下传来熟悉的声响,从二楼位置的栏杆处探头一看,青木正在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争执。
我越看那男人越眼熟,似乎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明星演员人物。
这是在吵架?
我有点怀疑,那人与其说是在和青木争吵,不如说是在苦苦哀求,然后恼羞成怒。
我犹豫着要不要下去帮忙等下我下去真的能帮忙吗?
算了,是他的私事。
耳边传来青木轻蔑的言语:就凭你也敢大言不惭和我合作?你也不看看你那张脸,你配得上吗?
我:
我转身上楼回家,打开房门时还能听到那熟悉的演员失去理智地讽刺:哦?你是明知道演艺圈那么多好看的人,怕比不过才拒绝签约公司演戏的吧!
咔哒。
门关闭彻底隔绝了声音。
等我洗漱完突发奇想再开门去看,楼下空空荡荡已然失去了踪迹。
第二天,我吃过早饭看电视时,上面正在播报当地新闻。
[昨夜,当红演员水谷凌住处失火,水谷凌烧伤严重,据医院诊断,想要重新回归演艺道路十分困难]
我手一抖,来不及多想,门铃响起。
凑猫眼看,是个不认识的人,戴着礼帽身着风衣,领子竖起,脸却是正义坚毅的款,整个人透出沉稳的气息。
我没开门,问:有什么事?
你好,间织小姐,他久经风霜的脸皱纹密布,眼睛内却沉淀着成熟,他将一个证件举到猫眼处刚好能看清,礼貌道,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以前在千叶县担任警长,这是我的名片。
我分辨那张名片上细小的字。
北村雄?
锁好铁链,打开门,被短短的铁链束缚着,门只能开几厘米,我透过缝隙小心地看他:请问有什么事吗?
男人看起来无比包容,从容不迫,对我的举动很理解地笑了笑:我是在调查三年前千叶县的那桩高中三人惨死的事件,如果间织小姐你担心的话可以指定一个信任的地点,我们可以在外面聊一聊吗?
啊不得不说他的气质就让人信任,我琢磨着没什么太大问题,便点了点头,地点定在了楼下我曾经兼职过的咖啡厅,起码老板认识我。
北村雄先一步离开,我收拾一番也到了地点。
坐在他对面,外面人潮汹涌,我道:请问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我是想问两周前的,发生在间织小姐班级里的事情他从文件包里拿出一张相片,上面是三个高中少年勾肩的合照,中间那个人的头被涂了黑圈,看不清模样,另外两个人倒是笑得开朗灿烂。
从外表看是普普通通三人朋友的开心合照。
他将照片摆放在桌上朝向我,指了指中间那人,那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我,意有所指道:这是那次事件的受害人之一,虽然他的面部被切割成不规则网状,血肉模糊外翻辨认不出模样,但犯罪人对罪行供认不讳,也就发现了他的身份。
!?我原本想去摸照片仔细观看的手顿时缩了回来。
他的语速很快,我隐约发觉他在观察我的反应,介绍案件时是根据我的消化程度来进行。
这三人原本还算是很好的朋友。可是其中一人也就是左方的女朋友喜欢上中间那人,引起了他的嫉妒,而右方恐怕是早就心存妒忌,于是两人合伙将受害人毁容,不仅如此,是硬生生切割了面容导致受害人的死亡。
而后,他的女朋友不知为何替他们隐瞒了案情,使受害人的死一直没被人发现,中途那对怨侣起了争执,双双毙命。只剩下一个人,现在进了精神病院治疗。北村雄说完微微叹了口气,其实,男人的嫉妒心更为可怕更容易隐藏。
我以前貌似隐约听过,但是并不在意,那段案情也被打码不知道哪里的人哪里的事。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受害人与昨天水谷凌那起案件的受害人有些相似。而精神病院里的那名罪犯逃了出来,也许和这次的受害人有些联系,我想抓住他问个问题,所以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性,北村雄抬眼极具压迫感地凝视,请问昨夜你见没见过和水谷凌见面的少年?或者说,是不是叫青木富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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