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煞小说(40)
叶照在旁边,一盏药膳用完,她便正好将半日事宜说完。
萧晏道,你会做饭?父皇没嫌你吧?
叶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不会做,也不敢,多来是膳房做好了,我送过去的,接了个跑腿的活,却占了这么大的光。
但是我瞧着,陛下听高兴的。
萧晏捏了捏她面庞,辛苦你了。
孩子还在叶照低眉拂开他。
小叶子转身轻哼了声。
烛光晏晏,难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展开笑意。
却不过片刻,廖掌事匆匆来禀,道是宫里来人,传王妃入宫。
何人?萧晏蹙眉起身,王妃不是才回来吗?
两人往前厅正门走去。
却见的府门前禁军围守,火把高举。
领头的是禁卫军首领程鹏。
什么情况?萧晏直问程鹏,这是从他手中长起来的人,算的亲厚。
程鹏一脸忧色,近身低言道,帝后出事了,如今都昏迷着。太医道乃膳食不洁所致,故而今日两膳过手之人都要询查,只得请王妃走一趟了。
如今宫中何人掌事?萧晏问。
程鹏道,臣接的是荀昭仪的令。
荀昭仪,萧昶的生母。
萧晏点了点头,稍后片刻,本王与你们同往。
他回身同钟如航交代了一番,又拿了件披风给叶照披上。
遂牵着她,一道入了宫城。
第47章 、晋江首发
帝后昏迷, 即从膳食入了手,太医口中的不洁二字,便是另一种意思了。
若无秦王妃参与, 或许便直言中毒所致。
然换言之, 若无秦王妃参与,帝后大抵也不会昏迷。
马车内,萧晏让叶照将今日入宫事宜重新讲述了一遍。
听来亦是极为简单的过程。
申时正随凤驾入宫,申时二刻去了昭仁殿看望贤妃, 申时四刻于勤政殿向陛下请安,申时七刻入皇后昭阳殿,至此一直陪皇后闲话、赏花。酉时正随昭阳殿小厨房一起预备膳食, 酉时三刻陛下入殿, 便开晚膳。
萧晏问,你可碰过那些膳食?
叶照摇头,妾身便只接了传菜的活。
昭阳殿小厨房到东暖阁用膳的偏殿这段送膳的路,便只有你一人吗?
只妾身一人, 进了暖阁方再传给殿里的宫人。叶照想了想,殿下可是怀疑妾身被诬陷下毒谋害帝后?但膳食入殿后,还会再验一次毒的。且妾身和小叶子, 亦是同用膳食!
提到小叶子, 叶照本就冰凉的手,指尖更是颤得厉害,小叶子她
放心,小叶子我已经让钟如航送去皇兄处。萧晏拢着叶照的手, 搓揉她指腹。
还要想说些什么, 马车已经停下, 承天门到了。
阿照, 看着我!萧晏扶正叶照面庞,双手握在她肩头,温声道,你记住,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亦不管何人说何话,你既没做,便是没做。断不可像阿姐一样,担下无妄的罪责,如此只会被动。宫廷之中,计谋之内,最厉不过攻心二字。你守着本心,便是最牢固一道护墙。旁的留给我。
叶照抬眸看萧晏。
阿照,你已不是霍靖的暗子,但凡遇险便想着一死保全主人。萧晏正色道,你是我妻子,你可以期待,你的郎君会护好你。
听到没,小叶子还等着我们回去!
我听你的。掀帘的一刻,叶照冲萧晏笑了笑,那殿下抱一抱妾身。
萧晏亦笑,抱她下马车。
禁卫军熄了火把,前段换了宫人提着羊角灯将人带往昭阳殿,萧晏和叶照走在宫人中间,身后是齐整整的六十羽林卫。
羽林卫十二编一队,此刻五队羽林卫。
说是来保护秦王夫妇,大抵没人相信。
不过是,谁都知晓,秦王妃江湖出身,一身功夫冠绝天下。
行径御花园,先过景阳殿。
景阳殿是淑妃的寝宫。
在禁军前往秦王府传令的时候,荀昭仪下令封锁消息,以防人心动乱,除了五品以上妃嫔入昭阳殿侍疾,其余都守在各自殿中。。
而自秦王同陛下吵了一驾后,近数日来确乃一直由荀昭仪伴驾,很合帝心。加之合宫之中,皇后不理事,贤妃病着,淑妃闭宫不出,再想一想多年来一直同秦王相争的荀昭仪亲子楚王殿下,各宫便也瞧出几分风向,这荀昭仪大有协理六宫之态。故而,这一道令下来,或留或去的,都按着她的指令。
唯有这处景阳殿里的淑妃,只在自个殿中候着太医的消息。
一来,她不信当今帝后这般无能,中宵小奸计。
二来,她一个正一品淑妃如何会听得三品昭仪的话语。
直到此刻,见到秦王夫妇被这般阵仗请入宫来,原在练字静心的淑妃方才搁了笔,唤人更衣理妆。
侍女道,娘娘不是说静观其变的吗?
淑妃见门口走过的为数不少的羽林卫,远山眉微蹙,已经在变了。
从湘王妃到秦王妃,这摆明对付的是同一个目标。所以从霍亭安到帝后,这宫里宫外织起来的或许是同一张网。
*
萧晏和叶照踏入昭阳殿时,偏殿之中,荀昭仪正坐在上首,两侧坐着宫嫔,左上首贤妃亦在。
而殿堂中央跪着十数宫人,殿外亦跪着十数人。
七郎!贤妃见萧晏他们过来,只匆忙撑起身,且先去看看陛下和皇后。
是,儿臣这便去。萧晏扶过贤妃,母妃且宽心,不会有事的。
贤妃点点头,只是扫过叶照时,满眼皆是不安。
叶照这一日来回折腾,本就体力不济,幸得回府用了一盏药膳吊着,此刻尚有精神,只攒出一点笑意,安抚贤妃。
贤妃看她一眼,且叹且惜,只招手让她伴在身侧。
秦王殿下来了。荀昭仪见状,含笑开口,这深夜后宫之中,满座妃嫔妇人,殿下深夜来此,怕是不合适。
本朝以仁孝治天下,今陛下同皇后有恙,无论为臣还是为子,本王理当探望之。萧晏尚且恭谨。
转瞬又道,如何不见五皇兄,难不成荀昭仪只顾宫规,丝毫不念这父子天伦之情吗?父皇若晓得了,怕是会寒心!
荀昭仪便不是伶俐之人,才想反驳却被萧晏气势一压,只讪讪闭了口。
萧晏也不同她多言,只转身欲入内室。不想才抬步,太医院的两位院正便擦着额头汗珠,躬身出来。
父皇如何了?萧晏问。
两人对视一眼,张院正道,陛下和皇后,当不是食物不洁所致,乃食物中毒了。
这话落下,殿中自是一阵惊呼。
萧晏虽早已料到,然还是看了眼叶照。
叶照立在贤妃身畔,露出袖沿的手握紧了贤妃肩膀,尤似宫门外萧晏握她那般,如此方抬头,接上他眸光。
她眉宇坚定了些,似无声说着,我信你的,不怕。
是何毒,严重吗?萧晏又问。
张院正道,暂且控住了,皇后中毒稍浅,陛下深些。只是眼下尚不知是何种毒素,不能更好地对症下药。
那还等什么,既是同膳食相关,且拷问这些贱婢,让他们赶紧召了,救治父皇。随着话音渐近,楚王入了殿中。
伏地的宫人纷纷磕头求饶,一片喧哗。
都住嘴。荀昭仪横他们一眼,抬头见自己儿子,面上陡然多出一分自得,只接话道,且小声说话,莫惊扰你父皇母后。
张院正,你们先分一部分人手看顾帝后,另派人查检帝后今日的各种膳食。萧晏吩咐过太医院,于贤妃出落座。
萧昶对面同坐,冲着萧晏道,七弟眼下还有心思喝茶,且不说关心父皇,你对你王妃可真宽心。
本王王妃如何了?萧晏侧身看了眼叶照,回身饮茶笑道,我夫妇原是得传话方来此。然据本王所知,今夜荀昭仪乃是封锁了消息,宫外全然不知,如何五哥这个时辰来了?
萧晏搁下茶盏,目光从萧昶划到荀昭仪身上,难不成是荀昭仪徇私,独独给楚王传的话?
可是这是个什么道理呢?一刻钟前,太医院不过是判父皇用膳不洁罢了,怎的就要楚王独来了?
荀昭仪深宫之中尚且是讷讷之人,如何敌得过萧晏周旋在前朝调用的满腹心思。
便是萧昶此刻亦觉自己得意太甚,没有听从徐林墨一众人的劝阻,不该贸然进宫。
可焉知这般情境,该死的萧晏,还能这般四平八稳、反客为主?
萧昶默了默,避过萧晏质问,只扫过叶照一眼,心中想起霍靖之言,遂又升起快感和畅意,给荀昭仪递了个眼神。
荀昭仪如今坐在正座上,对着一众宫人道,半个时辰前,六局尚宫和太医院已经彻查过这一日陛下的起居用度,包括膳食、熏香。旁的都已排除,如今确定便是晚膳膳食之故。尔等从实招来,或许还能存条贱命,否则弑君乃诛九族大罪。且摸摸自个脖上,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殿中宫人个个战战兢兢,伏地喊冤。
那或者你们相互检举,举者赏,罪者罚,不然便是整个小厨房的人,都以弑君论处。荀昭仪拍了一记案桌。
然殿中仍无人回应,片刻方有一宫女抬起抬头,低声道,奴婢、奴婢想起有一处不同、只是、只是她扑闪着惊鹿般的眸子,往叶照出看了好几眼,奴婢
你是在看谁?荀昭仪寻着她目光望去,是在看秦王妃吗?
你莫怕,且好好回话便可。荀昭仪鼓励道,说说,何处不同了。
今日传膳时,有一道驼峰羹,香飘四溢。秦王妃从奴婢手中接过时问是何物,如此浓香?秦王妃问话同时揭开盖子看过一眼。还有鲈鱼烩,水晶炙虾这两道菜亦看过。
缓了缓,又道,按理,送到御前的膳食,一路除非验菜官验菜,其余是不得打开的。然彼时秦王妃接过膳食,亦在奴婢面前,尚同奴婢们言笑晏晏,奴婢们也不曾在意,这厢想来,此乃唯一的不妥。
秦王妃,你怎么说?萧昶抢过话来。
我是看过,但分明是你自个打开让我看的。叶照望着那宫女,确是给她传膳的姑娘,你何故这般说?
奴婢只是说了实情而已,当时并非奴婢一人。尚有旁人在,皆可证明奴婢的所言非虚。
对,你方才说奴婢们。荀昭仪道,还有谁,快说。
是清丽姑姑和卢掌事。
这话落下,殿中又起一阵不小的嘈杂。
倒是荀昭仪仿若并不意外,问,你说的可是本宫和皇后娘娘身边的两位掌事姑姑。
是的!
去皇后榻前传卢掌事。荀昭仪侧身又道,清丽,你可是如这宫人所言,当真看到了?
回娘娘,确实如此。那会不正是娘娘让奴婢给陛下送百合雪梨羹的时候吗?奴婢路过时正值王妃揭开盖,奴婢确乃看见盖子在她手中。
卢掌事则正好过来催温酒,还道了声王妃贤惠。因是王妃看着那碟水晶炙虾,说要学着给秦王殿下做。
话至此,卢掌事亦随身而来,回应了这问题。
只是有些模糊,倒是只瞧见王妃再看,并不确定谁揭的盖。
即便当真我揭我看,又能说明什么?叶照反问,这些菜式都经过三物三人六次试毒,且我亦同帝后同桌用膳,我亦无事。
且不说这些。荀昭仪自得道,既这三样膳食有端倪,让太医重验便可。左右陛下的膳食司膳处会留存一昼夜。
殿中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叶照已经意识到,此关难过。
她曾读过崔如镜的武功书卷,知晓世间有些东西,本身无毒,然用不同东西混合便可产生剧毒。
对方如此设计之,想来定是用了此法。
只是她不曾想到,她只猜对了一半。
一炷香后,太医回话,首次验驼峰羹、鲈鱼烩、水晶炙虾三道菜皆无毒,然司膳处尝其味,辨出这三道菜中确被加了旁的东西。故而二次再验,发现是一些药物成分,此三部成分,同不久前霍侯爷药渣中成分相同。
也就是,帝后所中之毒,于霍侯爷乃同一种毒。
给霍侯爷下毒的凶手,如今正关在大理寺狱中,乃秦王妃阿姐。
秦王妃,你还有何好说?荀昭仪道,这毒怕是你阿姐给你的吧,你不若从实招了吧。
区区一个女子,断是不会为了救自己阿姐,或是因阿姐获罪对君上不满便如此铤而走险。萧昶顿了顿,望向萧晏。
满座之人,在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中,逐渐反应过来。
霍亭安乃秦、楚两王相争的世家首领,天子更是储君的最终确定者。
想来是霍侯爷屡拒秦王之情,遂有了湘王妃以毒欲要控制,不想一招败露。如此秦王方派自己王妃兵行险招,对陛下下其手,釜底抽薪。
加之数日前的争吵,秦王如何敢傲着性子不入宫中,左右是为今日铺路!
这一系列,虽无证据,但动机却已符合逻辑。
羽林卫何在?秦王纵秦王妃弑君罔上,图谋不轨,即可拿下。萧昶豁然起身,直指萧晏。
等等!殿外到此许久的淑妃终于于这一刻踏入殿来。
她踏入殿中,谁也未看,只直径走到荀昭仪处,笑道,昭仪姐姐,请让让,这是本宫的位置。
你
给荀昭仪设座。淑妃笑道,便是皇后昏迷,贤妃病弱,后宫之中本宫尚在妃位,协理之权亦在,六宫事宜,还不劳昭仪费心。
荀昭仪咬牙,只得换下座去。
待荀昭仪做稳,淑妃已然对萧昶开口,楚王殿下,荀昭仪寻问不得详细,你又如何这般急切。将罪名冠以秦王头上。
弑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淑妃娘娘,前些日子从徐尚书口中,闻您尚自抱恙,如今看来您已经大安了。想必若是徐尚书知晓,定是开怀。
淑妃看了眼说话的萧昶,理了理身上披帛,本宫之事,很早前便同徐尚书无关。便如徐尚书那些事,本宫亦从不过问。故而这点子微恙,也不足他挂怀。
萧昶原是在提醒她徐家的站队,不想竟被这般直白打了回来。
如此萧晏便也明白了,这徐家兄妹不合,不仅仅是情意的不合,已然泾渭分明,筋骨断开。
淑妃又道,方才本宫于外头也听了些,这便是菜式有恙,不是有三位宫女看着,六只眼睛之下,秦王妃如何下毒?
哼!这有何难!萧昶行至叶照处,再次回想霍靖与他说的话,只一把拉过叶照。
你放肆!萧晏推开他,本王王妃也是你随意拉扯的人?你的人伦纲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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