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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煞小说(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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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个回合因她示弱,斑斓虎反扑,血盆虎口大张之际,叶照脱腕间镯子如暗器,直入老虎口中。
    一箭双雕,既以镯子再度证明自己为虎吞噬,又震晕了老虎,以此脱身。
    至此之后,骊山之中,她施轻功,飞檐走壁从千象殿西首一跃而下,入了悬崖。
    最危险的地方,从来最安全。
    而她,到底因强封穴道、阻筋脉这事,内息损伤。
    先前一番于虎搏斗,强行破开穴道冲开筋脉,到彼时已经是手足无力。尤似回到前生被锁琵琶骨的状态。便也不敢再动武离开,只在悬崖下休整了两日。
    期间原也有一队士兵路过探寻,但到底那般隐蔽处,便也草草略过。
    叶照知晓自己身子,旧伤未愈,新伤叠累,以此一路需得尽可能少的动武,又需早些离开此地。遂躲避间,顺手捕获了些猎物,以换酬金。
    银钱,能解决这世上十中之八的事。
    想想上辈子,她带着孩子,身无分无。
    虽有一身武艺,可以杂耍卖艺,走镖护物,换以钱财。然且不说她怕因武功暴露踪迹而无法为之,便是有心去以武赚钱也不得行。因为她实在内伤太重。
    为此风餐露宿,母女二人不知吃了多少苦。
    眼下亦是一般局面,她要去百里沙漠,去漠河以北,内伤好之前银钱便万分最重要的。
    需买药补身,置衣乔装,购马代行。
    千里之途,三十两如何够用。
    卖家观其眉眼冷淡,身手麻利,又探知确乃活物,便也明白对方是识货之人。遂不再欺客,只将价值千两的牲畜打了个折。
    三百两。
    还美其名曰万分大方,一口番了十倍。
    叶照到底无心讨价还价,松手成交。
    然才扭头欲要抬步离开,便遇见了挨家挨户,挨个点位巡查的函谷关士兵。
    站好!士兵怒气冲冲,揪住她衣领,对画辨别。
    官爷,这又是跑了哪个朝廷要犯?值得你们守关的将士出来干这伙计?方才的卖家扫一眼画像,未带对方反应,已经睁大了嘴巴。
    但凡画师没画夸张,是按真人所画,这还不是转眼便能寻到的事。
    天底下能长成这般沉鱼落雁、天香国色的,也没几个。
    特别是杏眼下的一颗泪痣点缀,当真风骨妖娆,姿容无双。
    卖家瞧之都想入非非,筋骨酥麻。
    果然,那士兵看一眼面前的女人。
    样貌平平,灰头土脸,只一把嫌弃地推开了她。
    云泥之别,休得浪费时间。
    叶照收起袖中掌心翻涌的内力,转身置衣购马。
    策马离开长安城时,城内已经贴满了她的画像。
    出城郊,上官道,她一路催马疾行。连奔了两天一夜,上了陇西道,直离开洛阳四百百余里,方在一片荒山野林中翻身下马,扶树喘息了片刻。
    她是真没想到,那般布置,竟然还没骗过萧晏。
    竟然还能劳他如此追击。
    然眼下能松一口气了,长安城已出,函谷关已过,又过了天水城,便算彻底脱了都城地界。
    如此,就算萧晏还欲派兵甲追袭,追上的几率也及其渺小。
    叶照牵马至河边喂食,自己在另一头捧了两口清水饮下。
    水清鱼现,叶照看了看,又举目四望,长河落日,不见炊烟。
    此处距离城镇人舍当还有不少路程。
    她遂拣了根树杈削尖,转身入浅滩,叉了两条鱼,又从草丛中捉来一只野兔,然后牵马寻了一处山洞落脚。
    夜色四合。
    有人的阴冷山洞中,燃起一个火堆。
    还未至双九的姑娘,月光将她背影投的狭长又寂寞。
    然而火光却映出她欢愉又知足的笑靥。
    她认真烤着鲫鱼和野兔。
    没有多余的作料增味,只有食物本身的肉香。
    她把一只兔腿和两条鱼留给自己,剩下大半兔肉伴着新鲜的青草喂给马儿。
    这一生,这两世,她要的不过就是三餐果腹,得以存活。
    那些鲜美可口的各式作料,有则用之,无则无妨。
    哪怕是最基本的盐和油,她都觉得拥有便是奢侈。
    又何论、酱醋茶和糖!
    若说还想有些什么?
    叶照躺在一块用火炭刚刚烤干的石块上,就是阿姐和小叶子。
    很快的,她都能看见她们的。
    她合眼睡去,却又满怀欣喜地睁开了双眼。瞥头看洞口还在燃烧的火堆,感受着一点点暖意,和两世都不曾拥有的安心的自由。
    于是,裹着稻草翻了个身,又满怀期待地睡去。
    月盈月亏,又欲满圆。
    有些人,却再不得圆满。
    秦王府清辉台中,萧晏坐在案前,看手中一册卷宗。
    一个月前中秋佳节,还意气风发的人,如今已经萧条拓遢,整个人瘦了一圈。
    虽然眉眼依旧清俊,却已难聚神采。
    叶照以为他是发现她假死逃离的蛛丝马迹,方才下令追捕。
    然,根本不是。
    自骊山归来,萧晏将桌上这份卷宗已经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
    每看一遍,都心如刀割。
    这是在搜山的第四日,暗子营出身的林方白,并着从刑部提来的两个主簿,寻来的证据,得出的结论。
    迷路的脚印。
    被拖拽的痕迹。
    虎口残留的血衣。
    虎腹中仅剩的半截玉镯。
    条条证据无一不证明着她丧生虎口。
    加之她武功尽失的前由。
    加之传说中斑斓虎寻仇不死不休的习性。
    如此证据摆在面前,萧晏没法否认,那样残酷的现实。
    回来不久后,钟如航有一次失言,若是王妃功夫还在全盛期,大抵能逃过此劫,可惜她武功
    话到此处,被一旁的苏合一眼瞪住。
    人散后,苏合给萧晏熬药,陪着他。
    萧晏急怒攻心后,伤了肺腑,原以为一两贴药缓一缓便好。不想心中郁结,九月入秋又添了风寒,如此汤药不断。
    他端着药,低声道,说得对,要是她没有武功尽失,一头斑斓虎算得了什么。
    你不知道他看着手中那盏药,喉咙发紧又发哑,四年前,雪山之巅摘花的人就是她。
    四年前,她才十三岁
    那样算,她远赴雪山之前,还被我打伤了。
    你说她那样好的武功,要是、要是
    他抬头看向苏合,看向这个入过他梦境,唯一知晓他前世今生的人。
    终于落下泪来,我、又逼死了她。
    他接受不了她死了。
    更不敢接受是自己害死了她。
    那夕之后,翌日晨起,他派了府兵,抽了兵部的人手,调了城防禁军,四下寻她。
    只要兵甲不停,她就只是逃跑了。
    寻不到人影,她就是躲在了天涯海角。
    只是他寻不到,不是她死了。
    他甚至不许礼部撤掉王府已经开始布置的青庐喜房,不许六局停下正在制作的婚服礼冠。楚王府被他踢破大门,揪出楚王打了一顿,连从来交好的霍小侯爷来劝他亦被打了。
    这样的闹剧,截止于四日前。
    四日前,眼见十数日来,骊山脚下和洛阳城中皆搜寻无果。
    萧晏竟假传圣旨,用手中一半的虎符,调了函谷关的将士前往邻近的长安城寻找。
    于是,当日下午銮驾就直接入秦王府,合了府门,扇掌痛斥。
    色令智昏,公器私用。
    念叶照当日九曲台有功,又实在可怜,萧明温赐她以王妃之礼下葬。
    秦王府本是喜字成双,鲜红如火,转眼灵堂缟素,白幡满屋。
    萧晏被御前侍卫压身按头,看衣冠入殓,棺椁闭合。
    然而,他没有看完,便又吐了口血。
    鲜血溅在她的衣冠上,触目惊心。
    萧晏昏迷了三日,至此刻方才转醒。
    炭盆中发出一点声响,未几火焰便舔上来。
    陪在一旁的苏合猛地转醒,侧首寻声音的来处。
    见不远处萧晏正坐在案前,足畔的盆中火苗噗噗燃起。
    总算醒了。苏合起身置萧晏处,伸手给他切脉,余光瞥见炭盆中未烧尽的书册,是那本证明叶照死亡的卷宗。
    却也只得无言惋惜。
    片刻,他收手展颜,转身将炉子上一直温煮的药篦给萧晏,还好,总算没伤到根基,就是元气损得厉害,要好好调养。
    萧晏点点头,将药接过,却只是晃了晃没有喝。
    苏合,你加点点川乌吧。他低声道。
    疯了是不是?苏合立时拒绝,你现在用川乌致幻如梦,元气损得更
    我受不住了,你让我看看她我就想看看她
    苏合到底磨不过他,答应了他。
    却直到七日后,他面上稍有了些血色,方才让他喝药致幻,入了梦境。
    然,半月过去,试过数回。
    萧晏耗尽气血,都没有看见梦里人。
    十月天高风寒,萧晏立在水榭台对面,看上头人影晃动,衣香鬓影。
    风过,水涌,却是空空如也。
    她,是四月十七入的洛阳,四月二十一入的府邸。
    那时,春光正好。
    然不过百日。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两茫皆不见。
    第34章 、晋江首发
    转眼入冬, 已是昌平二十七年的十二月。
    安西大雪。
    然安西以北的百里沙漠中,却始终如一的温热气候。
    夜深人静,慕小小熄了灯, 落下帷帐正欲安置。却见垂落的帘帐忽地撩起, 一袭纤薄身影滚上来。
    是我,阿姐。叶照乌衣夜行,一手捂住慕小小唇口禁声,一手伸出将腕间一截同心结红绳与她看。
    须臾又扯下面罩, 卸去了人|皮面具。
    夜风带着砂砾的余热,从半敞的窗户灌入,将帘帐吹得悠悠颤动, 将壁灯晃得明明灭灭。
    光线隐约而微弱。
    然慕小小还是一眼就能辨出, 是她妹妹。
    是她从豺狼口中救下,从风月泥塘里拖出的清白如芙蕖的小姑娘。
    阿照!慕小小一把抱住她,呜咽落泪。
    十余年囚禁生涯,为了不叶照她增加负担, 不让人觉得自己是她的牵绊,慕小小从未给过她好脸色。
    总是用最毒的话语嘲讽她,用最厌恶的眼神睥睨她。
    有那么一回, 叶照出任务回来, 浑身是伤缩在榻上喃喃呼唤。
    她没有忍住,去看了她一眼。
    一口药还没喂下,屋内便进了旁人。
    握药盏的手一顿,便连汤带盏砸在她脸上。
    慕小小妖妖娆娆起身, 眉眼又冷又媚, 就想看看她死了没。
    其实她的确有理由怪她、怨她, 恨她。
    那些人明明要抓的是叶照, 与自己何干啊。自己无非同她近了些,便横遭此劫。
    十年,若是没被带来这无人沙漠。她大概早已随明郎远走,隐居山野,甚至这个时候,已经有儿女绕膝。
    可是怎么忍心怪她!
    一个被生父卖入青楼、连三餐温饱都不得的稚女,她有何错。
    错的,明明是这个世道,是险恶人心。
    斜月沉沉,星星眨眼。
    关于同萧晏之间,叶照并未讲太多。只拣着一些重要的、以及自己如何假死脱身的事简单说了说。
    慕小小听来,频频颔首。
    哽咽道,你逃出来就好,天地大,总容得下一个你。
    她目光往帘帐外横了横,这般危险,不该来的。但是
    但是,能让阿姐看你一眼也好。她又抱了把叶照,拍着她背脊,然只一下便推开了,擦干眼泪道,走吧,快走。
    叶照垂泪不语,只直起身子跪在榻上给慕小小行礼。
    慕小小一把扶起她,轻声道,阿姐明白的,你一个人走是最好的,这样我们或许才有重逢的机会。
    否则,你今日带我走,自是能出了这沙漠。但是他们那些人,稍一作联想,便知是你带走了我。我们就会一起陷入无禁止的逃亡。
    如今这般,你便是在暗,有了更多主动的机会。再者,你不是说有人会救护阿姐吗!
    闻及会有人救护慕小小,叶照自然便想起了萧晏。
    她离开时,想着萧晏到底心怀天下,纵是对她有怨,但她身死魂消,他日除了霍靖,对于慕小小定会愿意身一把手的。
    只是,虽这样想,终是不放心。
    她选择被虎吞噬这样的死法,原也是当日换他诺言的另一种加码。
    九曲台上,除了她,便是萧晏染了最多虎血。
    斑斓虎一直不曾被寻获,她一走斑斓虎的目标便是他。所以她打伤震晕老虎,乃一箭双雕。既是脱身之计,亦是私心想借此换萧晏一个人情。
    至少他日,他见到阿姐,想起自己葬身虎腹,亦算替他解了隐患。如此他愿意照拂阿姐,胜算便也更大些。
    思至此处,叶照含笑颔首。
    阿照!慕小小最后唤住她。
    叶照回首。
    你还记得你明师父教你功夫,同你说的话吗?
    一日握刀,当为天下、为苍生拔刀。叶照袖中划出九问刀,回道,阿照从不敢忘,只是如今局势,阿照有伤在身,且这刀法亦不敢露于人前。不过无妨,但阿照内伤痊愈,若遇不平事,便是外家的拳脚功夫
    不!长了不过十一岁的女子,是姐亦如母,将那副人|皮面具给她细心戴好。
    青春年少,热血沸腾时,阿姐自与明郎一般同你说。可如今阿姐不这样说。慕小小低头看金色弯刀,握上叶照的手让她抓牢刀,这天底下,谁也没有你自个重要,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天地广阔,好好活下去。
    阿姐,你闭上眼,待你睡了我再离开。
    北境夜风吹拂,叶照给榻上将近而立的女子掖好被角,转身消散在苍茫夜色中。
    百里沙漠在大邺西北处,而叶照策马夜行乃是一路东去,东境至北处有河名曰漠河。
    漠河以北,相传有方士可采血引魂。
    只是方外方士难寻,入其山门需破护山法阵。
    东方泛白,晨星可见。
    又十数日昼夜轮转,叶照已经离开百里沙漠,出了安西之地。如今越过中原地带,上了东北道。
    已是昌平二十八年正月,新年伊始,东北道上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叶照牵着马在一家客栈住下。
    阖家团圆的日子,住店的人几乎没有,店中也无甚丰富膳食。
    但叶照还是很开心。
    她挑了一间上好的厢房,要了汤饼,烩肉,和甜酒酿。
    屋里烧了炕,干燥又暖和。膳食冒着腾腾热气和香气。
    掌柜道是新年稀客,还送了她一盆羊肉饺子和两个冻梨。
    叶照将膳食都吃了,剩下两个梨捧在手中玩。
    掌柜道,冻梨是这处特色,看着乌黑发丑,但甜的很,水又多。
    好香!叶照凑近闻,却也不吃。
    闻闻就好,她不要吃。
    梨的发音不好听,她也是要去寻女儿团聚的,不要在有离别。
    她道了声谢,抱着两个梨满脸笑容地跑回房间。
    熄了烛火,她凝神打坐,调理内息,以便接下来的入山破阵。
    还有三百余里,就要到达漠河了。
    四个多月来,她强行封穴阻筋脉的元气已经已基本复原,九曲台挨的那一掌也以痊愈。想到九曲台受伤,叶照便又开始想起陆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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