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腰美人宠冠六宫(7)
阿贵和东生做事还算麻利细心,应下道:是,美人主子。
*
封衡没有每日翻牌子的习惯,内书阁的太监照常过来请安,大红漆托盘,多了一块梨花木名牌。
封衡抬手指向淑妃的名牌,但转瞬却摁在了虞美人三个字上。
王权留了一个心眼,皇上每月踏足后宫的次数不多,也从不会连续宠幸谁,这虞美人倒是让皇上破例了。
落日之前,璟帝掌灯翠碌轩的消息,又在表面看似的后宫掀起了一阵浪花。
虞贵嫔如今不方便侍寝,毫无疑问,璟帝掌灯翠碌轩,是为了虞美人。
这虞美人是后宫之中,除却淑妃以外,第一个连续两日侍寝的女子。
虞姝得知消息,用了半个时辰准备,她沐浴洗发梳妆,看着铜镜中面容姣好的女子,恍恍惚惚有些不太认识了。
因着今日暴晒了,原本就白皙的面颊宛若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虞姝衣裳不多,尚衣坊的宫人今日才过来给她丈量了身段,衣裳还没来得及赶制出来,遂只是穿了一件曳地望仙裙,墨发及腰,仅用了一根红丝带修饰,脸上未施粉黛,露出了女儿家最纯真的模样。
封衡的车辇过来时,隔着老远的距离,他就看见一女子站在廊下翘首以盼。
不知为何,封衡忽然不想挪开眼,就仿佛稍有不慎,那女子就会随风而去,晚风拂起她的裙摆与长发,翩然如仙。
封衡下了车辇,款步而去,虞姝也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行至男人面前,才俯身行礼,她这一弯身,恰好让封衡瞧见了绝妙之处,男人眸色一沉,把虞姝拉了起来,昨日不是抱怨走不动路么?朕看你今日倒是生龙活虎了。
虞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拉入了内殿。
冰鉴是御前太监林海黄昏十分才送来的,考虑到皇上在虞美人这里留宿,自然是不能热坏了皇上。
虞姝原本还紧张,不知该如何与封衡独处,可封衡根本不给她紧张的机会,直接开始了正题。
虞姝望着头顶的承尘,又有些诧异。
是谁说皇上/禁/欲/来着
内殿刚好也摆了一座铜镜,虞姝侧过脸,就恰能看见交叠的画面。
她的注意力都在男人/精/瘦的/腰/肢/上。
脑子里莫名其妙想到两个字:好腰。
相较之昨日,虞姝今晚的状况好了一些,她知道虞贵嫔此刻根本没睡,她有意发出了声音。
夜色迷离之中,女子娇柔/妩媚的嗓音碎得七零八落。
断断续续、久久不散,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虞姝足够卖力,封衡也乐在其中。
封衡在关键之时,忽然冒出一个荒唐念头。
或许,他不该让虞姝学习宫里的规矩,就这般浑然天成,一切随着本能才叫好。
翌日,封衡是被王权唤醒的。
今日有早朝,外面天际才蒙蒙亮,王权壮胆低语,皇上,该起榻了。
按着规矩,宫里的妃嫔侍寝过后,要伺候帝王起榻。
可此时,虞姝才将将睡下没多久,正酣睡。封衡看着她酡红的睡眼,伸手戳了戳她的面颊,女子毫无反应。
封衡又低低一笑,你还真是不懂规矩,实在大胆。
此言一出,却见女子翻了个身,白皙的后背对着他,继续酣睡。
封衡哑口无言。
总不能把人捉起来,再逼着她伺候更衣。
封衡自行下榻穿衣,王权立在屋内,一眼不敢往榻上多看。
帝王的轿辇一离开,正殿的门开了,虞贵嫔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怒视着偏殿的方向。
夏荷连忙跟过来,贵嫔娘娘息怒啊,皇上这才刚刚走,您不能拿利刃,伤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胎气二字提醒了虞贵嫔。
她转过身,入了内殿,就坐在上首的位置上,神色恍惚,一动也不动。
虞姝起榻时,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洗漱穿衣,收拾好自己,这才去给虞贵嫔请安。
虞贵嫔是一宫之主,按照规矩,她每日要先给虞贵嫔请安,再和虞贵嫔一道,前去景元宫。
虞姝来到正殿,还没站稳,忽然一只玉杯砸了过来,这一次,虞姝还是没躲开。
她抬眼,看向了气急败坏的虞贵嫔,唇角似笑非笑。
虞贵嫔愤愤道:下/贱!
虞姝一脸不解的看着虞贵嫔,姐姐在说甚?妹妹一句也听不懂。
虞贵嫔更怒了,勾/栏里的姐儿都没你会叫!
虞姝眨眨眼,全当听不懂。
这就受不住了啊。
还真是容易被激怒。
她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虞贵嫔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人与人之间不能对比,相较之昨晚,虞贵嫔猛然惊觉,皇上此前宠幸她反而像是敷衍了事。
虞贵嫔走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这一把掌甚重,在虞姝白皙的面颊上留下了五指印痕。
虞姝却没有一丝丝惊慌失措。
打得好啊。
二姐姐再狠一些,她就能离开这座翠碌轩了,皇上也会更加怜惜她。
虞姝一手捂着脸,却对虞贵嫔笑了笑。
虞贵嫔猛然一怔,后退了几步,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第十一章
虞贵嫔的手轻颤着,她看着虞姝姣好的面颊上留下的五指红痕,终于稍微冷静了下来。
对上虞姝含笑的眼,虞贵嫔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她在故意激怒自己!
虞贵嫔并非是愚蠢至极之人,她无非是自幼骄纵,嚣张跋扈惯了,又因难掩嫉妒之心,醋意大发,这才导致接连失态。
虞贵嫔往前走了一步,凑到虞姝耳旁,十分嚣张,低低道:打了你又如何?你以为本宫会让皇上知晓?若是皇上不知此事,后宫之中谁又能替你做主?
她是想告诉虞姝,就算是虞姝已被册封美人,但仍旧活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是嫡,虞姝是庶。
她坐镇正殿,虞姝位处偏殿。
她强,虞姝弱。
虞姝始终在她之下!
虞姝神色微变,虞贵嫔一言至此,重新站直了身子,她不愿意碰触虞姝,更是厌恶虞姝身上的体香,狐媚子!
虞贵嫔逞口舌之快,不解气的骂出这三个字。
狐媚子这个称呼,虞姝已经听到耳朵起茧子了。
她在将军府生活了十六载,便听了主母骂了姨娘十六年狐媚子。
可主母似乎不愿意承认,当初父亲失忆,被姨娘所救之后,是父亲对姨娘穷追不舍,这才抱得美人归。父亲与姨娘也是拜过堂的正经夫妻。
然而,姨娘出生低微,拿什么跟高门贵女相抗衡?
身份不同,结局也不同。
虞姝还是淡淡笑着,美眸之中无波无痕,仿佛根本不受虞贵嫔影响。
虞贵嫔后退了一步,忽然轻笑,妹妹昨晚侍寝,今日身子不适,想来不能前去给皇后请安了,本宫会代妹妹向皇后言明。
这是不让虞姝出去见人了。
搞不好还会让虞姝得罪了皇后。
但虞姝没有反抗。
虞贵嫔前去景元宫之前,还命人守住了翠碌轩的宫门,以防虞姝擅自出门。
虞姝身边仅有四名宫奴,她也不做无畏的抵抗。
就那么安静的坐在屋内,虞姝看着铜镜中微微肿起的面颊,她又笑了。
甚好。
她便就这么安安分分的看着二姐闹下去。
二姐胆敢堂而皇之困住后宫嫔妃,二姐是不是忘了,这里可不是将军府,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知书撩开珠帘走了过来,她相貌周正,目光清澈,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女子。
知书站在虞姝身后,恭敬问道:美人主子,贵嫔娘娘岂不是故意要关着您,这也未免过分了!若不,还是去告知皇上吧。
虞姝知道,自己的脸没有养好之前,虞贵嫔不会放了她出去。
虞姝唇角掠过一丝淡笑,十分从容坦荡。
苦肉计,得派上用场啊。
不然这一巴掌岂不是白挨了。
虞姝,莫要给皇上惹麻烦,现下江南正当汛期,每年这个时候各地皆有水灾上报,我脸上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左右不过就是姐姐气不过。姐姐腹中怀着皇上的孩子,我应当让着点姐姐。
她故意说皇上的孩子,言下之意,她是替皇上的血脉担心,而不是心甘情愿忍着虞贵嫔。
知书默了默,揪着手中帕子,终是没再说什么。
她看得出来,虞美人是个良善之人,连带着对他们这些奴才也甚是温和,她自是替虞美人气不过。
她虽是皇上的眼线,但今后是跟着美人主子的,美人主子的恩宠也决定了他们这些奴才在宫里的日子是否安稳。
墨画端着剥了壳的鸡蛋过来,美人主子,赶紧敷敷脸。
虞姝笑着点头,平静如水。
从前,姨娘从不在父亲面前吐露自己的苦,每回父亲归来,她总说自己在将军府过得甚好,她自己却扛下了一切苦楚。
可父亲领情了么?
并未。
姨娘的忍气吞声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虞姝自是要抱怨,即便不能亲口在皇上面前说,也要让人传到皇上面前去。
虞姝敷了脸,之后又安安静静做起来香包。
虞贵嫔现下有孕,不可随意用香包,至于为何虞贵嫔要让自己做香包,想来,是为了给她下马威,至于有没有深层的用意,虞姝暂且不知。
不过,只要她身边有皇上的眼线,她就不怕被人陷害,这后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
本朝三日一早朝,封衡算是勤政的帝王,先帝在位时,是五日一早朝,他继位后,才改了朝制。
封衡刚下朝,一身着深蓝色宦臣服侍的年轻男子疾步上前,皇上。
封衡拧眉。
宦臣走上前,压低了声音道了几句,几乎是转瞬间,封衡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微眯,泄出一抹冷光。
王权只看了一眼,当即明白,皇上是愠怒了。
千步廊下,风自东面吹来,阵阵热意,但帝王脸上却宛若淬了一层冰渣子。
来人!虞美人端庄舒雅,甚得心意。传圣旨去将军府,抬其生母为贵妾!
封衡岂会不知将军府的状况?
虞姝两年前曾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他一次。
那时,他便已经了解了虞姝的所有情况。
他伸出援手,欲搭救于她。
但将军府却私底下狸猫换太子,把虞若兰送入了宫。
彼时,边陲战事吃紧,他又是刚登基不久,羽翼丰满,需要将军府的兵力稳固边陲,故此,封衡一直隐忍至今。况且,一个小女子而言,他这两年也的确逐渐忘却了。直到几日前,虞姝被将军府送入了宫,封衡才想起两年前那桩事。
而后,封衡也诧异于,虞姝正好合他胃口。
王权闻言,神色赧然,应下道:是,皇上。
皇上插手多管将军府的家务事,无非是因着虞贵嫔也越权了。
区区一个嫔妃,哪有资格囚禁皇上的女人?
抬卫姨娘为贵妾,是在打虞夫人以及虞贵嫔的脸啊。
皇上这一招,叫做依葫芦画瓢。
要怪,就只能怪虞贵嫔自己不识好歹。
第十二章
景元宫这一边,虞贵嫔暂且不知将军府的变故。
八位妃嫔向皇后请安,又互相见安之后,虞贵嫔便直接向皇后言明,美人妹妹今日不能来请安了。
皇后昨日见过虞姝,又知虞姝是庶女出生,又岂会这么快就恃宠而骄。
皇后猜出了一些事,但并不说穿。
这后宫之中,最不该出现的就是实话。
人人都是戏子,活久了,活着就像是在戏台子上唱戏,每个人都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儿。
皇后温和的笑了笑,美人妹妹年纪小,又接连两日侍/寝,既是身子不适,是应该好生歇着,若是累着哪儿,本宫也会心疼妹妹的。
皇后此言一出,下首的八位嫔妃皮笑肉不笑。
好一个大度温柔的皇后娘娘!
虞贵嫔倚靠着圈椅,明明小腹尚未隆起,她却是一手抚着小腹,看向容貌姣好的淑妃,笑着说:虞美人侍/寝,后半夜才睡下,这才导致身子不适。想来皇上从前对淑妃姐姐定然是倍加怜惜,不然淑妃姐姐怎会侍/寝过后从无不适呢。
淑妃精致的面容瞬间一冷。
何为不适?
她算是后宫之中得宠最多的人,但从来都没有不适感。
那虞美人是朵娇花儿不成?
不过就是侍/寝而已,又不是下地耕作,这就累到不能动弹了?
淑妃捏紧了指尖,听明白了虞贵嫔的冷嘲热讽。
虞贵嫔的言下之意,是嘲笑她从未让皇上真正痴迷过。
虞姝初日/承/宠就在御书房待了一整日,这件事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要知道,迄今为止,后宫妃嫔还没人被封衡留在御书房过!
更何况是那种近乎痴迷的宠幸!
在座的妃嫔都暗暗心惊。
然而,最尴尬之人,却是淑妃。
毕竟,她才是封衡心头朱砂痣。
虞贵嫔的嘲讽,无疑起到了作用。
淑妃也不甘示弱,轻笑一声,贵嫔妹妹素来风风火火,这次,也不知会不会是给她人做了嫁衣呢。
淑妃的话,像一把刀刺在了虞贵嫔的心窝上。
虞贵嫔也爱慕着封衡。
她和淑妃一样,打年少时,第一眼看见还是太子的封衡时,就已经动了芳心。
亲手把别的女人送上心爱男人的榻上,虞贵嫔深知内心痛楚。
她好像是给庶妹做了嫁衣!
恨么?
当然恨!
可她必须这么做!
皇后唇角含笑,抿了口降火茶,始终但笑不语。
张贵妃自诩容貌不如淑妃与虞姝几人,但她是此前东宫的老人,如今又位列贵妃之位,张家乃百年世家,朝中地位根深蒂固,她可以不是最得宠的那一个,但必然可以走到最后。
只可惜
张贵妃轻抚小腹,黯然失神。
若有个孩子就好了。
思及三年前小产的孩子,张贵妃眸色一凛。
淑妃,你也有今日!当初害了我孩儿,你也不会有孩子!
张贵妃倒是盼着虞姝得宠,这后宫之中也总该有人挫挫淑妃的锐气。
张贵妃也笑了笑,手中捧着一盏茶,一只手拿着杯盖,时不时拂去水面茶叶,美人妹妹水灵标致,听说才十六岁吧,咱们皇上素来不重欲,如今难得遇到一个合眼缘的美人妹妹,咱们这些姐们都是皇上的女人,都应该替皇上高兴才是。这今后,淑妃妹妹就不必像往常那么操劳了。
言下之意,虞美人会分摊了淑妃的恩宠。
张贵妃故意让淑妃心里不好过。
这宫里最可悲的,就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人人都怕成为旧人。
可人人都难免成为旧人。
无人可以避免。
淑妃懒得佯装了,秀眉挑了挑,没给张贵妃好脸色,贵妃姐姐,还是你说得对,皇上的确只喜欢年轻漂亮的。
张贵妃并不气。
她的确不年轻了。
她原本就没想过以/色/侍人。
陆嫔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几位妖精打架。
反正她有儿子傍身,只要在这后宫之中老老实实,莫要行差踏错便是。
萧才人,柳才人,刘宝林,周御女的品阶都在虞姝之下,自是不能妄议。
看似平静的景元宫,实则一片硝烟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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