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每天都在打脸(2)
奴才该死。
半晌,只听宋凝轻哂一声,漫不经心道:
走吧。
裴琰暗松口气,殿下的心思如今是愈发难猜了,瞧着也不像是对那沈氏女有意,怎得说两句就不成了。
这差事真不是一般人当得。
*
沈棠绕着昭宁宫转了一圈,心里愈发沉重。
前世,她的心思放在宋凝身上,直到姨母薨逝,才知晓她缠绵病榻已有数月之久。
后来她偷听宋凝议事,得知姨母的头疾之症来得蹊跷,她心下惶恐却无能为力,只得命绿芜悄悄去查,没成想,等来的是她冰凉毫无生机的躯体。
重活一世,沈棠头一件事,便是找出暗害皇后的凶手。
沈棠携着绿芜进了昭宁宫,还未来得及细看旁处,便见玲珑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姑、姑娘。殿下过来了,娘娘让您快些进去奉茶。
沈棠心下咯噔,抬手悄悄拨乱发髻,你瞧我现在的模样,姨母见了定要骂我失仪,还是玲珑姐姐送进去罢。
玲珑眼皮子狠狠一跳。
娘娘务必让姑娘亲自进去,不如奴婢在这儿等着,姑娘重新梳个发髻再过来。
说到梳个发髻之时,玲珑更是刻意加重了语气。
沈棠干笑两声,姨母想让她入宫的心思,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打消的。
也罢。
宋凝喜好雍容端庄的美人儿,她眼前这模样,大抵会让他厌恶。
她稳了稳心神,目不斜视接过玲珑手中的茶具:那我还是快些罢,可不能让殿下等久了。
说着便抬腿进了殿内。
隔着屏风,隐约能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端坐上首。
沈棠脚步放轻,端着茶盏绕过屏风,低下头屈膝行礼:殿下万福金安。
宋凝眉眼微抬,话却未断,选太子妃一事,待儿臣自江州回来再议也不迟。
苏皇后道:太子如今二十有一,寻常人家若是没有子嗣,怕是都是要急死了,何况是储君?
她的目光落在沈棠身上,意味深长的开口:棠棠,愣着做什么,还不将茶递给你表哥。
沈棠托着茶具的手微微颤抖,杯盏碰撞击得她心尖儿颤的厉害,早知宋凝与姨母是在议论他的婚事,便是打死她也不会进来。
棠棠?
沈棠瞬间回过神,屏住呼吸上前一步,僵硬地将茶盏递过去,小声道:殿下请用茶。
吐语如珠,近身一霎拂过淡淡清香。
宋凝身子微倾,刚要抬手接过那杯茶,沈棠却仿若未见到他的举动,茶具尽数搁在了桌案上。
宋凝眉毛一挑,顿在半空的手踟蹰片刻,方才不动声色地端起茶,随后轻提碗盖,好茶。
皇后笑道:棠棠这孩子孝顺的紧,知晓本宫一向浅眠,便去向郑院判讨教制茶的法子,此茶有宁神安眠的作用。殿下若是喜欢,我这还余了些,待会让人送你宫里头去。
宋凝本欲推辞,话到嘴边却变成:那就多谢母后了。
对皇后而言,实是意外之喜,她转眸去瞧沈棠,却瞧见一头乱糟糟的乌发。
棠棠
沈棠眼下恨不得立即退下,刚想借着由头,便听座上的男人道:方才儿臣见御花园有一棵枣树,表妹想必是用竹竿打枣时弄乱的发髻罢。
苏皇后疑惑的望着沈棠,又转眼去瞧宋凝,但见他嘴角含笑,模样闲适。
她眼中笑意更深,棠棠这丫头,打小就坐不住,改明儿让宫中的教养嬷嬷好生教导她规矩。
沈棠眼皮蹭蹭直跳,如今是春日,哪来的枣树?
宋凝眉毛一挑,又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身旁的裴琰未敢出声,忍不住抬眸去瞧沈棠。
小姑娘低着头,正翻来覆去的想宋凝话中的深意,红枣、竹竿
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雷电闪过。
前世,她不满傅明珠成太子正妃,一时失言,不知怎得就传到了傅明珠耳中。
傅明珠气得不行,当即下令将她捉来,声称要家法伺候,以儆效尤。
绿芜悄悄请了宋凝过来,可那人非但未替她开脱,还当着众人的面与她说了一个典故。
古时有一妇人,舌头有两项长处:一是伸进人家的混水中搅混水,二是伸进人家的清水中争取搅成混水。
一日,儿子想要挂在树梢上的红枣,用竹竿怎么也够不着,急得直想哭。妇人一着急,舌头哧溜窜上去,便将那枣子衔进嘴里。
哪知儿子不喜反惧,哭着问妇人:母亲的舌头是蛇吗?
自此,便是连家人都厌弃了她,见她都如避瘟神似的躲开。
沈棠死死的咬住了唇,宋凝这种轻慢的语气,让她有种又回到前世被羞辱的难堪。
她心下立即明白,方才她与绿芜的对话,宋凝怕是听到了,眼下正含沙射影的骂她是长舌妇呢。
沈棠心下不由烦躁,面上却仍得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做派,只盼着姨母快点儿发话,好让自个儿赶紧从他眼前消失。
可宋凝偏生不愿如她的意,似笑非笑道:母后多虑了,表妹天真烂漫,如同太液池的清流一般,孤觉得如此甚好。
沈棠忍了忍,握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心头窜起更多的是愤懑。
他还真当自个特意守在太液池,毁了名节跳进去也要嫁他?
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沈棠咬了咬下唇,将那一声呸强行咽进肚子里。
是棠棠的错,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皇后不明所以,瞧了瞧沈棠,又瞧了瞧宋凝,心下虽怪异,却只当是一双小儿女在御花园里起了冲突,忙打圆场:是本宫没教好这丫头,才让这她整日里没个轻重,冲撞了殿下。
沈棠垂着眉眼,鸦羽似的睫毛一颤一颤,小脸白生生的,只鼻尖泛着一些红,这可怜见的模样,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宋凝的目光从沈棠低垂着的脑袋,又探到微颤的双肩,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后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儿臣说笑罢了。
轻轻揭过此事,宋凝又关心几句皇后的身体状况,方才起身告辞。
皇后点点头道,你事务繁忙,本宫也不好多留你。
顿了顿,她道:就让棠棠替本宫送你罢。
宋凝余光瞥见,沈棠伺在皇后身旁,头颅低垂,如同个雕塑般不言不语,更不看他一眼,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真没听见。
他居高临下地睨她,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不必了。
原本如石雕一般的沈棠听了这话,倏然屈膝行礼:臣女恭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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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宋凝离开后,昭宁宫的气氛有些凝滞。
青花缠枝琉璃香炉内熏着沉香,皇后闭眼倚在软塌。沈棠乖巧上前,替她揉捏太阳穴。
须臾,皇后缓缓睁开眼。
沈棠立即规规矩矩的站起身来,重新斟了杯热茶奉上,眼含孺慕地望向榻上的苏皇后。
苏皇后观着沈棠,手中盘着的翡翠念珠缓了下来,心底有些诧异。
自太液池一事后,这丫头好似转了性子。
她低低叹了一声,罢了,终究是自个看着长大的。
你这孩子,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如何去见你九泉之下的母亲。
沈棠瞬间红了眼眶,抱着苏皇后道:姨母定然福寿安康,待百年之后,由棠棠陪着您一同去见母亲。
苏皇后点了点她的脑门,笑骂道:胡说八道,你才十五岁,又怎会与我
见她开始掉金豆子,苏皇后未再说下去,只是啼笑皆非的瞧着她。
沈棠擦了擦眼泪,试探问:姨母,我仔细想了想,太子殿下身份尊贵,以我的身份,怕是与他不大合适。
皇后以为她是在赌气,圣上确实属意宣平侯府,只是如今未下定论,棠棠不必忧心。
沈棠仍不放弃,傅姑娘便是未入主东宫,太子正妃的位置,棠棠也高攀不上,与其做妾,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
皇后淡淡打断:你与太子的事情,姨母定会替你好好筹谋,棠棠且放宽心。
沈棠张了张嘴,怕继续说下去惹得姨母不快,也就不再多言。
她理解姨母的心情,毕竟前世的自己,为入东宫没少哭闹,倏然说不嫁,任谁都只当她在闹脾气。
此事还须徐徐图之。
沈棠陪着皇后用过午膳,见她精神不济,起身告退。
临走前,皇后不忘拉住她的手叮嘱:你制的茶,我已让玲珑装好,今儿个你抽空送到太子殿下那去,这样好的机会,千万要把握好。
因着这桩事,沈棠一整天都没了好心情,也不知昭宁宫催了几次,方才认命般带着绿芜行至东宫。
守在门口的圆脸小内侍见到她们一行,皮笑肉不笑的朝沈棠行了一礼,见过沈姑娘。
沈棠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受皇后娘娘所托,给殿下送些茶叶,烦请公公送进去。
李忠上下打量了沈棠一番。
东宫无人不知,忠勇伯府的沈姑娘为了殿下用尽手段,太液池风波未平,如今又借着皇后娘娘的手送茶叶来了。
李忠张了张嘴,本想说殿下此刻正在书殿,怕是无暇传召,却见沈棠如丢烫手山芋一般,将锦盒塞进了他手中。
有劳公公了。
李忠瞠目结舌的瞧着沈棠远去的背影,不可思议的折回书殿。
九华殿书斋熏香袅袅。
近来圣上身子不适,连着数日未上朝。宋凝身为太子,亦当仁不让暂代朝政,眼下桌案堆了不少奏折。
裴琰担忧他身子,进来劝道:殿下歇歇吧,昨儿个忙了一整晚,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您这样折腾啊。
宋凝瞥了一眼裴琰,垂眼继续看折子:你手里头是什么东西?
裴琰托着锦盒,回殿下,是沈姑娘送来的茶叶。
宋凝捏了捏眉心,提笔蘸墨,在奏折上落下浓浓一笔,头也不抬道:宣她进来。
裴琰拿着锦盒的手一顿,宋凝见他迟迟未出声,抬眸觑他一眼。
裴琰陪着笑脸,小心翼翼道:沈姑娘放下东西就走了。
笔尖一顿,墨水晕染开来一小块,宋凝眼睛看着笔锋下清隽的笔迹,眼中光芒微闪。
他缓缓搁下笔,靠在椅榻上,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案。
良久,他语气悠然道:既是沈姑娘送的,孤也得回一份大礼,东宫礼制森严,岂能让旁人说道不懂礼数。
裴琰眼皮一跳,赔笑道:殿下说的是。
屈指敲了敲椅子扶手,宋凝似笑非笑:去挑一对玉镯,将其赏给沈姑娘。
嗻。
裴琰得了差事,自是亲自去办,李忠谄媚地跟在他身后,裴总管,殿下要赏赐沈姑娘,是不是因着对沈姑娘另眼相看的缘故?
裴琰斜眼瞧他。
李忠偷看了里屋一眼,压低声音:方才沈姑娘说是皇后娘娘托她送茶叶,奴才原以为她是想借着由头亲近殿下,没成想,她连问都没问一声,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东宫,活像后头有什么脏东西追着她。
裴琰呵了一声:让你多读些书,你偏偏总是不务正业,我瞧这沈姑娘精得很,打从御花园里开始,就等着咱殿下呢。
李忠挠了挠头:奴才瞧着沈姑娘不像这种人啊。
裴琰哈了一声,抬腿往他屁股上一脚踹去:是不是这种人,也轮不到你操心,还不去寻殿下要的东西来!
***
沈棠箭步如飞的跨进漪澜苑,待紧闭大门,方才长舒口气。
姨母的头疾来得蹊跷,她在昭宁宫未发现任何端倪,倒是在东宫另有所获。
她方才瞧那圆脸小内侍有几分眼熟,便多看了两眼,在回漪澜苑的路上倏然忆起前世。
入东宫后,沈棠的处境一度十分艰难,后得太子身旁的内侍李忠照拂,日子方才好过几分。
只是她从未想过,素未谋面的东宫內侍,怎会无缘无故照拂她?
直到沈棠撞见绿芜躲在角落哭泣,当即拉着她追问其身上青紫淤痕的来源。
太监是没根的玩意儿,李忠又是裴琰身边的红人,暗地里对宫女动手动脚已是常事,从不曾有人敢对他说三道四。
绿芜为了她,在李忠那处受了不少屈辱。
想到这里,沈棠鼻尖发酸,忙移开眼睛,唯恐被绿芜看出来。
而今她不仅要挽救姨母的性命,还要让害死绿芜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傍晚时分,沈棠吩咐小厨房炖些燕窝粥,正准备提着去皇后娘娘那儿,便瞧见李忠捧着个狭长的锦盒走进来。
她怔了一怔,李忠笑眯眯道:沈姑娘,这是主子的回礼。
沈棠神色一僵,目光落在绿芜身上。绿芜神情毫无变化,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她微微舒了口气,是了,绿芜如今是忠勇伯府的丫鬟,还由不得东宫内侍磋磨。
沈姑娘?
沈棠回过神,瞧了一眼李忠,尽管十分抗拒,却不得不接过。
入手沉甸甸的有些份量,李忠道:姑娘快打开瞧瞧。
沈棠盯着锦盒,在李忠殷切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打开。
里头躺着一对玲珑剔透的和田玉竹翡翠,上刻手持竹竿打枣的仕女,乍一看与沈棠有几分相似。
沈棠眼皮子狠狠一跳,手一抖,锦盒差些滑落。
唉哟李忠先一步托住锦盒,额间渗出一层薄汗,沈姑娘千万要当心,摔碎了,奴才可不好回去交差呐!
沈棠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整个人木头似的定在原地。
李忠只当是沈棠欢喜过了头,笑呵呵道:主子说了,这是给姑娘的回礼,您一定会喜欢。
听到李忠的笑声,沈棠才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的谢恩:多谢殿下,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最后两个字说的尤其用力,说得上是咬牙切齿。
李忠完成了任务,欢欢喜喜回话去了。
他这头欢喜,沈棠却不痛快了,心里恼得很。
太子便了不起吗?在昭宁宫内明里暗里的骂她长舌妇,如今倒好,又送对玉镯来膈应她。
沈棠心烦的跺跺脚,这会儿连用晚膳的胃口都没了,将玉镯丢到锦盒中,闷闷不乐的回了屋里头。
漪澜苑收到太子殿下的送礼,眨眼就传遍了整个后宫,自然也逃不过傅明珠耳中。
钟粹宫里,傅明珠正跪在地上垂泪。
姑母,太子殿下从不曾正眼瞧过谁,如今却送了份礼到漪澜苑去。
安贵妃只觉脑袋嗡嗡作响,看着她道:沈氏女除了张脸一无是处,以你的身份地位整日与她争风吃醋,成何体统?
傅明珠不敢答,她知晓姑母说的句句在理,可每每瞧见沈棠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傅明珠心下就酸的冒泡,不由自主便失了分寸。
安贵妃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一听太子赏了东西,便乱了心神。
忠勇伯府爵位只袭三世,到了她兄长那一辈,便是连世子之位都无法请封。莫说以她的身份入不了太子府,便是入了也只是个侧妃,她无母族庇佑,而皇后的手便是再长,也伸不到东宫去,届时还不是任由你拿捏,你在这时与她大动干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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