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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她实在有些后悔,上次在翔北医院的时候没有留下来听黑田医生的急救讲座,不然哪怕是一点点也好,现在也能多掌握一点知识,不至于像如今这样手足无措,心有余而力不足。
车子撞在广告牌上,撞歪了铁柱,也使得车头凹陷下去很大一块。驾驶员的身体被卡在安全气囊和座位靠背之间,真纪走近了才看到他不仅额头汩汩冒着血,嘴角也有不少白色泡沫状分泌物,撞碎的眼镜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十公分左右的血痕,垂在两侧的双臂不断地痉挛抽搐着。
她回想起刚才汽车突然冲出街角时的情形。车辆歪歪扭扭,根本不受控制,再结合现在看到的驾驶员的模样,他很有可能是癫痫发作,所以无法控制驾驶。
不敢随意挪动伤员,真纪试探着喊司机,对方没有回应,她又不敢确定这究竟是不是癫痫发作,只好先打电话给消防,补充上刚观察到的症状和撞车时的情形,希望尽可能多提供一些信息给急救人员。对面的接线员告知她救护车已经出发,10分钟即可抵达,请她继续关注伤者的情况,如有必要再联系。
方才真纪制止围观人群把伤者抬出来,大家本来以为有医护人员在,看到她只是个中学生,都有些失望,现在见她也没有其他好办法,就更加乱起来,七嘴八舌也听不清都在嚷嚷什么,还有掏出手机拍视频、拍照甚至直播的,一片混乱。
本来就心中忐忑没什么主意,偏偏听着另一边被砸伤的男孩妈妈哭声渐大,好像是孩子已经没有呼吸了,脖子上还插着一块广告牌上碎裂的玻璃,血流不止。两边情况都很严峻,虽然电话里说救护车10分钟左右抵达,可谁知道伤员能不能支撑10分钟以上呢?
正在着急的时候,真纪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正是上次她去参观翔北时那四个实习飞行医生其中之一,好像叫……
“白鸟医生!”宛若抓住救命稻草,她一边大声喊着对方的名字,一边拨开人群往外面跑。围观的人听见她喊医生,急忙自觉地给真纪让开路,还满怀希望地把视线投过去。
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有一名医生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白鸟惠原本只是路过,看到附近挤着很多人围观,还隐约听见有人受伤了,就猜测是发生了事故。她今天休假,特意走得远一点来东京散散心,却恰好碰上这样的事情。
身为医生的本能让她停下了脚步,还没有看清状况,就听见一个女声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很快,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向她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在这里真的太好了!”真纪万分庆幸。白鸟惠是现役飞行急救医生,处理这样的状况是她每天的工作。参观的时候就听田所部长说,急救中心每天至少要飞三趟直升机到急救现场,什么样的病例都可能遇到,以现役医生的阅历,至少应该能帮助伤员支撑到救护车来吧?
真纪尽量简洁地说明了事故经过。白鸟立刻就判断出事故司机是癫痫没有疑问,现在没有抗癫痫类药物,也不能随意移动,能做的不过是密切观察,防止患者呕吐物堵塞气管引起窒息。幸而被困时患者是处于坐姿立位,呛咳几率大大下降,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被广告牌砸中的小男孩就有点麻烦了。玻璃碎片划破了颈部动脉,要在压迫止血的同时避开气管是很难操作的,而且孩子现在已经停止了呼吸,极有可能是重物砸落导致的气胸,若不能及时排气,他根本撑不到救护车到来。
“医生,你救救我儿子!”男孩的母亲哀求地望着白鸟,“你不是医生吗?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在这位母亲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目光中,白鸟却显得迟疑而退缩。
她下意识按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眼神逃避一般避开伤者流出的血液,艰难地吞咽。
现在的她,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对不起,我……”她说得很痛苦。明明成为飞行医生时是抱着拯救生命的意愿,却没想到自己那么没用,犯下了严重的错误,到现在连急救现场都无法面对。
“白鸟医生?”一旁随时准备帮忙的真纪看见白鸟的样子,察觉到了不对劲。对方脸色苍白,目光游离,因为她离得比较近,甚至还能感觉到白鸟惠身体在微微发颤。
连她都没怎么样,见惯了危急场面的现役急救医不应该会被现场吓到。
“抱歉,我不行……”白鸟后退着踉跄了两步,深深地埋下头,“我的技术有限,真的很抱歉。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可是病人现在气胸根本无法呼吸,就算有救护车,大脑缺氧4分钟,脑细胞就会开始受到伤害,引起永久不可逆的弥漫性损伤……这些话,真纪不能说出来,白鸟惠的样子显然是有无法言明的问题,不然作为医生的本能不可能让她见死不救。
可是难道就束手无策只是这样等吗?这个孩子年纪还那么小,以后的人生还那么长……
“白鸟医生,我……我能不能做些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真纪声音都在发颤。她没有医师资格证,如果能顺利施救还好,一个弄不好万一没救活,对方家属再不讲理一点,控告她非法行医,那是一告一个准儿。悠理的学生就曾经因为在新干线上帮助孕妇生产不顺,被产妇告上法庭,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不是没有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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