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侍女要登基邹涅(67)
哈,那就换一个法子,等我跟你父王和伯父商议一下,替你换个封号身份。这种操作起来也很简单,就说一位养在宫外的公主。
吴婕哼了一声:自欺欺人!
你我又不是活在别人的目光里的,只要自己日子过得爽快就够了,何必想这么多。陈皎语重心长道。
吴婕低着头,抓紧了膝盖上的被褥。那么今日陛下可算爽快了,有此大捷,将来北上,一帆风顺。
抓住了元璟,从战略意义上,堪称攻陷了北魏半壁江山。
陈皎凝望着她,突然道:其实心情没有那么爽快。
吴婕一怔,然后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
吴婕被迫抬起头,与他晶亮的双眸对视。
他碰过你没有?
吴婕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瞬间脸颊滚烫,她又羞又恼,狠狠打掉了下巴上的手,滚!
陈皎不以为忤,低笑一声:看来是没有了。
心情依然很不好,就算他没有碰过她。
其实他并不是在意女子贞洁的俗套之人,比起身体来,他更介意的是,之前他与元璟对战之后,吴婕那关切惊慌的模样。
明明离开之前,她对那人并无情意,只有忌惮。怎么短短时日,就变成了这般关切?
陈皎心情一阵烦躁,只是他面上不显。依然嬉笑道:唉呀,刚才还想,若是碰过你,朕就阉了他,让他留在宫中侍奉未来的皇后娘娘。
吴婕听得毛骨悚然,偏偏他眉宇盈盈满是笑意,让吴婕也分不清楚他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就这么变态。。
你难道不知道,他还是你的她咬着唇,低声道。
我的什么,我的好弟弟吗。你竟然知晓了此事。陈皎笑道,这样的话,废了武功,留在身边养着也不错。谁让这小子胆敢觊觎嫂子呢。
吴婕听得一阵胆寒。她从未如现在一般意识到,陈皎这个人的危险。
之前他潜伏在她的身边,收敛了所有锋锐的爪牙,宛如一只慵懒的猫儿般乖顺,那只是他潜伏在危机重重的敌国宫廷中的假象,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所有的锋芒都显露出来,才知晓他天生就是一只猎豹,拥有最锋利的爪子和最迅猛的身形。还有那种猫儿一般喜欢玩弄猎物的心态。
他是一国之君,两国交战,本就应以礼相待。有不少塞外蛮夷,让俘虏的国君青衣侍酒,甚至肆意凌虐。想到元璟骨子里的傲气,吴婕觉得一阵心酸。
看着她充满忧虑的表情,陈皎终于按住额头,苦笑道: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啊。朕再怎么丧心病狂,也没有那么变态好吧。
陈皎的态度和缓下来,他坐在吴婕床边,温声道:他怎么说,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虽然有时候恨不得将人打死算了。
吴婕心里头抽搐了一下,想起之前战场上,陈皎跟元璟交手时候的情形,压制之后,陈皎那副架势,是真的要将人赶尽杀绝一般。元璟骨头断了不少根吧。
之前教训他,是因为气不过。因为母后。陈皎慨叹着,目光落在吴婕脸上,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北魏宫中,对静妃娘娘的身份也是有线索的。吴婕模糊说道。
陈皎点头,又叹了一口气,幸好是朕继位了,若还是父皇在,一定要将他杀之而后快,只怕还要恨不得挫骨扬灰。
吴婕不以为然,你父皇晚年明明被元璟压着打好不好。
当年听闻了他继位的消息,父皇强撑着病体,硬是要发兵北上,在天下人眼中,他是瞅准了皇位交接,朝政动荡的时候,乱中取利。我却知晓,他是真的忍不了了。这么多年的恨意。
他刚继位的时候励精图治,一心想着北上攻伐,将心爱之人夺回来,直到我六岁那年,听闻了母后在北朝病逝的消息
吴婕低头不语,她记得,陈皎也是六岁那年开始在小周后的设计下改扮女装的,想必就是听闻了大周氏的死讯,天康帝悲恸不能自抑。
不过悲伤什么呢,不是他自己将妻子送给敌人的吗?换来了皇位。
也许是她眼眸中的嘲讽之意太过明确,陈皎立刻知晓了她的念头,笑了笑:其实当初父皇也非是献妻求荣。他对母后爱如性命,怎么肯干出这种事儿。
当年先帝病重,父皇身为太子,地位岌岌可危,为了举兵夺位,他亲自秘密北上,觐见了章和帝。与他约定,以江东四郡之地为酬劳,换取北魏一方的支持,助他夺回皇位。
章和帝原本就是个性情平和的帝王,并不好征战杀伐,当时南下也只是朝臣怂恿,想到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只付出些财货军备就能换来四郡之地,自然乐得答应。
双方秘密签订国书,为了防止父亲违约,章和帝命他将妻儿送去为人质。
没错,刚出生的我也在大魏军中住了好一阵子呢。陈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之后的事情,吴婕能够猜到,章和帝身为北朝帝王,登基十余年,早已见惯后宫诸般美色,他虽然听闻了大周氏的美貌,一开始却也并放在心上,谁知道,一见之下
数月之后,父皇成功夺得皇位,拿着当时两人的密约国书,前去履行承诺。
结果使者灰头土脸地被撵了回来。
章和帝表示,四郡之地什么的,密约国书什么的,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见过什么大周后。当然,他还没有那么不顾廉耻,将我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儿子让使者捎带着回去了。
吴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原本因为是天康帝卖妻求荣,如今看来,却是章和帝背信弃义,难怪静妃如此厌恶他,厌恶元璟。
父皇毕生对北朝恨之入骨,尤其在听说母后病逝后,那时候,他老人家还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死的呢。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转眼就要不管不顾,发兵北上。
之前我揍他,也是因为此事。
陈皎脸色转冷。大周后的死亡,连他这个异国君主都能查明是洪太后和福王的手笔,元璟这个皇帝理应早就知晓。
他身为人子,却不思为母报仇,反而一味儿地认贼作母,与洪氏沆瀣一气,对着杀母仇人日夜侍奉,孝顺万分。还要等我冒险北上,才能为母后报仇雪恨,真是枉为人子。
说到后来,陈皎怨气横生,我揍他,非是两国之怨,而是兄长教训弟弟,也是替母后出气。没打死他,已经是便宜了。
吴婕沉默了,陈皎的这一席话,听起来大义凛然,无一丝可指摘的地方。元璟确实早就知晓静妃死亡的内幕,也确实没想过报仇,甚至自己提起此事,都嘲讽自己一句孽障儿子,可是
想到静妃对元璟的苛待折磨,大概是陈皎无法想象的。在他的臆想之中,大周后必定是位温柔体贴的母亲。其实这也不算是他的臆想。大周后与天康帝陈炎,原本就是少年夫妻,恩爱无比,对待陈皎这个心爱的儿子,当然会是慈和温柔的。
她沉默了片刻,问道:皇上意欲北伐吗?又觉得这句话纯粹废话,陈皎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帝王,南陈的国力一向弱于北朝,如今北魏大乱,偏偏元璟又落到他的手中,简直是天赐良机,不挥军北上,简直对不起南陈历代列祖列宗。
可是若是北上,北蛮部族攻破函谷关,肆虐中原,一招不慎,极有可能酿成持续百年的战乱,生灵涂炭。
她情不自禁问道:听闻北方蛮夷肆虐,将来陛下的精兵,可能抵挡南下的泱泱洪水猛兽?
陈皎没有回答,吴婕觉得头顶一沉。是某人的手搁了上来,温声道: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朕知道该怎么干。
眼睁睁看着他站起身来。吴婕想要再说什么,却觉得徒劳。
想让陈皎放弃这个机会,仅凭着口舌劝说根本是不可能的。陈皎是个极坚定的人,不是真正的筹码,不可能动摇他的心意。
第92章 羞辱
一名骑兵急急从金芜出发, 抵达了京城。
丞相公孙谅拿着战报的手都在颤抖,哪怕是之前听到了北方蛮人破关而入,也没有这般惊悚。
蔺德胜和殷长青被匆匆召入宫中。还有几名朝廷重臣, 都是元璟的心腹。
几个人传阅了信笺, 无不变色。按照秘奏所示, 皇帝竟然落入了南陈兵马手中。
那一天贺长亮带着援军接应,却只见到了满地血腥,从幸存濒死的残兵中知晓了元璟被俘, 惊惧万分,命令探马急速北上,累死了七八匹快马,才将这个消息在三天之内送到京城。
可是这几日前线的奏报, 并未公开这个消息。
是南陈一方并不知晓皇上的身份, 还是故意秘而不宣?
只怕是后者, 南陈的主君甚是狡诈, 是担心我军听闻此事, 立刻人心浮动, 再难抵御北方的入侵。他虽对北方野心勃勃,却也并不想立刻对上蛮夷大军。还指望我们两败俱伤,才好乱中取利。公孙谅分析着。
此事不能拖延,一定要尽快将皇上救出来。蔺德胜狠狠一圈敲击在硬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这就筹备兵马南下。北方那边有淄王殿下统筹大局, 暂时还能支撑得住。
几个人简单商议着军务, 各自忙碌。
大殿内, 殷长青落后一步,突然问道:皇上之前安排的那件事, 可是准备好了?
公孙谅点头道:已经准备好了,使者和那位的车驾不久就要北上。
殷长青垂下视线, 这个信,我去送吧。
公孙谅吃了一惊,你去送,你不怕
这封信是送去高子墨那边的。如今高子墨重整西北兵力,带着一部分高氏的死党退避到夜阑国境内,重新打出了西北将军府的旗号。要说高氏一党最恨谁,首先就是殷长青这个叛徒了,只怕连元璟这个皇帝都要靠边站。
殷长青笑了笑:我总算比较了解他,走这一趟,也好便宜行事。
公孙谅看着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暴雪连绵不断,将整个连安城笼罩成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吴婕掀开帘子站在廊道之前,遥望着遍地白雪。距离与陈皎的对话又过去了数日,她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此时恢复了清丽绝世的容色。
她抱紧了手中的暖炉,走下台阶,往西厢房走去。
这两日陈皎没有来看她,她便知道,他必定是有重要的军务出门去了。趁着他不在的功夫,她才能有过来的机会。
去了西厢房边上,果然有侍卫看守着,见到吴婕走近,竟然并未阻拦,反而后退了一步,将大门让开。
这让她吃惊,想必是陈皎吩咐过,自己在这里可以任意通行。原本准备的借口,都不必用了。
吴婕点头示意,然后推门进了房内。
隔了这些天,吴婕第一次见到元璟。
房间内燃着铜炉,但窗户敞开着,飒爽的寒气一拥而入,整个房间都弥漫着刺骨的凉意。
他正坐在窗前,消瘦极了,听见门边的动静,转过头来,见到是吴婕,他神情微微触动,却又倔强地转过头去。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吴婕还是看清楚他状态极差,脸色惨白,实际上,除了自己在长秋阁救他那一次,还从未见过这般病弱的姿态。
只看他这副模样,吴婕就知道,陈皎这些日子根本没有给他治伤。
想想也明白,元璟武功极高,看守起来麻烦,还不如这样让他病弱着,也省了心事。
你的胸口的伤势如何?吴婕坐到他对面,低声问道。
元璟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
吴婕继续低声道:我带了伤药,帮你包扎一下吧。
见她起身上前,元璟才不耐地道:朕无事。
断裂的骨头如果不及时医治,极有可能留下后患。吴婕不理会他的抗议上前去。
元璟却抬手推开,他冷淡地道,不必了。旋即又自嘲地一笑,也幸好有这些伤在,否则便少不得上枷锁了。
亏他还能笑得出来,吴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是残酷。
身为帝王,竟然落到阶下囚的地步,对元璟来说,这个遭遇已经是最大的折辱,什么伤势都比不过的。
我会救你出去。吴婕咬牙说道。
元璟是为了送她才落到如此地步的,她有义务救他出去,况且她知晓,以元璟的傲气,若真是没有丝毫逃走的希望,他一定不会活下去。
陈皎说的什么留在身边养着,以为是养宠物吗?元璟的性格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没有了元璟,北方战线必定溃败。
你不必勉强,身在敌营,终究身不由己。说到最后,元璟唇角溢出几分讽刺。
差点儿忘了,也没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娘娘如今在他身边极得礼遇,想必日子舒坦,远胜在朕的长秋阁。
之前陈皎对自己的举动,他果然很介意。
我并非刻意欺瞒皇上。吴婕低声道。之前陈皎潜伏在她的宫中,在大魏京城搅风搅雨,洪太后弑君和高氏谋逆都有他的推波助澜,甚至导致元璟失去皇位。仔细想想,自己其实挺对不起他的。虽然她之前也不知道陈皎这家伙杀伤力这么强悍来着。
你本非魏人,不必说对不起。元璟生硬地道。
吴婕沉默不语。
元璟抬头凝望着她清丽无双的容颜。从幸福的顶端骤然跌入绝望的深渊,这一切来得这样突兀,仿佛就是在昨天,她选择留在他身边,让他看到了两人之间破冰的征兆,却只是仓促的一战,什么都化为乌有。
这种荒谬的发展,让元璟有种冲动,按着她的肩头狠狠质问
却最终只是错开视线,遥望着外头的大雪。
上次朕问你心爱之人是什么模样,便是他这般的模样吗?
凄冷的寒风夹着雪花从窗口扑进来,她感觉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气,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她想起元璟第二次询问心爱之人时候的描述。
大概是个没脸没皮的死变态吧。
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其实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
武功很好,办事利落。
长得好。
不必多说,一切都明白了。元璟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之前在南陈相识相恋的吗?听闻这位在当皇子的时候,就喜欢处乱跑,也许便是那时候,游历到了东越,两人相识。一国皇子,行迹隐秘,自己派去的细作当然打探不出来。还以为是什么侍卫或者东越公子。
我吴婕想起上次的对话,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喜欢陈皎吗?也许是动心过吧,在那样帮忙和关心之下,可是想到要跟他一起离开,却又迟疑了。对他的感情,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故乡和亲人。
元璟的表情心灰意冷,凝望着窗外雪景的眼眸都失去了那种星辰般的亮色。
朕继位以来,一直励精图治,想着当个好皇帝,却不想一路落到如今的地步。
生母,养母,发妻,无不想要杀之而后快,执政数年,便国土步步沦丧,蛮夷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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