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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才七岁,张击衣九岁,两人形影不离,张击衣贪玩,总是带着卫长缨去河边玩。有一次卫长缨掉到河里,张击衣奋不顾身跳到河里去救她。
可是两个小孩子都不会水性,幸好是一名渔夫用渔网将他俩打捞上来。但是张击衣的右腿却被石头划破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回来后就生了病,那条伤腿肿得像柱子,不断地流脓水。
那时天气热,蚊虫和苍蝇闻着脓水便成群结队地扑过来,卫长缨便日日夜夜守在他的身边驱赶蚊虫和苍蝇。
卫长缨微微叹了一口气,掩上窗。
最后一扇窗关上,天女散花的迷烟就不会飘走。
她走回来,脚步不觉变得沉重,仿佛脚下绑了两个几千斤重的大石。
卫长缨在张击衣的对面坐下,两人相隔着两尺的距离,这个距离很近,只要捏碎天女散花,迷烟就会淹没张击衣。
李星回在看她,卫长缨笑了笑,眼睛又眨了眨,瞬时李星回屏住呼吸。
卫长缨端起碗饮了一口茶水,茶稍凉,她放下来,左手不经意去摸右手袖子里藏着的天女散花,然后悄悄握在手心里。
张击衣在煮茶,并没注意到她的这个动作。
卫长缨见机不可失,右手捂住口鼻,左手迅速捏碎天女散花,并向张击衣掷去。
只见正堂里烟雾弥漫,一时之间什么也瞧不清。
卫长缨见张击衣没有防备,定会嗅入迷烟,但为了让张击衣嗅入的迷烟更多,她迟迟不动。但是烟雾熏眼,李星回抓住她的手臂往后退。
正堂里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
半刻钟后,李星回摸索开窗让烟雾散去,只见那烟雾如云般向窗外钻去,等所有的窗子打开后,李星回一回头便呆若木鸡。
张击衣仍是坐在原来的地方慢慢悠悠地煮茶,茶水煮得滋滋响,沿着铜壶冒出了一圈圈的白烟。
卫长缨也呆住了。
“天女散花是我给你们的,你们应该想到我会有解药。”张击衣向茶水中放入盐,说完他轻轻笑起来。
“长缨。”李星回立即奔回卫长缨身畔。
卫长缨咬着嘴唇,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向你用天女散花,所以事先服用了解药。”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张击衣依旧在煮茶,他并没有抬头,但眼睛却注视地面上投射出来的影子。
他在观察李星回的动向。
卫长缨这才明白为何今日张击衣没将自己拒之门外,而是请自己入内,原来他早就猜到自己的心思,可能就在等自己来。
“我不会让任何人改变我的人生,我要做的事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张击衣起了身,他向墙角走去,墙角落里有一只大花瓶,瓶中插着一枝枯干的莲蓬和荷叶,他的手伸入瓶中,取出一对锏来。
他转过身,手持双锏,道:“李星回,今日我们可要再打一场了。”
李星回凝视张击衣手中的双锏,这件兵器他只是听说过,此刻才是第一次见。锏身乌黑,微有光泽,看样子是与自己的弯刀同一材质所铸,也就是玄铁。
玄铁为世间至刚之物,份量重,普通兵器碰上它会被折断。
“阿郎。”卫长缨喊他。
“长缨,你到门前去。”李星回望着张击衣,但手却在推卫长缨。
他将张击衣列为生平最罕见也最难对付的对手,一旦打起来根本顾不了其他,生怕自己的刀气会伤到卫长缨。
卫长缨也怕自己会影响李星回,赶紧向门前退去。
张击衣看着她后退,心中不禁感伤,以前有人欺负卫长缨,他会找人论理,甚至和人打架,至今他额头的鬓角里就有一块疤是为卫长缨被人打伤的。
可现在,卫长缨嫁了人,居然让她的夫婿来打自己。
张击衣气愤交加,他不愿意恨卫长缨,便将一腔怒火撒到李星回头上。
都是这个李星回破坏他与卫长缨之间的感情,张击衣只恨不得马上将李星回毙于他的双锏之下。
“若没有李星回,长缨定是为我着想,我想做什么她都会同意,现在准是怕我连累她的夫婿,说不定盼望着李星回杀了我就无后顾之忧,李星回安安稳稳地做长安侯,长缨便也能安枕无忧地做长安侯夫人。”
张击衣越想越气,觉得卫长缨就是怕自己的行事诛连到李星回,故而各种劝阻,劝阻不成就施诡计,阴谋向他放迷烟。
“三年前我去东华岛前,长缨对我依依不舍,说要等我回来。我就晚回了那一日,她便与李星回订了终身。”
张击衣杀心大炽,手中双锏俨然成进攻之势。
李星回瞧到他眼中的杀机,拔出腰间的弯刀横于胸前,这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厉害最可怕的对手,丝毫不能大意。
这时张击衣突然大吼一声,身体便向李星回冲去,李星回也持刀冲向他。
十步的距离眨眼便到,身体未接近,双方手中的兵器便先杠上,铮铮声不绝于耳。
他们的功夫本就不相上下,势均力敌,李星回胜在气力,张击衣胜在速度,各有所长,顷刻之间他们已经过了十几招。
卫长缨捂着胸口,他们当中任何一人受伤都是她不情愿看到的,一个是她的夫婿,一个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兄,在内心都是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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