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到全文(87)
只是在舒国公看来,自己没有选择,或者说也曾试图做过挽救,但到底未曾动过造反之心。
萧牧很像他的父亲,却总归不是他的父亲,或者说他吸取了父亲的经验所以他会不得不战。
你倒是将开脱之辞都替我想好了。萧牧语气中带了一丝笑意:谢了。
不必客气,谁叫你我是盟友呢。衡玉说着,忽然想到:侯爷是不打算对裴家做什么了,对吧?
嗯,裴家不过是颗棋子而已,至于裴定,更是棋子手中的棋子,他在裴氏族中无足轻重,于我而言并无用处。萧牧道:且如今进京在即,暂且不宜暴露太多,应避免与姜正辅正面交锋,如此更方便入京之后行事。
衡玉赞成点头:那待侯爷走后,裴刺史也总算能睡个好觉,多吃一碗饭了,大抵是要烧高香放炮竹磕头恭送的程度。
萧牧睨她一眼:怎么,我是瘟神不成。
衡玉嘿地笑了一声,见前方是一处岔路,便道:侯爷不必再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萧牧看她一眼:我是要去母亲处。
?衡玉笑容一滞。
一起去吧。萧牧提议道。
衡玉张口便拒绝:我才不去做那挡箭牌。
他必是要与萧伯母说进京之事,不必想也知道萧伯母会是何等反应。
怎会是挡箭牌,母亲手中便是有一百发箭,也舍不得落在你身上半支。萧牧认真权衡着利弊:有你在,她多少能少骂我几句。
衡玉颇不仗义:那也不去,从晨早来寻你,我到现下还饿着肚子呢。
好办,待从母亲那里回来后,我让人备下好酒好菜,权当答谢你此番舍命相陪了
衡玉啧了一声:什么舍命不舍命,出行在即,还是少说些晦气话吧。
萧牧好奇地看着她:你素日最是口无遮拦,何时还讲究起这个来了?
衡玉看着前方:从前是不在意,最近刚学的。
是为了本侯刚学的吧。萧牧问。
衡玉眨了下眼睛,正想着如何作答时,只听他继续说道:专为了数落我而刚学的?
呵。衡玉从挤出一声干笑,转而也拿好奇的眼神看着他:侯爷
嗯?
您少时,行事说话,是不是尤为欠揍啊?
她问罢,便见那人负手在背后,身形笔直,表情感觉良好地道:岂会,本侯少时还挺招人喜欢的。
想必那得是闭嘴时才有的待遇吧?
那待会儿到了母亲那里,你替我来说
凭什么?
你不是让本侯闭嘴吗?
!衡玉险些没控制住一巴掌拍他脑袋上。
这厮小时候得亏不是和她一家,否则她一天打三遍不嫌多,至少得揍八回凑个吉利数!
待二人斗着嘴来到萧夫人居院中时,刚午歇醒来的萧夫人还未起身,正躺在床上捧着本册子看得入迷。
听到二人过来,连忙下床穿衣梳发,末了不忘将那册子塞到枕头下面压好,才端着长辈的端庄笑容走出去。
什么?去京师?听罢萧牧所言,萧夫人很吃了一惊。
是。
和阿衡一起?萧夫人眨了眨眼。
萧牧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是。
萧夫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欣喜地看向衡玉。
明显感觉到自家母亲的思路歪了的萧牧,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紧接着就道:是圣人相召。
萧夫人一愣,笑容凝结在脸上。
圣人?
千秋节在五月,圣人召儿子入京参宴。
千秋节萧夫人的视线在萧牧身上定了片刻,才问:那圣谕上,可有召我同去?
萧牧微微一怔,道:未曾。
怎么可能?萧夫人拿有没有搞错的神态说道:我可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怎能将我落下?
第145章 本侯不是禽兽
许是未有特意提及。萧牧道。
那也没说不准我去吧?
母亲
萧夫人抬眉:怎么,翅膀硬了,莫不是嫌母亲粗鄙,上不得台面,去京师长见识也不愿带上母亲了?
岂会。萧牧道:只是此去长途跋涉,舟车劳顿
萧夫人打断他的话:母亲这身子骨儿你还不清楚?一年到头,我可是连场风寒都不得的!
衡玉忙提醒:伯母,这话可说不得。
这可是门玄学来着!
萧夫人恍然:是是是一时口误,口误。
说着,又瞪向萧牧:这些年我都没怎么出过这苦寒的北地,就窝在这小小一方定北侯府里,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去京师转转,你连这点事情都不肯答应?
萧牧一时无言。
来之前他想过母亲的诸多反应,却未曾想到骂也不骂,便以此等态度要随他进京。
而这般反应,远远要比骂他几句,来得更叫人窝心。
阿衡,你来评评理!萧夫人看向衡玉。
衡玉心中颇为难,面上笑着道:伯母,这天下之大,好去处不止在京师,伯母若想出去走动,我那儿有本各地杂记,其上有好些诗人名士笔下的好山好水,远比京师要值得一游
阿衡萧夫人看着少女,霎时间红了眼睛:连你也嫌弃伯母吗?
衡玉顿时摆手:伯母误会了,晚辈绝无此意
绝无此意,那就是答应让我同去的意思了,对吧?萧夫人拿帕子攒了攒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目含期盼地问。
衡玉露出此生最艰难的笑意,拿余光看了看萧牧。
对不起。
这个忙,她是真帮不了
你不答应也不要紧。萧夫人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斜睨着萧牧:我自己有脚有腿的,犯得上求你么?大不了你去你的,我去我的便是了。
萧牧彻底沉默了。
话已至此,他所谓的答应或不答应,已全无了意义。
他唯有道:还有些日子,母亲或可再考虑考虑。
至于其中的利害关系,母亲不会不知,他说得多了,反而会起相反的效果,只会让母亲觉得此行尤为艰险,愈发坚定要与他同去的决心。
不必你说,我自会好好考虑的萧夫人道:好好考虑考虑这一路上要带些什么。
萧牧还欲再言,她已径直甩了帕子赶了人:行了,我得让人准备起来了,就不留你们用晚食了。
待将两个孩子赶走后,萧夫人便叫了贴身婆子去了内室,将要准备的都交待了起来。
夫人管事婆子欲言又止许久,才道:您当真要去京师吗?
天色稍暗下,萧夫人站在烛台旁,点亮了一根烛火:不然我让你准备这些作何?
可郎君他
不必你说,我自己的儿子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么。萧夫人道:此番入京,颇多凶险,京师里的人,必定不安好心他明知如此还要去,可见是拿定了主意的,我与其骂着拦着,倒不如想想怎么帮帮他。
孩子是回家啊,回家,她怎能拦呢。
但您去了京师,哪比得上留在北地让侯爷来得安心?
那样他是安心了,可我如何能安心?萧夫人道:他的性情我了解,此去要做的事,怕是不止一层他若有心于明面上求和,那我同去,更可彰显他的诚意。在那些人眼里,我这个当娘的是景时的软肋,可有些事,身为软肋的妇道人家才更好接触到他们拿我当无用愚昧的妇人,于咱们而言反倒是机会,到时还不知谁咬谁一口呢。
她说话间,拿起剪刀将一截昨夜留下的灯芯利落地剪掉。
管事婆子轻叹了口气:夫人既知自己是软肋,就不怕被人扣做人质,用来胁迫郎君吗?
你第一日认得我啊。萧夫人看她一眼:我这个人,可从来做不出拖累人的蠢事来,更何况是自己的儿子呢。
您这意思婆子干瞪眼片刻:您抱着这样的心思,当真更不能让您去了!
你说了可不算,我自己的事情啊,我自个儿说了才算。萧夫人笑着道:且你该是能懂的,到了咱们这个年纪,已顾不了那么多了,只想着孩子去哪儿,那咱们便想去哪儿。
婆子眼眶一酸,听不下去了。
再者说了,我得去见见未来亲家呢!萧夫人忽然换上嫌弃的神态:若我不去,就凭那臭小子,何时才能娶上媳妇?莫要忘了,京师还有个韶言呢!到时咱们都得打起精神来应敌!
婆子眼中酸意一收,哭不下去了。
接下来数日,衡玉几乎未能再见得到萧牧。
他终日与严军师等人议事,外书房的门从早到晚紧闭着。
之后几日,则是亲自去了军营,一直在军营里呆到动身前夕,方才回府。
回来时已近深夜了,便与严军师和印海,三人随意摆了桌酒菜果腹。
敬将军一杯,全当践行了。严军师举杯。
多谢严叔。萧牧改回了久未曾唤过的称呼,将杯中酒饮尽后,自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严军师微微一惊:将军,这
我此去京师,军中一切事务便交由严叔打理,此兵符也交给严叔保管,必要之时可号令军中做出应对。
听得此言,思及这背后隐含的最坏结果,严军师定定地看着那只兵符,片刻后,到底是双手接了过来。
属下定不负将军所托,暂时替将军守好北境。将军于京中,但可安心行事,不求一定如愿严军师看着萧牧,道:只求将军平安归来。
萧牧替他斟上酒水:借严叔吉言,我也敬严叔一杯。
印海半壶酒下肚,闻言摇头笑着道:军师不必太过多虑,将军定能安稳而归,且说不定到时是一并抱得美人归呢,到时咱们将军夫人也有了
未必吧。严军师也摇头:万一被吉家留下来了呢?思路局限了不是?
印海拿挂着佛珠的手一拍脑门儿:啊,我倒将最紧要的这个给忘了!
听着两名下属拿自己打趣,萧牧未见不悦与不自在,甚至端着酒杯笑了笑。
三人遂含笑同饮。
说来,属下倒一直有个疑问,是有关吉画师的
见萧牧示意自己往下说,严军师适才拿闲谈的语气道:还记得九年前,将军初至北地不久后,曾让属下暗中打听过一个小姑娘的下落,说是曾在幽州城外的一座破庙中与之有过交集,虽是萍水相逢,却也很是担心她的安危,并猜测她极有可能是晴寒先生后人之后种种,许是打探的过程中出了差池,得到的消息是那小姑娘已不幸离世
当年那小姑娘,可果真正是吉画师吗?严军师问:此一事,将军可印证过了?
提起此旧事,萧牧的声音听起来似又温和了几分,眸中带笑点头:是她。
严军师闻言笑着捋了捋胡须。
听这语气,看来二人已是相认过了他指的相认,是吉家姑娘与时家郎君的相认。
将军如今也终有可以托付心事秘密的人了啊。
印海眼中则充斥着八卦的光芒:将军与吉画师,竟还曾有过这段往事?
他轻嘶了一口气:照此说来,莫非早在九年前,将军已对吉画师一见倾心,埋下了情思此番于营洲重逢,则是上天注定了再续前缘?
萧牧忍无可忍地抽了抽嘴角:本侯是人,不是禽兽。
这从何说起?印海先是一愣,片刻才恍然:罪过罪过,我这当真是醉过头了,尽说些不中听的!
九年前,吉画师才九岁吧?
若将军果真那时便存了心思,可不就是禽兽么!
打趣归打趣,这等事可不是可以拿来玩笑的
印海很认真地反思了一番,改口道:那时将军待吉画师有怜悯相助之心,而依吉画师今时今日之性情来看,彼时于将军必当也有给予这未尝不是上天注定的相遇啊。
相较于王敬勇和大柱的毫不知情,他对将军的过往,隐约是知晓一些的。
九年前的将军,在那等境遇下
或正是那份怜悯,延续保全了将军心底的善意,而此番保全,便得以保全到了今日。
人在一些变故发生时,心性转变的关键时刻,遇到什么,得到什么,给出去什么,都是至关重要的这便是所谓机缘了。
纵面对嘴碎如印海,萧牧此一刻也未有回避这个话题,认真道:她是给了我许多,无论是九年前,还是此番重逢。
是吧。印海叹道:这不以身相许,根本说不过去吧?
萧牧到底还是断了说下去的心思,看他一眼,道:你呢?当真要随我同去京师?
为何不去?印海含笑道:师父当年命我下山助贵人救世,我遂将禅杖换作刀剑,一路随将军走到今日将军平晋王之乱,收服六城,哪一战少了我?
萧牧嘴角含笑:自与你相识以来,我的确称得上顺遂
所以说嘛,此去京师,将军身边又焉能少得了我这个佛祖赐下的吉祥物?
你有此番良苦用心,我倒要多谢了。萧牧朝印海端起酒盏。
印海笑着与他对饮。
虽明日便要启程赴京,然此一刻的气氛却是轻松的,且透着几分往日难得的平静。
如此气氛下,萧牧难得主动说起话来:你就这么走了,那裴家姑娘
第146章 将他拿下,更为靠谱
印海听得那四字便眉头一跳:将军好端端地,忽然提这可怖之言作何?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