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木兮娘(111)
昌平一惊,看向赵白鱼指的方向,发现又是昨晚出现在她房门口的大夏来使,顿时心慌,什么意思?
赵白鱼在霍惊堂耳边进了什么谗言?是不是污蔑她私通大夏?
兀自猜想的昌平愈发不安,奈何死士不在身边,没法通过唇语告诉她赵白鱼说了什么。
***
赵白鱼被霍惊堂带回郡王府,太子当天就进皇宫告状。
元狩帝才刚听完就立刻抓起桌上的砚台砸了下去,太子吓得当即下跪:父皇喜怒!霍惊堂和赵白鱼一个擅离职守,一个目无法纪,竟然还公然抗旨不尊,当严惩不贷!儿臣这就带禁卫包围临安郡王府,将霍惊堂和赵白鱼都捉拿下狱。
朕说过捉拿赵白鱼吗?
元狩帝森冷的声音令太子一愣,抬头看去,触及元狩帝阴冷得好像看着个低贱东西的目光,不由愣怔,心内茫然的同时升起强烈的违和和不祥预感。
父皇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太子失声:可是父皇不是令我处理赵白鱼无权刀斩三百官的案子吗?
元狩帝:朕是让你问清楚,没让你带兵带刀去把人抓进刑部!你那刑部就是铁打的进去一趟,出来都得剥成皮!赵白鱼还是堂堂正正的郡王妃,还是朕的三品大臣,朕没摘他衣冠就还是刑不上大夫,你呢?人还在三十里外的驿站,你就火急火燎带兵带刀想把人抓进刑部大牢里,你不知道现在民情都是怎么讨论赵白鱼的吗?你明火执仗的过去,啊?还带囚车和枷锁,怎么?想让赵白鱼游.街?你信不信你今天让赵白鱼游.街,明天天底下的读书人都会口耳相传你这个大景储君如何作贱一个为民申冤的青天?你以为没人看出你的心思?收起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太子被这前所未有的严厉训斥训懵了,胆战心惊地连声认错:儿臣知错,是儿臣误解父皇的意思,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顿了顿,他脑子忽然拐了个弯问:那临安郡王擅离西北是否也该问罪?
元狩帝:旁的事,朕自会处理,不用你多话。
太子脑子乱糟糟的,什么叫旁的事?有监国权的储君过问一句,怎么就是多话了?连一个擅离职守的臣子都问不得,他还算什么储君?
元狩帝话锋一转:大夏来使和我大景商议战败赔款事宜,届时需要安抚来使,举行宫宴这些都交由你去办理。
太子的心终于安定些许,只是没能趁机攻讦老六仍深感遗憾。
霍惊堂刚平定西北战乱,立下战功,加上他擅离职守是为了家眷,情有可原,不适合此时问罪,免得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寒心。至于赵白鱼元狩帝沉默了许久,语气有强忍下来的愠怒和厌倦:如今舆情沸腾,百姓议论纷纷,连朝臣士大夫都不平静,整日吵吵嚷嚷,不管做何定夺都会惹来更大的民情非议。
说到此处停下来,太子等了许久才等到他再度开口:再说吧,等安抚好大夏来使,再论其罪。
太子的心立刻沉下去,低头应是,被遣离文德殿。
走在宫道上,太子越想越心慌,父皇什么意思?
无论是霍惊堂还是赵白鱼做出来的事都是藐视朝廷天威,纵然他们的确身有社稷之功,也不能一句责罚也没有。
嘴上说着民情民意,实际拖延时间,本意是不想追究赵白鱼,是怕拖累老六?
越想越愤恨,太子脸色阴沉,拐过一条宫道就看到霍昭汶,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二哥。
担不起。太子阴阳怪气:孤怕得罪六弟,来日落难还不知是何缘故。
霍昭汶不恼不气,只低声询问:父皇是不是找了由头推掉问罪赵白鱼和霍惊堂?
太子皮笑肉不笑:六弟不装兄友弟恭了?迫不及待到孤这儿来炫耀父皇対你的看重?
霍昭汶面露疲惫,欲言又止:二哥还不明白吗?
太子:什么?
霍昭汶苦笑:我也不过是被父皇拿去挡刀,为他真正中意的储君遮挡灾祸、吸引二哥的仇恨。
放肆!太子像被戳中心窝一样难受,蓦地诘问:你想祸水东引?
霍昭汶直勾勾看他:二哥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皇后娘娘。
太子目光冰冷地看他。
霍昭汶只说了一句:二哥没怀疑过父皇対霍惊堂太好了吗?那可是父皇最厌恶的八叔唯一的嫡子啊,想想四哥是什么下场,二哥应该心里有数。
太子心里咯噔一声,嘴上不说,等霍昭汶一走,绕了一圈还是去趟中宫。
***
仁明殿,中宫住所。
皇后比元狩小两岁,当年也是名满京都的好姑娘,可惜岁月无情,再养尊处优也免不了出现苍老的痕迹。
涂着精美蔻丹的手扶住额头,皇后听完太子问话,猛地睁开眼:你从哪听来的这些?
太子:母后,您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
皇后使了个眼色,清空殿内所有人,抓起太子的手说道:我儿是大景唯一的储君,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那霍惊堂算个什么东西?说来不过是个无媒苟合出来的野种!
太子心惊,这话里透出不少意思:母后,霍惊堂当真是?
皇后闭了闭眼:崔氏没被赐婚前,曾与你父皇有过一段。
太子坐不住了,那父皇心里的储君真的是霍惊堂?我、我不过是挡在前面的牺牲品?老六,老六也是?他心乱,脑子也乱,只觉得荒唐,之前以为老六有意争储而父皇瞧出来却更重用他,就够寒人心了,没想到还能更伤人心。派老六当钦差收拾江南官场,又令我过问江南大案,我以为是让我摘桃子,原来是想让我们演一出鹬蚌相争,好让霍惊堂干干净净、顺顺当当登基!
好一条康庄大路,好一番慈父之心。
太子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心思多,可是最崇敬元狩帝,无论是帝王还是父亲都让他崇拜不已,结果得到的是什么?
棋子?垫脚石?
太子情绪激烈得浑身都在颤抖,咬牙问:我们这些皇子対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只有霍惊堂才配当他儿子吗!
皇后:我儿莫伤心,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太子:可我看父皇的意思,似乎不准备掩饰他対霍惊堂的偏心。
皇后垂眸,若有所思道:莫慌,只要一日没动摇你的储君之位,你且放宽心就是。若有人敢动你且看如何!拍了拍太子的手,颇为慈爱地问:婉儿最近如何?
太子迟疑了下,低头说道:挺好的。
看破不说破的皇后意味深长地说:卢知院到底统管兵权,万一出了事,还得卢知院出面才能调动中央禁军。
太子抬头:母后?
皇后已然另起话题:听闻你和昌平处得还不错?明儿母后召她入宫,也好找个借口让你皇祖母见一见,缓缓她二十年的思女之情。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回你宫里吧。整理太子衣襟,抬头挺胸,莫蔫头耷脑叫人看笑话。有娘在,谁也抢不走你的储君之位。
太子点点头,离开仁明殿。
待人一走,皇后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冷得叫人心惊。
怎么这么命大?当年没死在靖王府,也没死在战场上,连蛊毒都毒不死他现在还想堂而皇之地抢走属于我儿的一切?为了一个男妻毁掉陛下苦心孤诣的全盘算计的野种,怎么配?似乎觉得好笑,皇后看向文德殿的方向喃喃自语:恐怕你也没想到你信重的继承人能为一个男妻犯蠢,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呢喃一阵,皇后回过神来,召人进来,神色慵懒地吩咐:送个入宫的帖子到昌平那儿,便说我很想见她。明晚我想在慈明殿后方的水榭处办个小小家宴,去个人请示太后她老人家是否愿意借让水榭。
殿内两名婢女听令。
***
此时文德殿。
奏折批改到一半便再也静不下心的元狩帝骤然拍桌,厉声说道:召霍惊堂速速进宫!
大太监赶紧领命。
***
临安郡王府。
大太监赶到时,发现大门门口停着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本来没放在心上,结果转眼发现下来的人是当朝宰执赵伯雍,赶紧就过来拜见。
赵伯雍:你到郡王府来是陛下有旨意?
小郡王无诏擅离西北,东宫刚参完一折子。您说那赵白鱼打两江惹出来的麻烦还没解决,这头小郡王又闹出事来,明儿准一群人参奏。这不,陛下盛怒,令我赶紧传召人进宫。唉,我看这郡王府流年不利啊対了,赵宰执怎么也在这儿?
赵伯雍:我来来问问两江的案子。
大太监没有怀疑,那案子闹太大了。
赵白鱼回京之前,不仅民间吵翻天,朝野上下更是激情发表观点,分成赵白鱼应权通变、弘思远益,应当从轻处置,和赵白鱼目无法纪、铲除异己,当从严从重处罚这两派,吵得脸红脖子粗。
前一阵还闹出宫门口文臣因此事而撸起袖子打架的事儿,那门下侍中章说令被当场打掉一颗牙,第二天早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非要元狩帝给他个公道。
元狩帝本就心烦气躁,再被这么一闹,不分青红皂白就斥责两人,再有西北大捷,大夏来使将访京都商议和谈事宜缓和气氛,赵白鱼刀斩三百官的事才算冷却几分。
本来令刑部问审赵白鱼,进展挺顺利,谁能料到横生枝节,东宫亲自去抓人,还能被小郡王这混世魔王给拦了回去。
大太监和满腹心事的赵伯雍一时没话说,好在这时门开了,大太监正要进去就被海叔拦下来。
海叔送上一封信,笑眯眯说:是郡王给陛下的信。
大太监:陛下速诏临安郡王进宫面圣,这信啊,让小郡王亲自拿给陛下。
海叔:我们小郡王说了,为防有人趁他不在抓走小赵大人,他决定寸步不离小赵大人。如果要问罪,连他一并带走,陛下要是害怕小赵大人逃跑,可以圈禁郡王府。
大太监懵了,小郡王是真打算把抗旨不遵落实?
他苦口婆心地劝说,都被海叔三言两语挡回去,耗了大半个时辰愣是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至于赵伯雍,倒是趁机被请进去。
只是大太监不知道赵伯雍被请进前厅,晾了半个时辰后又被海叔恭恭敬敬地请出府。
海叔还是笑容和蔼地说:实在対不住,我们小郡王好话歹话说了一通,小赵大人还是不愿见您。
事实是赵白鱼压根不知道赵伯雍来了。
赵伯雍心知肚明,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府。
当他跨出郡王府,霍惊堂突然出现在大门旁边,双手拢在宽大的袖子里,懒洋洋一句:赵大人慢走。
赵伯雍张开嘴就准备说些什么,被霍惊堂迅速截住话头:都亭西驿有一个叫高遗山的大夏来使,本是大夏宰相之一,因主和不主战,被国师桑良玉视为眼中钉,被迫代表大夏出使这次和谈。他是宰相,知道不少辛秘,包括夏国如何从大景获取大量铜铁银。
赵伯雍心生不解,只是反应快速地颔首,配合霍惊堂的表演。
霍惊堂垂眸,神色冷淡,那么,回见。
言罢关门。
赵伯雍呆立一会儿,转身回马车,忽然顿住脚步,目光锐利地看向四周,瞧见流动的摊贩、玩游戏的小孩子,还有车马缓缓走过,也瞧见有人被他发现后立即心虚,匆匆逃离。
有人监视郡王府,不止一派人马。
赵伯雍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下个念头是霍惊堂为什么提到大夏来使?他想让谁看到什么?
带着疑问进入马车,谢氏立即抓住他的手充满渴望地问:可见着人了?
赵伯雍摇头。
谢氏便松开他的手,坐回角落,撇过脸去,不愿看赵伯雍也不想同他说话。
***
郡王府主院,赵白鱼正挠着雪花的下巴,后者舒服得喵喵叫,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产生一种稍纵即逝的虚幻感,霍惊堂忍不住一把抱起赵白鱼,把脸埋在他肩颈里深吸一口,跟吸猫似的。
赵白鱼茫然,小心询问:怎么了?方才海叔说宫里来人传话,莫不是受了欺负?
霍惊堂喃喃说道:我觉得我要是早点认识小郎就好了。
赵白鱼笑了,要多早?
霍惊堂:越早越好!继而肯定地点头:最好是刚出生的时候。
赵白鱼失笑:我出生时你才多大?能照顾好我?
能。霍惊堂使劲儿蹭着赵白鱼的脸颊恬不知耻地说:你一出生就是我的,我一手带大的童养媳,等你满十五,我就娶了。
赵白鱼被霍惊堂那头发和回来后也没刮的胡茬扎得发痒,忍不住拍打他的肩膀:我那么小你就肖想?你变态!
霍惊堂闭着眼不闹了,语气还是很惋惜:就是很可惜。要是早点遇到也不至于现在心疼得不行。
赵白鱼搂住霍惊堂问:陛下什么时候派人问审我?
霍惊堂:能拖就拖,至少会拖到大夏来使和谈结束。即便和谈结束,我也能保住你,哪怕鱼死网破,在所不惜。
赵白鱼搂着霍惊堂的手蓦地收紧:你少说几个死字吧。明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也不怕犯忌讳。
霍惊堂:官场无刀无剑也能杀人不见血,小郎既珍惜我的命,也当珍惜自己的。
赵白鱼笑了笑,没说话了。
***
大太监将他去临安郡王府的遭遇如实描述,听得元狩帝更是心头火起。
寸步不离?一并问罪?好,好啊,情深意重是吧?想做个痴情人是吧?威胁朕,枉顾朕的悉心栽培,枉费朕一番心血,就为了一个男人!为了一个赵白鱼,他就这么违抗我!朕是皇帝,朕是他父亲!
大太监瞳孔急剧收缩,砰一声下跪,连连磕头,磕得脑门出血也不敢停。
元狩帝气喘不止,冰冷的杀意萦绕于心:你刚才听到什么?
大太监:老奴听到陛下拳拳之心被小郡王辜负而心内泣血的声音,陛下到底是养大小郡王的人,养恩更比生恩大,小郡王不该忤逆陛下。
元狩帝:你太自作聪明了。
大太监心里咯噔一下,狠狠自扇嘴巴: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元狩帝冷冷地看他自扇,直到嘴巴扇出血才开口制止:行了,弄得朕好像很残暴一样。你到底是跟在朕身边二三十年的老人,最知道进退是不是?
大太监:是是不该说的,老奴就是那剪了舌头的鹦鹉,半个字也说不出!
元狩帝怒气还未消:既然他话都说出口了,便和赵白鱼一块儿到刑部大牢里当対苦命鸳鸯。他不想要的东西,多的是人要死要活地争抢!
大太监领命,就要退出,又被元狩帝叫住:他给你的信拿过来。
拆开信只看了眼,元狩帝便僵硬住,怒气霎时消散,信纸飘落于地,大太监抬眼偷看到,只写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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