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倒计时木兮娘(45)
赵白鱼搂着霍惊堂的脖子,瞥见他后背都是新鲜的抓痕,肩膀还有渗血沫子的齿痕,食指稍一用力抹下去。
嘶。
疼啊?赵白鱼戳了戳:你横冲直撞的时候怎么没想缓缓?
着急。霍惊堂知错但不改,引以为荣:急不可耐,跟房子着火一样,下回保证随身携带香膏。
将赵白鱼放进潭里泡着温水,霍惊堂跟着潜下来,靠在潭壁处,让赵白鱼趴在他身上。
赵白鱼: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霍惊堂:来的时候找当地人打听。顿了顿,补充:客栈人多眼杂,麻烦。
赵白鱼拍了把霍惊堂的肩膀,听到他闷哼声,诧异地看过去,发现那里有道狰狞的伤口,好像没怎么处理和包扎,经过激烈的动作还裂开,变得更严重了些。
怎么受的伤?
霍惊堂直勾勾地盯着赵白鱼的脸:没事。
赵白鱼不敢碰霍惊堂的伤口,移不开眼睛:怎么可能没事?伤口还很新,是被你父亲刺的?别告诉我你没还手,任由他打。
霍惊堂吞咽了一下,眼瞳瞳色逐渐变深,掌心扣住佛珠串,试图冷静兴奋起来的情绪。
赵白鱼毫无所觉:带药了吗?
在衣服里。
衣服在木屋。
别泡水了,回去再说。赵白鱼光是瞧着狰狞的伤口就觉得疼,脸不自觉皱起来,眉毛也紧皱,有点想哭的样子。你也真是,什么事能大过身体?
你。
少贫嘴吧你,幸好不是在血管密集的地方,否则这么折腾下来,直接死床上,就算请大夫恐怕也不能洗清你马上风死亡的谣言。
说着话,赵白鱼抬腿就想爬上岸,结果碰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迅速抬头白了眼霍惊堂:你正经点!
我保证,我起誓,小郎饶过我这一回。
霍惊堂的手掌很大,手指很长,轻而易举就握住赵白鱼的脖子,反将他禁锢在潭水黑色的石壁旁,水波荡漾,晃着白如玉的赵白鱼,强烈的视觉反差冲击着眼球。
霍惊堂的食指就快触摸到赵白鱼的眼球,后者下意识闭上眼睛,那手指便划过眼睫毛描摹着眉眼。
闭着眼睛的赵白鱼没有看到霍惊堂眼里浓郁的兴奋,赵白鱼不知道他忍哭的样子多能刺激人,眼圈里有点红,眉头微蹙,鼻头和脸颊都染了点妃色,还强行绷着表情,又坚毅又脆弱、要哭不哭的模样,干净得要死,也可爱得要命。
霍惊堂得扣紧佛珠才能忍住不把赵白鱼欺负到崩溃的冲动,还是得斯文点,毕竟新婚,感情基础浅,小郎君脸皮还是太薄,欺负坏了不再理睬人就糟了。
瀑布的水迸溅在黑色的石头上,砸出朵朵水花,倒映着晃动的水面,有游过来的鱼儿受惊,一摆尾跑开了,而水面依然晃动。
***
赵白鱼串着刚才过于激烈而拽断了的佛珠,眉头蹙起,披着大了一号的霍惊堂的衣袍,赤脚坐在门廊处,看霍惊堂在烤鱼,有点难以接受:鱼是从水潭里捞上来的?
霍惊堂正把摘来的野果涂在烤鱼身上,闻言瞟了眼赵白鱼:小郎还嫌弃自己的东西?
赵白鱼:我嫌弃你的。
霍惊堂意味深长:小郎喜欢直接吃。
赵白鱼:才三个月不见,小郡王怎么就变流氓了?
霍惊堂递给他烤好的鱼,接过他手里的佛珠,翻身跳上不高的围栏坐下,一只脚踩着围栏,另一只脚点着地,披着件宽散的中衣,穿一条半干的长裤,倒是半点也不怕冷。
头发披散着,配合他那狂放不羁的坐姿,说点好听话形容是个魏晋狂士,难听点就是不修边幅。
霍惊堂一边老老实实地串珠,一边还抬脚轻轻踢了踢赵白鱼的后腰:在西北那儿,我出了名的斯文。
赵白鱼缩着后腰:你斯文?我看你风骚得很。
那小郎喜欢什么样的?
喜欢你闭嘴的样子。
啃了口烤鱼,发现味道不错,赵白鱼颇为惊讶:你手艺可以啊。好半晌没听到回话,于是转头问:怎么不说话?
霍惊堂串好了佛珠,和他手腕那条并拢甩着玩儿,瞥了眼赵白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现在我喜欢你寡言少语的样子。
霍惊堂说:行军必备技能。
厨艺还是烤鱼?
你猜我从军是从什么小兵干起的?
赵白鱼迟疑:不会是伙头军?见霍惊堂笑了,他惊讶地起身,也坐到围栏上,一边啃烤鱼一边惊奇:真的啊?不是,你堂堂小郡王,还是在你外公的军队里,怎么连点特殊待遇也没有?是不是人缘太差了?嗐,就你以前那小性子,肯定是军队里的刺头,着重关照对象。
霍惊堂笑看着眉眼灵动的赵白鱼,突然发现这样的赵白鱼比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儿可怜可爱多了。
啊,又发现了小郎君不一样的一面。
有没有被打过屁股?
有。
真有啊!赵白鱼自己都没发现他嫌弃鱼刺多的鱼尾巴,就拿在手里不吃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霍惊堂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鱼解决剩下来的部分:半夜肚子饿溜出军营,跑外面抓狼吃。
赵白鱼兴致勃勃:抓野狼!
霍惊堂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过去的事情真有点傻,但见赵白鱼看过来的眼睛里流露出崇拜就讶然,被弄哭的时候、知道他是唐河铁骑首领时,都没有过崇拜,怎么杀只野狼还就崇敬上了?
笑话,有这好机会,霍惊堂自然不会错过!
他就用最简单的话语描述出最惊险的画面,从遇狼、抓狼,与狼王为友,到被发现擅离军营打了五十棍后,发配伙头军负责全军营的伙食。
赵白鱼不知不觉就坐到了霍惊堂身边,抓着霍惊堂的手臂时不时紧张地握紧,最后松了口气:有意思。
好像民间话本里,少年侠客的传奇。
避开霍惊堂上了药的伤口,赵白鱼捏捏霍惊堂的胳膊,硬邦邦的,一看就充满力量,的确是能降伏狼王的体格。
不知道少年时期的霍惊堂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跟头狼一样桀骜不驯,看人的目光都带着凶狠和防备?
赵白鱼将他的疑问和猜测说出,霍惊堂立刻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还饿吗?
还行。
我当年在伙头军还学到其他手艺,等会儿去山里抓只野兔,晚上做点好吃的
晚上不回城?
在这里睡一眼。
也行。
话题就这么欢快地揭过去了,霍惊堂心下稍松口气。
赵白鱼笑眯眯地望着山谷,心想回头找海叔或者崔副官问,反正霍惊堂摆明了不想说,说了也百分百掺水分,还不如找别人问。
***
夕阳西下,砚冰煮好了红糖鸡蛋却不见五郎和小郡王一块儿回来,只好和崔副官一块儿蹲在门口喝红糖鸡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话说回来,小郡王为什么是小郡王?他也不小了啊。
将军十五岁大胜突厥,班师回朝,陛下酒席间开玩笑要让将军直接袭爵。按律子女袭爵得削一级,将军父亲是王爷,削一级就是郡王。你知道君无戏言的嘛,虽然没有下旨,但朝中上下都知道这事儿,又有康王开玩笑喊他小郡王,陛下没反对,慢慢就喊开了,改不过来。而且
而且什么?
崔副官前后左右观看,抬头看屋顶和围墙,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十五岁的小郡王什么样儿。
我当然不知道,您别卖关子,快点说呀。砚冰可急了。
长得跟仙女似的。
哈?
崔副官煞有其事地点头:跟我姑特别像。
你姑?
将军的娘就是我姑,听说是当年的京都府第一美人,西北唯一的女将军,也是艳冠西北。将军十来岁还小,身量没抽开,又是皇宫里养大的,那狗脾气真是人憎鬼都嫌。初到西北,净祸祸人,鼻孔看人知道什么样儿吗?
崔副官还做出鼻孔看人的表情,怪好笑的。
虽然狗脾气让人想揍他,但是军营嘛,五大三粗的臭男人堆里突然出现个特别注重干净,白皙,还带着檀香味儿的,漂亮得有点辨不清男女的小少年。别说,就真有人惯着将军的臭脾气,男的女的都不少。
军营里还有女人?
是附近县城的女人,还有西北特色女乡兵。她们可厉害了,不输西北男儿,也是西北男儿的梦中情人。可惜没一个看得上西北汉子,崔副官挺忧伤的说:她们居然喜欢将军那一款!
砚冰又好奇又警惕:小郡王在西北那么受欢迎,就没几个红颜知己?
谁受得了将军的狗脾气?崔副官又偷偷跟他爆料:其实是将军还小的时候,有如狼似虎的男人、女人自荐枕席,手段不太干净,都叫将军打断腿踢出去。将军是天生难将才,也是武学奇才,除了我爷爷和大伯,十三岁就打遍西北无敌手。啧啧,你是没看到他下手,又黑又狠,阴得哟
大概因此,将军厌极那档事,后来长开了,不会被误认成女人,脸越来越臭,眼越来越犀利,就基本没人敢近身。
欸欸,你可别告诉小赵大人。我们将军现在可成熟稳重,脾气可温和良善了。
说出这话时,崔副官良心在痛。
砚冰埋头吃荷包蛋:嗯嗯,我不说。
***
元狩帝的手谕下达扬州府,郑楚之喜不自胜,连忙令人收拾家当,要求扬州府派兵保护人犯,将司马骄和安怀德一并带回京都。
作为重要人证的孙负乙和黄青裳也得一块儿带回京都,只是郑楚之有点担心赵白鱼阻拦。
转念一想,陛下钦点他当案子主审,赵白鱼敢阻拦就是抗旨。
郑楚之拍了下脑袋:瞧我都高兴糊涂了。连忙找人叮嘱:去跟江阳县说一声,我要走孙负乙和黄氏孤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做这档事,神明不敢偷看。
我知道你们想说,你们敢,屋里屋外都是你们趴好的身影。
这章写到佛香,就顺便想推荐一款香,鹅梨帐中香,好香甜啊。
我买过各种香,什么老香檀、印度老檀、龙涎香等等,都不如鹅梨帐中香,不过这也是我个人喜欢,我喜欢这种香甜的味道,其他香比较浑厚吧。
我之前买的鹅梨帐中香用完了,现在在用雪中春信,它味道还蛮霸道的,但是有点呛,能留比较久
第42章
天微微亮, 赵白鱼和霍惊堂悄悄溜回客栈,换下褶皱明显的衣服, 互相帮对方梳头发, 对窗絮絮低语。
明年就是弱冠,想好什么日子行弱冠礼吗?
随意吧。
赵白鱼不是很在意。
霍惊堂看了眼赵白鱼,点点头:我知道了。
赵白鱼动了动脑袋:好没?
霍惊堂拿铜镜照他的发型:怎么样?
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在头顶盘结挽髻, 用一根青玉簪固定, 周围缠绕一圈淡青色布巾, 露出修长白皙的后颈, 衣领处的紫红色印记若隐若现,当然赵白鱼的角度看不见。
他打量一番, 确定没问题就起身, 抖抖宽大的袖袍,挺直腰杆说:哪天你要实在落魄了,能凭这手艺到天桥底下当个剃头匠,光这手艺就能让人原谅你只会砍头不会剃头的小毛病。
霍惊堂被逗笑:我要真落魄了,还求小郎养我。
养,现在就养。赵白鱼豪气地挥手:喝鱼粥去,我知道哪里的摊子卖的鱼粥最好吃。
言罢向前行进, 霍惊堂则是两手背在身后拨弄佛珠,悠闲地跟在赵白鱼身侧。两人一出院子就撞见黄青裳和崔副官两人, 分别点头问好。
赵白鱼:你们去哪?
崔副官:郑楚之的信使在衙门等着,说是奉陛下口谕,要带黄姑娘和孙负乙一块儿回京都调查。
啊, 吃饭了吗?
二人俱是一愣,不解怎么突然跳转到这个话题。
赵白鱼温和笑说:我请你们喝鱼粥。
崔副官:可是郑楚之的信使
霍惊堂:就算要去京都, 也得填饱肚子再赶路,走吧。
将军都开口了,崔副官自无二话。
黄青裳低声询问:信使有陛下口谕,小赵大人如此行事会不会落下骄纵张狂、不敬圣上的话柄?
天高皇帝远,何况来的人只是郑楚之的信使,不是陛下心腹,你我有顾虑,小赵大人和将军可没有。再说那郑楚之自以为摆了小赵大人一道,小赵大人要是不耍点脾气,他可能还会心生不安。
黄青裳不懂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便干脆不想,反正她相信赵白鱼。
此时江阳县衙门里,郑楚之信使左等右等等不到钦差送来黄青裳,连原本说好送来的孙负乙也还关押在牢房里,衙役根本没一个听他话,气得口不择言,阴阳怪气钦差小肚鸡肠,受不了功劳被抢,还骄纵张狂藐视陛下等等。
衙门里的差役多数是普通人,眼睛都看得出钦差是青天老爷,哪里忍得了这信使胡说八道?便不停地续茶水,将人锁在屋里头,任凭信使如何拍门都不开。
等赵白鱼等人回衙门见信使,一推开门就闻到味儿,齐刷刷后退三步,无声地看着屋里对准茶壶小解的信使。
信使羞愧得眼一白,直接晕死过去,衙役在后头,没瞧见信使朝茶壶小解的一幕,赶紧就端起茶壶滋醒信使。
信使悠悠转醒,看到钦差就想起刚才被故意涮了把,登时气急攻心,下意识舔了把脸上的水珠,结果尝到股怪味,再看差役手里的茶壶,登时认定是钦差戏耍,气急败坏。
今日之事,我必然禀告运副大人,你钦差戏耍来使、藐视圣谕,身为钦差你潦草塞则,刻意扣押相关人犯和人证,耽误大案,这一状告到御前,我看你怎么担待!
钦差担不担待得起,就不用你在这儿操心。但是治你下差藐视上差的罪名,也足够本王摘掉你头上的帽子。
本王?您是?
崔副官横眉竖眼:大胆!见临安郡王还不下跪?!
噗通一声,信使跪倒在地,满头汗珠分不清是人尿还是冷汗。
下官参见郡王殿下。
你倒是会狗仗人势,一个七.八品的小官指着一品大员见了也得客客气气的钦差出言不逊,高帽一顶顶往他头上扣,就是京都里御史台出来的,听了你这本事也得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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