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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裕正看文件,手指点在付款条约上快速阅览,“都扣工资了还有这闲心?”
敷衍的一声敲门响,林延站在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道:“出差,十五分钟后出发。”
周正和卓裕相视一眼,不言而喻。
待人走后,周正语气不满,“什么态度,好歹您也是总经理。”
卓裕摁了摁眉弓骨,按通内线吩咐几句,又从抽屉里拿了一盒药丸。
周正是真心为他打抱不平,“又让您去收拾烂摊子的,我问了Annia,南郊生产线上的供应链出了问题,延期交付的赔偿金不少。”
这条生产线上原来的供应商与[兆林]合作了三年,彼此友好共赢,但今年年初,林延强硬地要更换采购商,这新供应商不怎么靠谱,延迟了几次到货时间掰扯得一团乱麻。
员工私下里说,之所以要换采购商,是因为原来这个跟卓裕关系太好,小林总看不惯。
“那出了问题,怎么又让裕总去收拾烂摊子呢?这不是打脸吗。”
“这些年小林总的脸挨打还少吗,他就是这种风格呗。”
“不是看不惯,是忌惮吧。”员工窃窃议论。
……
过去Z市一小时车程。
到后,供应商负责人借口不见面,林延气急败坏,“不是约好两点的吗!”
卓裕拦了他一把,“你冲人员工吼什么,还没明白?对方故意的。”
林延火冒三丈,脸色青红交加,抡起文件板往前台上砸。
砸完了,又看向卓裕,“哥,你来解决吧,这批面料一断,违约金都得几百万,我没法跟这批客户交待啊。”
卓裕回去车里打了几通电话。
千丝万缕的关系周转,总算约到了对方负责人。
晚上饭局就是鸿门宴,卓裕这段时间应酬多,犯的胃炎还没好全。他在车里提前吃了两颗药,掌心压着胃揉了揉。
林延和这新供应商并不熟,按他的说法,是熟人朋友牵线搭桥。
卓裕冷冷一笑。
林延说:“哥你别阴阳怪气,现在解决问题最重要。”
卓裕说:“长点脑子比解决问题更重要。”
这话尖锐,直白,敲打得林延面红耳赤。
饭桌上,周旋一来回,卓裕就知道对方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奸诈狡猾,笑里藏刀,说只要采购系数提高5个点,那么一切好商量。
林延喝得傻乎乎的,“行,行啊。”
卓裕按着胃的手一顿,面若熔浆,“不行。”
对方笑眯眯地问:“你们这公司,到底谁做主啊?”
林延受不得激,刚要开口,桌子底下就被卓裕的皮鞋尖狠狠踢了一脚。卓裕笑意不达眼底,“5个点,林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延腰杆直直的,提声示威一般:“能不能眼光长远一点!”
卓裕笑意依旧,丝毫不受影响,叠着腿,斜靠着椅背,悠哉地点了根烟。
林延觉得挣回了脸面,喝酒喝得越来越投入。
觥筹交错,浮光掠影,恭维声夹杂一起钝钝入耳。明明是热闹的,一切又似乎是虚无的。有一瞬间,卓裕觉得没意思透了顶。直到他垂低眼睛,看向手机屏幕——
朋友圈自动更新,吕旅刚发的一条:
【师傅,大美妞,世上最最最好的女人!生日快乐么么哒!】
九宫图凑齐,蛋糕,聚会,吃饭,最中间那张是姜宛繁的侧脸抓拍。
这张侧颜照没有修图,鼻尖一颗细细小小的印都能瞧见。因为真实,所以眼底里的温柔与愉悦能跳出屏幕一般。像一根绳,紧紧拽住卓裕,把他发散的神魂定回了原位。
没有任何犹豫,卓裕推桌站起身。
林延吓了一跳,“你,你干吗?”
卓裕单手搭着西服,言简意赅:“各位慢吃。”
司机在大厅等着,见他出来懵了懵,“裕总,就结束了?”
卓裕说:“你跟我走,明天再派车过来接林总。”
—
80多分钟的路程,司机一小时开到。
吕旅发的朋友圈照片里,有他们聚餐的店名。司机把车停在花圃后边,斜对着饭店的大门。
最近抽烟的频率陡升,手边的烟盒里只剩四五支。卓裕降下车窗,转头就看见一行人走出店。
灯影绰约,和隔壁高楼广告牌铺下来的灯光层次分明,姜宛繁捧着花,笑着与人说话。她站的位置正好被最柔和的那一角光勾描。
卓裕就这么看着,这一刻,风尘仆仆,魔怔躁动都乖乖归顺。
他心都温了。
“呀!裕总!”一店员对他狂招手。
卓裕下车,轻松闲适的姿态仿佛偶遇。
吕旅:“太巧了吧!”
“刚下班,正好路过这里。”卓裕的目光落向姜宛繁,“你们这是聚餐?”
“今天宛繁姐生日,我们给她过生日呢!”吕旅眨眨眼,声很大。
卓裕神色微讶,分寸感拿捏得刚刚好。藏了一宿的迫切终于能顺理成章地说出口。他看着姜宛繁,“生日快乐。”
姜宛繁在他的注目里弯了弯唇角,“谢谢。你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我们要去K歌,一起?”
卓裕仍是笑,“不了,我还有事,下次。”
姜宛繁看着卓裕风轻云淡地转身,黑衬衫的背影明明是挺拔利索的,她却觉得消沉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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