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23)
在这样压抑诡谲的环境下,扶崖也敛了神色,温润如玉般的光华骤显,化作盈盈玉珠浮现,他屈指微弹,宝华轻散,玉珠晃悠悠荡至他身后人头顶之上,光晕泛出涟漪,将其包裹其中。
此枚丹珠与扶崖心神相连,无需术法,亦能催动。
少年瑰丽的锦袍下摆沾满秽土残液,他却顾及不得,只频频回头,时不时看两眼紧牵着手缀在其后的小医女。
沈卿扫过一眼,目光未在二人身上作过多停留,她略带审视的眸光不经意地落在另一侧,黑衣似要融入这浓雾之中,只见他面容沉冽如冰,微微抿唇,行动间透着几分谨慎。
兴许是常年人迹罕至,山林间羊肠小道已彻底被杂草淹没,举目唯有郁郁冷风之下,树叶鬼哭。
山间腐枝落叶极为松软,厚厚一层覆于松泥地上,行走间不知下一秒会踩到何物,许是木石流坑,许是残肢腐尸。
谢折玉沉默不语,行在她前头,长靴踏落,草枝沙沙作响。
少女今日着的是一双烟缎珍珠流云履,精致小巧的绣鞋轻轻随之落在谢折玉踩出的印痕之上,行得轻松恣意,与周围诡谲之色格格不入。
晚晚说前方有水,看来马上要穿过树林了。
扶崖刻意压低嗓音说道,不欲在这处处透着诡异的密林中多惹事端,免得招来暗处潜伏的危险。
二人不约而同朝那安静柔弱的小医女看去,却见她双手比划间,示意道:
她常年于山中采药,对水流声极为敏锐。
此间压制只对修士有效,凡人不受影响。
沈卿冷不丁出言解释道。
走在一侧的扶崖转过身,挤眉弄眼神秘兮兮问道:
小师叔也被压制了?
本座亦是修士,被压制那是自然。
沈卿煞有介事的摸了摸下巴,紧接着,啪叽一声。
她懒洋洋垂下长睫,敛去眸中神色,桃花扇稳稳地拍在少年毛茸茸的发上。
不过嘛,揍你还是轻而易举。
藤蔓如山,杂草四漫。
冷风低拂,密林如呜咽鬼哭。
谢折玉手执落星,星芒微溢,浅映出一方薄光,他拨开东倒西歪的杂草飘黄:出来了。
众人随之抬眸望去,松林如涛,忽而眼前豁然开朗,好似被人为劈斩而开,一处不大湖泊,掩于水草乱石之间,在惨淡日光映照下,湖影深深,深邃松林倒于其平静水面之上。
举目四望,湖水微漾,四周皆是密集紧凑的高大松林,一时间,竟已寻不得来路,更遑论去处。
潮湿水汽清漫开来,沈卿微微蹙眉,即便有谢折玉开路,黏腻腥臭的松泥沾在软底玉鞋上,再加之山露深重,衣袂沉湿,极为不适,少女闭了闭眼,将那股不耐之意强压下去。
虚元惊变,九星连珠。
临行之日,识海中的冰冷机械声再度出现,却只是短短八字,再也不肯就书中剧情过多言语。
不知幕后之人是何手笔,绵延青山遍布规则之力,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交织在浮空之中,遮天蔽日之大,饶是沈卿,也忍不住有几分馋意。
怎奈无论如何,也要待谢折玉探得此间剧情,她方能出手。
否则,她抬眸望向浓雾翻涌之上,怕是有些躲在暗处的要急得跳脚了。
然而现在,沈卿低头看着泥泞湿腻的松软腐地,有几滴黄褐斑点溅在鞋尖那枚千金难求的明月珠上,她嫌弃地撇撇嘴。
使不得术法,自然也用不出去尘诀。
蘅玉道君何时如此狼狈过。
她已经有些后悔此次出来,早知如此,就应让谢折玉一人前来,管他几分劫难,却又舍不得那浓郁如实勾得她心痒的规则之力,几番纠结间,沈卿看向立于一旁的少年。
黑衣黑发,与如墨浓雾似融为一体,湖面微光折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薄唇微抿,冷寂如夜的目光沉沉落在湖畔密林中,不见喜怒。
谢折玉!
他回头。
诡谲树影如森森爪牙,张牙舞爪地肆意狂舞着,几分暗影洒在少女如玉面容上,映出那细腻如雪的肌肤,与那双因着气恼异常莹亮的眼。
你过来!
谢折玉没动。
此地异常,本座有重大发现!
此话一出,少年踏着松涛,最终停在她面前。
他沉默了下,低沉出声道:师尊。
她精致的眉眼微微皱起,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也不知又是因何而起。
沈卿伸出手,紧紧揪住他墨色袖口,薄唇紧抿,也不说话,如水般净润的眼眸委屈地看着他。
谢折玉垂眸望去,泥泞斑驳,点点印在她今日新换的广袖流仙裙上,裙袂生潮,缀于松泥之上。
不高兴的缘由找到了。
重大发现?
他目光落在那小巧精致却沾满落尘的玉鞋之上,意有所指低低说道。
沈卿重重点了点头,她扬扬下巴,示意谢折玉转过去。
莫名地,他竟看懂了少女无言的举动,欲置之不理。
少女凶巴巴地看他,眼露威胁。
记忆不受控制,不合时宜地如水漫来,将他淹没。
扬州城,二十四桥边。
折玉。
粉衣白裙的少女驻足停在一树垂柳下,耳鬓微湿,她咬唇望着他,柔软莹亮的眸中隐隐有水雾蔓延。
她不愿再走,赖在原地娇娇唤他。
时而会耍些小聪明,假作有虫蛇爬过,急急骗他疾步过来。
少年郎眉眼焦急,到了,未见半分虫蚁,却是搂了满怀温玉软香。
在人间无数个晴朗夏夜,满天流萤伴着繁星。
少女浅白色衣角缀于谢家小郎君青色长袍上,细嫩莹白的腕交叠拢于少年肩颈之间。
随着长靴起落,如玉指尖浅浅划过他微微凸起的喉结,鞋尖轻荡,其上镶嵌的明月珠散发着淡淡薄光,柔和又细腻,漫在扬州蝉鸣荷静的夜里,缠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她梳着最爱的双螺髻,发间丝绦悠悠荡在他的耳边。
惹得人心痒难耐。
谢家小郎君背着他如珠似宝的心上人,踏着月色,走过二十四桥。
许是因着修为被压制的关系,往日宛如神衹的少女此刻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谢折玉猛然回神,继而,他瞳孔微微收紧,漆黑如渊的眸中一时间似有惊涛骇浪掀起
眼前少女此刻的神态,竟诡异的与卿卿月下眉眼,渐渐地,重叠起来。
第39章 镜中城
日色单薄如夕, 湖面银光闪烁,松林诡寂如渊。
十万大山雾埋沉霭,满目皆是吞噬一切的墨绿。
玄衣少年执剑倚于墨松下, 稀薄日光透过层叠松针落在他平静眉眼上,狭长的凤眸深处似是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思绪。
他眼眸垂下,目光定在少女那双精致烟缎流云履上。
缀于鞋尖的明月珠柔光散溢如星, 她身上穿的浅白色广袖流仙裙染着日光荡在浓雾中, 隐约可见轻纱之下莹白如玉的脚踝。
折玉。
适才梦回扬州,少女娇柔如水的呼唤还犹在耳畔。
他抬手抚住一侧眉眼, 沉沦其中不愿清醒。
眼前人肌肤细白, 发鬓乌黑, 修真者五感敏锐, 似是察觉到他的注视, 少女精致漂亮的眉眼转过, 漫不经心投来一瞥,眸光中已然不见方才执拗恼意,淡漠如神衹般无情。
他抬起眼皮,移开视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讽笑
这个人天真骄纵, 性格恶劣, 更是阴晴不定,谎话连篇。
想来他是疯了。
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瞬间, 竟会觉得师尊与卿卿有几分相似。
阴风肆掠,松墨深深。
沈卿的识海之中,兀地传来一阵悸动。
静寂无声的神魂深处, 法则之眼似是被虚空之中的莫名所吸引, 微微泛着金芒闪动。
在无人注意之处, 少女青丝掩映之下的左眸蓦地转为灰白琉璃色,一缕金丝如蛇骤然于湖面遁出,快如闪电,俄顷消散,饶是沈卿,也只来得及探知到一分气息。
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
方才一切无人察觉,好似无事发生。
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平静岑寂的四周忽地泛起一丝灵意波动,紧接着一道清朗如玉的声音打破冷寂,蓦地响起。
沈卿抬头沿声望去。
墨发玉冠的道袍少年立于扁舟一叶,浮于清波,眉眼温和,朝谢折玉遥施一礼。
在下虚元洞容玉,奉掌座之命迎贵客入宗,还请随我来。
言罢,他微微抬手,一道蓝光悠悠化作雪莲模样,逐渐荡开在浅薄日光下,继而盛放在沉沉雾霭松障中。
一时间,山风伴着雪莲四溢开来,漫过密集紧凑的参天古松,浓雾消弥,汹涌诡异的墨绿在术式之力下被迫褪去,隐约可见乍朗天光。
日光不复方前单薄,天空一碧如洗,在晖光下澄澈透明。
想必是虚元洞宗门秘术,破障后,此刻的密林清湖与沈卿一行人初入之时相比,俨然是另一番模样。
不大的湖泊青碧如玉,金辉洒落水面,破碎成点点浅金色微光,折在清澈透明的水中,宛如琉璃。
紧接着,容玉侧身微微一笑,朝众人邀请道:请。
扶崖看到这般场景,饶是见多识广的小少爷也愣了一下,眼前湖面倾荡,碧波分水而开,除却一道蔚蓝色水墙,再无别的。
似是验证他的猜想,容玉补充道:宗门位于水下,还请诸位做好敛息诀。
少年眉眼平静,语气寻常随意,丝毫不觉自身此言若传到外界会惊起何等骇浪。
偌大玄天仙山,大小宗门林立,从未听闻有那处宗门有此等非凡之能,竟将全宗倒悬于水镜之中。
谢折玉微微蹙眉,他曾阅遍藏书阁万卷典籍,无一简牍提及到虚元此事,加之松林诡阵虽褪,修为压制却未解,他适才调息,丹田处仍毫无动静,想及此,长睫掩映之下的神色冷冽了几分。
自破开结界入虚元山以来,此地便处处透着诡异。
他面上不显,修长指节几个起落,敛息诀乃再寻常不过的法术,可使人沉入深海也与平地无异,却不能隔绝浓重的压迫感。
谢折玉转眸,目光落在立于原地犹未动作的少女之上,掐诀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些许,继而,术式纷繁转换,数颗星光自他指尖逸出,化作斑斓星辉向沈卿之处疾射而出,化作荧荧星光将她整个人包裹其内。
在敛息诀将成的最后一步,谢折玉鬼使神差间一念转换,施出星盾术
落星剑意化为星盾八方小阵,自成一处芥子空间,不受外力所及。
星光灿然,少女抬手抚了抚一侧发髻,眼尾微微上扬,盈满星河的眸光如秋水般涟漪开来,越过松林日海,落在谢折玉身上,鲜妍娇媚。
谢折玉移开视线,眼底一瞬间似有怔忪浮起,不过仍是轻如薄翼,似湖面涟漪泛过,不留一丝痕迹。
在场四人,除却小医女乃凡人之身,其余三人修为皆跌至筑基境。
甫入山林,他便探过沈卿气息,灵意薄弱,竟比他与扶崖还要淡上几分。
谢折玉远望虚元,层层叠叠的山峦巍峨起伏,诡阵散去后金辉倾泻而下,洒在远山松林浓淡墨绿之中,浮起一片璀璨金光。
少年眉眼如山林般寂阔。
不过是道术式罢了,深水沉郁,若是寻常敛息诀,她以筑基境承水压,怕是又要气恼得翻天了。
四人随着容玉引领而下,穿过碧波踏浪,坠入寂静深潭。
湖水之下入目是一片苍蓝澄澈,时有几簇游鱼群迅疾掠过,日光折在粼粼水波之中,泛起点点金芒。
行于人前的容玉手中一抹轻纱飘逸在波浪中,看似无力却又随之轻而易举地划开寂静水流,发出哗哗声响。
俄顷,少年止步不前,轻纱霎那归于容玉袖间,他侧身微笑道:欢迎来到镜之城。
广袤界镜犹如一道屏障,将湖水与宗门分隔开来,似有阵法浅盈于其上,散发着幽蓝莹亮的光芒。
微光汇成星河,缀于深蓝色粼粼水光之中,好似千万碎星,又如万丈银河。
光影之下,便是一向不显露于人前神秘沉寂的虚元洞。
镜之城中古朴楼宇星罗棋布,隐约可见浮于半空之中的天阶石梯,两侧有数不尽的明月珠缀于六角琉璃宫灯上,温润珠光宛如轻纱般漫笼而上,浅浅照亮这座隐匿于水镜之中的巨大宗门。
湖光星色浮于界镜之下,其下有无数剑光道术于琼楼玉宇间飞掠而过,间或夹杂着少年弟子们嬉笑吵闹的声音隐隐传来,一片生机繁华之景。
湖水千丈,深不见底,日月之耀只能粗粗折在浅处水浪之中,不得入镜之城内。
一时间,身处深潭之底,仰望头顶之上,唯有界镜在隐约泛着光华,浅浅应和着天阶玉梯下的明月珠盏,两相辉映,衬得古城光华万盏,不比日光浅淡几分。
沈卿与谢折玉等人进得城中时,正是一天当中宗门最为热闹的时候,楼宇间飞剑流光如织,长街之上道袍修士信步闲逛,一处飞檐高角矗立于长街中央,高墙碧瓦,宝光四溢,间或有老少修者面色匆匆穿梭其中。
虚元与外界互通不便,此为掌座亲设的如意坊,以便门人弟子得了奇物异宝,能在此交易互通。
容玉瞧见扶崖打量的目光,笑着解释道。
师兄,没想到此番深入十万山,收获竟如此丰厚,如意坊那小老儿这下怕是要眼睛都要惊呆了。
哈哈,待换得镜石,将其炼化后,你我必能破境,再巩固几天,可再择日如山。
只见两位少年弟子一前一后踏过如意坊雕花镶玉的门槛,谈笑着消失在重重幕帘之中,望不见如珠似华的富丽厅堂究竟是何模样。
诸位道友,请随在下这边来。
那普通弟子交谈之时,容玉亦在其旁,镜石二字落入他耳畔,自见面以来便一直温和含笑的眉眼突兀地闪过一丝阴翳,转瞬即逝,旋即又恢复了往常微笑模样。
这一幕落入沈卿眼中,她转眸望向如意阁重重珠玉幔帘,有水波清荡开来,带得镜之城中也好似一阵微风拂过,吹得珠帘翠动,其间却沉沉如暮,不见一丝人影。
适才她法则之眼看得分明,那言语间收获颇丰的师兄弟眉宇间,离得近了方能看出,五官面容似有几分僵硬,隐隐有死气自眉心溢出,再观其手中所执之物,竟有缕缕黑气如薄烟缠绕于其上,随之一并吞没在深寂幔帘中。
沈卿收回目光,转眸淡淡扫过身旁人,只见玄衣少年眉眼冷冽,修长指节搭在腰间落星剑鞘宝珠之上,虽未察觉此间异常,却也是时刻紧绷之势,蓄势待发。
只余另一侧的扶崖,沈卿只投去一瞥,便又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许是初入这等大宗门,饶是虚元洞近年来不显于人前,实力略有下降,却亦是九宗之一,门派底蕴岂非寻常宗派可比。
那唤做晚晚的小医女此刻有些微紧张,手指微微蜷缩着,却又紧紧拉着扶崖锦袍袖口,不敢松开。
少女娇弱泛红的眉眼落在扶崖眼中,他不自觉地感到心间似有一丝痒意淡淡挠过,他俯首附其耳畔,低语几声,轻声安抚着,无人注意之下,有微微红意自其耳畔蔓延而出。
年少慕艾,也是人之常情。
穿过热闹长街,眼前景象逐渐变得开阔,流光渐稀,朱阁巍峨,可见已至虚元洞内宗之地。
入目是一处空寂冷肃的道场,平整无暇的玉石地砖上镌刻着两尾阴阳鱼,在城顶古镜之上的水波粼粼下,阴阳尾鱼好似活过来般,缓缓游动在道场上,四角高楼上长明灯光华永昼,照亮此处广阔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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