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咸鱼男主的反派白月光(21)
少女咬唇,不服气地抬眼,眸光潋滟如波,娇艳如花的面庞上微微泛起薄如春霞的晕红。
最后一杯,好不好。
谢折玉伸出一指,置于唇间,好整以暇地摇摇头,仍是不许。
卿卿离了椅间,娇娇斜靠于他身上,抬手揪住他一袂衣角,轻轻晃动,眉目娇嗔。
随之而来的,清甜酒香,夏夜月光,还有幽幽桃花香。
男人眸光沉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光洁无暇的面庞上,喉结不自觉地滑落几下。
他伸手揽过酒壶,仰头一饮而尽,继而,微凉的长指轻勾住少女精致小巧的下巴,细密绵麻的吻轻柔覆盖而下。
馥郁酒香顺着唇瓣辗转,悠悠荡开来,一时间,分不清是她的唇甜,还是酒甜。
少女浅哼一声,想后退,离开这铺天盖地的桎梏,谢折玉一手环紧她纤薄的腰,再度将其抱回身边。
笼在如水繁星下,卿卿脸颊微红,手指依旧揪着他一角衣袖,眸光似水朝他瞪去一眼,眼波流转,毫无威慑力,他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
月色如水,重帘帐幔。
烛光燃泪,一室寂静。
幔帘之间,榻上的人蓦然睁开眼眸,漆黑瞳仁中竟无一丝适才缠绵悱恻之意,他起身穿衣,欲离开的脚步顿住些许,眸光扫过少女熟睡过去,嫣红的脸和浓密长睫,乖巧又娇媚。
谢折玉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夏夜褪去暑热,海棠树影婆娑。
庭院暗影处,似有魍魉滋生,沉沉涌动。
闷热的空气仿佛停滞住,没有一丝风声。
谢折玉垂眸,一道法诀浮现,落星剑已执于手中。
角落暗影处似传来一声诡谲阴森的诡笑,一个浅淡至极的人影渐渐自黑夜中析出,随着他脚步轻至,人影逐渐凝聚成型。
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冷峻如刀削般的侧颜,眉眼清俊,如出一辙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扬,鸦色长睫趁着月色长长覆下一片沉郁暗影。
唯一不同的,是他通红眼眸中如邪魔般的嗜血暴戾。
一股阴寒杀气随之倾覆而来,携着无尽的腥气恶臭。
我做的天衣无缝,连记忆也是你最真实的!你是如何察觉的?
谢折玉静静望着对面和他如出双生的心魔,眼底带了些许嘲弄,冷冷言道,记忆长河奉我为主,一介蝼蚁怎敢妄自窥探?
随之一语道破,小院光影消散,院墙朱瓦,沉睡少女如星光般如水淡去,化作一朵浪花飘然而去
赫然是谢折玉的记忆长河,波涛汹涌,望无尽头。
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立于浮波之上,诡异横生。
倏而,寒光凛冽,迅疾如电,转眼间,落星化出一弯剑弧,凝成几近元婴之力,直朝心魔而去。
心魔化作的少年挑了挑眉,眉宇间皆是残忍厉色,他随手招出一道剑招,竟与落星毫无相差,两相碎裂,血红色瞳眸中闪着愉悦至极的光。
没用的,我即是你,本为一体。
话音甫落,魔气翻涌。
谢折玉几近元婴境,心魔自是亦然。
浓郁阴森的魔气如实质般凝结成无数纯黑色利刃,暗雾涌动,不断膨胀,下一瞬,魔气陡然爆裂而开,其间暗含的交缠利刃携凌厉无匹的杀意直朝谢折玉而去,铺天盖地。
落星剑影分化而成数道星光,同时发出一道清鸣,万千剑光成风雷,啸如长龙,一并迎上汹涌魔击。
星光大盛,魔气隐有颓势。
心魔面色微微发白,咳出一口黑血。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谢折玉再度挥剑斩下
冰封霜天!
剑气挟裹凛冽冰雪,掠过一处,顷刻结起一片霜白。
心魔亦动了真格,怒意渐生,魔气幻为一柄利剑。
倏然间,两道剑光彼此碰撞,溅出无尽白光,内含凌厉杀意。
谢折玉的脸色苍白晦暗,冷峻眉眼间划过一缕狠意,剑招屡发,毫不停歇,直直将心魔也逼得有些力不从心。
两者实力本相差无几。
但是看着少年沉冽凶狠的黑眸,心魔悚然,这个人一定是疯了!
决不能命丧于此!
魔气骤然拔地而升,不同于方才寻常气势,他强行燃烧一尾魔魂,如千钧雷霆般竭力发出一击,其上魔气环绕,无数妖魔张开巨嘴疯狂狞笑着。
心魔暗自松了口气,这一击,谢折玉定然躲不过,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然而下一瞬间,笑容停滞了。
少年黑衣融进长河夜色之中,身上血迹斑斑,漆黑如渊的瞳仁中映着他此刻惊慌失措的脸,他那一击,他那一击,竟硬生生用身体承受了下来
落星剑身上泛着雪白冷光,此刻正直直地插入他心核之中。
不可能?!
那一击,必死无疑!
耳边传来心核破碎裂开的声音,心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
谢折玉似乎受了重创,面庞蒙上一层淡淡的死灰色,那双眸中却犹沉沉注视着他。
似要确认他的最终消散,才肯罢休。
心核碎裂,魔影渐渐消逝间,他恍然听到一句微不可察的冷嘲。
区区心魔,怎能拦我。
魍魉黑影如水褪去,记忆长河奔流不息。
其上偶有波涛渐起,掀起如雾浪花,团团簇涌,不曾停息。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长河,自出生时是蜿蜒溪流,随着慢慢长大,溪流汇成江河,奔腾不息。其上每一朵涟漪、每一簇浪花,皆是人生曾刻骨铭心的深刻瞬间。
谢折玉静静立于浮波之上,远望无尽长河
他于人间的过往,平静无波,没有什么波澜。
只除了与卿卿三载时光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闭上了眼睛,心头泛出隐隐约约的涩意,不愿再看。
扬州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谢家小郎君,终其一生,平淡长河的人间界上,泛起的朵朵晶莹,其间刻印的过往,没有旁人。
全是她。
场景变幻间,少年再度回到寂静无声的玉衡阁。
夜深人静,窗外雪花纷飞落下,远处宗门长老分出灵识,确认过谢折玉平安度过心魔劫后,便各自懒懒收工回住处去了。
天生仙骨过于惊世艳俗,饶是谢折玉原地表演个直奔大乘境,归一上下也不觉得意外了。
少年清醒过来,回神开启灵视。
丹田深处,紫金色元婴正微阖双目,肉乎乎小手上抱着的正是落星剑,二者灵意如出一辙,静静沉于识海之中,与他心神相连。
他细细感受着跨越一大境界,步入长生境的不同。
犹在人间时,不懂灵力境界,然而现在,踏入元婴期,对修炼一道已然有了几分自己的了解。
现在想来,那柄穿心魔剑,其上翻涌的魔气,好似元婴境的气息。
谢折玉倏然起身,推开闲窗,入目一片冰天雪地,玉衡阁的雪终年不散,一如他心头永远挥散不去的沉沉雾霭。
天生仙骨,修道坦途,他已触摸到无上力量的一角,茫茫然间,平日里强行抑制的情绪骤然如浪潮般蜂拥而出。
那些浪花他未看一眼,却如刻骨般印在他记忆里,念不得,忘不得。
他想起二十四桥的初遇,想起金玉满堂,掀起那抹红盖头,少女明艳如华的皎皎面容,还有许下白首之约的欣喜。
寂静雪夜,簌簌无声,唯有凛风拂过的呜呜声响。
谢折玉挥袖轻扬,一壶仙家玉酿浮现于案几之上,两盏琉璃杯静静立于一旁。
他斟满一杯,端起如玉琉璃盏,扬扬泼洒而下,没入冰冷雪夜中,唯有芳香如故。
就快要结束了。
卿卿
丹田深处寂静冷清,唯有徐徐运转的心法灵力,环绕着紫金色婴孩,将其簇拥其中。
忽而,在元婴小小身体的背后,无人注意的暗影中,一丝悄无声息的魔影自虚空中衍幻而出。
是心魔。
玉衡阁白雪漫天,霏雨芳尽夏花斐然。
沈卿斜斜倚在白玉之上,半边身子靠着檀木案几,一手轻支着额头,一手漫不经心地掸着案上落英,一下又一下,神色懒散柔媚,不似大乘修士,好似凡间少女般。
咸鱼修炼进度55%。
突兀地,轻掸落花的手微微停滞了些许,她微微扬手,抬眸顺着窗明几净的雕栏望出去,正是玉衡阁的方向,少女眉眼间神情似笑非笑。
结婴了啊。
那便是时候了。
她懒懒收回目光,转眸落在案几一旁,道袍少女神情专注,注意力全然都在眼前的话本子上面
沈卿整日无所事事,近日来迷上了人间话本中的诸多故事,因而霏雨芳尽内囤积了不少林雅亦或是元宝他们四处淘来的话本。
陆浮秋长到现在,只觉得还未在霏雨芳尽的这几日过得快活。
她正看到故事高潮处,戛然而止,愤愤然阖上书页,一抬首,却见姿容艳绝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倏地,陆浮秋的耳根腾起一抹淡淡的红。
尊座,可是想尝试浮秋新想出来的琉璃糕了?
少女有些紧张,微微笑道,手不自觉地在案几下拧成一道结,青丝如墨倾泻而下,扬在她天蓝色道袍上。
一道甜似珠玉清响的声音响起。
浮秋,过来。
陆浮秋抬眸,宛如神女般的道君正柔柔凝视着她。
目光宁静又温柔。
她乖乖坐于少女下首。
沈卿静静地伸出手,撩散几缕青丝,探向她的后脑三寸之上。
墨发之下,玉指之上,是一枚冰冷的金针,深深地扎入百会穴中,彻底封死。
她微微牵扯几分灵意,浅碧色光芒淡淡溢出指尖,如丝缠绕在青丝之上。
沈卿侧头笑了笑,长睫微颤,掩去眸中锐色,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浮秋,虚元洞现今如何?
随着淡淡嗓音掠过,意春风瞬息间潜入百会穴内,温柔地舔舐着那枚金针。
封穴好似微微动了几分。
忽而,陆浮秋蓦地动了下,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继而身体似不受控制般开始颤抖,薄如秋叶。
虚元洞,虚元洞
她忽然间如换了个人般,开始痛苦地低吟出声,绝望喃喃:
他们
都死了,他们全都死了!但是还活着!
作者有话说:
楼上观山,城头观雪,灯前观月,舟中观霞,月下观美人。引用自明末清初,张潮,《幽梦影》。
第36章 赴广陵
濯枝烟雨, 桃夭绚丽。
青空褪去墨色,远际微微泛白。
晶莹的朝露从廊前几枝夏花上渭然滑落,折映出清雅如松的庭院中洒下的晨曦。
沈卿垂眸, 俯视着那张平静中沉睡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林雅有些惊讶地望着她,这么多年来, 他少有见过尊座如此愁眉不展, 自踏入清心阁后,叹息声屡屡不止。
他内心隐隐有些不安, 莫不是三界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有心想与尊座分忧, 张了张口:
尊
此番离去, 怕是要有好些时日吃不上浮秋亲手做的糕点了。
还未待林雅酝酿好情绪, 只听得少女再度一声惆怅叹息。
昨日说的琉璃糕, 听着便分外馋人。
正努力回想最近各宗之间有无大新闻的林雅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扶在白玉椅上,他微微扯起有些僵硬的嘴角:
尊座一路叹息,竟是忧心于此事?
沈卿似是有些奇怪他的言语,转眸望向他:
那不然呢?
林雅沉默不语, 果然, 这才是他所熟知的小师叔。
浮秋就交给你啦。
瞧见一向克己守礼的小雅再次吃瘪,沈卿不由得笑弯了眼:
她百会穴的金针已经再度封死, 小雅你只需照拂她几分便可。
尊座无意带她同去吗?
以她如今模样,留在归一乃是最好的选择。
她眸光再度落在陆浮秋之上
系统提示的剧情进度,谢折玉的结婴之时, 加之这个仙门大比后突然出现小弟子, 以及那枚诡异的金针。
这一切似是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 静静等待着猎物自己坠入。
少女抬起漫不经心的眸,平静地望着晨曦微露的青空,忽地嗤然一笑。
她亦很好奇,虚元洞之行,将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暮色初起,弯月如水。
一道白衣身影倚于冰湖之上,垂眸敛目,鲛纱刺绣的衣摆散在如雾白烟中,其下隐有蓬勃灵意蒸腾而上。
倏而,一道青光划过玉衡阁渺渺风雪,再看去,湖光潋滟,已不见方才人影。
待谢折玉睁开眼睛,周身已然换了番场景。
虚元宗下,广陵郡。
金乌西坠,霞光蔚然。
古城巨影在逐渐黯淡的日光中,雄峻古朴,巍峨屹立。
广陵郡的漫长历史,上可追溯到神魔之战,犹有卷宗记载:
青丘覆灭,九尾湮于广陵。
因着古蕴深厚,虚元洞的修道之途乃得天独道的一份,广陵郡即便是寻常人家,出去也带着几分雅气。
彼时虽至暮色,残月交辉。
广陵城门口人流如织,语笑喧哗。
执勤的守门卫手中握着一枚通灵玉,仔细检查着来往行人。
这个规矩自古便有,广陵郡隅于玄天仙山一角,繁华安稳,交易繁多,来往商者货郎五花八门,用这种低等通灵玉可简单验出是否有妖魔混入其中。
名为守门卫,实则都是虚元洞的外门弟子,千年经营下,广陵郡已然成了其宗门属外之地。
马车疾驰而过,堪堪于城门口勒绳停下,幔帘浮动,金玉含香。
这位小公子,还烦请厢内之人掀帘片刻。
身着青袍的小弟子朝马车之上的黑衣少年微微一拱手,示意道。
却只听得一声娇软入骨的轻嗔自那金贵奢华的车厢中响起。
一只纤嫩白腻的手轻挽罗幔,随之浅浅露出帷帽一角,夜风浮动下,娇艳的唇若隐若现,她偏头看向黑衣少年,嗓音如蜜样甜腻:
夫君。
周围诸多艳羡的目光齐齐落在少年身上,车厢中的女子一看便知是国色天香。
谢折玉眉头一跳,紧紧抿唇。
师尊却是越发离谱,不知这又是刚看完哪本话本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山光西落,池月东上。
百尺楼台欲接天,飞檐阁角展翅飞。
明月楼,广陵郡最大的酒楼,高墙掩映珠帘玉瓦,流光溢彩。
暮色漫入檀香四浮的厅堂之内,嬉笑酒客,富家公子,高耸的几叠高台之上,珠帘半卷,衣香鬓影,珠环翠绕。
恭迎二位贵客!
小二急步上前,揖首迎客。
他挤出满脸笑意,正欲抬头,入目便是几缕纱帘,帷帽之下身姿曼妙,腰肢摆柳。
小二的一秒也不敢多作停留,飞速垂下。
因着,立于这绝色女子一旁的黑衣少年,眉眼冷峻,漆黑如渊的眸中睨扫而过厅堂中的景象,他不自觉地微微蹙眉。
近乎于窒息的压迫感。
两间房。
一道弧光划过,抛入小二手间,烛光盈动,他瞧得清楚,竟是一块上品灵石,顿时喜笑颜开。
小公子与夫人,且随小的这边走。
他半躬着身,殷勤侧步引路,心里却直嘀咕。
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主,为何却是要两间房。
吱呀
小二合上房门,转身将白巾甩至侧肩,这二位最终还是进了同一间,蓦地,他想起方才上楼之时隐约听到的几句低语。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