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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公路林子律(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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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慰翟蓝,说你不要着急啊,你耐心点,不要跟他们讲太多有的没,做好自己的分内的事其他的交给专业老师,你已经做得很好
    那么多的话都不如几乎算得上是秒回让翟蓝震惊。
    他问:你今天怎么看到私信了?
    往常隔个三五天不都常态吗?
    游真很诚实:我开了通知提醒,这样你发消息就会有一个小圆点。
    翟蓝笑到肚子痛。
    他倒没想到强迫症能对自己这么狠。
    于是私信和iMessage都在发,有没有微信的好友位也不太重要了。翟蓝偶尔打游戏,但游真完全不打moba类的手游,他喜欢电脑端,翟蓝开玩笑说看到了年龄差距,游真说你懂什么叫体验感和操作性。
    然后约好,等翟蓝回成都他带翟蓝去见一见世面。
    现在距离16公里。
    说了很多次改天去找你,至今没有兑现。
    这次怪不得游真,翟蓝没想到在仁青村小的经历也能让他改变那么多。
    他不是很善于交际的性格,而且说话带刺,时常不太好听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后来有巨大变故,调整心态已经十分艰难了,翟蓝好歹控制住外在看起来还算正常,坏情绪都收一收,却没办法应对一群精力过剩的孩子。
    李非木教了他不少,两个月不到,翟蓝跟着学校的老师翻山越岭和一群不想上学的小兔崽子斗智斗勇,家访,开会,挨个谈心,劝他们再多念一年书。
    收效甚微,但李非木说他们听了一句老师就至少该把事做完,问心无愧。
    日复一日的欢笑或愤怒,温暖和惆怅中,翟蓝模模糊糊体会到为什么当时李非木没有给他报个旅行团送去感受大自然的神奇,而是一定要他留在那儿。
    这些才是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可又能潜移默化改变他的缺陷的幽微光亮。
    随着李非木的支教生活结束,翟蓝跟他一起回到城市。
    然后他就做了个半年前的自己始料未及的决定:回学校,要求提前结束休学,重返校园生活,他想试着从自闭完全迈向前方。
    学工组的老师解释手续不好改,再加上翟蓝毕竟将近两个学期没有上过课,平时分怎么打都是小事,一些必修课的知识点他还是跟不上,欠的学分都得重修。好在辅导员邹琳琳是个体贴的年轻老师,她建议翟蓝先上课,融入集体。
    一年级春季学期的课,翟蓝上过一次了,换作从前他可能对这个提议不屑一顾,可这次他选择了接受,礼貌地谢过邹老师。
    准备上课了。翟蓝发送短信。
    几秒钟后,音乐减弱再断开。
    游真:好好听讲。
    类似的日子持续了太久,翟蓝打下放学想去找你又逐字删除。
    突然想起今天有别的安排。
    回到成都,是回家,但同时意味着他不再那么自由。尽管名义上没谁能再管着他,但亲戚里关系好一点的,也不可能真的放开翟蓝一个还在读大学的学生任他自生自灭。老妈早就没消息了,老爸现在一走,跟他最亲近的就是李非木一家。
    两家离得不远,翟蓝暂时没有回学校住。姑妈收拾了单独的房间让他过去,翟蓝说自己可以就婉拒了,她开始隔三差五地让翟蓝过去吃饭。
    她把可怜的侄子看做另一份责任,所以翟蓝没法完全不领情。
    只好委屈自己,把真正想做的事暂且放下。
    休学一年,相当于留级了。
    现在的学弟摇身一变都成了翟蓝同学,但宿舍还没有入住,翟蓝跟着上了几个星期的必修课找回学习状态,别的人还没认全,只跟一个叫董成的混熟了。
    董成微胖,长得颇为憨态可掬,戴着黑框眼镜所以和国宝有点儿挂相,性格内敛。
    从第一节 课开始翟蓝就敏锐地感觉到这位看起来就像学霸的男生可能和其他同学关系一般般,两人同样话少,又喜欢踩点,于是连着好几节课都被迫坐在第一排贴心留下的位置。有次翟蓝被老师叫起来做了道题,刚结束,坐回位置,迎上了小董崇拜的眼神,这才暂且开启了友谊的大门。
    偶尔一起约着去吃饭,讨论问题,翟蓝会和不怎么合群的董成组队完成小组作业。因为他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些,小小的举动反而让董成更认定了他这个朋友。
    下课时间,董成抱起课本,出乎意料地转向同桌:翟蓝要一起去上高等代数吗?
    他还没回答,后排几个人先开始窃笑。
    完了完了居然主动搭理人了
    学长真倒霉,被这么个傻逼赖上
    服了,欺负老实人啊?
    他们说话声音并不低,董成听得见,脸上霎时一片红一片白。翟蓝偏了偏头,嘴角嘲讽地一抿,然后像根本没发现这些闲言碎语似的,把书包拉上。
    走吧。他说,朝董成友好地笑笑。
    高等代数的课在同一栋教学楼但楼层不一样。走到教室外,董成没有立刻进去,走廊比教室安静,翟蓝跟随他脚步停住。
    怎么了?翟蓝问董成。
    董成好像有难言之隐:刚才他们那些
    我又不是听风就是雨的小学生。翟蓝半带调侃地说。
    董成被他的话点亮了,想笑,但又一时不太笑得出来,表情僵硬了会儿,吞吞吐吐良久才憋出一句完整的:翟蓝,谢谢你。
    翟蓝摇摇头,递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其实猜测或许这群同学之间曾经有过矛盾,也可能孤立和排挤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无论哪一种,他都不准备主动插手。如果董成需要他帮忙让那些人闭嘴,翟蓝乐意效劳,前提必须是董成自己想这么做。
    游真到底对他产生了影响,很多人无奈、难过、委屈并不需要去指手画脚,他们吐苦水,可能只想要一句安慰,或者只是一个友善的眼神。
    记起游真,翟蓝在位置上坐了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音乐软件的个人主页,Real的数字世界在20分钟前分享了一首歌,the Fin乐队的《Melt into the Blue》。翟蓝手指微动,先加入歌单。
    打开私信框把刚刚的事简单说了下,翟蓝最后问: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Real:很成熟了小蓝老师。
    翟蓝:救命。
    末了又打字:你现在做什么?
    上课大概十来分钟,才得到了游真的回复。
    洗猫。
    啊,游真的那家假日里是有一只奶牛猫,很胖,蜷在猫抓板上睡觉时会变成一颗形状完美的大鸡腿。但他好久没见过猫了,也几乎不听游真提起。
    翟蓝看一眼PPT的内容自己基本都懂,埋着头在抽屉里跟游真聊天。
    洗什么猫?
    Real:我养的那只,不爱洗澡
    Real:又被他抓了好几下
    Real:气死了
    不怎么想象得出他被猫气死的模样,翟蓝笑笑,回游真。
    翟蓝:在吗看看猫。
    Real:
    没有发图片音乐软件有这个功能来着游真好像可以忽略了,不多时给翟蓝发了一串英文字母加数字的组合。
    然后他似乎猜到翟蓝会问,主动说:微信,加个好友。
    小刺猬没动,说:你想干什么。
    Real:快加啦
    Real:给你发猫。
    游真打字和说话都有他察觉不到的尾音,语气词一大堆,轻飘飘地缀在语句最后,像给他的情绪加上详细注脚,每一点起伏都暴露无遗。
    跟别人不太清楚,但和翟蓝的聊天内容里,他总是自然地说好啦加啦睡啦。
    很难相信是25岁的社会人士。
    不过幼稚得刚好,软绵绵黏糊糊的修饰甜度不够,一百二十分温柔,无论多么沮丧都会短暂地振奋,心情宛如也乘坐上白云小船飘荡在银河漫游,晃晃荡荡。
    每次游真这么讲话他就受不了,什么都能答应。
    于是学他:好啦。
    游真的微信昵称就是本名,头像和绝大部分养猫人一样用的自家奶牛猫玉照,短脸大眼,照相时尚未发腮,非常可爱。他很快发来一个10秒小视频,课堂不能开外放,翟蓝关掉声音,把那只灵活的胖子如何张牙舞爪看了三遍。
    DL:好胖。
    游真:对啊!!!
    游真:[图]
    游真:你看给我挠的
    照片在室外拍的,初夏阳光清亮,风是浅白,木质围栏边几丛绣球的花苞鼓胀,蓝色饱和度还不够高,像黎明第一丝青空。
    游真故意把手臂放在光线更好的角度拍照给他看,凄惨的几条红肿爪痕,可怜兮兮的。
    DL:好痛。
    游真:什么时候来帮我揍他?
    DL:过几天
    游真:[叹气]
    诶,翟蓝。身边的同学小幅度地偏向他,听课呢,你笑什么?
    翟蓝猛地抬起头,嘴角还维持着上扬角度,却矢口否认:没有啊
    董成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表情。
    和女朋友聊天?
    刚想说不是,可舌尖发麻,两个字吞入了喉咙。
    最后翟蓝含含糊糊地唔了声。
    作者有话说:
    地名是以一些真实地点为参考的,如果遇到我想安利的小店会在作话贴1下?
    无奖竞猜游真的猫叫什么(喂
    明天不更()下周连更一下
    第29章
    6月中旬,成都在几场暴雨后终于有了升温的趋势。盆地气候闷热,没有风的时候坐在屋内都要一个劲儿地流汗。
    教室空调开得很足,课间,翟蓝没有乱走,趴在桌面无聊地刷朋友圈。
    他和大学同学关系一般,差不多限于朋友圈互相点赞、遇到合适的活动可以一起参加的程度,除此之外就不会特意有什么交集。这时刷到同学都成了学长学姐,哀嚎着专业课作业太难,把他们之间的联系进一步减弱了。
    经过一年,他很难再和本就淡如水的同学有太多共同话题,好在关系好的也不是没有。
    前室友回复了翟蓝前一天的期末冲冲冲,喊他啥时候一起吃饭,翟蓝发了个愉快小表情答好啊,手指划动屏幕往下看,然后眼前一亮。
    游真:本周六开始供应假日夏季限定菜单,欢迎品尝[蛋糕]
    这广告打得真粗糙。
    翟蓝笑了下,点开图看游真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三张图,分别是吃的,喝的,和一只肥猫。
    手绘菜单放在刚刚绽放的绣球花阴影中,前景是无尽夏,虚化后只剩下一片天空似的蓝。几款甜品被描画成可爱又诱人的样子,再搭配成分和口味的解释,光是看图就让人很有冲动去试试看。饮品也同样,但翟蓝注意到其中一杯没有起名。
    写着待定,像还没开启的限量款盲盒。
    翟蓝的心仿佛被伸出的猫爪挠了一下,几乎想立刻启程。
    晚上没课,第二天也没有。
    绝佳机会就这么展现在待选项里,由不得他犹豫。
    在聊天框里刚输入想去试吃新品,准备点发送,另一条消息先闯入视野。翟蓝眉心还没舒展,看清发消息的人后那道沟壑顿时更深。
    姑妈:小蓝,明天没课,到家里来吃饭吧?
    而几乎是同时,李非木也找上了他。
    从学校搬东西回家,你要不要一起?
    要不今晚就在家里住,明天吃饭?周末嘛,我妈做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两个人说到这个份上,翟蓝还有什么好忙的呢?他有时不太喜欢姑妈这种照顾,可考虑到实际情况,作为亲人时时刻刻想要关照,翟蓝又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知道姑妈一家对自己很好,却不那么想被特殊对待。
    距离很重要,翟蓝想得未尝不合理,可如果表现了无论任谁看都是他不知好歹。好像被一条名为亲情的绳索吊到了半空,上不着天下不落地,只能悬着一口气。
    翟蓝沉默良久,删掉了准备发给游真的那句话。
    他回答李非木:那我等下过去。
    下午的时候在教务处找到拿完录取通知书的李非木,对方开了车。翟蓝从坐上副驾驶就情绪不高,看着窗外,大学路的天空灰蒙蒙。
    天边的云镶有金边,是雷雨的预兆。
    闷热得连开了空调都挡不住潮湿,驶入城区,温度骤然又升高了点。从地下车库走到小区门口短短几步路,翟蓝就出了一身汗。
    李非木家住在老城区,父母都工作体面,退休年龄。他一进门,立刻被嘘寒问暖,切好的水果提前冰好的饮料全都拿了出来,姑妈问他第二天的菜单合不合心意,又问翟蓝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饭,她最近发现了一家很不错的餐厅。
    李非木抱怨着老妈偏心,姑妈不痛不痒地骂他和弟弟计较什么,两人和乐融融地聊了几句,翟蓝坐在沙发上,局促地端着一杯冰果汁不语。
    很不自在,每次面对一个和睦的家庭都会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哪怕没人觉得他多余,哪怕他在这儿拥有单独房间。
    晚上过得相对平静,夜里因为太热醒了两次,始终没下雨。
    第二天姑妈从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她做菜是家常口味,糖醋排骨,辣子鸡,凉面,清炒藕片,还做了鱼汤。姑父买好饮料,从外面的饭店给翟蓝打包了一份他爱吃的葱烧海参,隆重程度比起过年也不遑多让了。
    他们越热情,翟蓝心里徘徊着的不安却越发强烈。坐在原位,餐厅成了审讯室,饭桌变得冰冷,连姑妈和姑父的笑容都像两个虚假面具。
    李非木挨着翟蓝,给他夹菜,说支教时的事。
    谈到有趣的,大家就一起笑出来,整齐得仿佛一场排练过的戏剧。
    翟蓝默默地用筷子扒拉白饭。
    桌上的饭吃得差不多,姑父喝了两口酒,突然叫到翟蓝的名字,淡淡地说了几句。他浑身一震,如遭雷劈地看过去,好像他一天一夜就为了等这一声似的。
    什么?翟蓝问,他没听懂刚才那句话。
    姑父的笑长在了骨头里,和蔼,充满亲和力,声音也是温文尔雅的很好商量的语气:小蓝啊,是这样的,去年你爸爸走了之后,他们单位不是给了一大笔因公去世的赔偿吗?当时因为爷爷奶奶太伤心,你拿了一部分给他们当做帮你爸爸赡养老人,对不对?
    翟蓝脑子转不过弯,睁大眼,却不露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椅子。
    姑父继续说:我和你姑姑是这么想的,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以后万一有个病痛,大家还是得一起照顾着两位老人,你觉得呢?
    绳索被言语机锋隔断,刷拉一声,灵魂失重。
    但翟蓝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听见自己无辜而冷静地回答:照顾爷爷奶奶是我应该的,如果他们需要,我不会不管,到时候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姑父愣了愣,旁边的姑妈面露难色,朝他使了个眼色像提醒着什么。
    他好一会儿找回逻辑,重又语重心长地说:小蓝,别怪姑父说话直,你现在还在念书嘛,自己保管着那么一大笔钱,不会用
    爸!李非木总算听懂了他父母的意思,后知后觉地难堪,你们在说什么啊?那是给小蓝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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