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哪会去想积德不积德。
    “可你杀的都是坏人啊，也许他们无恶不作，人面兽心，就好像孟鹤春那样的人，死了反而是造福百姓，为民伸冤……好吧，我实在编不下去了。”
    陆清婉懊恼地挥了挥拳头，“说吧，你要我怎样才肯帮我。”
    她晶莹倔犟的眼眸，如穿透乌云闪耀的星星。他抬起她略有婴儿肥的圆润下颚，还是放弃了一亲芳泽的冲动。
    “人我已经扣下了，包括去找他麻烦的人。”温陌寒松开了手，又躺回靠枕上，“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叫方青阳那小子手上出过人命，分别十来年了，你确定对他母子了解么？我希望你考虑清楚之后再决定救不救他。”
    “人命？”陆清婉的确很惊讶。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了解现在的方青阳。
    “那小子原本娇娇弱弱的秧子，在海边倒是练出一把子好力气。与人争抢渔船上的货，打架斗殴是常事，有次失手把人给捅死了，而且还一次捅死了仨。你奶娘嫁给当地的村霸，就是为了给他平官司。”
    温陌寒看陆清婉的眼神认真了些，“你要知道，搏斗中亲手杀人和内宅打死个丫鬟婆子不一样，那是闻见过血腥味儿的，会上瘾。”
    虽然温陌寒三言两语，陆清婉却心中震撼。
    会是什么样的日子能让阳哥儿能持刀捅人，又让奶娘委屈下嫁？她更恨黄氏的无情，恨她当时没执意要奶娘和阳哥儿一起去祖宅。
    “可他也是为了生计，是迫不得已，倘若不是阳哥儿杀了那些人，死的就是他了。”陆清婉努力为阳哥儿开脱。
    温陌寒受不了她处处维护那小子，冷哼道：“我不管你之前对他母子有多亏欠，十几年未见，人都会变。我很担心你降不住。”
    陆清婉有些不懂了，“为何要降住？他们过他们的日子，我没想过要他们继续为我卖命。”
    温陌寒的语气有些冷，“不能为你卖命，我为何要出手相救？你当我这镇国将军和都卫指挥使真的那么闲吗？！”
    第36章 训斥
    “我不用，你就不救？”
    “不仅不救，还会杀了。”
    “你疯了吗？那是两条人命，不是两只蚂蚁！”
    “不然呢？被你妹妹抓去，当把柄来要挟你吗？”
    温陌寒的训斥有些严厉，食指狠狠敲了两下她的小脑袋，“陆清婉，救人的前提是确定不会招惹麻烦，而且有能力掌控一切，不是把你自己也一并搭进去，那是蠢！你不是这么情绪化的人，别因一时意气就慌，比他们惨的人满街都是，只是你没见过而已。”
    陆清婉被训得哑口无言。
    她知道情绪上来，想得有些简单了。
    十几年没在一起相处，阳哥儿和奶娘变成什么样子她的确不知道。
    但白天阳哥儿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勇敢、委屈，又充满发自内心的笑。
    那笑容和小时候的他一模一样，毫无差别。陆清婉愿意试一试，哪怕是输，她也认了。
    “人我会留在身边，但不会带入陆家。我可以用性命做保，他们母子不是恶人，即便十几年过去，也不会是恶人，您高抬贵手帮一把……我、我……”
    “给我做十天丫鬟。下车吧，等消息。”
    温陌寒疲累得有些不耐烦，更是对她的许诺很生气。
    居然拿性命给那小子作担保？她的命是他的，她难道心中没数吗？！
    陆清婉突然被撵，脑子发懵地下了车。
    温陌寒喝令牧尘回家，牧尘一鞭子甩起，马车快速离去。
    她看着马车右转消失在街巷口，又侧眸看向右边的高墙：她要怎么爬回去？
    “温陌寒，你倒是把我扔回去再走啊！”
    陆清婉不知道这是温陌寒故意给她的小惩罚。不能堂而皇之地走大门，她只能四处翻找，搬了一堆石头叠在墙角下。勉勉强强够得着墙边儿，又费了吃奶的力气，试了四五次，才极其幸运地翻了过去。
    顾不得摔的疼痛和浑身脏污，陆清婉迅速回去洗个干净。别管是不是遭了点小罪，反正有了温陌寒的许诺，她今晚也能睡得安心。
    墙角处的暗影中，温陌寒听着“噗通”落地的声音，心中也是一疼。那小胳膊小腿儿的，不会摔坏了吧？
    牧尘很快来回话，“清婉姑娘已经回到屋内睡下了，丫鬟没醒。”
    温陌寒嘶了两声，“摔得是不是太狠了？”
    狠？
    牧尘惊愕，将军大人的字典里还有这个字的存在吗？
    “算了，走吧。”温陌寒被牧尘盯得有些尴尬，只能重新回到马车内，真的离去。
    “主人，她毕竟是世子退过婚的女人，您这样万一被发现……”牧尘做贴身随侍多年，实在忍不住多了句嘴。
    “我在意过他们的意见吗？”温陌寒对此十分不屑，想到她刚刚费力爬墙的样子，又是心疼又好笑，“你不觉得她很适合做我的女人么？”
    牧尘：“……”不觉得。但他根本不敢说。
    温陌寒兴致寥寥，“算了，你个死木头能懂什么是感情，送我回去，你再去把事情办了。”
    “主人吩咐。”牧尘更喜欢做事，谈感情对他来说是件痛苦的事。
    “杀了，再给侯府送过去。怎么处置那个女人，让母亲和旭宁看着办。”
    温陌寒疲惫地闭上眼，“她都摔得那么疼了，我总要再给她点小惊喜。否则她瑕疵必报的性子，会更记恨我了。”
    牧尘被最后这句吓得鞭子都快甩飞了，马儿极不满意地呼呼吹气，嘶鸣着在街巷狂奔。
    陆清婉睡得很沉，但一早醒来没敢起身。
    昨晚跳墙摔那一下子，膝盖上磕了几块青，若是绿苗一会儿问起来，她该怎么解释？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了……
    第37章 不认
    绿苗来看过几次，陆清婉都装作睡熟没醒。
    可又不能一直来着不起，万般无奈，她只能悄悄起床躺在地上，装作睡得太熟，从床上摔了下来：
    “唉哟！疼，疼死我了，我怎么会从床上摔下来？真是睡得太沉了！”
    陆清婉故意朝门口大喊，绿苗听见声音，很快便冲了进来。
    “大姑奶奶给您这是怎么了？天哪，都磕青了！”
    绿苗迅速去找跌打的伤药和纱布，又打来了清水为她洗伤口，“您这是做了什么梦？都摔到屋中央了！”
    “咳咳……我昨晚梦见和黄氏打架，这腿刚飞出去想踹她一脚，谁知道就摔地上了。”
    陆清婉这梦编的合情又合理，倒是把绿苗给逗笑了，“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绿苗很快为他包扎好，又去拿了干净的衣裳给她换，“疼不疼？也不知奴婢包扎的行不行，要不然去请个大夫来？”
    “不用，中午让厨房熬点大骨汤，补补就行了。”陆清婉站在地上晃了晃，虽然摔的有些肉疼，但行走并不碍事儿。
    绿苗见她在地上走了几圈也无碍，才彻底的放下了心，“早饭都已经摆上桌了，您快吃几口，否则一会儿就凉了。”
    “行了行了，你去厨房传话吧，我这里无碍的。”
    陆清婉心中松一口气，算是找到借口把绿苗糊弄过去了。
    可她刚坐到桌前舀了一勺粥，就见陈姨娘匆匆跑来，劈头盖脸便质问：“您昨天见了那个人，到底说什么了？怎么老爷一大早就被侯府的人给找了去？”
    侯府？
    陆清婉细一琢磨，便想到温陌寒一定是下手了。
    陆钰蓉派人去他的地盘上撒野，他那么霸道狠戾的人，不把她搞死才算怪。不过这也算帮她出了气？腿上的青紫都瞬间不疼了。
    “我昨天的确是见到了阳哥儿，问问奶娘过得是否还可以，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们有机会搬到城里来，不要在海边受风吹日晒……压根就没提过侯府的事儿啊。”
    她是不会告诉陈姨娘实情的。
    “那……那侯府怎么会找上了老爷？说是请老爷过去聊一聊，可看那架势凶神恶煞的，怎么看都不像‘请’啊……”陈姨娘坐在椅子上有些慌，满脸狐疑的看着陆清婉，仍旧不信此事与她无关。
    “侯府规矩大，谁知道钰蓉妹妹又犯了什么错，夫人不在，难不成找姨娘你去？当然要请父亲了。”
    陆清婉幸灾乐祸，陈姨娘仍不心安：“您确定……真的与您无关？”
    陆清婉自嘲的笑了笑，端起碗悠哉悠哉的喝着粥，“姨娘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我不过是与奶娘母子有了联系，想让他们过得好一点。侯府有点动静，你就能想到我身上，我还真不知自己有这么大能耐了。”
    “当然，侯府要是找父亲谈还钱，那的确是与我有关系。”毕竟她还是忠宁侯府的债主，这一点他们不想认都不行。
    陈姨娘脸色讪讪，也有些无奈，“是我一时情急，伤了大姑娘，可大姑娘不妨也帮着想一想，二姑奶奶能出什么事儿，都把老爷给请了去？”
    陆清婉也猜不出温陌寒会给侯府一个什么样的下马威，“不知道，我们只有等，不过钰蓉妹妹若被侯府找借口休了，钰凝妹妹的亲事的确会受影响。”
    “我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手中有银子，不怕嫁不出去没人养，陈姨娘还是多为女儿着想着想，别让钰凝妹妹为此事委屈了。”
    第38章 家法
    陆清婉光明正大的挑拨，陈姨娘知道也没法生气。
    陆钰凝庶女出身，没陆清婉的家底，更没陆钰蓉的心机，有点小聪明也资历太浅，若非为女儿奔一个好亲家，她也不会冒险把中馈接过来。
    但若是被陆钰蓉给连累了，陈姨娘真有心让黄氏在祖宅呆到死了。
    陈姨娘回到主院去继续等，陆清婉吃完早饭，也带着绿苗一同去等“热闹”。
    李姨娘与巧姨娘也都在，陆锦方今天都没出去。
    “大姐今儿倒是够积极的，是来等着看热闹的？”对这位大姐，陆锦方发自内心有些恨。
    毕竟最护着他的黄氏回祖宅，都是陆清婉一手促成的。
    陆清婉悠哉悠哉的坐在茶桌前，“我若说是，你岂不是很尴尬。”陆锦方被噎的还不上嘴，李姨娘在旁冷呵道：“听说昨天巧姨娘派人去了忠宁侯府见二姑奶奶，今儿一早老爷就被侯府找过去，这件事想想可太有意思了。”
    陆清婉弯眉一挑，原来是翠巧给陆钰蓉去通了信儿。
    翠巧见众人全都看过来，心中一紧，立即推托责任，“是二姑奶奶惦记方哥儿，让我时不时给去个信儿，难不成这还有错了？”
    “方哥儿是陆府的嫡长子，是老爷的心头肉，这府里还有谁能害了他不成？用的着你天天去送信儿？”李姨娘目光在陆锦方和翠巧间徘徊，“恐怕方哥儿都不知道二姑奶奶这么关心他，倒是让二姑奶奶寒了心了。”
    陆锦方一脸懵，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你们一群女人盯着我作甚？我每天用功读书能出什么事，真是一群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