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攀by木梨灯(14)
清冷的月光透过前窗玻璃散落在车里, 将他冷白手背上浮起的青筋衬得格外明晰。
穆格没有再说话, 轻笑了一声,表情蕴上一层愉悦。
他单手操着方向盘, 稍稍打了个弯,车子随之拐向了大海,直奔悬崖。
岑旎下意识地抓紧了手心, 刚要低呼出声,车子却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她前倾身子, 探头看了眼。
穆格停车的位置是在悬崖边, 但挨得不是十分近, 还隔了一两米的距离。
岑旎悄悄地舒了口气,提起的心跳重新落回平静。
穆格熄火,将车钥匙拔下,随手丢在了车头的挡风玻璃前,紧接着单手撑在她的椅背上。
岑旎愣了愣,四周很安静,几乎没有其他车辆经过,只有海浪声拍打着悬崖山谷发出低沉的回响。
Chloe穆格哑声喊她。
那嗓音低低沉沉,像是托着她后颈最薄弱的地方咬她耳朵,酥得她的后脊都颤了颤。
你骗了我。他说。
没想到他突然来了个秋后算账,岑旎蓦地心虚了下,抿着唇没说话。
她骗他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种露水情缘大多都是逢场作戏,怎么会来真的呢。
还骗我什么了?他继续问,嗯?
岑旎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我骗你的,你都知道了。
姓名和年龄?
嗯。岑旎偏头应了声,把脸移向了窗外。
穆格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白皙尖巧的下巴,将她的脸重新转了回来,指腹还搭在她樱红的嘴唇处,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他微微收拢手指,又低声说:不喜欢连续吃同一道菜?没意思?
岑旎平视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终于知道他那时候在餐桌上之所以会隐忍她的阴阳怪气,只是为了等现在全部讨回来。
她看出来了,也知道应该怎么哄男人,于是故意舔了舔唇,低头轻轻在他的指关节咬了口。
嗯呢,我说的是连续吃同一道菜没意思。岑旎笑起,你不要误会。
穆格弯着唇,笑着望她:误会?
岑旎歪了歪脑袋,凑到他跟前亲了一下,紧接着伸手把他推回驾驶位,整个人靠过去,指尖勾着他的下巴继续哄他,嗯,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她说这话时眼波潋滟,语气似真似假,模样端得天真纯洁,让人捉摸不定。
穆格兴致盎然,喷着热气贴在她耳畔,故意问道:那如果连续和同一个男人做呢,喜欢吗?
嗯?
岑旎两只手搭在男人的肩膀,沉默不语。两人隔着不足一臂的距离,激烈地对视。
海浪触碰悬崖激起朵朵浪花,辽阔的海面在月色下波光粼粼。
她一向嘴硬,明知道男人想听什么,偏偏抿着唇不说话。
最终,穆格放过她似的笑了笑,伸出手细细抚摸了一把她耳后的长发,发丝柔顺的触感绕过他冷硬的腕骨。
车厢安静,海边的悬崖安静得只有翻涌的海浪敲打岩石的声响,偶尔几辆汽车路过,车灯的光亮打在路边,光影照在他们的车身上,带起一片氤氲。
海面偶尔掠过几处微亮的巡航灯,远处的灯塔似乎透过云层。
两人相对坐着,气氛柔和而静谧。
后排车门被打开。
/
好久,穆格慢悠悠地沿着海边公路开车回戛纳。
车厢里还残存了点某些迤逦靡丽的气息,一阵海风,瞬间吹散所有的粘稠。
岑旎几乎耗尽力气,软趴趴地伏在车窗边缘,下巴搁在小臂上看风景。
入夜的地中海依旧翻涌着浪潮,海平线尽头的天空漆黑一团,但是天幕上方挂满了星星,忽明忽暗的,像是海上的巡航灯,以及掠过天际的流星。
她撩着眼皮子,放慢了眨眼的频速,脸颊和后颈的余晕还没消退。
刚刚穆格问她喜不喜欢。
她没有回答他,他就将她抱得更紧。
她闭着眼,细薄的眼皮在深夜的月色里轻轻颤动。
男人抱着她,只笑,说她哪都软,就嘴硬。
她立马就红了脸,带着一种即使不说出口,依旧被识破了真相的心虚。
岑旎看着窗外的景物向后移动,任由着汗津津的后颈暴露在夜风里。
这个男人是真的完美地踩合了她的点,彼此之间也很合拍。
但她现在却有些犹豫了。
因为这种玩玩的关系并不会长久,如果一直沉溺其中,最后可能会毁于过度炙热。
她可以嘴硬不承认,但是身体和本能是撒不了谎的,他知道怎么配合她,她也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过程,可能有一天还会对他上了瘾。
车子慢慢驶回戛纳市区,穆格见她发呆,于是拉了拉她的手背,问她要不要去他那。
他的掌心贴近手背的一瞬间,岑旎被吓了一跳,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感受到她的手部动作,穆格挑眉,问她:怎么了?
岑旎抬头,徐徐的月色下,撞入了那双湛蓝幽深的眸。
她摇了摇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说:我想,今天还是不去你那了。
载我回公寓吧,就在市政厅附近。
穆格掀着唇,笑意散漫疏离地看着她,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默默打了个方向盘转弯,轻踩油门。
在公寓楼下,奔驰大G停在路边,闪着车灯。
岑旎拿好东西下车,关上车门,然后隔着玻璃和他say bye。
穆格手肘搭在车窗框沿上,懒洋洋地点了点头,却在她转身进公寓楼的时候突然喊住了她。
Chloe.他的声音在夏日晚风中透来,悠闲又慵懒。
岑旎停了脚步,扭过头来看他。
他推开驾驶座的门下了车,走到她身前垂眸看她,明天我来找你。
明天不行,明天我有事。
岑旎拒绝。
医生说了,苏湉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要去医院找她,顺便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后天?他显得很有耐心,眼神落在她那幅的眉眼处仔细地描绘而过。
岑旎背脊一僵。
他,不会也上瘾了吧。
嗯她思考了一阵,转过身继续往里走去,后天再说吧。
就这么一句话,任谁都知道是敷衍的意思,所以身后的男人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
岑旎快步上前按下了电梯。
在她进电梯前,穆格拽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Cenni.
这一次,他喊她岑旎。
第一次听他这么认真严肃地喊自己的名字,岑旎愣了神。
既然你不说下一次是什么时候,那我后天过来找你。
为什么?
你不喜欢?
岑旎语塞,想起他们在车后排的情形,再次因为心虚而红了脸。
随你。她说。
大楼里是欧洲特有的老式电梯,需要人手动把门板拉开才能进入轿厢,待门板合上后才能按要去的楼层。
电梯刚好亮起了绿灯,男人颇为绅士地替她拉开了电梯门,还扶着门等候在一旁。
岑旎迟疑了一秒,抬步走了进去。
她侧身摁下电梯的楼层按钮,然后突然反应过来,门没合上,就算按了楼层电梯也是不会运行的。
我要上楼了。她瞥他一眼,示意他把电梯门松开。
穆格瞧她片刻,什么也没说,忽地放开了扶门的手,长腿往里一伸,和她一起挤进了电梯。
轿厢内部的空间不算大,随着他压迫感的身型靠近,岑旎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在身子即将接触到后背的镜子时,却被男人一只大手给稳稳捞住。
穆格半撑着镜面,很快地找准了她的唇,低头吻住了她。
门板也随之缓缓合上,电梯开始自动上行。
这个吻来得有点猝不及防,让岑旎毫无防备,她呆了一下,没有回应。
似乎是不满意她心不在焉,穆格轻轻咬住她的唇,岑旎闷声哼了下,想躲开,却被那只大掌更紧地禁锢住了腰。
四周的空间很拥挤,心脏也是。
好半晌,男人才离开了她的唇。
岑旎直视着他双眼,她没读懂这个吻的意思。
Chloe,你躲我,是不是怕你会喜欢上我?
他说这句话时,浑身上下都是那股子离经叛道的劲儿,像是只在乎享受当下的浪蝶。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很相似的,但是岑旎觉得他更像出色的猎手。
就像刚刚在车里那样,他耐着心取悦她,只是因为想看她失控。
所以她可能玩不过他。
但即使这样,岑旎还是轻笑着,我不会,我是不婚主义者,对婚姻和对爱情都不抱希望,你不用担心这一点。
那很好,我们继续玩这场游戏。
他说这句话的神态,让岑旎想起在白岩酒店那天的清晨,他搂着她,问她要不要再一起玩玩,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表情,一点没变。
只是那时她以为这不过是一场短暂的露水情缘,所以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说玩玩就玩玩了。
但当现在和他相处过后,她渐渐地意识到,他是金字塔顶端的人,也是风月场里的高手,他具有一切能让人沉沦的资本。
而她明知道一时兴起的相处就应该相忘于浪漫的初始地,却还是再次跟他缠在了一起,这其实已经是她打破的例外了。
好久,穆格松了手,让她可以从电梯里出去。
站在公寓门前,岑旎解开密码锁进门,脱了小高跟,将东西一股脑都放下,赤着脚走进浴室。
水流哗啦啦作响,她很快地洗漱完,头发还湿漉漉的,光着脚踩在地毯上,揣着烟盒走到露台上抽烟。
点燃了烟,她好奇心起,探出脑袋往楼底下瞧,那辆纯黑色越野车果然早就离开了。
说不上心情是什么感觉,反而有点轻松,她深深吸了口气,慢吞吞地将烟雾吐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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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戛纳的熠熠星光19
夜里吹完头发入睡时已经半夜三点钟了, 岑旎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中午。
她早上没有观影任务,只是下午需要去德彪西厅Salle Debussy观看一部非竞赛单元的短片,然后根据内容撰写影评交稿给苏湉的总监。
起床洗漱过后, 她利用冰箱里的食材简单做了一个三明治, 然后懒洋洋地坐在餐桌前吃。
刚咬了两口,桌面的手机突然叮了一下。
屏幕亮起。
她拿过来一看,信箱弹出了一条未读短信, 竟然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这串数字还有点特别。
她点开内容, 简单扫了一眼就认出这短信是谁发来的了,那么言简意赅的一句:后天见。
除了他还能是谁?
岑旎下意识地看了眼玄关处。
那几张电影海报被卷起,整齐地靠在了入门的墙壁,昨晚放那之后就一直没动了。
因为采访的原因,她给卡蒂娜那边留过联系方式,没想到他还问来了她的手机号码。
岑旎没准备回复他, 收起手机快速把三明治吃完就出门去了。
德彪西厅在电影宫右侧, 是电影节关注单元的主会场,很大, 几乎可以容纳上千人。
距离短片开始还有半小时, 岑旎路过影节宫的正门,碰巧看见舒意穿着红裙和猫跟鞋, 戴着口罩从阶梯上下来。
两人迎面碰上,岑旎停下脚步,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 问她昨晚的庆功宴玩得怎么样。
舒意转头让小助理先去车上等她,然后和岑旎一起往海滩的方向走去。
棕榈树下, 阳光很明媚, 稀疏的树影迎风拂动。
玩得不怎么样。舒意懒洋洋地笑。
岑旎不解地挑眉, 怎么会?
都是港岛人,都说粤语,我听不懂,无趣得很。舒意语气有些无奈,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意。
《浮沉》这个剧组整体确实都是港岛班子。
岑旎回想起昨晚穆格打的那个电话,连电话那头的人都说的是粤语,偏偏舒意不是说粤语的。
舒意伸手挽过耳边的发丝,朱红色的指甲在阳光下泛着水亮的色泽,和身上的红裙相呼应。
明明身上穿的是张扬的红色,但她好像是孤独的。
岑旎无端地闪过这个念头。
相比于其他人,舒意更愿意和她聊天,即使她们才刚认识不久。
若深究其原因,应该是因为她们俩都来自帝都,年龄相仿,性格又很相似,所以她们虽然只是短暂相识,但却非常合眼缘,有些自来熟。
这个话题没聊多久。
舒意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指着前方的沙滩咦了一声,有些惊讶地说道:原来戛纳的露天电影就在这片沙滩上放映的啊?
岑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白色沙滩上整整齐齐地摆了十多排躺椅,椅子的墨绿色帆布背后还印着电影节的金棕榈logo,而这些躺椅正对着的,是一块巨幅荧幕布。
这是戛纳电影节的海滩放映场Cinma de la Plage,每天晚上九点半开始免费放映露天电影,就是为了让游客们在海边和星空下享受观影的乐趣。
这种免费的露天电影,是专门为游客准备的,明星和演员们几乎都不参加,所以舒意不知道也很正常。
是,就在Mac沙滩。岑旎微笑着望向舒意:你有兴趣?
看着挺好玩的。
舒意兴致勃勃,但又有点犹豫担心:万一被粉丝认出来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想到大明星也混在里面的,而且你还戴着口罩呢。
也是。舒意抱着臂,勾起嘴角问:一起吗?
好啊,岑旎笑眯眯地应下,明晚怎么样?
可以。舒意爽快答应。
两人又聊了大概十分钟,岑旎低头看了眼时间,短片没一会就要开场了,于是和舒意说,短片要开始了,我得赶回影厅去,先走了。
嗯,去吧。舒意也转身。
那明天见。岑旎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一路小跑往德彪西厅的方向去。
在短片开始前三分钟,她顺利进场找到了位置坐下。
没等多久,主持人就上台来给短片做简短的介绍,之后影厅熄灯,大荧屏上开始播映。
短片不长,接连几部一起放映,大概一个多小时就结束了。但岑旎没有急着写影评,出了影厅后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因为说好的今晚要去接苏湉出院。
来到医院,办完出院手续,苏湉的颈托也拆了,只是咽喉的部位还用纱布和胶带缝着,其余倒没什么大碍了。
回家的路上,苏湉非常兴奋,兴高采烈地问了岑旎很多问题。
旎旎姐,咱们的公寓怎么样?好吗?住得舒服吗?
有没有要到卡蒂娜的签名照呀?
你急着回巴黎吗?要不要继续陪我在戛纳这里多留几天啊?
岑旎耐心地一一回答,只是在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才突然想起她给以色列那边的Furman教授发邮件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一直没收到他的回复,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究竟有没有看到她的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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