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攀by木梨灯(7)
怕吗?穆格朝她看来,低沉的嗓音随着歌声漫进她的耳朵。
还好她不恐高。
岑旎摇了摇头,正准备把手机放起来,却听到他说:给我吧。
他朝她伸出手来,岑旎便把手机交到他手里,指尖蹭过他掌心的纹路,一触即离。
他接过她的手机,却反手将她的手背握住。
岑旎一愣,紧接着看见他认真地开口:你慢慢下,我会护着你。
酒窖里的光线昏昧,她看不明晰他的表情,听见他的话却觉得安心。
那么一瞬间,她在心底再次承认,他真的是很有魅力的男人。
玩的时候浪得飞起,认真的时候又靠谱得要死。
岑旎小心翼翼地顺着梯子往下,腰间能源源不断地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隔着薄薄的丝绒裙子传至她的肌肤。
应该怎么爱/可惜书里从没记载
终於摸出来但岁月却不回来/不回来
错过了春天/可会再花开
在距离梯子底部还有两米的时候,岑旎忽然有点想了解他这个人,她难得的问他:你05年的时候为什么去港岛?
她一直只觉得两人玩玩,一直没有想要探究他的欲望,这是第一次,她会好奇他的故事。
当然,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说也是可以的。
当我没问就可以了。
就在她这句话说完,穆格突然按住了她的后腰,岑旎定住了动作,疑惑地扭过头看他。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腰抱起,他双臂张开,往前一捞,轻松地将她抱离了梯子。
你岑旎下意识地低呼了声。
作者有话说:
歌词引自《葡萄成熟时》Eason陈奕迅。
第10章 普罗旺斯的蓝雾10
因为突然间失去了着力点,岑旎只好连忙伸手攀住男人的后颈,才堪堪稳住自己的身形。
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05年去港岛?他收紧搂在她腰间的手,声音很轻。
岑旎紧盯着他的眸,点了点头,嗯,我好奇。
那我说给你听。他将她放下,动作轻巧。
她脚尖落地的同时,一首歌刚好播完。
歌声戛然而止,世界安静得就像只剩下两人近乎同步的呼吸声。
岑旎双手依旧抱在他的后颈没放,尾指轻蹭过他颈侧微微凸起的青筋,等待着他。
我的外祖母是中国人。他拥着她,与她贴身耳语。
难怪了。岑旎像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般,揪着他的衣衫,我就觉得你的长相里混合着东方人独有的柔和。
穆格看着她,好笑道:所以你才看上的我?
她眨着眼看他,谁说不是呢。
她在他怀里,语气撩得过分。
穆格失笑,双手贴过她的裙摆,抚上她后背单薄的肩胛骨。
那你外祖母呢?岑旎仰头问他,双手顺着他的脖颈下移,最后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她现在在哪?
她去世了。穆格嗓音不轻不重的,眼神里却多了几分落寞的清明。
不知是不是戳到了他的伤心之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
对不起。岑旎指尖安抚似的轻点在他左侧的肩膀,很轻微的慰藉,虽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受用。
他没说话,脸色如常地带着她往酒窖深处走。
酒窖里的温度严格控制在15至17摄氏度内,胖胖的橡木酒桶陈列摆放在走道两旁,有的还高高叠起,每一个木桶的外表都贴着特殊的标签,写明了具体的温度、种类和年份等信息。
岑旎跟在他身后,越往里走嗅到的酒味越重,陈酿的香气和微凉的空气几乎将她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占据。
我的外祖母她是前几年去世的。穆格突然出声,语气平静得让人辨不出什么情绪。
我去过两次港岛。他继续说,第一次是05年,那一年我的外祖父去世,她从英国回港岛,我也去港岛找她。而第二次,就是几年前,她得了胰腺癌,我去港岛陪伴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段时光。
他说得很慢,这些话从他嘴里云淡风轻地说出,轻描淡写得就好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一样。
岑旎不知道他说出这番话时的心境,只觉得他很善于把故事里的沉重都隐藏起来,所以旁人听起来只觉得很轻松。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往往藏得越深的情绪,越沉重。
你跟她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吧。岑旎唇畔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他没说话,似是默认。
岑旎想了想,又问:所以你的外祖父是英国人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握着她的手穿过酿酒酒窖,七弯八拐地通往储酒酒窖的方向。
我的外祖父是德国人。
德国?岑旎挑眉,跟在他身后问道,可你刚刚不是说你外祖母从英国回港岛吗?
我外祖父很小的时候就从德国去英国定居了。他边走边说,而我的外祖母是跟随她伯父从港岛去英国定居的,所以我外祖父母他们俩是在英国认识的。
他说完这句,忽然顿了顿,转过头来看她,但其实,我的外祖母出生的地方不是港岛。
她出生在广东。
他的声音很轻,瞳孔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海水,不过具体是广东哪里,她不记得了。因为她4岁的时候就跟着家族里的人去了港岛,她说她唯一有印象的,是她们家就住在江边。
江边?
是有一条江的名字叫西江吗?他忽然问。
岑旎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她出生在帝都,不知道广东是不是有一条江叫西江。
她一直跟我说,她记得她们家以前一直在西江边设埠装捞鱼花。
装捞鱼花?
穆格突然笑起,表情愉悦,我小时候和你问过一样的问题。
就是从江里打捞鱼苗,很小的幼苗,像针一样细,我外祖母说那时候她们家里有很多老师傅都掌握这门诀窍。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反而需要他来给她解释这些,岑旎觉得很不真实。
但偏偏他话里的历史感又是那么真实。
你外祖母应该是一个大家闺秀吧。岑旎在脑海里想象。
大家闺秀是什么?穆格不理解,疑惑地抬眉。
大家闺秀就是指旧时世家望族里富有教养的女子。
穆格想了想,那也许是?
他看起来也不确定,只说:她伯父是当时驻英的外交官,她和我外祖父就是在外交联谊会上相识的。
外交联谊会?岑旎下意识地问,所以你们是外交世家?
他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她,只很轻声的笑:故事听了这么多,还没够?
没够。岑旎轻浅地笑,承认得落落大方,坦坦荡荡。
穆格挑眉,那有人是不是该用自己的故事来交换?
你想听什么?岑旎直视他的眼睛,不闪不避。
酒窖里的光线晦暗不明,只有淡淡的浅黄灯盏散出的光线,他的侧颜线条落在那阴影里,有些慵懒的迷人。
他状似思考了下,问:你在这里工作还是上学?
上学。
穆格默了一秒,逗弄她:我说了那么多故事,你只给我听两个字,挺行啊。
挺行啊。
岑旎当下没细辨他话里的语气,只细看了他眼尾里的笑,轻淡的,懒洋洋的。
那笑意,就像他正抽着烟,微眯着眼眸藏在寥寥的青白烟雾背后,让人看不真切。
岑旎没有回话,他便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最后停在酒窖尽头的一间小木屋前。
房间里灯光幽暗,他抬手摁亮了壁灯开关,光线骤亮。
岑旎顺着他的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到房间内的木质架子上放着一瓶瓶葡萄酒。
穆格长腿走上前,漫不经心地说:你跟我见过的中国女孩都不一样。
岑旎扬着红唇,笑起,有点好奇:你见过的中国女孩是怎样的?
穆格没急着回答,脚步停在某处酒格前,岑旎定睛一看,年份上醒目地写着
1994年。
你生日是哪一天?他冷不丁地问她。
岑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了,她骗他的,自己28岁,1994年出生。
所以,他特地要挑这一年,她出生那一天酿造的葡萄酒。
9月3号。
这次,岑旎没有骗他。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站在架子前上下打量一圈,最后抬手从中抽了一瓶出来。
走吧。他随手将壁灯熄灭。
房间再度陷入昏昧,岑旎下意识地抓住他衣衫的一角。
穆格顿住脚步,扭头来看她,反手将她的掌心包握,然后慢慢滑至她的腰际。
他低下头来,借着外间幽弱的光线看她。
他见过很多女孩,她们画着浓重的烟熏妆,眼睛黑黑的,颜色很浓,成片成片的假睫毛又长又厚重,重得看起来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但眼前的这张脸蛋,粉黛未施,却依旧明亮光彩,薄薄的眼皮白皙细腻,黑白分明的瞳孔纯净不加修饰,连唇色都没上,看起来真是学生气十足。
他真是怀疑,她究竟是不是真的28岁。
他揽着她,将她罩在自己的阴影下。她的身架很小,在他面前小小一团,细腰几乎能被他一只手轻易握住,纤薄易折的模样,就似早上才刚见过的薰衣草,迎风飘曳,仿佛轻轻一掰就会折,轻轻一捻就会碎。
Chloe他喊她,你是不是骗我了?
岑旎扬着后颈看他,骗你什么?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鼻尖仅仅相隔着数厘米,彼此默契地交换着呼吸的节奏和心跳的节拍。
你几岁?他勾住她圆润的肩头问,冰冷的酒瓶贴在她的肌肤上。
岑旎睫毛抖了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也是巧,她正准备开口,外面的走道隐约传来了脚步声,不算太远,但留心听会发现那声音渐近,像是在寻着他们而来。
穆格自然而然也听到了,在对方到来前,松开了她。
岑旎越过他朝门外看去,来人停住了脚步,隔着两米压低声音:穆格先生,弗兰克让我来通知您,费舍尔顾问也到酒庄来了。
知道了。穆格声音清冷,在听到那个名字时皱了眉,似乎有点厌烦。
他走了出去,随手将那瓶红酒递了过去,醒醒酒。
那人垂着首接过,礼貌地应道:好的,先生。
岑旎跟着他出去时,从后面看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些淡漠寡冷。
等出到酒窖,葡萄园前整整齐齐停了好几辆车,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车。
外头还站了好一排的黑衣保镖,气氛异常肃穆,一个个面无表情地站着,右手无一例外都摁在右侧的黑色西裤袋上,像是藏着枪。
那副专业的架势,看起来一点不假。
这么一番排面,岑旎经过他们身边时,甚至在怀疑这一排停着的车有没有可能,还是防弹的。
第11章 普罗旺斯的蓝雾11
酒庄内也候着不少保镖,岑旎跟在穆格身后进去时,扫视全场一眼便立刻注意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他端坐在沙发正中央,应该就是那位费舍尔顾问,而一旁的弗兰克则微微颔首,毕恭毕敬地候在他身前。
来了?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说的是德语。
岑旎循声望去,这中年男人背着光,隔着距离她看不清他的脸,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上位者气场,也同时透着一股老狐狸的气息。
穆格瞥他一眼,冷声:你怎么来了?
双方短短两句话的交锋,岑旎便立刻意识到此时的气氛吊诡,她停住了脚步,没有继续上前。
那人没有直接回应穆格的疑问,反而微微侧首,眸光落在岑旎身上:东方女人?
有些人即使看不清脸,但也能想象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轻蔑语气。
说完,他又懒懒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嗤笑出声:穆格,你怎么和你外祖父一样。
少废话。穆格敛起神色,冷眸看他,弗雷德让你来找我?
费舍尔走到穆格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时抬了抬手肘。
紧接着,弗兰克便立马会意,走到岑旎身前。
女士请随我来。
这是让她回避的意思了。
岑旎朝弗兰克微微点头,临走前看了穆格一眼。
穆格喊住弗兰克,把手里的那瓶红酒递了过去:你带她先去用晚餐,这瓶葡萄酒可以直接开,不用等我。
他嘱咐完才转头看向岑旎,眼光顿了顿似有深意,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岑旎无意做旁听的外人,识趣地点了点头,抬步离开。
但出门时,她还是隐约听到了费舍尔的声音,似乎在说女人玩玩就好,如果让弗雷德阁下知道他会不高兴
岑旎嘴角扯了扯,不甚在意地继续往外走,却在下一秒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费舍尔,我用得上你来指教我?
那声音桀骜不驯,透着压迫感,像冰锋利刃出鞘,直直撞进她的耳膜。
岑旎不自觉顿住了脚步,恰好弗兰克回头来等她,她连忙重新跟上他的脚步,绕过葡萄园往餐厅的方位走去。
走进餐厅,可以看到内部的装饰奢华低调。
大束的水晶吊灯投射,墙面四周还挂着好几幅著名的油画,描绘的恰好都是普罗旺斯的风景,色彩活跃明媚。
但诺大的餐厅空荡荡的,好像只接待她一个人用餐,显得冷冷清清的,和这些画风活泼的画作形成鲜明的反差。
桌布上摆满了餐具,她才在餐桌前落座,便有戴着白色高帽的厨师长上菜。
侍者也将那瓶葡萄酒打开,取下软木塞,然后单手托着瓶底走到她身旁,替她往玻璃高脚杯里斟上。
灯光暖黄柔和,岑旎用餐时,弗兰克一直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像是供她随时吩咐差遣,但反倒让她不适应。
不仅是弗兰克,在场的每一位看起来都像是只为了她一个人而服务,一旁甚至还有小提琴和钢琴的演奏。
舒缓的曲调响起,岑旎举起红酒杯,漫不经心地抿下一口。
酒体入口微涩,但舌尖轻轻含过,味蕾就慢慢回甘。
突然间,她想起了穆格。
有些人就像一瓶红酒,经过岁月的陈酿,值得细细品味,而穆格恰好就是这类人。
他可以浑身上下都充盈着神秘和未知,却偏偏勾得你想要了解他,靠近他,探寻他,最后蛊惑得你不可自制地沉沦。
这是很致命的。
因为这就像一场show里的那个killing part,是会让你突然倾心的瞬间,也是最杀你的那个点。
你说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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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旎吃得很慢,一直放缓动作,细嚼慢咽的,但直到一顿饭结束,她都没有等到穆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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