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攀by木梨灯(2)
不对,这女声怎么听怎么像是Elaine。
岑旎咬唇怔了两秒,很快就意识过来她们的房间里正在发生什么。
然而她无意做一个偷听的人,没有半分迟疑,她利索地将钥匙抽走,转身离开。
仲夏夜,真是一个听起来就像是令人意乱情迷的词,或意外或蓄谋的放纵都在这个词里暴露无遗。
刚刚在房间门口撞破那一幕时,她有过一丝意外,不过下楼时就想起了,她在巴黎租的公寓隔音也不好。
她常常撞见住她隔壁的邻居每晚带着不同的女孩回家,也总会在夜里的某些时刻,听见某些激烈的接吻声和床板剧颤的声响。
其实在这里当交换生的日子久了,更多奔放的事情见多了,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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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旅店,岑旎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线游走。
月影藏在了云层后,路灯掠下浮光。
微凉的夜风习习拂过她的长发,她一路越走越远,最后来到了一片海滩。
大抵是日落后人群散去,而周围又没有餐馆酒吧,人烟稀少,这片海滩显得异常静谧。
没有了喧闹鼎沸的人声,耳边只有低低的海浪声起起落落。
一阵海风吹来,迎面拂过海洋的气息,淡淡的咸味如同初夏般清新,她干脆脱掉了小高跟,单手提着,赤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海角的尽头,熠熠的灯塔泛着微光,不远处的岸边停靠着几艘小型游艇。
她伸手进兜里,掏手机想将这一幕拍下,却没料到一支口红随着她抽手机的动作一起掉了出来。
黑色的口红管掉在沙子上,滚了两圈,最后掉进了一旁的灌木丛里。
岑旎低头看了眼,视线有些昏暗,但隐约能看到口红掉落的位置。
她将手机重新收起,弯腰将半个身子钻了进去,伸着手臂去够。但那管口红实在太靠里,她没办法,只好又伏下肩,往树丛里凑。
细长的指尖拨弄了两下,她仰着头,隔着错综复杂的树枝,隐约感觉自己触摸到了口红管。
但怎么好像越拨越远了。
她用力踮起脚尖,挨着层层的枝桠,又试了一次。
越来越往里了。
算了,放弃了。
就让它留在这片美丽的海滩吧。
岑旎收起手,直起腰正准备钻出树丛,却发现整个人好像卡住了,动不了了。
她扭头瞥了眼。
糟了,系在裙子背后的两条缎带挂在了几根树枝上,缠住了。
岑旎叹了下,将手里的小高跟往侧旁轻轻一丢,然后伸着手去摸后背,试图将它们解开。但因为卡住的地方是她的视角盲区,她看不见,只能用手指慢慢地摸索。
好不容易将两条带子分开,她揪着其中一端拉了拉,又拽了拽。
但,怎么反而好像,越缠越死了。
岑旎欲哭无泪,伸着手瞎扯一通。
该不会今晚要在这里和这堆灌木丛缠缠绵绵过一晚吧?
她正郁闷时,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低低地传来:要帮忙吗?
音质冷淡又懒散,英文里的尾音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瞬就消散在晚风中。
岑旎循声,轻轻转过头。
夜色沉暗,她看不清说话的人,只隐约看到他手指扦着烟,烟头火星吐息隐隐约约的,在昏昧里发出一点点亮光。
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男人此刻就像是海里飘来一根浮木,她想抓住。
先生,我后背的裙子缠住了,能帮我解一下吗?谢谢你。
她说完,气氛变得静默,男人并没有答她的话。直到两秒以后,似乎欣赏是够了,他才转身灭了烟,迈着长腿走到她身后。
岑旎偏头。随之而来的,是很淡的烟草味和冷杉香,夹杂着苦橙叶的气味,虽然透着淡淡的苦涩,但很好闻。
他隔着距离解她裙子的结,动作轻轻巧巧,岑旎呼吸却还是不可抑制的加快。
不行,解不开。
啊?岑旎张唇。
男人停下手头的动作,被你拉成死结了。
岑旎回过头看他,那怎么办?
男人低了低头,注视她的双眸。
岑旎微仰起头,这时才终于看清了这张脸。
怎么会是他?
竟然还会在这里遇见他,她的心脏猛地提了一下。
那时离他有一定距离。现在靠近了,她才发现原来他那么高,她的身高才堪到他锁骨的位置。
两人对视,岑旎能清晰地看到他眼睑处半垂的长睫毛。
在某一瞬间,她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这样柔和的睫毛长在这样一张浪荡公子的脸,有点可惜了。
把它划断?他轻描淡写地开口。
划断?岑旎回过神,惊讶抬眼。
用什么划?
用这个。男人说着摸出一把纯黑的瑞士军刀,修长的指尖勾着尾部转了一圈,挑着眉补充道:如果你可以接受。
岑旎沉默,咬了咬下唇纠结了小半会,才点点头。
好吧,麻烦你了。
他后退了半步,收起刚刚的玩世不恭,指骨轻挑,勾出冷锐锋利的刀刃。
冷色的金属上刻着一行复古圆滑的花体字母。岑旎细看了两眼,那似乎是一个德文名,音译过来的话,应该是穆格
穆格。
岑旎不自觉地默念了两遍。
站好,别动。
他的声音轻淡地响起,附带的气息几乎贴在她耳后。岑旎一时定住,脸颊连带耳后根蓦地泛起绯色,连呼吸都肉眼可见地缓慢了起来。
她身上穿着的是吊带裙,丝质的面料柔软垂坠,隔着布料,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男人手部的动作。
灼热的指尖温度如期而至,腰部最细腻的地方被轻揉捻过,岑旎后脊绷紧,脸颊也顺带被烫红了几分。
男人的指腹抵在她的肌肤上,将冰凉的刀柄隔绝开来,微砺的触感一点点顺沿肩胛线蔓延,岑旎感觉到痒,轻轻颤了下背,却被一只大手按住。
衣物与金属摩擦,发出了极轻的窸窣声响。
紧接着,后背一松,裙子的两条绑带散开,摇摇欲坠。岑旎一惊,连忙伸手拽住了身上的裙带,但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从灌木丛里拉了出来。
男人察觉到她的窘迫,将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裹在了她身上,有裙子换吗?
岑旎面露难色。
有倒是有,但她现在哪里还回得去旅店。
她没吭声,面前的男人也不催她,姿势懒散地站着。
脱掉了外套的他更显宽肩,笔直长腿衬着西裤。
明明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那么疏离清冷,却不知为何站立时偏偏有种像军姿一样的美好。
岑旎直视他的双眸,红唇故意轻咬了下,我回不去了。
第3章 普罗旺斯的蓝雾3
这句话,任由谁对着一个陌生男人说出来,都像是藏着一层暗示的意味。
面前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笑起,透着一丝暧昧,要不要来我这。
他的话乍听是问句,细品又不像。
海滩很安静,只有夜风袭着海浪撞击岸上的礁石,岑旎挑眉,你那有裙子换?
没有。男人回答得理直气壮。
但可以有。
岑旎扬着红唇,朝他眼睛凑近了些,是你女朋友有还是你情人有?
男人压低身,俯首在她耳畔,不好意思,你说的这俩,我暂时都没有。
他顿了顿,在她耳边慢条斯理地笑,除了这俩,我也有办法给你换。
成年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就好像是一场猜谜,不说破也不点透,你我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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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有些燥,岑旎不偏不倚对上他的视线,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指了指地上的小高跟。
我裙子松了不方便弯腰,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她故意说,半带娇嗔的口吻让人分不清是不是勾引。
怎么?男人忽地轻笑一声,挑眉,这么会指挥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身体却先行了一步,他弯腰将她沙滩上的一双小高跟拾起,眯着眼眸,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小腿和脚背上。
宽大的西服罩着她柔软的裙摆,两条细直的腿外露,藕段似的,在月光下白得发亮。那双光滑的脚背陷在细沙里,像小孩顽皮爱玩,才故意不好好穿鞋。
岑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丫子,勾着红唇,没说话。
男人难得好脾气地半蹲。
穿吗?他问。
嗯。岑旎眼尾带笑,轻轻抬起左脚,抖了抖沙子穿好。
右脚。他将一只小高跟放好。
岑旎依言抬起了右脚,鞋子套进去的时候,男人坏心眼的拽她右脚,她一个踉跄没站稳,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鼻尖擦过坚硬的胸膛,岑旎尖着嗓子轻溢了声,仰头时对上一双多情的眸。
怎么没站稳?男人坏笑一声。
岑旎瞪他一眼。
穿好了鞋后,岑旎跟着他走出了沙滩,临到路边才发现他的车竟然是一辆霸气的黑身捷豹敞篷跑车。
他上前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颇显耐心地扶着车门站在一旁。
岑旎停顿了脚步。
上车。他的指节搭在车门,漫不经心地叩击了两下,她才后知后觉地坐了进去。
车门被合上。
岑旎自觉系好安全带,偏头看他从车头前绕过,慢条斯理地走到左侧的驾驶位,打开门坐了进来。
车辆发动,引擎响起一阵轰鸣声。
车速不慢,晚风呼呼的擦过耳廓,夜风拂起耳后的发丝,紧贴在脸蛋和眼尾上,岑旎抬手挽了下,将四处飘散的长发重新别回耳后。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懒洋洋地开口,冷吗?
还好。
他还是将车速减了下来,嘴角若有似无地掀着弧度。
气氛安静下来,空气飘浮着无声的悸动。岑旎余光落在他握方向盘的手,冷硬的曲线青筋淡淡的浮现,莫名有种色.欲气。
我们去哪里呀?她问。
跑车沿着峡湾的公路一路往前开,旁边就是悬崖,悬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漆黑,浪涛翻涌,他目光注视着前方,像是难得分心瞧她看一眼。
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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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车在峡湾的尽头停下。
H??tel Les Roches Blanches
岑旎下车时抬头看了眼。
白岩酒店,她参加论坛前,查住宿时有留意过这家酒店,是卡西斯西部海岸著名的五星级旅游酒店,接待过众多名流巨星,就连英国前首相丘吉尔都曾下榻于此。
它面向卡奈尔角而建,由庄园经过大修后改为别墅酒店,只供注重私密的富豪入住。
岑旎跟着他往里走,路过开阔的露台时可以将蔚蓝的地中海一览无余,靠近海边的悬崖上还有两个无边泳池,几张度假的躺椅稀疏地散落在周围,可以想象到白天阳光照射在水面,映出的粼粼波光。
他最后带她进了顶层的一间别墅套房。
一进房间就能看到阳台外的海景,海面上偶尔划过几盏巡航灯,光影拂掠像是夏日躁动的烟火坠落。
啪地一声。
灯光亮起。
浴室和洗手间在这。他随手拉开一扇门,你可以进去整理一下。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走开,岑旎看他背影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门合上,浴室的镜子前倒映着她的模样。
宽大的西服裹着细颈,长发披散着有几缕贴在了红唇上,她这才想起那支掉落在沙滩上的口红。
可能就永远留在了那片海滩。
岑旎打开了水流,洗了洗手,脱下了男人的西服,转过身看镜子。
裙子后背的绑带断开了,露出大片肌肤,她没办法,只好又重新把男人的西服套上。
又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岑旎开门走了出去。
套房里没有看见男人的身影,岑旎绕着大床走到落地窗前,才看到男人就站在阳台上。
他叼着烟举着电话,懒散地倚靠在栏杆上。
光线晦暗不明,偶尔有手机屏幕的光划过他的侧颜,清冷的模样就像酒杯里久久不化的冰块。
岑旎不准备做一个旁听者,站在原地没上前。
男人此时却似乎有感应地转过身。他没喊她,一边举着电话一边悠闲地看她。
准确来说是在观察她。
他从餐厅出来后一个人驾着车兜风,最后停靠在一片海滩前。那时他只打算在附近抽支烟,却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一只夜猫子。
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人藏在了沙滩的灌木丛里。
他觉得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就这两眼认出了她。
他难得会记得一个陌生人,但却记得她。
可能是因为无意中听到她用粤语聊电话,也可能是因为她抽烟时微眯在烟雾背后的眼。
很奇怪的,比起这里的女人,她看起来瘦弱得多,但在黑夜里仍然光彩明媚。巴掌大小的脸,尖俏的下巴微仰着,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一头蓬松微卷的长发披落在肩后,看起来倔强又无辜,纯真自由,像只让人一眼难忘的夜鸟。
她看他时眨了眨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她精致的脸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
像夜鸟的翅膀,抖了抖。
嗯,好,你去找卡蒂娜拿一下。他在电话里说的是德语,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
岑旎其实不太精通德语,只能听懂个大概。
男人放下手机拿起了一旁的打火机,弯唇看她。
岑旎就这么站着和他对视。
咔嚓一声,火苗噌起。
星子缀满,打亮了光线昏暗的露台,也照亮了那张矜隽的脸。
他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慢吞吞的点燃一根烟,然后转头看向她,似乎在等她过来。
岑旎红唇微抿,施施然朝他走去。
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她看他冷白的手夹着烟,吞云吐雾的慵懒模样,偏这么说。
男人朝着大海的方向,吐了口烟雾,才眯着眼偏头看她,还抬手将夹在手指中的烟递到了她面前。
他见过她抽烟的模样,那副娴熟的架势,竟还敢对着他说吸烟有害健康。
尝吗?他问。
岑旎低眸看了眼,伸手就要接过他半燃的烟。
表情端得无比自然,就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她说出来的。
男人一只大手却蓦地摁住她纤白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岑旎不解地抬眸,探究地看他一眼,却见他绕开了她的手,捏着那截烟径直放到了她的唇边。
像是给她服务到位。
岑旎笑了笑,没半分矫情地含上了他咬过的那截烟嘴。
她就着他的手,微微吸起脸颊,吐气时却呛了口烟。
细肩抖了几下。
她常抽的是女士烟,这种烟的劲太大,她不太习惯,容易呛。
在她咳嗽的间隙,男人大手抚上她的后背,若有似无地轻拍了两下,像是在替她顺气,不会抽就别抽了,抽烟有害健康。
岑旎轻瞪了他一眼。
好一个以牙还牙。
一阵风吹来,烟头处的火星明灭不定,烟雾弥漫四散。
男人夹着烟抬手,非常自然地又放回了自己嘴里,微眯着眼,懒懒地吸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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