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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沈妉心瞧那马夫时蔡寻都看在了眼里,并非因为宋明月在场老道才说不出宽慰的话来。而是想让沈妉心自个儿悟明白一个道理,在这巍峨禁宫中,安分守己并不会被老天垂怜,好运也并不会时刻相伴,今日有老王给你当替死鬼,明个儿或许还有吕布英给你当刀,但只要身在天潢门里就永无止尽。但老道也想守住那颗尚且稚嫩的怜悯之心,故而给一生恪尽职守的老王留下了那锭银子。
宋明月虽不如老道本事,也没有沈妉心那般的天赋,但浅显的察言观色还是轻而易举。这师徒二人,一个故作高深,一个悲春伤秋,免不得也受了些熏染。一路上,车厢里都悄然无声,各自沉浸。
陈国士无罪开释,且委派新任得以重用,本是件值得庆贺的喜事儿。可陈孤月从阴暗潮湿的天牢里走出来见到三人的脸色时,徒剩一脸茫然无措。尤其是他那正值风华,花颜月貌的徒儿,小脸蛋儿都拧成了一团豆渣。
“老夫出关的时辰不对?”陈孤月自嘲道。
老道不愧为陈国士的知己,讥笑道:“看来国士在朝中的人缘也不比我好多少嘛,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你竟连个风声都没闻见?”
陈孤月的目光掠过宋明月,落在了沈妉心的身上。脸上伤痕突显的后者扯了扯嘴角,仍是没笑出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先生不必介怀,世上的事儿有因便有果,有失必有得。老夫算过,你并非短命之人。”陈孤月吃了几日牢饭,一身仙风道骨的气度倒是未减半分,只是这话听的沈妉心不知该哭还是笑。
老道扣着耳朵眼儿,嗤之以鼻道:“她若是短命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儿说?得了,剩下的事儿上车再说吧。”
平日里锱铢必较的老道从牙缝里抠了些银两,在千客楼订了宴要给昔日的老友洗洗晦气,可见爱徒这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便没开口正好也替他省了那些血汗钱。回宫的路上,宋明月原原本本将昨夜事儿道给了陈孤月听,中间那些以讹传讹的添油加醋便省略了不少。讲不明白的地方还有蔡寻从旁补充,一路听下来,陈孤月也明白了个透彻。
仙风道骨的老儒生捋了捋整洁的长须,眯眼道:“明日老夫就要去大理寺走马上任,此事就算不看在小先生的面儿上,老夫也定当查个水落石出,不若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老道折腾。”
沈妉心抬头看来,眼中并无多少感激之情,淡然拱手道:“多谢国士。”
宋明月不知其中隐情,只以为沈妉心是杯弓蛇影,一时缓不过神来,兴许再过几日便无碍了。可沈妉心先前已有一次遇刺的经历,那还是她初入宫为沈丹心时,自是不能再提,况且那时她亦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此次绝不能再不了了之,定要揪出那幕后黑手!
“师父,此事徒儿莽撞,已去试探过济天宫,并非她所为。”宋明月微微垂眸,言辞坚定道。
沈妉心错愕望来,蔡寻缄默不语,陈孤月沉思了片刻,笑道:“虽莽撞却也误打误撞,试探了也好,免得为师再去卖脸面。眼下最令人生疑的便是那庶子赵冶,但聪明人往往会反其道而行之。小先生前脚刚离开千客楼后脚便遇刺,若是他所所为岂不是自己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寻常人都会这般想,就看这庶子殿下是真安分守己,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陈孤月顿了顿,沉声道:“老蔡啊,当初你可曾查探过你宝贝徒弟在锦鲤湖遇袭一事?”
蔡寻斜了一眼身侧云里雾里的糟心徒弟,不耐烦的承认道:“查过,但那几个刺客早已逃出了陇城,身份也被人抹的一干二净,人死在了三十里外的沼泽地里。唉,我这顺藤摸瓜不成,还打草惊蛇了。”
“这心狠手辣的作派倒是与她有几分相似……”陈孤月嘀咕了一句,而后拍了拍老道的肩膀,笑的和颜悦色,道:“打草惊蛇无妨,若要查清此事还需得您老出马才行。”
“师父,徒儿……”宋明月心切的毛遂自荐。
孰知,陈孤月脸色一沉,呵斥道:“此事与你无关,莫要横生枝节!”
沈妉心仍是一脸错愕,与宋明月四目相对,宋小娘子干脆一赌气,别过脸不看她。沈妉心一个头两个大,这唱的哪儿出?瞧着与我息息相关,但好似根本无用武之地啊?
回了青墨院,宋明月根本不给沈妉心搭话的机会,径直回了宫人所。
第77章
宫中不可明火,沈妉心借着这个由头出了宫去,说是要去给老王上柱香。当年给皇帝陛下挡过刀剑的悍卒皆得了道生了天,那这抵命的恩情莫说上柱香,便是供奉此生也无可厚非。老蔡头儿琢磨了一会儿,是这么个理儿,便应允了此事。何况皇帝陛下那日在殿上言明要追查此事,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刺客倘若再敢来惹是生非,便是自投罗网。
自打陈孤月任职大理寺卿,宋明月来青墨院的日子屈指可数。可今日,宋小娘子却闻风而来,得亏了春闹那张什么也管不住的嘴。
宋明月在院门口等了半盏茶的时辰,就见主护二人一前一后迎面而来。走在前头的吕布英抬头就见风姿绰约的宋小娘子亭亭玉立站在门前,不由的脚下一顿,闷头走路的沈妉心结结实实的就撞上了那个宽厚的背脊。
满脸通红的汉子赶忙侧身,一面让路,一面道歉。沈妉心捂着鼻子,跨出门槛儿才瞧见一袭青衣的小家碧玉,愣了一刻,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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