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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君陛下来,本不好如使臣般下榻同溶馆。太怠慢,哪怕已经是整个祁国最高水准的驿馆;更不能住宫里,于情于理都不行,晚苓特请了君上旨意,为陛下收拾了祁宫西南边一处静宅,原是定宗陛下为淳月长公主所建府邸,长公主二十岁出宫嫁入相府,从未住过,空置多年,此番正好迎陛下暂居。
先君为嫡长女修葺的宅子,规格、用心自不必说。段惜润客套过,深觉日光里宫阙愈近,而满城瞧热闹的子民都炯炯盯在女君身上,更加肩平背直,力求仪态万方。
便这般夺目着终望得正安门璀然轮廓。
高阔门匾下赫然立通身飞龙纹的玉白祁君。
乌泱泱百姓和门内外乌泱泱兵士宫人,那么多脸,她只看见了顾星朗的。
然后她看见了阮雪音的。就在顾星朗身边,湖色缎裙似喧嚣人间唯一那道接天碧水,肚腹已经肉眼可见隆起,却不臃肿更不丑,相比从前清冷,整个人都罩在一圈柔淡光晕里。
珮夫人也来了。还未走到,段惜润远远微笑,启口自是同纪晚苓说。
珮夫人有孕以来状态一直好,迎见故人,自没有不来的道理。
这般有句没句,终至正安门前。段惜润总觉顾星朗与从前不同少年气全然褪,眉宇间闲雅被呼之欲出的锋芒中和掉至少一半,眸子更亮,笑起来依然叫人心下忽漏而直想垂眼。
她是女君,不能垂眼,一路端过来的风华帮了大忙。祁君。她颔首。
白君。顾星朗回礼。
满宜在后头小声招呼车内,秋香色的少年便跳下来,三两步立定段惜润斜后侧,姿态极标准请祁君陛下的安。
顾星朗知道有这少年,和气让平身,又虚抬手邀段惜润往宫门内。
深秋灿阳起伏在巍峨琉璃瓦间。两位国君并行最前,纪晚苓与阮雪音随后。谁能想到呢?时至今日,如此场合,段惜润是最有资格与顾星朗并行的那个,国君与国君。
纪晚苓不知阮雪音有否感慨,稍侧脸看她。
阮雪音感觉到了,约莫晓得她意思,亦稍侧脸笑了笑。
夜里要宫宴接风,傍晚前自是一番招待。女君对祁宫熟悉无比,也便没有参观的必要;纪晚苓有意省却此环,直接安排了这时候饮茶相叙。众人抵达挽澜殿,正殿已妥,女眷男眷们随二君入,本该共饮共叙,段惜润道:
此赴大祁,为贺珮夫人生辰,也为与祁君探讨一些邦交之题。
今日二十,后日才是阮雪音生辰,女君在这里会逗留至少五日,若白国真有动静,五日不止。顾星朗微笑,待要言来日方长、今日先且休整,段惜润似读懂了他意思,亦笑:
国内不宁,想必祁君有耳闻;虽无风波,到底疑难多。有些问题不想等,希望此刻便与祁君相谈。
话至此,顾星朗不好再推。女眷男眷们皆听得分明,心知该退。涤砚得示意招呼了已在正殿恭候的众宫人出来。顾星朗轻抬手一句请,与段惜润共入挽澜正殿。
自要等两位君上彻底进去了才好退。
纪晚苓并阮雪音立在庭间望两人背影。
我去瞧瞧宫宴准备得如何。珮夫人要一起么?她没转脸。
辛苦瑜夫人。我就不去了,走得疲累,想歇会儿。
第六百八十四章 梧桐细雨
云玺侍奉在侧,听她这般说,以为要回折雪殿。阮雪音却转了身,熟门熟路直往御书房去。
佩夫人常日在书房陪伴君上,挽澜殿宫人都很习惯,纪晚苓自也知道,还是为此画面挑了挑眉。
阮雪音向来知分寸从不恃宠。以前这种状况,她会回折雪殿,至少不会去相距正殿不到一里路的书房坐等走得疲累,想歇会儿,她是这么说,却实在很像盯梢。
也是。纪晚苓这般想,笑笑往外去。顾星朗给了她任性的全部资格,她不高兴,偏要在御书房,没人管得了。
阮雪音是有些不高兴的。更多确因累,挺着肚子走了一大圈,回折雪殿又远,晚上还要宫宴,无谓折腾。
就地歇息不可能去寝殿,只能在御书房,那里有她的软榻。但进屋之后她仍觉出来不妥平时顾星朗有事留她呆这里说得过去,一个嫔御单独进国君书房却有违规制。
将软榻搬去露台吧。遂道。不在屋内就不会乱看乱翻,好歹避嫌些。
露台冷吧,夫人
大白天的,也还未入冬,太阳照着无妨。
近黄昏了,日光不暖。但云玺知她脾气更会看眼色,不再劝,命宫人们利索布置了,安静陪她在露台听秋风卷梧桐。
大片金黄的叶泼洒,时有二三留在阮雪音裙摆间,云玺觉得好看,也不伸手拍。阮雪音榻上歪了会儿,根本不可能睡着,八个月的身子颇沉坠,孩子亦更活泼,一个躺势多维持会儿都嫌累。
她笃定自己心烦因身孕没睡好,压下情绪冷静想了想,不得不承认段惜润的架势和方才局面有点儿让人生气。
顾星朗竟没办法,她要单独谈话就单独谈话,屏退所有人。
自然没办法,人家是国君,要议邦交事。这国君位还是她帮她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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