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小说久则征全文(5)
俞芷旋感觉自己就像夹在中间特别难做的太监,要帮陆承则皇帝追美人,但美人爱搭不理,俞太监就没法向陆承则皇帝交代。
哦对了,美人还是她净身入宫前的知己,现在的她里外不是人。
俞芷旋猫着腰在工位上摸鱼给林昭穆发消息,打字打得拇指飞起,【好?你就一个好?陆承则明显冲着你去的,你没别的话?】
林昭穆秒回,【?】
俞芷旋继续打字,【真的,不然你考虑一下复合?这些年他一直单着呢,还总问我你的情况,压根没忘记你,再说,你总不能跟个立贞节牌坊的古代烈女一样守节到死吧?姐姐,咱往前看行不行?】
林昭穆依然回得很快,【???你真的不是替我在自作多情吗?你确定他问你我的情况不是在嘲笑我命途多舛?你是不知道,当年我跟陆承则脸皮撕得有多破。说实话我还挺惊讶现在他居然没有当着我的面冷嘲热讽】
俞芷旋: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当初陆承则到底造了多少孽?
林昭穆又发来一条消息,【还有,我有向前看啊,要不然我干嘛回国?睹物思人肯定在意大利更方便嘛,至于下一任,得看缘分么,你不要催】
俞芷旋正打算例举这些年陆承则的所作所为来举证他想复合的意图,打完了一长串的字临到头突然不想点击发送。
她这是干嘛呢,真把自己当陆承则太监?
林昭穆都说当年已经撕破脸了,可见她不仅没那意思且对陆承则没好感,她还帮着陆承则干嘛?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给林昭穆再介绍个新的,当年的青春疼痛文学也只适合那个不太成熟的年龄,现在么,没有必要。
俞芷旋把打的一长串字都按了删除,退出了和林昭穆的聊天框。
至于陆承则说的要送车厘子,她没胆子再去拒绝。
就这样吧,做一个刚正不阿的太监。
不过俞芷旋特别想知道陆承则当年究竟造过什么孽。
她清楚林昭穆和陆承则的分手过程,但林昭穆出国之后的事情,她就没那么清楚了,只听说陆承则追去找过几次,她还在林昭穆婚礼上碰到过陆承则。
但陆承则没闹婚礼,默默观礼一会儿后就离开,所以她确实不清楚林昭穆说的当年撕破脸皮究竟撕了些什么。
她没胆子问陆承则,也不想去问林昭穆,就用迂回手段找贺卿尔打听,问他,【当年昭昭出国后,陆承则做了什么?听说当时他们撕破了脸?】
当然,她没能打听出来,贺卿尔只回给她,【我哪知道?】
只不过,两分钟后,陆承则收到了贺卿尔的消息,【当年你还跟林昭穆撕破脸了?】
陆承则:【你哪儿听来的?】
贺卿尔:【看来是真的了,啧啧,你究竟做了什么?】
陆承则屏幕朝下把手机盖在一边,没打算回了。
贺卿尔从哪里听来的,无非就是俞芷旋那儿,俞芷旋如何知晓,自然是林昭穆说的,没别的可能。
确实,就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林昭穆肯定觉得他们已经撕破脸。
究竟做了什么。
其实陆承则不太想去回忆那段日子,他现在回过头去看,也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不太正常。
他追去过意大利好几次,但每一次都把情况搞得更糟。
在林昭穆回国后他就时常想,如果他在林昭穆提分手的时候,就表现得绅士一些,大概现在的他会更有些底气吧。
没错,分手是林昭穆提的,当时的他觉得很意外,但其实回想分手前的那段日子,也不算无迹可寻,只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在意而已。
那时候的他确实不是一个良人,他觉得恋情只是生活的调剂,他认为婚姻只会成为枷锁,他甚至刻薄地觉得穷人才需要婚姻来搭伙过日子以降低生活里的风险,而他不需要。
他从来没有对林昭穆隐瞒过自己的想法,也很清楚地知道林昭穆和自己不一样,但他不在意,他已经习惯林昭穆的迁就。
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变的,大概就是听说林昭穆婚讯的时候。
那时候他坐在酒吧里,想了很多,突然就明白了婚姻的一个作用用具有法律效应的契约去约束另一半。
因为贺卿尔的这一条消息,陆承则下午的工作心不在焉,在会议中都走神了一次。
傍晚时,他早早结束了工作,没再加班,把秘书和司机都早早打发了,自己开着车,载着两箱车厘子,去了俞芷旋家。
第9章
俞芷旋果然不在,是林昭穆开的门。
林昭穆见到陆承则表现得挺惊讶,陆承则问:芷旋没跟你说吗?
她滞了下,尔后点头,说了,但我以为会是你的秘书助理之类的来送。
陆承则顿了顿,说:来送回礼的,让秘书过来不太合适。
林昭穆笑笑,也对。
她上前想搭把手,被陆承则避开,我来,挺重的,冰箱在哪?
林昭穆指了个方向,陆承则搬着箱子过去,放进冷藏,再返身到门口,搬进第二箱。
出于礼貌,林昭穆说:挺累吧?要喝什么,我给你倒一杯。
陆承则还在想理由多留一会儿,就没客气,问:有冰饮吗?
林昭穆饮食健康自律,很少喝冰饮,但俞芷旋会喝,于是她打开冰箱找了下,果然找到了几瓶雪碧和芬达,她问陆承则:要雪碧还是芬达?
陆承则:雪碧吧。
说起来,林昭穆的自律还是陆承则影响的,陆承则每天五点起床,雷打不动,起床后会花一小时健身,然后早餐、工作,严苛的自我管理当然会有相当有型的身材,除此之外,饮食上的自律也是肯定的,林昭穆从没见过他喝碳酸饮料,连酒都很少沾,哪怕要应酬也是点到为止,从来不会喝多。
唯一的例外就只是吸烟。
林昭穆将雪碧递给陆承则,她虽然心里疑惑,但没有多问,饮食习惯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她没必要多此一问。
但陆承则接过雪碧时,像是解释一般,说了句:有点儿热,就想喝点凉的,好久没喝碳酸饮料了,就当偶尔放纵一下。
林昭穆依然是笑笑,没有多说。
陆承则拉开易拉罐,站在空调出风口,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他确实挺热的,搬着两箱里头塞满了冰袋的车厘子上楼,哪怕有电梯,这一段路也是个体力活,还是在这个立秋后气温却还没有降下来的季节。
额头上还不断地冒着细汗。
换作以前,林昭穆大概会体贴地送上毛巾,她一向是一个细心又有眼力见儿的人,能很快发现他需要什么,他一直很享受她的照顾,习惯就是这样养成的。
陆承则抽了几张茶几上的餐巾纸,擦了把汗,说:我应该还欠着你一个道歉。
林昭穆疑惑地看向他。
陆承则:你出国后,跟方嘉远谈婚论嫁的那段时间,我给你带去了很多的麻烦。
说成麻烦都是算轻的,他曾把她的体检报告丢到方嘉远面前说:她都为我打过胎,你确定要做个接盘侠?
方嘉远一时没理解接盘侠这个词,但旁边的方女士脸都绿了,林昭穆本人就更不用说,看他的目光像看一个妖怪。
林昭穆显然也是想起了当时的兵荒马乱,神情很淡,甚至有些冷,这种表情在她脸上不常见。
陆承则将空易拉罐丢进垃圾桶里,正对着林昭穆,目光落在她的眸间,我很抱歉,那时候的我很不理智,可能这声抱歉来得有点儿晚,早就想说的,一直没机会。
林昭穆垂着眼,轻轻嗯了一声,没说接不接受,也没有没关系、都过去了之类,什么都没说。
陆承则只能尽可能的,表现出所有的诚意,我那时候真的很不理智,接受不了你离开我,很不甘心,是我太自私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自私
我明白你的意思,林昭穆抬起眸,打断了他,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会去翻旧账的,当然,也谢谢你能跟我道歉。
能原谅我吗?陆承则问。
林昭穆望着他说:我没那么在意了,所以也无所谓原不原谅,就是觉得,因为我,让方嘉远在婚礼前遇到这到多糟心事,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其实你应该跟他道歉的
她目光暗淡,声音渐渐小下去。
陆承则觉得手有些僵硬,以为还捏着个易拉罐,又忽然想到易拉罐已经被他扔了,手指又蓦地松开,掌心掐出了几道红痕。
他脑子里提前想好的话被打成一团乱麻,动了动唇,半晌,又轻声道了句,抱歉。似乎只是呢喃。
又是方嘉远。
明明是他在道歉,是他跟林昭穆两个人之间的事,却扯到了方嘉远身上去。
很多时候,陆承则会想,在林昭穆离开后,他反省了,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能理解她,他还买了戒指,可以求婚,愿意结婚,如果不是半道出来一个方嘉远,林昭穆未必不会回头。
在他眼里,方嘉远就是一个第三者,尽管这个想法他自己都得承认毫无道理可言,也没有人会认同。
他没办法对方嘉远有好感。
林昭穆轻轻呼出一口气,从那些情绪里走出来,说:不管怎么样,谢谢你的道歉,我也很高兴我们还能和平相处,很高兴你没成为冷嘲热讽的前任,我总觉得跟你闹得太僵就是我忘恩负义,说到底,如果不是你,我都没法考上大学。
她说的是受陆承则资助的事情,但对于这些,陆承则没有底气去以恩人自居,他是个典型的商人,做慈善是为了企业知名度和避税,对于资助过什么人,他不会有印象,也不会去关注。
他只是庆幸他的慈善项目里有林昭穆。
但不管怎么样,陆承则从林昭穆的话里听出了她想和平相处的意思。
他顺杆子往上爬,一起吃饭么,庆祝一下我们和解?
林昭穆愣了下,从她表情就能看出来,她没那么情愿。
陆承则想,可能她想要的和平相处,就是两不相干,偶尔碰面的时候,能客气地寒暄。
而林昭穆也确实拿出了个理由,她指指厨房,我已经烧下晚饭了。
她顿了下,又说:小旋晚上不回来吃饭,我只烧了我自己的。不如,下回?
陆承则点了头,告辞离开。
但他知道,下回只是一个托词。
陆承则送来的车厘子,林昭穆都没动,只有俞芷旋洗出一盘叫她一块儿吃的时候,她才会动几颗。
味道倒是很不错,陆承则送出的东西本就不会差。
但俞芷旋偶尔会念叨说陆承则送这些有点儿寒碜,跟他陆氏掌权人的身份不搭,换成她,她就送顶级鱼子酱。
林昭穆说:我挺喜欢吃的。
对,你最喜欢的水果就是樱桃和车厘子,我懂,你赶紧多吃些。俞芷旋一副看透了所有的表情。
林昭穆不以为意,也没多吃,人家送给俞芷旋的礼物,没道理都进了她的肚子。
第10章
周和泰新开了家酒店,开业那天陆承则过来给他撑门面,也参加了典礼。
结束之后,受邀来的各公司集团董事高管们相继离开,周和泰则留了几个亲近的朋友说有下半场,要带他们去庆祝庆祝。
陆承则先出了会厅,站在大厅外等待,今儿秋高气爽,风大,他觉得室内闷,出来吹吹风,顺道还能避开那些想来与他攀谈的人。
周和泰的新酒店选址在一商圈内,对面就是天街,人流量很大。
陆承则抬眼漫无目的地扫视着,目光慵懒。
这边的天街针对高消费群体,有不少一线奢侈品牌入驻,他一眼望过去,便能分辨出哪些人是来扫货的,哪些人是只逛不买的,像他这样,辨认这些从来不看对方穿着的品牌,他也未必能认出穿戴品牌,他看的无非就是行为举止与气质。
看的人多了之后,想分辨这些并不难。
除了扫货和逛街的人,在这人流量大的地方,难免还会有几个发传单的人。
卖房子、卖课程、给健身房打广告都有。
陆承则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看模样像出来兼职的大学生,给过路人发着手里的传单,只不过大多数都被无视了,大约因为被拒绝得太多,她的笑容已经凝滞,口中的宣传语带了股厌倦与麻木。没过多久,她坐到了长椅上休息,一叠传单被随意地搭在旁边,一阵风吹过,跑了好几张,翻滚几圈后散落在地上,女生懊恼地看了一眼,最后也没起身去捡,径自拿起了水瓶子喝水。
陆承则想,以前林昭穆做兼职比她认真多了。其实做兼职的人里也有千差万别,多数大学生出来做兼职只为了增加点社会经验,顺便给自己多攒点零花钱,但林昭穆不一样,林昭穆是真的在为生计奔波。
陆承则第一次亲眼看到林昭穆做兼职时,她做的就是发传单。
那时候陆承则和她正处于心照不宣的暧昧阶段,他工作闲了就会想到她,时不时逗逗她,看她脸红心跳,看她被自己撩起一汪春水,能给生活添好些乐趣。
那一回陆承则想约她的时候,被拒绝了,理由是她要做兼职。
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只有他拒绝别人的份,所以难免不舒服,但当时他对林昭穆正在兴头上,也不会就为了这点小事便断了,一时来了心潮就过来看看。
于是就看到了她卖力地发着传单。
那场面在当时的他看来有些刺眼,她的笑脸与谦卑太过廉价,一副为五斗米折腰的模样,她可以为了让人扫个微信点头哈腰,只因为加到一个微信她就能拿五块钱的提成。
他很不喜欢。
当时他甚至想给林昭穆打一笔钱,就当是给她的误工费,让她来陪自己,但这个念头很快被压下了。
他有足够的修养,知道这个行为带有羞辱意味,从小的教育让他并不是不能体谅普通人为生计奔波的辛劳,只不过这种体谅里有阶层差距带来的高高在上。
陆承则耐着性子等待,等到天色暗下,华灯初上,她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终于耐心告罄,下车走过去,你还要多久?都到饭点了,不饿吗?
她看到他很吃惊,顶着满头大汗问:你怎么来了?顿了顿,又说,我还没发完呢
他没回答,只说:我放下工作来等你做这个,他指指她手里的传单,你赚的这些,和我损失的比,你知道这是多亏的买卖吗?
他听到她小声嘟哝,你可以去工作的啊没让你等
他觉得得敲一敲这个榆木脑袋,难得给这个小白兔讲起了社会生存法则,说:你知道你有多呆吗?放着我这个社会资源不用,非要来做这些没用又不赚钱的兼职?你以为人脉是做什么用的?单纯满足情感需求?你实在缺钱,我这也有不少实习岗位,你是学外语的,跟着我这儿的项目团队做翻译难道不比发传单有用?要实践有实践,要钱有钱,我这么个垫脚石都送到你眼前了,不知道踩着往上爬呢?
结果这姑娘还一本正经地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他气笑了,说:确实是这个理,所以你得做我女朋友。
他还记得,那时候林昭穆听到这话,一张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耳根,好半天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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