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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汉子吃到的正是刚刚从底部被翻上来的虫子,因为一直被压在下头,又被油水包围着,这部分的蝗虫已经被压扁,当然从外表是看不出来这是蝗虫的,看着就像普通的鱼干一样,但是这股子属于肉类的焦香味却骗不了人。
这兵士又拿起了一个放在嘴里嚼了嚼,听声音就知道这东西酥脆,而这个兵士慢慢舒展开的眉宇立刻告诉大家这东西肯定不难吃。
“嘿,怎么样?”
这位勇士没有理会战友的催促,反倒是一言不发往嘴里又塞了一个。“咔擦咔擦”之声连绵不绝,原先拿的远远的饭碗也被他移到了自己面前。
见他如此情状,耿直的兵哥们当然不会想到他这是欲擒故纵,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因为兵营为了防止下头的兵抢夺他人口粮,所以明面上是禁止吃旁人的饭的,所以他们也没办法从这位勇士的碗里挑一些试试。
但是同时也有规定,舀进了碗里的就一定要吃掉。
平日里没人会去思考这东西我吃不吃得掉,军汉们吃的多,饭食只有不够吃,绝对没有吃不掉这回事。
但是现在……这,这可是蝗虫啊!
见他们犹豫,民夫客串的伙夫敲了敲铜釜“将军们吃的也是这个,你们还犹豫个啥子嘛,好吃的!不好吃我老林名字倒过来写!”
他都这么说了!
有几个平日里头和这个民夫关系还不错的兵士先出列,他们扭扭捏捏得过去,然后带回来了满满一碗的飞虾。
这几个人围在一起,不让别人看到他们的表情,只是机智的兵哥们从他们扒饭的速度领悟到了什么。
兵士这边的市场终于打开,军官这边的反而要比他们更快一些。
曹营帐下的将领几乎没有一个是世袭出生,大家都是从小兵拼起来的,而且他们对夏安然也足够信任。
……他说这是飞虾,他,他们就勉强信了吧!
否则还能咋地!
不给夏安然面子,酱还要吗?牙粉还要不要?最重要的是,今年的酒还要不要?
前面几个如果他不给还能找主公要,酒可不行,就算是主公也巴不得他们拿的少一些,夏景熙若是扣了他们的酒主公只会击掌称快,给他们伸张正义?不存在的。
但是……但是曹子和也没动筷子啊。
这就是大家犹豫的主要原因。
曹纯一向是夏安然最坚定的支持者,但是今天非常奇怪的是,夏安然一手烹饪的食物,他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表示支持?
这就很可疑了。
见大家都看着曹纯,夏安然眨了眨眼睛。
曹纯也好,沈戚也好,虽然二人都是军职,为军职必然免不了泥里打滚,沐浴风雨,还要长时间潜伏,照例来说这种职业是不可能出现洁癖的。
但是曹纯就是个洁癖。
这个夏安然倒是觉得和他第一份工作有关,当时他是一个暗吏,为了隐藏行踪,被要求身上干净没有味道,也就是他后来转暗为明之后才稍稍开始食用一些有味道的菜肴。
这也是夏安然后来知道的,那时候沈戚能够食用他做的卤肉,还是因为他巧合之下救了林玦,算是大功一件,沈戚才能有了几天的半工半休,不用再潜伏,所以那时候也不大的沈小戚才能稍稍放纵一下自己吃了点带味道的食物。
但是后来,真的在一起行动之后,他才发觉这人有多讲究。
一路南下去永春县的时候,多多鹅不把自己洗干净就别想进房间,他每天起床后看到的沈戚都是干干净净一身清爽还带着水汽的。
晚上两人还要一起烧水洗澡。
而且这人是不吃虫子的。
别说不吃虫子,如果可以的话他连看一眼都不愿意。
夏安然不知道在他之前有没有人坑过他吃土笋冻,反正和他在一起时候,沈戚是没吃过的,他料理时候这人也是离得远远地。
——但他完全不介意坑别人吃就是了,因为他寡言的设定,坑人一坑一个准。
所以想要他吃蝗虫?
不可能的,身为恋人的夏安然都做不到,别人?更加不可能。
夏安然瞄了众人用小眼神瞟曹纯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轻哼一声,动了动身子“子和这两日有些上火,不便吃油炸。”
骗鬼啊!?不能吃油炸,中午食用伊府面的是谁?
伊府面难道不是油炸的?
众人腹诽,却是不敢说出来。
见他们如此,曹操却是极为淡定,他用竹筷点了点这道香酥飞虾,笑道“尔等无需如此,这蝗吃我们的粮,我们就用它抵粮,便当做是我们散养在外头的畜生了。“
“且安然擅烹,他说好吃,操觉得味道定是不差,”说罢,他为表支持夏安然,一口塞进了嘴里。
咔擦咔擦咔擦。
曹操眉峰一挑,颇有些意外之色,这味道……他无意识将实话说了出来“佐酒极佳。”
嗯!??
夏安然立刻站起身随棍而上“主公,安然家中尚有一坛去年所制的葡萄酒……酿了一年,仲秋之时味当最醇。还请主公赏光。”
嗯????
郭嘉当即举筷,眉头一皱,毫不犹豫得啪嗒啪嗒吃了好几个飞虾,然后咕嘟一下子吞下去,他拿着竹筷,表情极为真诚得夸奖道“此飞虾极为肥美,越嚼越香,若以其佐酒,嘉能饮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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