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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直到死,他都保持着站在了望台口,一手伸在外头的姿势。
军汉们将他下来时,见到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徐州城的方向,表情狰狞,正是死不瞑目。
有军士见他如此,心中不忍,伸手要将他眼睛合上,却无论手拂过几遍,他眼始终圆睁,直致军汉们将他放平,反复在他耳边说徐州没事,吾等接到了你的示警了,大家都没事,倭寇被全歼了。
重复了四五遍,再一拂过,他的眼睛被合上了,面孔竟然也变得安详了。
老军汉见此便说道“这是他最后一口气散了。”
这一次偷袭,以倭寇全诛为结果。
只是,为何倭寇能够在驻军全无意识到的时候登陆,险些成了一不解之谜。
幸而有商户回忆起来了那日遇到的格外客气的船长,联合夜里南台港遇袭之事,才将这事串联起来,一时之间数匹快马自福州府疾驰而出,骑兵快马加鞭,奔赴沿海各大府衙逐一通知,再由府衙通知县衙。
幸而他们赶得急,沿途竟然没有发现被倭寇扰边的事情。
难道那些人回去了?正当军汉们满头雾水的时候,永春州发来急报。
万万没想到,这群倭寇竟然胆大包天到在兴化府附近一处浅滩登陆,借着商船上的汉人服饰、商货、路引等装作商队穿过兴化府,直直朝永春州而去。
领头之人正是倭寇头头山下的堂兄,也姓山下,正因为他是这次指挥山下的堂兄,手下们在他下令离开的时候毫无意见,直到他们发现他们是逃跑,而不是暂时离开准备接应时,才炸了锅。
只是这时他们已经跑的足够远,再回头也一定接不到人,有亲友留在那里的倭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但是这个山下作为这次行动的二把手,他说要前进留下的人自然没有办法反对。
山下又做主,允许留下的倭人们打开酒坛,这些酒正是李军医定了准备制酒精的汾酒,酒烈又香的,加上离别的愁绪,不知不觉几人就喝多了。
一喝多,就有人说了胡话,山下很快抓住了一个名词——三合土?
虽然同为山下家的人,但是他并没有从领导人那边得到这个讯息,他很快想到了将功赎罪的方法。
夏安然是自往来的商人这里得到消息倭寇又来了的,但是他也同时得到了消息南台港击退了来犯的倭人,商人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晓还有部分倭寇逃走了,他就是将这事当做了一个话头说了,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夏安然却想到了更多。
他的内心隐隐有种不安感,他和这里的人不同,他知道倭寇的扰边是一年强于一年,今年怎么可能会比去年的人还少?
虽然他也说服自己说这可能是因为去岁他们空手而回,但是按照历史的进程,日本本土此时正在战乱,造船业又刚兴起,那如果他们知道福州是块硬骨头,会不会专攻兴化、泉州?
兴化府占地不光,若是倭寇突攻兴化府,长驱直入便是永春。
正是因为这种不安感,让他上奏知州,知州下令,在三处交界口都布置了兵力,永春州兵力不足,就让各县都自己加派了一定的兵力,合力守住。
而永春县负责的便是同福州府的这个关口。
一时之间风平浪静,就在夏安然都要以为是自己想太多了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一队自东边仙游县过来的商队。
那日他恰在门口观看水稻长势,就见这个商队极慢极慢的速度走了过来。
之所以觉得他们奇怪,是气质不同,他们看着水田里还没长成的秧苗,在稻田里扑腾的小鸭,都带着贪婪。
这种贪婪不是来自表情,而是来自眼神。
寻常商人是不会对这些东西好奇的,乡野情状都是看腻了的。
然而这些人并未进入县城,而是在城门口就停下了,就见他们支起了一个个小摊子,看起来是想要在乡野间售卖东西。
这样的人的确也有,因为入县城再摆摊需要支付入城费和税务,如果在城外摆摊以物换物的确可以逃避税费,但是现在这样的商人已经很少了。
毕竟永春城中所售物资更多,价格也并不昂贵。
但是夏安然注意到他们其实是因为,几个仆役打扮的人坐下来的姿势。
这个姿势,是跪坐。
本朝最常用的坐法是垂足坐,也是现代人最常见的坐法,这是因为凳子的存在,但是在秦汉时期,没有凳子的时候,大家都是采取的跪坐姿势。
而闽南地区潮湿多雨,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有凳子,就算在外头,也多半会弄个木凳子石凳子,因为地面常潮湿,没法坐下来。
就算实在要坐,农人也会寻找个高一些的石阶、或是大石头坐。
而这一群人,却是毫不犹豫得选择了跪坐。
这种行为恰巧很符合夏安然对一类人的了解。
日本人。
因为国土面积狭小,这个民族非常熟稔于跪坐这种占地面积最小的姿态,虽然现代号称利益,但是最初这个姿态的出现的确是为了节省占地面积的。
他慢慢得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多打量他们,怕被人察觉不对。
那个商队还在将货物摆放出来,陆续已经有村民围过去询价,旁的商人都不回答,只有领头一人比价格,一开始说要用金银换,后来听说百姓们没有金银他便露出为难神色,问村民此地有何特产,若有特产用其来换亦可,或是新米也是可以的,只是得让他先看一下新米的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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