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采薇拉了李清羽一把：别去。
    陈巍说：我作业还没画完呢，你去一下怎么了。
    王采薇：全班的作业都没做完，又不是你一个，你非逮着李清羽干嘛啊。
    陈巍的口气都酸的能下菜了：他那么牛，这么点儿作业算什么，不就几笔的事儿。
    班上的同学各个埋头缩着，没一个人想去接这份苦差事，毕竟手头的作业都赶不完。
    李清羽说：算了，我去吧。
    他安抚王采薇，就拍个照，我很快就回来。
    李清羽去的时候才知道，其实拍照的其实不止他一个。
    只是他们系的领导不放心，想找个本系的同学，多拍一点他们系领导老师和程未同框的画面，到时候可以登到网站上。
    李清羽接收到了任务，从各个角度找镜头，美术和摄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并不分家，绘画擅长结构的人也很会找镜头。
    李清羽原本还尽职尽责找各种他们系领导和程未同框的画面，可是拍着拍着，他的镜头里就只剩下了程未一个人。
    高清的摄像头下，程未穿着笔挺的西装，面上表情随和，时不时跟着身边的人点点头。李清羽一直知道程未长得帅，但是从前没有特别深刻地发现程未长得这么帅。英俊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身上儒雅随和又不失威严的上位者气质。
    即便在一群摆弄权术的老油条里也不落下风，以及他身上那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成熟男人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程未站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堆里的缘故，帅的鹤立鸡群，特别扎眼。
    属于一眼看过去就能很快被捕捉，而且移不开目光的类型。
    李清羽抓着相机的手指都紧了紧。
    有好几次，当李清羽的镜头在程未脸上聚焦的时候，对方突然冲他看过来。
    明明隔着镜头，李清羽却觉得他们中间其实什么阻碍都没有，就好像他们的视线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
    夏季的风温热，李清羽的耳后根也温热。
    他跟着后退的时候，因为拍程未拍的太专注，没注意到身后的树，冷不丁撞了上去。
    原本正在和校领导说话的程未注意到他这边，拧了拧眉，几步走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一把将人扯过，还分外娴熟地去揉了揉李清羽的脑袋。
    校领导惊呆了。
    系领导惊呆了。
    摄像的同学也惊呆了。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院长走过来：小程，你和这位同学认识啊。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李清羽特别不好意思。
    程未回答：是，很早之前就认识。
    系主任：不早说啊，原来都是熟人哈哈哈。
    他上杆子道：既然都认识，那要不待会一起去吃个饭吧。
    李清羽眼睛都睁大了。
    吓大的。
    救命！他这辈子都没和老师领导一起吃过饭。
    他向程未投去求救的眼神，可是程未视若无睹。
    得。
    李清羽捏了捏衣角，特别想找个理由拒绝，但是他好像顺从惯了，没有什么拒绝别人的经验。
    一时开不了口，就这么稀里糊涂被一群中年老男人带着一起去食堂包厢吃饭。
    被安排上桌的时候，李清羽紧张的头皮发麻，脚趾扣地。
    唯一庆幸的是，程未坐在了他边上。他被程未卡在一个角落，右手边的领导离他很远，程未离他很近，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群人吃饭难免会喝酒，李清羽其实没怎么看过程未在酒桌的样子，也从没见过程未醉酒。
    桌上的领导每个人都敬了程未一杯，还敬了李清羽一杯，说是英雄出少年，祝贺他这次拿了金奖给学校面上增光。
    李清羽没喝酒，因为程未给他要了果汁。领导们也不是没眼色的，李清羽就用果汁回敬了。
    他敬酒坐下的时候，紧张的腿都在抖。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被小幅度勾了一下。
    李清羽低头，看见程未的一只手正勾在他的小指。抬头看程未脸上表情丝毫不变，从容自若地和校领导们说着话：这次东河启动的项目我们也在跟进，项目的创意点确实很出彩。
    桌面上热热闹闹，谁都看不出来，桌子底下，让他们倍有门面的好学生，此时此刻正偷偷勾着另一个好学生的手。
    勾住手指还不满足，程未又用曲起的指节，轻轻在李清羽的手掌心蹭了蹭。
    好痒。
    李清羽差点没出声。
    他抿着唇扭头带着点儿嗔意看过去，程未也恰时扭过头，在谈话的缝隙间冲他眨了眨眼。
    程未冲他眨眼！
    救命！这也太犯规了吧。
    谁能想到，板着脸正经了一天的程未私底下竟然有这么可爱犯规的小动作。
    李清羽咻一下感觉自己的脸红了，被程未碰着的地方也跟着烧了起来。
    桌上那么多谈笑风生的领导，而他们却在桌底下勾手。
    李清羽知道这样不好，想要收回手指。
    却被程未勾的更紧。
    像是怕被他跑了似的，原本只是一根手指，后来变成了两根。
    李清羽原本的紧张因为程未私底下的动作，转变成了隐秘的羞耻。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一种中学时代背着老师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现这本的营养液啥的少的离谱，居然比我上一本还惨淡呜呜呜，之前好像没怎么和大家要过这些，这章求一个吧嘤嘤嘤
    另外太怕被锁了，所以有敏感词的章节我就尽量不去改了，大家投的地雷和营养液有的时候没勾上，就会延迟在某一章感谢！
    再友情提醒一下一位叫做「我没有几把我很抱歉」的读者，你的评论好像都被审核删掉了，肯定是因为你这个昵称，笑死我了哈哈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好心动
    领导们的饭局总是持续的时间很长, 李清羽简直如坐针毡。
    程未看出他的不自在，提了一句待会还有事，领导们纷纷表示理解, 于是提前结束了这场对李清羽而言究极折磨的饭局。
    领导们拥着程未往另一边走了, 李清羽自顾自往回走, 他几步一回头，心里有点儿不舍。
    真算起来, 他都好几天没和程未好好说话了。
    刚刚被程未松开的手指像是忘记了怎么伸直，就一直这样曲着。
    李清羽握着那根手指，傻乎乎的笑了笑。
    现在是晚上七点，天已经黑的差不多, 远处画室仍旧灯火通明。
    明天就要交稿，看来今天只能熬一下夜了。
    李清羽准备去画室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意外的人影立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他看到那人是谁, 小跑着上前几步，惊诧：程未哥？你不是走了吗。
    语气里是他自己都发觉到的惊喜。
    程未说：是走了, 但是有人一副很想和我说话的样子, 所以我又回来了。
    这个「有人」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耳后根热了热。
    他想否认，可是突然又不想否认。
    可是真要他说些什么, 他又说不出口。
    本来就是学期末，很多学生考完试都直接回家了，这个点的食堂没什么人流, 打烊关门了, 所以这会儿从食堂去画室的路上都没什么人。
    李清羽和程未站在路灯底下, 不远处有个篮球场, 这会儿还能隐约听见打球的声音传来。
    程未开口道：不想去饭局的话可以不去。
    李清羽抬头看他。
    一双眼睛在橙黄色的路灯下又柔又亮。
    程未放低了声音, 语重心长地问他：小羽，今天这顿饭你吃的开心吗？
    李清羽坦率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开心，他应付不了这种场合，浑身都不自在。
    程未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他：那你得学会拒绝别人，遇到问题你不能总想着妥协退让，委曲求全。从前你身边有程野帮你应付，难道你要在程野身边待一辈子吗？
    没想到程未突然会和他说这些，李清羽怔了怔。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一点潜在性的讨好型人格，他做事情总是小心翼翼，害怕被人讨厌，害怕给人惹麻烦。所以陈巍找他麻烦的时候他能忍让就忍让，阿姨给他夹他吃了会过敏的虾时他也不会拒绝。从前都是程野保护他，但是程野不在，一切又慢慢回到了老样子。
    他还记得初三的时候，程野发现了他这个毛病，让他改他也改不了。程野干脆让他冷着脸别理别人，用程野的话来说你身边有我就够了。
    因为他本来就长得冷淡，按照程野说的做后，他高冷的名声很快就传开了。
    自此也就没什么人和他接触，一般也就不会有什么人会来要求他去做什么。这个办法，确实给他省了很多麻烦。但是同样的，也让他的交际圈越来越狭窄，窄到最后只剩下程野一个人。
    已经隐藏了很久的性格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被程未点了出来。
    他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路灯下，程未牵起了他的手。
    男人的嗓音醇厚，带着一股令人信服的魔力：想学会怎么拒绝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吗？
    李清羽点头。
    其实他知道，今天一起吃饭的话不过是系主任随口提出来的，他找个理由拒绝就可以了。无论是有私事，还是说画稿没完成都可以，系主任这人虽然爱拍马屁，但是楠`\`枫不会刻意去刁难手底下的学生。其他校领导就更别提了，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况且，现场还有程未给他撑腰。可是他就是说不出来拒绝的话。
    他也不是真的完全像别人说的那么好，很多时候他也怕麻烦，也不想做多此一举的事情。但是因为别人开口时没有及时拒绝，事后吃了苦头再后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程未见他点头，肯定的「嗯」了一声。
    他说：和我学。
    对不起，我拒绝。
    李清羽怔了怔，但是嘴巴还是先一步大脑开口。
    他愣愣的，和程未学道：对不起，我拒绝。
    今夜月色温柔，与灯光一起，披了他们一身亮光。
    A大操场这边种了很多柳树，暮春初夏时节，还有淡淡的柳絮在风中漂浮。
    如飞花散落，轻轻扬扬落在灯光下将他们笼罩。
    程未鼓励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很好，再来一次。对不起，我拒绝。
    可能是说了第一遍，李清羽变得稍微有点儿勇气，连带着声音也大了一些：对不起，我拒绝。
    再来，声音再大一点。
    李清羽睫羽轻轻颤动，他看着程未的眼睛，心里变得更加有了底气。
    他像是憋着一股劲，连说了三次。
    对不起，我拒绝。
    对不起，我拒绝！
    对不起，我拒绝！！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在空荡的环境下激起了一阵回音。
    飞絮随着这阵回音洋洋洒洒。
    其实是个有点中二病的举动。
    但是喊出来后他的心里特别爽。
    程未鼓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肯定道：做的非常好，小羽。
    他的声线如一股春风，吹进李清羽耳蜗内的每一根绒毛，让他的心与眼睫一起，轻微颤抖。
    李清羽仰起头，看向程未。
    暖黄的路灯下，男人的五官英俊到无可挑剔，暖色调的光线将他白日里的气势与棱角磨去些许。有飞絮落在他的眉毛，像是被雪花浸染一般，显得温柔又深邃。样。
    李清羽有些失神地凝视着他。
    那一瞬，他特别心动。
    程未仍旧牵着他的手：还要练习吗？
    李清羽上瘾一般：要！
    他们俩牵着手往回走着，四周无人，李清羽一遍又一遍地练习拒绝的话。
    他就好像打开了什么匣子，把平日里积攒的压抑感发泄了出去。
    程未一路牵着他的手，哪怕有人奇怪地看着他们，也一直没松开。
    穿过这条林荫小道，前面就是画室。
    程未突然停下脚步，对他说：除了拒绝以外，你还要学会一件事。
    你要真实学会表达自己的情绪和喜好，不要什么总憋在心里，否则，没人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知道吗？
    这个理论对目前的李清羽而言还有点困难，他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程未也不逼他，今晚他已经够乖了。
    乖的让程未心软。
    很多东西只能一步一步来。
    程未说：晚上要和我一起回家吗？
    期末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呢。
    可以回家做吗？
    李清羽活学活用。
    对不起，我拒绝。
    程未：..
    他稳了稳心情：行，那提前说晚安。
    李清羽乖巧的歪了歪脑袋，声音特别甜：晚安。
    说完晚安后，李清羽的心情处于一个极度亢奋的状态。
    他回画室，不到三小时就完成了一张油画。
    坐在隔壁的王采薇被他的速度惊呆了。
    画室的同学走了一半，还剩下一半。
    学期末除了美术系，晚上其他系的教室都是空的。
    楼上计算机系的老师喊人上去帮忙搬个东西，坐在窗边的陈巍又是被点到的一个。
    他烦躁地放下画笔：李清羽喊你呢。
    刚画完一幅画的李清羽变了个人似的，因为精神还处于亢奋的状态，非常有底气道：对不起，我拒绝，要搬你自己去搬。
    他说着背起包就走，王采薇在背后拼命给他鼓掌。
    陈巍在后头忿忿摔了笔。
    因为时间有点晚，明天还得早起去画室，李清羽今晚就留在了宿舍。
    回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位室友都在。
    顾林和施研平其实已经考完了试，但是他们马上就要大四，顾林打算考研暑假会留校学习，而施研平则想再留几天多陪陪女朋友。
    徐蔚然还剩两门去年没过的考试要补考，这几天都在疯狂临时抱佛脚。
    时不时还能听到他类似于狂躁症患者一样的怒吼声。
    李清羽一进来就被注意到了，顾林说：心情很好啊。
    李清羽眨眨眼：有吗？这么明显吗？
    施研平从手机里抬头搭话：你都快跳着进来了。
    好吧。
    李清羽小小承认了一下，他的心情的确很好。
    原本话最多的徐蔚然却一声都没吭，实在是做不出来题目。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又多挠了两下头，头皮有点痒，该洗头了。
    徐蔚然、李清羽和施研平一起去洗漱，徐蔚然打热水洗头，其实这种天气用冷水也无所谓，但是徐蔚然坚持他妈的理论。洗头一定要用热水，否则对头不好。
    头发已经上了泡沫，徐蔚然继续去旁边热水器插卡放水的时候，突然滴一声响。他卡里没钱了，他对李清羽说：小羽毛，卡借我一下。
    今晚嗨到不行，已经有点走火入魔的李清羽下意识就回了一句：对不起，我拒绝。
    徐蔚然：？？
    恰好顾林也端着脸盆走进来，徐蔚然顺手拿了他的卡。
    李清羽事后想起来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徐蔚然也没放在心上。
    虽然有那么一丢丢小插曲，但是总体非常顺利。
    躺上床的时候，李清羽拿着手机给程未发消息，像是炫耀战果似的，和他一一汇报，他今晚拒绝了谁谁谁什么事情，当然，徐蔚然这个就被他自动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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