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羽的眼皮跳了跳，最近不论是食堂、画室、教室，甚至是走在路上，总有那么一些同学用这样充满同情又有些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他知道论坛上那个吵得沸沸扬扬的帖子。从前他也水论坛，论坛里有很多他和程野的cp粉，那么粉们总是能从各个角度拍到程野个人，或者他们俩走在一起时好看的照片，李清羽都偷偷保存下来。还有些人会给他们写一些同人文，以及各种扣糖。
    怀抱着这种羞耻又隐秘的心思，一度，李清羽陷进去完全无法自拔。
    自从分化成omega之后，别说那不切实际的念头了，能不能和程野继续做好朋友都成了问题，他也再也生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同样的，李清羽也知道程野在闹什么脾气。
    从前两人冷战，都是李清羽哄他，程野虽然脾气坏，但是很快就能被李清羽哄好。要是换了别人，是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所以从前李清羽一直相信，哪怕只是作为朋友，他对程野也是特殊的。
    照理来说，这次也应该是他哄他。毕竟程野好歹还发现他不在宿舍里，可是莫名的，这次李清羽就是不太愿意主动低头。
    他安慰自己，这样才是最好的。从前程野就像只大狗狗似的，特别爱往他身上粘。原本李清羽还很苦恼，要用什么样的理由避免肢体上的碰触，现在程野自己主动远离他，反而给他解决了难题。
    反正最后总会分开，不如这样慢慢的疏远。
    中午去哪儿吃？
    串串怎么样，学校后街新开了一家串，味道不错。
    最近店里有活动，那咱们几个刚好点个四人餐。
    施研平呢？
    我就不去了，小师妹约我吃饭嘿嘿。
    瞧他那样，重色轻友。
    到底哪位啊这么不开眼，这么吊我们研平giegie
    别阴阳怪气的。
    程野，你吃不吃辣锅。
    吃。
    那我先打个电话给店家，让他们先把锅底搞上，待会过去我们直接吃。
    李清羽推门进去的时候，宿舍一行人刚好要出门。
    迎面撞上，一瞬之间的尴尬。
    徐蔚然有些意外：小羽毛，今天这么早回来啊。
    最近李清羽都闷头待在画室，早出晚归的，中午吃完饭后才回来休息一会儿。所以宿舍几个也没想到，他今天中午会突然回来。原本几人都已经约好一起出去撸串了
    施研平没眼力劲道：刚好小羽毛回来了，可以凑个四人餐，你和他们一块儿去呗。
    徐蔚然冲他挤眉弄眼，施研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了看李清羽又看了看一旁的程野，突然大彻大悟：那什么..小师妹喊我了，我先走了啊，拜拜。
    说罢逃之夭夭。
    气氛一瞬之间有些尴尬，还是顾林开口说：一块去吧。
    李清羽扫了面无表情的程野一眼：还是不了，你们去吧，我想睡会儿觉。
    程野的脸色瞬间黑的像块炭似的。
    顾林又劝了劝。
    程野冷哼道：人家不乐意还求着干什么。
    顾林：..
    好一手阴阳怪气。
    气氛更加难堪，还是徐蔚然即时反应，推着人往外走：快快快，要饿死了，待会饭点人多起来位置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他又扭头对李清羽喊：小羽毛，你待会要吃什么，给我们发短信，我们给你带回来啊。
    徐蔚然：待会吃完干什么？
    程野：去球场。
    吃完就打球啊。
    免得回来碍某人的眼。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李清羽闷头在床上，心里有点难受。
    这段时间他和程野冷战，也影响到了他和其他舍友的关系。
    顾林徐蔚然几个虽然会照顾到他的情绪，但是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和程野一起。
    李清羽知道，他和程野的关系从来都不是平等的。
    从小到大，因为性格的原因，他不是很会和人相处。身边一直以来也只有程野一个朋友，上了大学也是一样。要不是因为程野带着他，他也不会和宿舍里的人相处的这么好。所以当这份关系失去平衡，其中的偏向和差别自然而然就出来了。
    李清羽迷迷糊糊睡了一个下午，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
    因为中午没吃，他有些饥肠辘辘。
    宿舍里仍旧空无一人，套上外套打算出门找点吃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传来徐蔚然焦急的声音。
    程野打球受伤了，现在在一附院！
    李清羽赶到医院的时候，程野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接受医生的检查。
    徐蔚然和顾林都在旁边等着。
    病房里有好几个医生护士，两个年轻的医生时不时低头说几句什么。
    除了医生偶尔传来的低低的讨论声，病房里很安静。
    李清羽静默地走进病房，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过了一会儿，医生都走了，临走前说让他叫家长过来。
    李清羽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严重吗？
    徐蔚然和顾林对视一眼：那什么小羽毛你先呆楠枫在这里，我们去问问医生具体是什么情况啊。
    病房里的人都走空了，就剩下程野和李清羽两人。
    程野身上还穿着出门时候的白t，只是外面的外套脱了。额前的头发有些潮湿，应该是打球打的出的汗，额头有一小块磕碰，但是没有影响整体的容貌，依然非常英俊。
    程野故意不看他，脸侧向一边，冷冷道：不是不理我？还过来干什么？
    孩子气的不行。
    身旁半天没动静，程野心烦气躁地瞥过去一眼，还想说什么重话，没料撞见李清羽泪流满面的脸。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只是眉头拧的更深：你哭什么？
    李清羽也不想哭的，可是看到程野这样，还说要叫家长，他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哭。
    他站在床边，不想被程野看见自己哭，干脆捂着脸。
    程野都无奈了：受伤的是我，被你冷落的也是我，你有什么好哭的。
    李清羽小声地的啜泣：对不起。
    程野的心瞬间软了，但还是有些别扭，口气也凶巴巴地：别哭了！
    李清羽被他吼得一愣，眼泪倒是没继续流了。只是刚刚哭的太凶，哭嗝有些止不住。
    他双眼通红，眼尾也是红的，一双猫眼红的像兔子，氤氲着水汽，要落不落。
    李清羽看着他，又说了句：对不起。
    程野的心微妙地动了动，可是那股子暴躁又紧随着涌上来：知道了。
    李清羽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心翼翼道：不生气了好不好？
    程野相当烦躁地想：他都这样了，还要他怎么生气。
    他扭过脸，十分别扭地、重重地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没开窍的小朋友是不配有老婆的
    第13章 热粥
    拍片做检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轻微性骨折，不需要做手术，只需要打个石膏休息个几天就好了。
    徐蔚然吐槽：真是庸医，一上来就要叫家长，吓死人了都。
    但是李清羽不放心，非要程野做了个全套的检查，程野拗不过，几乎把所有的体检项目都做了一遍。
    因为时间有点晚，再加上之前两个年轻医生的误诊，程野今天先留院再观察观察。
    徐蔚然和顾林因为还有事先回了学校。
    程未接到消息，也赶到了医院。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看见了正有说有笑的两人。
    李清羽在一旁给他削苹果，程野的腿已经被暂时固定住靠在床头，一边玩着手机一边等着被李清羽投喂。李清羽看着他，眼底里全是细碎的笑意。
    两人互动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程未看着眼前这一幕，长睫微垂，在眼底余下一片阴影。
    程野率先看到他：哥，你来干什么。
    程未走进去：怎么弄的？
    程野不以为然：打球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不小心扭到了。
    李清羽现在最怕看见的人就是程未，今天出来的着急，他都没喷抑制喷雾。不比程野的粗线条，程未实在太聪明了，再加上程未对他的影响，他怕自己露马脚。
    程未一身风尘仆仆，应该是刚刚下班。
    李清羽没忍住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李清羽站起身：那个，既然程未哥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程野说什么，李清羽逃也似的离开。
    这个点街上很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只有身后的医院灯火通明。
    刚好有人打车来医院，李清羽向出租车走去的时候，突然腹部一痛，针扎一样，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被人抢了先。
    师傅，去成华大道。
    车子绝尘而去。
    李清羽看着出租车离开的背影，肚子更疼了。
    他微微弯腰捂着肚子。
    胃部更加剧烈的痉挛起来。
    疼的李清羽站都站不住。
    他恍然想起，他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之前他就因为画画老是废寝忘食，三餐也不规律，落下了胃疼的毛病，一旦疼起来就冷汗直冒，让人受不了。
    从前程野都会一个电话甩过去，抓着他去吃饭。这段时间和人闹矛盾，程野也没约过他吃饭..
    好疼。
    李清羽疼的直抽冷气。
    车来车往，却没有一辆出租车，他强忍着疼，艰难地掏出手机，呼叫网约车，但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点附近都没有网约车接单。
    就在这时候，一道影子笼罩过来，将蹲在地上的他的影子全部罩住。
    男人清冽磁性的声音传来：小羽。
    没想到程未的车子里常备着胃药，李清羽吃完药，虽然胃部仍旧有灼烧感，但是那阵尖锐的疼痛已经压下去不少，不是那样的难以忍耐了。
    身体恢复下来，李清羽推开车门想出去。
    他还记得，程未不喜欢omega，甚至洁癖到车里都不能有omega的味道。
    虽然自己现在对外的身份还是个beta，但是也要有相当的自觉。
    注意到他的动作，程未拧了拧眉：做什么？
    李清羽说：我打了车，自己回学校就行。
    怕程未不信，他还把手机订单界面给程未看。
    手机传来提示音：您好，车牌号XXXXX的司机取消了订单。
    李清羽：..
    程未的眼角带了点笑意：这附近不太好打车。
    李清羽还想找个理由。
    程未不容拒绝道：我送你。
    这还是程未第一次用这样冷硬的口吻和他说话，听起来怪不高兴的，李清羽顿时不敢再吭声了了。
    只能小心翼翼道：谢谢你，程未哥哥。
    程未瞥他一眼，微微压了压唇角：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李清羽「恩」一声，显然并没有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
    车内飘散着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气味，很浅很淡，但是让人心旷神怡。李清羽只要一嗅到这股味道，身体和紧绷的神经就会不自觉放松下来。
    李清羽缓缓醒来。
    睁眼才发现竟然已经到学校了。
    程未的信息素对他而言太治愈，以至于他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总有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看着自己。
    而那张脸，很像程野。
    李清羽回味了一下，又觉得可笑，程野怎么可能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车子停在宿舍楼门前。
    A大校园里栽了大片大片的香樟树，巨大的树叶的影子盖住了车子，只留一些暖橙色的灯光透过树叶的罅隙，穿透车前的玻璃照射进来。
    李清羽扭头，看到了同样在他旁边闭目休息的程未。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程未这样的模样。
    怪新奇的。
    在李清羽的记忆里，程未永远都是温和又强大的，为他讲解题目时的耐心，处理工作时的雷厉风行。但是他从没有看过程未闭眼休息的模样。这种感觉就好像，你发现你心目中的超级英雄，居然也需要像寻常人一样吃饭睡觉。
    大概人都有好奇心理。
    李清羽再凑近一些，瞥见程未眼底那圈淤青，心里顿时愧疚起来。
    就在这时候，程未突然睁眼，李清羽维持着向他探腰的动作，还没来得及缩回去，就被程未猛地抓住了手腕。
    没有戴眼镜，他的眼睛狭长锐利，充满着攻击性。
    那一瞬间，李清羽闻到了，雨后青竹的味道。
    程未在释放信息素？
    毫无防备的李清羽差点因为这猛地一下失控，眼眶都不自觉发红，细微地嘤咛了一声。
    听见他那一声哼，程未方才大梦初醒似的。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松开起钳制住李清羽的手腕，而那瞬间充满攻击性的信息素，也随之收敛起来。
    他揉了揉眉心，疲态尽显：抱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有些失态了。
    李清羽向旁缩了缩，强行压住想要迎合的信息素，非常理解地点头。
    那一瞬间，程未脑海中灵光一闪，扭头去看李清羽。
    那双狭长的凤眸就这样盯着他。
    李清羽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只想落荒而逃。
    你..程未想说什么，车窗突然被人敲了敲。
    程未拧眉，非常不爽这时候有人来打扰。
    但是窗外的人锲而不舍地敲了又敲。
    王伟旸本来都打算躺被窝了，临时接到老板电话，要他就近买一份小米粥到A大校门口等着。程未做事情向来说一不二，可怜的小王只能苦哈哈地爬起来。
    这么晚的时间，哪里还有粥店开门。小王骑着共享单车，找了半小时才找到一家马上就打烊的店。
    怕老板等太久，王伟旸还忍痛打了个车。怀里抱着那份热腾腾的粥的时候，他想：车费和买粥的钱，必须得报销！
    车窗缓缓落下，王伟旸邀功似的把粥递过去。结果就看到了老板冷的能杀死人的脸，他眨了两下眼睛：卧槽！他怎么好像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不过就是个任劳任怨的深夜外卖员啊！
    他十分识相：程总，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逃之夭夭。
    李清羽也顺着道：程未哥哥，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也回去了。
    他刚要下车，程未将他喊住，李清羽背后一僵。
    程未把王伟旸送来的东西给他：拿着。
    程未的车绝尘而去，李清羽怀里揣着那个纸袋子，看着车子走远。
    他低头，打开袋子，发现里面是一份温热的粥。
    作者有话说：
    他一直看着你啊
    第14章 暗恋
    虽然骨头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程野查出了阑尾炎。
    现在阑尾手术发达，也不算什么大手术，但是李清羽还是很担心。
    程野做手术的那天，正好是省级比赛评选，必须选手本人到场，李清羽实在抽不开身。
    徐蔚然拍着胸脯向他保证，程野就交给他们，让他放心去比赛。
    省级评选在隔壁市，李清羽连夜买了高铁票回来，到A市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他叫了车，直接去医院。
    等到一附院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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