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焦说：“除了纸人，这里其他也都是不正常的。”他指了指自己，“比如说我，我的记忆是不齐全的。”
    景泽惊讶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老焦说着，取下嘴边的烟，突然不吭一声就朝着自己的手背上按了下去。滚烫的烟头接触到皮肉发出了“滋”的一声，老焦挪开烟头，就见他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烫伤痕迹，然而只是转眼间，那痕迹就变淡、缩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又是一只完好无损的手。
    “你们看，这能算正常人吗？”
    景泽不知道该怎么说，秘境已经不是个正常世界了，更何况是秘境里的游戏中的里世界。他忍不住想，如果某天人类玩游戏的时候，游戏世界的NPC突然说，你觉得我是不是不正常，我觉得自己生活的这个世界好像有问题，他要怎么去回答。
    老焦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所记得的最早的记忆就是我儿子失踪这一段，再然后，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村子的守护者了，而他竟然变成了那种会把人变成纸人的怪物。”
    老焦说到这里显得无比沮丧：“我们村子里一开始还有十几户人家，后来一户连着一户变成了纸人，再后来就只剩下了几个老的小的，我还以为还能撑一阵子，如果连老秦都变成了那种东西，这个村子里应该也没什么人剩下了，我一个人守着这里又有什么用……”
    景泽问：“焦大哥，你能告诉我焦垚失踪当天发生了什么吗？”
    老焦说：“我也是事后听我老婆说的，她说那天是周末，学校放学早，焦垚早上出门前说了要和他朋友一起出去玩，我们山里的孩子都养得比较糙，不太管教他们放学以后的行动，我老婆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焦垚就这么不见了。”
    “那个朋友呢？”
    “李谆倒是回了家……”
    “李谆？”
    “就是那个焦垚朋友的名字，他父母本来在城里工作，是文化人，因为要给咱们这里修建什么工程才一家子搬了过来。焦垚跟李谆关系挺好的，俩小孩很玩得来，那天他们俩也是约了一起出去玩，没想到天黑以后，李谆一个人回了家，我们家焦垚却不见了。”
    “那你们没有询问李谆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问了，可是那小孩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好像吓坏了，只是不停地哭，问他他都说不知道，一下子就病倒了。李家夫妇后来很快就带着孩子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景泽心头一动，老焦说的这些东西和强旺在梦里说的东西是可以匹配起来的，唯一不同的是，在梦里，童年因为某件事仓皇逃离的是焦垚，而在老焦嘴里，逃离的是李谆。两者之中，一定有一个人搞错了。
    白雪霁问：“那两个孩子平时在哪里上学？”
    景泽意外地看了白雪霁一眼，却听老焦说：“镇上。我们这儿没学校，要上学得下到山脚，沿着铁轨走到镇里，一来一去至少要四个小时。”
    镇上？景泽不由一愣。
    白雪霁说：“你知道悬铃村第一小学吗？”
    老焦茫然地摇了摇头：“你是说我们镇上那所学校吗，那学校叫高林镇小学。”
    景泽霍地站了起来：“焦大哥，你昨天说的悬湖在哪个方向，我们想过去看看。”
    老焦并不知道景泽明白了什么，他整个人都沉陷在一种消极的氛围中：“我真的不知道焦垚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样子，唉，你们想看就去看吧，就是注意安全……”
    ……
    很快，雪景小队众人沿着老焦所指的方向抵达了悬湖，此时距离探索期结束已经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了。
    “可恶，时间不够啊！”艾斯忍不住骂了一声。
    悬湖是一片宽广的大湖，在雾气弥漫的里世界，它的全貌没有呈现在雪景众人跟前，但是光看其中一部分就能知道这片湖很漂亮，也很深。沿着湖面向湖底看去，纯净的蓝色水面下不知道有多深，水底下时不时有影子飞快地滑过，像是鱼，但好像又比鱼更大一些。
    白雪霁伸手试了试水温，说：“我下去看看。”说着，干脆利落地就跳进了湖水。
    尉迟恭说：“我也跟去看看。”景泽却拦住了他。
    “这里的环境千变万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咱们这儿比较有战斗力的也就你了，你不能下去。”景泽说。
    “那雪哥……”
    景泽说：“我下去。”他说着，一边往湖里走一边吩咐，“金吉、尉迟，你们留神时间，如果进入下一个昼夜我和小雪还没回来，你们优先完成任务。”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景泽说，“我和小雪如果出事了，下一个昼夜一开始你们就能听到系统通知，如果没有通知，那我们就只是被耽搁了，总能想办法跟你们再汇合，但是错过了攻塔时间，我们就会一起完蛋，所以不要等我们，明白吗？”
    尉迟恭点头：“明白了。”
    金吉说：“老板，那你小心点。”
    “嗯。”景泽说着，没入了湖水之中。
    湖水有点凉，景泽花了点时间适应，然后循着白雪霁的方向找了过去。湖底的能见度不差，景泽估摸着自己游了十来分钟后就看到了白雪霁。白雪霁正停在湖水中，不知道在看什么，拍着水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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