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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西托着腮,坐在空地的地毯上,撇了撇嘴。
宋郁把带来的珠子花光,换来了许多的照片,甚至还拍了老巫医那间屋顶铺满母鹿皮的树屋,用她在圣保罗买到的稀有香草作为交换。
她从老巫医的树屋里出来,注意到塔克瓦尔没有参与到足球游戏里去。
他正在将风干的鹿肉和其他动物的皮毛搬运到两条船上。
木质的船体细长,两头翘起来。
塔克瓦尔朝卡西喊了一声,卡西磨磨蹭蹭从地毯上站起来,走过去帮忙捆扎。
宋郁好奇地跟了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卡西手里解着缠绕在一起的粗绳,“准备明天去帕索的东西。”
“帕索?”
卡西点点头,解释道:“每年这个时候,在丛林里的各个部落都会去到那里,售卖或者交换这一年的收成。”
宋郁明白了,大概就像国内农村里赶集一样,“你也去吗?”
卡西终于把粗绳解开,利落地扎起厚厚的鹿皮,“嗯,以前是梅耶跟塔克瓦尔一起去,但梅耶现在要照顾孩子。”
她歪着脑袋,“我出去的这两天,算不算在那一个月里啊?”卡西计较着每一天。
宋郁想了想,“带上我就算。”
闻言,卡西高兴起来,没有废多少口舌,就说服了塔克瓦尔,把宋郁也一起带上。
今年打到的猎物比去年要少,两条船都装得半满,多坐一个宋郁刚刚好。
而且宋郁给了两趟来回的报酬也很丰厚,足够塔克瓦尔在帕索多买几袋玉米和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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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腿部受伤的巴姆也从屋子里被扶了出来,躺在那张新做的熊皮上。
徐周旭眼睛一亮,立马看上了那张熊皮,出了很高的价钱要买。
而巴姆也很坚持,摇摇头,怎么也不卖。
他身下躺着的那张熊皮,见证了他的死里逃生,是守护神赐予的礼物。
巴姆的伤虽然很重,但生活在雨林里的印第安人,似乎伤痛的恢复格外快,他已经能撑着树枝缓慢行动了。
他挪步到塔克瓦尔家的营火前,腋窝压在树枝上做支撑,双手捧起一支箭,小心翼翼地呈递到宋郁的面前。
这支箭曾经射穿了棕熊的喉咙,锋利的箭矢有磨损,染上了洗不去的血迹。
那是印第安勇士征服荒野的证据。
巴姆用它来表达对宋郁救助的感谢。
宋郁笑了笑,同样用双手接过了箭,拇指抵在箭身,很珍惜地摩挲。
虽然语言不通,但好像双方都懂了。
巴姆凝着女人漂亮的眼睛里的笑意,愣愣出神。
老巫医靠在老榕树下,树冠笼罩出一片昏暗的阴影。
他浑浊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默默地观察着族人。
“可怜的孩子。”老巫医的嗓音沙哑,部落的语音发音独特,像是来自宇宙的呢喃,“巴姆爱上她了。”
“……”树上的影子动了动。
裴祉坐在树冠里,层层叠叠的树枝托着他,两条腿笔直修长,搭着树干,膝盖上搁着笔记本。
他抬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向下方的营火。
火光照着巴姆深色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红晕。
宋郁的眼睛很亮,对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巴姆露出质朴而羞涩的笑容。
老巫医摇摇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在做没有结果的事。”
“......”裴祉缓缓收回视线,长长的黑色睫毛盖下来,敛去了瞳孔里的情绪。
钢笔笔尖划过纸张,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在痕迹的末端,笔尖停留的时间格外久,氤氲出了一团墨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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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周旭听说宋郁要出去两天,倒没有想象中的不高兴,也没说着要一起去。
他早有了自己的计划,准备跟着土著部落的男人们进到丛林去打猎,亲自猎到一张什么动物的皮。
宋郁不知道去帕索要带些什么,卡西让她什么都不用带,他们会把要用的东西备全。
于是她索性轻装上阵,只背了一个防水的登山包,里面装了简单的换洗衣物,笔记本电脑、相机和备用电池占了大半。
到约定好的河岸边时,塔克瓦尔他们已经到了,两条船浮在水面上,被绳子拉住不至于飘走,绳子的另一端固定在了一棵树上。
宋郁发现多了一个人。
裴祉靠在船头,单薄的眼皮垂下,看起来像是没睡醒,食指勾出挂在脖子上的链子。
链子是用粗麻编的细绳串起来的,坠了一颗动物的白色牙齿,像月牙一样弯弯尖尖,轻轻晃着。
宋郁忍不住想,明明是很简单的装饰物,戴在他身上,透出来的野性与原始总是让人着迷。
仿佛是感受到来自她的目光,裴祉掀起眸子,视线和她对上。
他们四目相对,沉默而平静,僵持不下。
直到卡西朝宋郁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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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运气很好,出发时没有下雨。
河流平缓,以稳定的速度流淌。
塔克瓦尔和裴祉各划一条船。
宋郁和塔克瓦尔乘一条,卡西和裴祉另一条。
因为出发时,卡西不知道什么原因和塔克瓦尔又吵了起来,只能让他们两个分开。
今天虽然没下雨,但湿气依然浓重,尤其是在河流里,四周仿佛被灰白色的水汽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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