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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薛青听到身边的法海说:收下吧。
薛青漂泊不定的心瞬间又安定下来。
真奇怪,法海就像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让薛青真切的感受到可靠。
好像只要是他,便就已经足够让人安心。
于是薛青终于伸出手,接过了白发道士手中的珠子。
珠子触感冰凉光滑,其实像是个大号的弹珠,但薛青的手一碰到这颗珠子,玄色的珠子中就旋起了一个不小的漩涡,仿若宇宙星辰尽在其中。
这叫玄龙珠,有平山定海的能力。
白发道士贴心地解释。
这珠子这么厉害?
闻言薛青又仔细看了看在他掌心的珠子,此时的玄龙珠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前面珠中的沙尘漩涡不见,看起来又变成普通的珠子了。
多谢。
薛青还是认为自己不明不白拿了人家东西,心中过意不去,朝着白发道士道谢。
既然如此,我们先告退了。
再待下去也不知道前面的那个白发男子会不会突然出现。
等等。白发道士叫住了转身离去的薛青,他还有话要说。
忘记自我介绍了。白发道士说道,我叫徐空。
他朝薛青伸手,幸会。
在阳光下他的白发白的几乎要反光,只是此时真正抬眼仔细看了眼徐空,薛青才发现徐空的头发也并不是全白,其间还夹杂着几丝黑发。
难道徐空是少年白?
薛青没有多想,和徐空道别后就和法海一同往栖凤村去了。
徐空看着法海和薛青转身而去的背影,身着红衣的纤细少年在前头走着,而高大冷漠的僧人紧随其后,如同近身不离的守卫。
明明两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却十分意外的相配。
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徐空沉沉地呼出压在胸中许久的浊气,一个人往小屋内走去。
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涌上一点感慨。
徐空晃了晃头。
这一次,他只能尽力帮到这了。
这时离开了薛青才发现在肩头沉默许久的啾啾。
啾啾因为被他们忽略许久又生气了。
连对着薛青的圆滚滚鸟屁屁都透露出肉眼可见的不满来。
而啾啾这次看来是下定了心的生气了,对以往薛青十分有效的各种诱哄都十分坚定,无论薛青嘴里吐出什么哄鸟之语,它都冷酷地用鸟屁屁示人。
它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啾!
啾啾气呼呼地转着身,但还是忍不住被薛青的话给在薛青的给享受到了。
直到肩头的啾啾别扭的在薛青甜言蜜语之下享受地扬起了小鸟头,幸福的快眯起来的眼睛瞅到了跟在薛青身后的法海。
玉面僧人面容冷然,锋利冷漠的凤眸垂下,正盯着自己微微抬起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一秒,那双凤眸抬起,锁定住了正无意偷看的一双小黑眼珠子。
啾!
像是见到天敌,啾啾怂兮兮的赶紧转身。
终于舍得用鸟脸对着薛青了,见薛青含笑的杏眼,还十分后怕地蹭了蹭薛青柔软的脸颊。
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啦啾。
而法海的表情并没有因这点小动静而产生波动。
他继续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像是思考着什么似的。
僧人的手指纤长,骨节分明,连手指都充满着力量。
而他此刻抬起的那只手的手指指尖上,有殷红色的一小块,像是落在雪上的一片梅花瓣,格外明显。
是前面用指尖触碰薛青耳侧伤口而碰下的一点血迹。
血已经干涸了,如同一块小疤,牢牢地贴在法海的指尖。
法海认真地盯着这块血迹许久,最后抬起手,将自己的指尖送到唇边。
向来无情的薄唇微启,僧人眉间的朱砂痣殷红如刚喷洒出的鲜血。
法海冷漠着一张脸,凤眸的目光沉沉,笼着前面的少年,却伸舌将指尖已经干涸的血迹一点一点舔舐干净。
而前头的薛青还在逗着突然消气的啾啾,你还能变成鸾鸟吗?再变一个给我瞧瞧。
啾啾矜持地扭了扭团子似的圆滚滚的鸟身子,头顶竖着的那根羽毛骄傲的高高翘着。
薛青被小鸟团的动作逗乐,忍不住笑出声。
他一无所觉。
薛青和法海回到栖凤村时已经是傍晚快近晚上了。
日光渐渐从山的那头沉下,昏暗的暮光将整个栖凤村牢牢笼罩。
大约是因为那些道士捣乱的原因,不同于往届凤神祭祀,大家都没有什么心思出门热闹。
此时的栖凤村倒安静的有些寂寥了,只有房前屋后栅栏上挂着的鲜艳红绸和檐下亮着的彩色花灯还在独自留着祭典最后的氛围。
薛青一踏入栖凤村,便觉得村中有什么东西较之前不一样了。
陈大伯和陈大娘的院子还亮着灯。
大师,青青,你们终于回来了。
看样子陈大娘已经等了他们许久,一见到两人一鸟出现,便欢欣地围了过来。
但两人的面容抑制不住地带着忧愁,像是一瞬老了许多。
二蛋不见了!
第73章
二蛋不见了?
薛青没想到刚回来就听到这条消息。
原来自祭典开始,陈大伯和陈大娘就没见过二蛋了。
最近二蛋向来行踪不定,他们便也以为二蛋只是自个找地方出去耍了,并未在意。
但之后就发生了道士破坏祭典的事情。
那几个道士着实危险,陈大娘才后怕似的担心,不知道行踪不定的二蛋是否安全。
可是他们仍旧未曾看到二蛋。
尽管他们去一个个询问了村中的人,也都无甚多印象。
仿佛没有几人在今日见到二蛋似的。
陈大伯和陈大娘只能安慰自己,二蛋不过是顽皮了些在外头玩得久了。
等天色稍晚,或者月上枝头,二蛋应该也会瞅着时辰,自己回来。
但是一直到日下黄昏,村中的人都回了屋,二蛋也还是没有回来。
我们已经将村中找了个遍,连山都上去了一趟,可是太黑了,实在看不清路
陈大伯叹着气说道。
他估计是刚从山上下来没多久,头发上还挂着一片不知在哪沾上的树叶。
山路太难行,他差点跌了一跤,才不得不下来。
陈大娘说道,眸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心疼。
这份心疼是对陈大伯的,也是对二蛋的。
陈大伯本就老眼昏花,加上暮色暗沉,山路难行,一听便困难不已。
那么二蛋又会跑到哪里去呢?
同样也是自从祭典开始的早上过后,薛青也就没见过二蛋了。
今日有道士闹事,那二蛋不会
薛青偏头看向身边的法海。
只见法海迎着他的目光朝他颔首,俯身朝他低声说了两句。
听完这几句话,薛青惊讶地动了动眸子,但没有当着陈大伯陈大娘的面显露出来。
他微微点头,转身安抚面上愁云满布的陈大娘,大娘,别担心,你先和大伯去休息。
二蛋的事,就交给我和法海。
栖凤村山上的树郁郁葱葱,此刻在暮色之中更显的景色难辨,看去便是暗沉沉的一片。
薛青和法海上了山。
山路陡峭曲折,确实难行。
薛青堪堪握住法海有力的手臂,借了个力,才成功越过了一块崎岖的山石。
落脚难稳,最后还是面前的法海伸手揽了下薛青的腰,才让薛青稳了下来。
而一直蹲在薛青肩膀上的啾啾也跟着紧张,伸着小肉翅膀抱着薛青的脖子,担心自己因为薛青的一个趔趄就飞了出去。
也怪不得前面陈大伯前面只能无奈下山,这样难行的山路,且夜黑难寻,着实太危险了。
待薛青站稳,前面揽在他腰间的手臂就抽了回去。
不知为何,薛青的心中也随着这抽去的手空了一块。
看来自己是真的栽在这臭和尚身上了。
掩去心中似有似无不合时宜的心思,薛青想到前面法海在他耳边低语的那几句。
二蛋的身上居然被法海下了法力印记。
作为同样被法海下过法力印记的妖,薛青差不多也明白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只是,二蛋什么时候变成了妖?
联想到最近几天二蛋的异样,还有被缠满绷带的手臂。
还有栖凤村的村民
暗沉的橙红在山的尽头隐去,后头是无边无际的浓重的黑。
夜风习习,吹动了薛青散下的几缕黑发。
他们是妖的后代。
男人的嗓音响在寂静的山野中,就和今晚的夜风一样微凉。
你是说
不用法海再说,薛青就已经懂了法海的未尽之意。
栖凤村的村民竟是妖与人的后代。
随着一代一代村民的死与生,妖的血脉在他们身体中逐渐稀释下去,被压在了深处。
他们居住在栖凤村,和普通的人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样荷锄乘凉,一样摇扇聊天。
时间已经太久了。
连他们自己都已经忘了他们是妖的后代。
多年前的凤神降临,鸾鸟现世。
因此唤起了栖凤村村中村民的一点妖的力量,但他们自己却毫无所察。
因为这变化实在太微小,仅仅只是身体更为强健,耳目更为聪明,干活更有劲了。
栖凤村的村民将这一切的变化都归为凤神的馈赠。
而栖凤村也因此日渐繁盛,田地丰收,家家丰裕。
栖凤村村民血脉中流淌着的妖血并没有被完全激活。
直至今日的凤神祭典。
鸾鸟再临,福泽而下。
再加上不速之客道士们的打岔,全都激化了栖凤村村民的妖化。
他们获得了妖的一部分能力。
那二蛋也应是妖血觉醒导致的妖化?
薛青一时思考出了神,也没注意到面前横斜过来的一枝树杈,细细长长的一条。
而薛青毫无所觉,只顾着想着这件事,迎着这段树杈就直愣愣的走过去。
眼见着那粗粝的树枝就要打到薛青的脸上,薛青的面前蓦地伸过来一只手,挡在了薛青的脸前。
唔。
檀木香味袭上鼻尖,薛青柔软的脸颊直直撞到法海的掌背。
这一下撞的不轻,鼻子泛起惹人烦的酸意来,让薛青忍不住皱起了脸。
啾啾啾!
原本还在打盹的小黄鸟发现薛青被撞到脸后立马打起了精神,小翅膀叉着腰难得有胆控诉突然伸手的法海。
薛青也被迫停住脚步。
此时天光已经完全消散,月亮出来了。
月辉撒在了少年的身上,照的他身上热烈的红衣都冷了下来。
薛青捂住被撞到的鼻子,一双杏眸茫然地抬起,显然还没明白过来状态。
他看向身边伸手过来的法海,月光清冷,给面前的颀长僧人镀上了冷冷的仙人似的辉。
但出尘的仙人伸手拨开面前低矮的粗粝树枝。
他说:当心。
若是被这个粗粝的树枝打到了脸,这滋味必定不好受,也会留下一条显眼的红痕。
法海用手挡在了那枝树枝。
薛青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枝条竟是带着刺的,像是荆条。
你的手!
身体永远比脑子动的快,还没反应过来薛青就已经下意识的抓过法海的那只手掌。
借着月光,薛青看到法海的手背上留下了几点浅浅的刮痕。
抱歉。
薛青低声说。
法海没有说话,他任由自己有刮痕的手掌被薛青紧紧抓在手中。
他抬起另一只手,似乎想抚摸薛青的头发。
但法海的手才刚抬起就停住了。
在附近?
薛青也察觉到了,怕打草惊蛇,他微微垫了垫脚,贴近法海的耳边轻声询问。
法海凝着眸子,那停在半空的手还是落了下来。
他微微点头。
山中很安静,只有风和水的声音。
有清泉在山上潺潺流下,在平缓凹陷的地方聚成了一小窝的水。
在月光下清凌凌地反着光。
二蛋就在附近。
可是转目望去,乌黑寂静,似乎整座山除了他们二人还有一鸟,就没有其他人在。
此时脑中有了这个预想,便将看什么都变得可疑起来。
薛青屏息凝神,不放过四周一点的风吹草动。
然而一切看起来都是毫无破绽。
小黄鸟似乎也明白他们这次要做什么,也从薛青的肩膀上站立起来,严肃着一张鸟脸四处侦查着。
只是,此时的二蛋是躲在了不知何处,还是变成了妖的原形?
在那。
法海凤眸凌厉,眸光如同利箭一般往一个方向射去。
薛青提起心神,一同屏着气顺着法海的目光看去。
那处是积起的一处小水洼,积起的水清澈见底,宛若无物。
二蛋真的在这?
在疑惑中,薛青仔细地看向这处小水洼。
前面夜色朦胧,因为水面的反光也未曾看清。
但此时薛青安静地凑的近了些,只见那小小的水洼之中,有一只体型稍小通体漆黑的鱼正警觉地看着他们。
看到薛青看过来,立马一摆鱼尾,转了个身,似乎想将自己藏在落在水洼中的落叶之下。
可是这水洼实在太小,哪怕这条鱼用尽心思想将自己藏起来。
但也终究无处可去,逃不出薛青和法海两人的视线。
薛青和法海带着这条黑色的小鱼下了山。
相比他们上山的时间,彼时已经不早了。
虽然薛青和法海已经上山去寻二蛋,但陈大娘和陈大伯两人依然还是放心不下,守在院中等着法海薛青二人回来。
你说二蛋这小崽子,会跑到哪里去呢?
陈大伯扶着自己的腿,因为今天为了寻找二蛋,一双老腿走了太多路,现在仍酸痛不已。他苍老的面上已经满是疲惫,瞧着应是累极了,但还是在院中等着。
没看到二蛋回来,他始终不安心。
要是我看到这小兔崽子,定要让他长个教训,看他还一声不吭地乱跑。
尽管陈大伯嘴上这样说着狠话,但他眼中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一同坐在边上的陈大娘叹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就看到了院口外走来的二人一鸟。
青青!
陈大娘立马利索的从凳子上站起身,往院口走过来。
但当她的目光看向薛青法海二人身后,发现是空无一人时,她的面上肉眼可见的浮上一层落寞。
陈大娘,我们找到二蛋了。
察觉到陈大娘变化的神色,薛青说道。
找到了?
闻言陈大娘惊讶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朝着薛青身后又看了看。
薛青说找着了,可是二蛋人呢?
这分明就是空空如也呀。
找着二蛋了?
陈大伯也闻风而来,也不管腿还酸痛着了,迈着一双老腿就走了过来。
他凑在陈大娘的身边,左右看了一下也没见到二蛋的人影。
二蛋呢?
在陈大伯陈大娘如炬的目光下,薛青硬着头皮伸出自己合拢的双手。
希望陈大伯陈大娘不要太惊讶。
他在这。
薛青说道。
还没等大伯大娘两人反应过来,薛青当着他们的面慢慢打开手掌。
他的两只手掌聚拢成一个杯状,其间是一捧清澈的水,还带着山间夜露的寒气。
用法力仔细包裹着,以免手掌中的水洒出来。
在薛青的手掌中央,是一尾瘦小的黑色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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