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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至,不过一瞬之间。
前刻还在慌张茫然,此时嘴角却已忍不住扬起。
在拥挤的人流中,薛青朝着法海逆行而去。
而法海也前行而来。
他们一点一点相互靠近。
最终抵达。
但当法海出现在他面前时,薛青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只有啾啾为他们的重逢欢快地啾了两声。
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压下自己的前刻还未平复的激动心跳,在啾啾声中,薛青朝着法海小小抱怨。
带着些别扭。
抱歉。
凤眸低垂,僧人认真地道歉。
他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薛青。
谢谢。
薛青朝着法海道了声谢,从法海手中接过这串糖葫芦。
手指不经意的相触让本就怀揣着别样心思正心虚着的薛青手一抖,眼见着糖葫芦差点就要从手中滑落,另一只大掌包了上来。
将串着山楂的竹签和雪白柔软的手掌一同包住。
小心。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薛青克制住面上的热意,点了点头。
哪怕此时法海已经松了手,前面被覆住的手背似乎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热度。
红红山楂上覆盖着撒着少许白芝麻的糖浆,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折射出可口剔透的光泽。
瞧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薛青咬了一口。
估计是小贩的缘故,这串糖山楂里头的山楂偏酸了。
若是没有外头那一层糖衣,薛青的牙估计会被里头的山楂给酸倒。
薛青是个怕酸的人,可是此刻他却弯着眼,说道:很甜。
肩头的啾啾好奇的往前凑着鸟喙,似乎也想啄一口。
见法海一双眼一直看着,薛青伸了一下糖葫芦,问:你要试一下吗?
他的唇上沾上了透明的糖,光着瞧着便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甜意。
法海的原先看着薛青的眼神一顿,凤眸的眸光似有似无地扫过薛青的唇角,乌密如蝶翼的睫毛随着眼睑一同垂下,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阴影。
薛青本就只是客套一下,见法海没有动作便也收回了手准备继续吃这串糖葫芦。
酸是酸了点,但也不能浪费粮食嘛。
他才刚准备将糖葫芦放入嘴中。
另一人的唇突然捷足先登。
原来是法海倾身而来,咬住了最顶端的那颗鲜红的糖山楂。
双眸相对的几秒似乎一切都放了慢动作。
这距离实在太近,鼻尖都差点撞上。
面前是放大的俊颜,而凤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薛青的眼,不紧不慢的将糖山楂咬下。
裸色的薄唇都被糖衣沾上光泽。
瞧着便
便很好亲的样子。
直到法海拉开距离时薛青都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很甜。
和尚说道。
而终于反应过来的薛青只觉得自己的一张脸都快熟的冒热气了。
他前面在乱想什么东西啊喂!
在薛青肩头等待已久的啾啾终于抓住机会,凑着过去在糖山楂上毫不客气地啄了一口。
啾尝到味的啾啾被酸的在薛青的肩膀上止不住跳脚。
啾啾啾!
它朝薛青和法海两人抗议。
不是说好是甜的吗!
酸死鸟了啾!
第61章
薛青和法海二人一同运功回了栖凤村。
不同于镇上的热闹场景,栖凤村已经陷入了一片安静的黑,沉入了香甜的睡眠。
陈大伯家也是,灯已经熄了。
看来信的事只能明早和陈大伯说了。
薛青这样想着,然而他刚走进院子,就见门口倚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这人是陈大娘,满头银发在月光下流转着光泽。
一见到薛青他们回来,陈大娘就往这边走过来。
看样子是在这里专门等候他们。
大娘?
薛青压低声音问。
青青,我听说大伯今天让你们去镇上带信?陈大娘问。
还没等薛青说关于信的事情,陈大娘又继续说道:是不是这户人家的?
陈大娘说了一个地址,正是那封信上所注明的地址。
薛青点头,将今天送信的事情告诉了陈大娘。
是陈大伯写错地址了吗?
听薛青这样问,陈大娘叹了口气,面色覆上忧伤的情绪。
还望你们保密这件事。
陈大娘娓娓道来。
原来陈大伯的友人早就离世,而陈大伯悲痛欲绝,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便一意相信友人还在世。
他醒不过来也好,好歹有个念想。陈大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而后看向薛青,可以把信给老身吗?
薛青迟疑了一下,还是将信递给了陈大娘。
陈大娘收好信,目光落到薛青肩头的小黄鸟身上。
小黄鸟貌似玩乐一番后此时累了,一路都蹲在薛青的肩膀上安静如鸡。
哎?陈大娘好奇,怎的多了只小鸡?
啾啾这次没有跳起来激动反驳,只默默转了个面,用鸟屁屁对着陈大娘。
没有再多说几句,陈大娘在叮嘱薛青和法海早些休息后,便也回屋了。
你有没有觉得?
进屋后,薛青压低声音询问法海。
他们没有点灯,屋内藏着夜色,只有淡淡的月辉勉强照清彼此的轮廓。
她想要隐瞒一些东西。
法海在薛青耳边低低地说道。
他也随着薛青一同压低了声音,让本就低沉的嗓音更低了。
而这个房屋本就狭小,此时他们就像在抵着一起亲密耳语一般。
如今想明白自己心意的薛青只觉得这些原来他不在意的细节都变得惹眼了起来。
离得近的耳朵也因此泛起了热意,薛青不用想就知道自己的耳朵肯定红了。
好在今晚夜色正浓,正巧藏住少年人的怦然心动。
坐观其变吧。薛青若无其事地说。
但只有他知道他此时有多么心虚。
明明很正常的事,却被他搞的像是他现在做在贼一样。
薛青假装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外头已经很黑了,快休息吧。
说完后就先一步爬上了床。
他贴着墙,给法海留了位置。
法海依言如往常一样躺上了床,可一同躺在身边的薛青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化作蛇形。
床很狭窄,原本躺下一个成年男人也只是刚好。
所以此时哪怕薛青已经提前贴着墙靠着了,但当法海躺上来时,两人仍不可避免的身体触碰。
而接触着的肌肤在发着热。
夏夜安静。
薛青听见窗外的蝉鸣和远处池塘中的蛙叫。
还有他的心跳声,一声一声。
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对一个同为男子的和尚产生这种情感呢?
更何况,这个和尚曾经还是他所惧怕的,可能将他诛灭杀死的人。
试图想要和他们一起睡觉的小黄鸟挤在他们的中间,挤着他们贴在一起的肩膀贴贴。
怕把这只小黄鸟压到,薛青伸手将还在满意蹭蹭的小黄鸟抓起来。
突然被抓住的啾啾:啾?
然后就被放到了床头。
法海似乎察觉出了薛青此时因为过近的距离而僵直的身体,他从床上坐起身,看样子要去地面上打坐。
发现法海意图的薛青立马转过身,伸手扯住法海的衣袖。
因为动作有些急,本就又是比较滑的面料,薛青的衣袖几乎快滑落到肩头,露出一节手臂。
在月光下,更像是玉做成的一般,白肉隐隐透出莹润的光。
连垂落在肩头的每根青丝都在流转着好看的光泽。
即使是清冷的月辉都会对美人格外温柔,轻柔的将黑发美人拢住。
明明面对的是向来冷硬的僧人,可抬起的那双秋水似的杏眸中全是清纯和依赖。
别走。月下的美人开口请求,柔软的唇瓣轻启,和我一起。
虽然面上不显,但一层层的羞意从薛青心底漫上来。
掩盖在被褥之下的圆润脚趾悄悄蜷起,另一只手攥住了床单,在上面留下明显的褶皱,显示着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他在干什么啊!!!
怎么就上手了!!!
薛青在心中疯狂唾弃自己,然而少年人的心动如点燃蔓延的山火,正是烈火汹涌的时候,怎能轻易遮掩?
忍住心中羞意,见法海还没有动作,薛青锲而不舍地又扯了扯手中抓着的法海衣袖,示意法海过来。
高大俊美的僧人顺着他的力道倒回到了床上。
重新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小床再次变得拥挤。
为了腾出更多的空间,两人都侧躺着。
法海背对着薛青。
哪怕在漆黑的夜中,他也能看清薛青的面容。
前面轻声的恳求就像撞在了心中。
寂夜无声,而两心相同。
两人就这样一同侧着,沉默了一会,法海听到薛青闷闷的声音。
今天晚上不想变成蛇形。
如同带着小小埋怨的撒娇。
他的声音轻轻,被压得低低的。
可是吐息却如此温热,就像靠在身后,烫到了皮肤。
嗯。
法海应声。
无论薛青说什么,法海总是会回应。
因为背对着的姿势,薛青只能看到眼前人宽阔的肩膀,小山一样的沉默伫立在那。
所以,他没看到因为他的话男人微动的喉结。
说完这句话薛青又不知说什么了。
心还在激烈着跃动。
因为心中这点隐秘的心思,薛青现在还无比清醒,毫无睡意。
而且
哪怕是此时,他也还想再离法海近一点,可是光前面扯住法海的衣袖不让他走就已经花光了他积攒而久的全部勇气。
不知过了多久,连窗外传来的蝉鸣和蛙声都变得安静。
而薛青的心跳声依旧未停歇。
在轻轻的呼吸中,薛青屏住自己的呼吸,他偷偷往前挪了一点又一点。
直到腿贴上了贴,手抵上了背,薛青才停住再往前的动作。
而仅仅这一点触碰,都已经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辗转难侧的薛青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
只有被放到床头还锲而不舍跳回床上的啾啾挤在薛青脱下的外衫边。
感受到冰凉坚硬的玉佩,啾啾好奇地凑着鸟嘴戳了几下。
这一碰,玉佩就发出了荧荧的光,把小黄鸟吓得差点蹦到已经睡着的薛青面上。
直到那光慢慢消下来,啾啾才试探性地凑过来,再次戳了几下玉佩。
不过这一次玉佩没有再次发光,啾啾戳了几下自觉无趣,便躲起来去睡了。
薛青这一觉睡得很沉。
他确信自己又做梦了。
眼前是一片葱郁的竹林,一切都如此真实。
可是薛青却清晰地知道自己在梦中。
他正在竹林中的一条小道中,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后,薛青决定沿着小道往前走。
往前走了几步后,眼前的视野豁然开阔起来。
是一个藏在林中的小院子。
看样子是被精心布置过的,除了菜圃,还专门开了几块地来种花。
在阳光下,一朵朵鲜艳的花长势喜人,被风吹得摇晃的花瓣就像在和薛青这个拜访者打着招呼。
院中还有一个秋千,一晃一晃的。
意识指引着薛青进入这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院子,可是理智告诉薛青这样不请自来是不行的。
在薛青踌躇着是否要敲门之时,院中木屋的门蓦地开了。
从中走出一个少年人,身形纤细清隽,就像竹林的青竹一样修长挺直,且富含着朝气。
薛青看不清这人的脸,但却无端让他觉得熟悉。
哪怕看不清少年的脸,薛青也能察觉到少年似乎此时心情不错,随着轻松的步伐而翩飞的衣摆彰显着他此刻的愉悦。
他给院中的菜和花都浇灌了水。
薛青试着和少年打招呼。
但是他发现,少年似乎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
不死心的薛青试图敲一敲院口的栅栏引起注意,但是他的手刚碰到木桩,就直接穿了过去。
穿了过去?!
所以他现在是游魂状态吗?
他往前走一步,果然身体就直接穿过了栅栏,到了院内。
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现在是个阿飘形态的薛青走到少年的身边。
然而少年原本轻松的气氛突然沉下来。
少年看着停在栅栏上的一只黑鸟,冷漠说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黑鸟的声音粗哑。
小主子,王和王后都在等你呢。快和属下一同回去吧,这个人是不会回来的。
这个人?
这又是谁?
薛青竖起了耳朵,此时他仗着自己是游魂形态,光明正大地站在这一人一鸟的中间偷听他们的谈话。
我要亲耳听到他与我说,我才信。
少年转过身,只给那只黑鸟留下了一个决绝而坚定的背影。
你请回吧。
声音清冷。
黑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下一秒它就被一个透明的结界径直弹了出去。
小主子!
它被拦在结界外焦急地叫了几声,但少年宛若未闻,走到屋中关上了门。
将一切都隔绝在了门外。
黑鸟在门外等待许久,最终还是扑着翅膀离开了。
少年应也是妖,但具体的种类薛青感受不清。
薛青跟着少年走进屋内。
木屋虽小,但布置也很雅致,光是瞧着便知道屋主定也是个注重情调的人。
少年走进屋中后便在书桌前停下了。
桌上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一些书房用具,少年拿起桌上的几张写着字的宣纸。
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是薛青却明显地感受到少年的心情低了下来,在看到手中的纸时,这一点低落的情绪掺杂了一些其他的情感。
似怀念,似期待。
他对着纸张,就像在对着谁说话。
你答应过我的,在叶落之时就会归来。
我们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说要生生世世一起。
少年看上去快要哭了。
快回来吧。
说到最后,少年的声音都带上了一点伤心的哭腔。
让薛青的心都要一齐揪起来。
薛青在旁边靠近,去看少年手中拿着的纸张。
纸张上只写着很简单的四个字万事如意。
字迹俊秀,有凌云游龙之意,隐约可见落笔人的不凡气度。
只是那意字的心字底却写的歪歪扭扭,如第一次学字的稚童所写,不像是与前几个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过这心字虽然稚嫩,但也着实可爱,与前几个字奇异地相配。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漫了上来。
看到这四个字,薛青仿若能真切感受到少年此时的心情。
少年在桌前站了许久。
在蔓延开的悲伤中,薛青试着拍上少年的肩。
然而下一秒天旋地转,在薛青从无比真实的眩晕感中缓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到了院外。
院外的竹林清脆如初吗,只是院内的风景似乎不如从前了。
鲜艳朝气的花朵和绿油油的蔬菜消失不见,那块生机盎然的地似乎也已经荒废很久。
与前面不同,对于薛青来说明明只是转瞬之间,但整个院子笼上了截然不同的萧瑟气息。
还透着阴沉沉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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