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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约莫三十来岁,身躯微胖,浮肿的双眼下带着暗淡的青灰色,脸面潮红,像似宿醉刚醒,又似久未入睡。
“嗯?醒了?”男人见宋真清醒来,也不诧异,只略挑了挑眉,不甚在意道。
“你是谁?我怎会在这?”宋真清裹着棉被,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
男人似乎觉得宋真清的模样很有趣,面上浮起几丝笑来,缓缓踱着步子来到榻前背着手哼了一声道:“惯会装模作样。”
宋真清眼神有一瞬的错愕,遂试探着不太确定问道:“钱大人?”
钱大人便是这凤阳县的县官老爷,姓钱名庸,亦是前几日被绣红的母亲拦轿喊冤的那位。
钱庸一歪身坐在了榻角,盯着宋真清的小脸端详了半晌,顾左右而言它,“唔,不算绝色,倒也是个清秀佳人。”
宋真清闻言顿悟,知晓她面上金不换给做的易容已被河水冲掉,如今的容貌是她原本的模样。
在她被人当街掳走扔下河之前,并没人搜过她的身,所以没人知道她身上藏了匕首毒药并银针等一应自保的东西。
可甫一醒来,自她察觉被人换了衣裳解了头发那刻起,她便明白她之前所有做的伪装与准备皆都没用了。
宋真清几人初始便怀疑钱庸便是孙道背后的人,如今她更是深刻明白之前自己着实太莽撞了,毕竟这凤阳县是钱庸的地盘,想扳倒他着实不太容易。
当然他们也全然不是没有准备。
江南道有朝廷驻兵,驻兵首领曾是瑞王手下的将领,而韦无冕手中有周少宸给的令牌,非常之时,可救韦无冕一命。
然驻兵却远在临凤府,距此有一百多里路。
也不知她究竟昏迷了多久,只盼着阿二与木子能尽早搬来救兵。
尽管男人并未回答她的问话,但她也百分之一百敢确定,男人就是钱庸。
“我为何会出现在此?”
宋真清蹙着眉头问道,她也不再做出可怜模样,听钱庸那意思是见过她的,但若说两人见过……就是在救绣红母亲那回,可钱庸坐在轿里并未露面,所以这就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宋姑娘记性不大好啊,”钱庸一手撑着下巴,笑的不怀好意。
如晴天霹雳,宋真清脑中忽炸,惊愕抬头,“你说什么?”
“宋姑娘?”钱庸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难道不是?”
“你怎会知道我的姓氏?”
当真是明知故问。
呵,敢情人家早早便调查了她。
“宋姑娘莫不是以为我这凤阳县令是个摆设?谁人想进便进,想出便出?”
钱庸呵呵笑道,那笑说不出的惬意。
“所以,自我们一入凤阳你便查了我?”
到了如今地步,宋真清也不急了,反正急也没用,索性靠坐在了墙角,与钱庸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起来。
钱庸对宋真清的改变看在眼里,也不戳穿,只好整以暇的懒懒倚在榻尾,一双肿泡似的眼眯愣着道:“那倒不是。”
见宋真清挑眉的小模样,钱庸忽然生了几分玩弄的心思,脱口说道:“你道本官为何查你?”
“为何?”宋真清也有些不解,听这意思也不是每个进入凤阳的他都会去查。
“因你这把好声音呐,”钱庸打了个酒嗝,脸色更红了几分。
“那日在本官轿前出手搭救疯婆子之时,本官就被你迷住了,嗝……本官从没见过这般好听的嗓子,若莺啼,似银铃,啧,本官当时就想这女子该是何等模样啊?不过几日,本官又听闻福缘客栈来了对卖唱的父女,只在客栈外听了一耳朵,本官便料定你们是同一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本官岂能再错过呢?你说是与不是,宋姑娘?”
看着钱庸志得意满的胖脸,宋真清只觉身上恶寒,“那你可知我的身份?”
“宋姑娘什么身份?”
钱庸好笑的将宋真清上下打量一番,“唔,让本官猜猜看,姑娘莫不是哪家的大小姐?可谁家大小姐竟敢剪短了发?”
宋真清忽然嘘了口气,知钱庸恐是派人去客栈探过他们的底细,但因她与韦无冕丢了路引,并非光明正大入的凤阳,是以韦无冕的身份到如今还未暴露。
如此甚好。
不然只怕眼前的钱庸狗急跳墙,杀了她一了百了。
想到此,宋真清也大大方方的不再遮掩道:“大人猜的不错,我是个小道姑,并非哪家大小姐。不过,大人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会扮作卖唱的女子?”
“呃,这又是为何?”钱庸呵呵笑了两声,顺着宋真清的话头假惺惺问道。
宋真清哼哼冷笑两声,“我身为出家人,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救了绣红母亲后,我便猜到将女子浸猪笼的背后定然隐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所以,我便是为了拯救那些女子,才将身饲虎,以期能杀了那背后的恶人。”
身为一县之首,治下百姓畏畏缩缩,俯首帖耳,钱庸必然有他的厉害之处,所以宋真清将自己刻意扮作卖唱女子的目的一一说与了钱庸。
这话九分真一分假,也当不得钱庸不信。
“如今宋姑娘知道本官便是那恶人,你该当如何?”
钱庸眯起眼,似有丝意外宋真清的坦荡。
宋真清直视着钱庸双眼道:“我心中自然是极想杀了你的,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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