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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幽-免费阅读(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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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十六年,上一次父子相见,还是在田村,彼时对面不相识,还因章夏清父女感情表现,小小吵也不算吵了一架,总归是各有立场,看法不同。
    当时不知道这人是自己儿子,只隐隐猜到他幼年过得不好,为他遗憾,心生恨意也是难免,之后一切明朗,发现儿子恨的是自己这个爹,还以为将来的路不好走,光是求原谅就得很久,没想到臭小子只是嘴上硬,心里软的很。
    叫他怎么能不更愧疚
    夜无垢微皱眉,感觉这个便宜爹是不是太脆弱了点,不是干皇上的么,动不动就要抹眼泪?
    凶一点也不行,缓一点也不行
    想了想,他干脆不说话了。
    茶室陷入安静,闻人长道:以后日子还长,这些事可容后再议,有关小皇子身份,臣建议暂时不要声张
    这话还没说完,承允帝眼梢就立起来了,那意思,朕好容易找到宝贝儿子,怎么就不能声张了,朕要封太子,要昭告天下,我大允江山有继,天地百姓皆该知晓!
    朝慕云适时道:典王至今藏头露尾,未有出现,漕帮主帮助纣为虐,牵涉进多少人,暂时未能查清,敌在暗,我在明,形势便会不利
    皇子身份当然要昭告天下,这是大喜事,但时机,该当由我们自己把握。
    承允帝只是突然找回儿子,心情难掩激动,并不是智商跟着降级,不然也不会就算摆烂,位置仍然坐得稳稳:是不能贸然动作,十六年前的行刺,不能来第二次。
    夜无垢转向闻人长:有关汾安侯,蛛娘娘榴娘娘的事,大人掌握的应该比我们多,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可有计划了?
    闻人长:殿下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对漕帮有,其它的因为跟他没关系,夜无垢根本没有认真想过,当下转向了朝慕云。
    朝慕云沉吟片刻:下官才清醒不久,还未来得及问,汾安侯府的案子,后续如何了?
    闻人长:汾安侯拒不受捕,押送过程中身受流箭,当场身亡,其妻小吴氏对杀人事实供认不讳,已收押女牢,妾小汤氏并未参与这几桩命案,释放回府,然侯府已被皇上赐夺封号,抄没家产,遂其家人日后,恐很难立足了。
    汾安侯当场死亡只怕不是什么流箭,而是有人故意射杀。
    但这种事,幕后之人派出的大约会是死士,抓不抓得住,都很难顺藤摸瓜,找到上峰。
    朝慕云便懂了:不关人,都放回去,可是想追踪看看,有无牵连出的蛛丝马迹?
    小汤氏可不是一般人,能帮汾安侯做事,了解到的东西又有多少呢?眼下侯府大树倒塌,再不能庇护,她会不会想要凭借手里的东西,找到新的靠山?如果手里东西不够,她又知不知道汾安侯的秘密在哪里,会不会去拿?
    只要她动,他们就能捕捉。
    侯府分量相对重要的主子下人,同理。
    闻人长微笑:不错。
    朝慕云又看向夜无垢:汾安侯交代的那个副帮主,叫周安的,你可认识?
    那就是个背锅玩意儿,平时往人堆里一扔,找都找不出来,案子一审完我就叫人去找了,他已失踪,生死不明,夜无垢手里玩着扇子,我的人在找,但具体什么时候能找到,就难说了。
    可见别人早就做足了两手准备,汾安侯安然过关,安全无事,有安全无事的过法,汾安侯落网,有落网的应对,这个周安不管是自己跑了,还是在别人安排下跑的,都提前做足了准备,清扫了痕迹,现在只怕难寻。
    朝慕云思索:无论如何,这个典王在哪里,我们必都须得把他揪出来。
    这就是关键所在,闻人长认同:遂我们的问题是,怎么找。
    朝慕云想了想:我这里倒是有方向,可以给大家提供思路。
    闻人长:讲。
    目前看来,他和漕帮主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管哪个方向,这都是不可忽视的一个点,我们有任何疑点,都要结合此处。
    朝慕云沉吟:不管十六年前刺杀,还是今次汾安侯府案,典王身影都不可忽视,这么重要的事,他必花费了巨大心血,寻常人做这些事,在接近成功的时候,会越来越兴奋,越来越难以压抑,饱涨情绪需要放纵,不管做什么,一定会有些许行迹,但这个人很奇怪,什么都没有,像不存在一样。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存在的。
    夜无垢挑眉:莫非是行动不便?或被人挟天子以令诸侯了?
    朝慕云摇了摇头:行动不便,也有行动不便的行迹方法,挟天子以令诸侯他的身份还够不上,若有其他人想反,未必非要借他名头,我感觉到的微妙之处,还有另一个方向。
    榴娘娘,蛛娘娘组织起的名字要女性化,迫害的也大多是女人,为什么?
    女人夜无垢思索,这个典王,对女人观感特别?
    朝慕云补充:我感觉他有一种略微偏执的,胆小和懦弱,他不敢走到人前,虽然做着了不得的,翻天覆地的事,内心深处仍然有一种恐惧,我猜大概是还在幼年时,有女性长辈给予了他阴影,这个人可能让他不得不尊敬,但又不得不恨,他想得到权利,审判这个人,或者说及至现在,他刻在骨子里的这些怯懦,仍然需要欺负女人,来满足自己的控制欲,在欺负这些人时,会让他觉得,他是强大的,他是无所不能的。
    茶安安静良久,承允帝说话了:朕和典王虽是兄弟,但见的并不多,他出身不好,母亲只是个宫女,母子并不受先帝待见,很多时候都是呆在自己宫里,并不出来,母子俩到底有什么恩怨,发生过什么,我并不知晓,只知道他十三岁那年,杀了一个侍卫,自己亲手杀的,手法残忍,也因此被先帝责罚,更为不喜,先帝还将母子俩一起打入了冷宫先帝意外,朕登基之时,典王正在江南游学,封王圣旨和丧报一同抵达,按说他无论如何都应该回京奔丧,但他并未归来,自那以后,朕亦从未见过他。
    这个人似乎很神秘,连经历也是。
    身为皇族,按理是天之骄子,侍卫一条命在他们眼里,根本无关紧要,但也没必要自己亲自下手,还引得先帝震怒,对他更为不喜,甚至连生母一起打入冷宫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辛秘?
    想了想,朝慕云道:过往只是对他性格成因的推测,下官的意思是,追查方向,我们应该重视这两个字。
    女人。
    典王对女人有复杂的情感投射,身边必然少不了女性存在,欺辱也好,疼爱也罢,总得有人扮演他想要的角色。
    朝慕云伸手:然后是四个问题,一,什么事情,与他脱不开干系,必有其身影;二,他现在想做什么,将要做什么;三,在他的计划里,什么东西最能阻碍他,最能限制他,他不得不提防行动;四,遇到怎样的事,他会忍不住,要去动。
    这几个问题很有意思
    夜无垢指尖摇着扇子:谋朝篡位,心怀不轨,与朝堂有关大事,必有他或观察或作祟的身影,他想要谋害天子,十六年前就刺杀过,皇位于他而言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包括我这个身份,若有一□□廷宣告,找到了失踪十六年的皇子,江山有继,恐怕他很难继续躲在暗处,必须行动,因为再不动,就没机会了。
    所以自己的存在,很重要,也可以是最有力切中的时机。
    闻人长颌首:谋朝篡位是大目标,然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则是保住自身如今蛛娘娘榴娘娘皆被翻到明面上,漕帮又有内患,典王现在想必焦头烂额,正手忙脚乱的撤各地据点,但他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遂不大敢盯得太紧,怕反倒引火烧身。
    那接下来的动作,势必得盯那些据点更紧了,看能不能打开新的突破口。
    承允帝抚了抚须:你说他对女人观感不一,有特殊的执着癖好,那便是,这些女人能抚慰他,让他安静,也能比别人更能挑动他的情绪,最限制他,我们可从查找这个方向下手。
    是,朝慕云道,还有,观他习惯,喜欢藏在背后,借由别的事搅动风云,趁机获利,并以此为荣,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给他制造一个时机?
    夜无垢笑了,微微侧身,凑近朝慕云:你的意思是,钓鱼局?
    朝慕云同样微笑,显得谦谦有礼,君子极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么。
    夜无垢:
    他清咳一声,伸手端茶,低眉慢饮,尽力克制。
    病秧子实在太知道怎么勾他,又坏又乖,还冲着他笑,在别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些,万一他扛不住,叫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
    毕竟男人这种物种,有些冲动是藏不住的。
    那些滋生在暗里的野望如火在烧,好在寂寂夜色,烛光轻摇,视野比不过白日,并没有人发现。
    闻人长思索片刻,转身去屏风后,抱了几个卷宗出来:正好这里有几桩待核之案,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尚未查实,若不然,便从这里挑一个出来,看有没有推动?
    朝慕云看向承允帝。
    承允帝抚了抚须:也好。
    他将摆在面前的几个卷宗一一翻看,须臾,指尖微顿,思索片刻,将这些卷宗推到夜无垢面前:你来看看,选哪个好?
    夜无垢也没客气,低头看翻开的几个卷宗。
    闻人长做大理寺卿多年,朝堂经验也丰富,自不是无的放矢,积压桌上的待核案件那么多,专门挑出这几样,必有根由。
    夜无垢快速阅完大致,几乎不假思索,扇子就指向了中间那一桩
    这个,工部侍郎王德业之死。
    闻人长笑了:为何选这桩?
    去岁初夏至今,先后有暴雨洪灾,后有暴雪频袭,我朝百姓受苦不知凡几,漕帮去岁损失也非常大,我听有经验的老人说,这种年景不好的时间,只能硬扛,至多两年,就会转好,可这两年,怎么过?
    夜无垢扇柄点在卷宗的一行字上:春末,工部侍郎接旨,前往江南修渠,还未出京,就意外身亡,死亡地点距离青楼很近。
    马上就是雨季,水患必须得加紧治防,工部必须得尽快派人出去,但本案不破,让派出去的人如何安心?生命安全又如何保障?此其一。
    其二,治水路段虽然说在江南,但在江南上游,那里离客帮鸱尾的地盘有一段距离,但他也略有耳闻,那里,应该有漕帮主帮的人鬼鬼祟祟,若这桩命案与漕帮有关,岂不是线索便能联动起来?这么大的危险,典王可还坐的住?
    最后么,就是青楼了。
    青楼里姑娘多,姑娘们命运坎坷,历练的心眼也多,典王对女人特别,能应对他的,绝非寻常女子,而且寻常女子也并不安全,很容易被他们查到,夜无垢大胆猜测,若病秧子推测没错,典王要寻人,渠道非常有限,王德业死亡之地离青楼不远,怎么看都很微妙。
    这些话他没说,但房间里都是什么人,不用他说,都能懂。
    闻人长拱手对承允帝行礼:恭喜皇上,寻回麒麟子,我大允有这样的皇子为继,何愁不海晏河清,盛世康荣!
    承允帝也很欣慰,抚着胡子,声音都有些颤抖: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知道以民为本,万事就错不了好,此一次,我们就办王德业之死。
    年纪大的人,其实是忌大悲大喜的,身体会承受不住,闻人长见承允帝始终情绪难以克制,想了想,道:案子的事不能着急,怎么也得等两个孩子休息好,眼看不久就要天亮,皇上要不要先放他们休息?左右日子还长,人在眼前,随时召见就是。
    承允帝闭了闭眼:爱卿说的对,都是好孩子,先回去吧,朕放几个人在你们身边,有任何需要,尽管让他们去办,还有这两枚宫牌
    他微侧目,站在身边的老太监就递过来两块金玉宫牌:带在身上,可随时进宫见朕,无论宫门是否下钥。
    夜无垢看了眼朝慕云。
    二人伸手接过,谢恩,随后拿起桌上案子卷宗,行礼,告退。
    茶室安静片刻,闻人长扶承允帝站起来:再过两个时辰便要早朝,皇上务必保重龙体,莫要忧思过多。
    承允帝长长吐了口气:你放心,朕现在啊,比你还看重身子,朕还想好好多活几年,看这小子怎么折腾呢
    夜无垢送朝慕云回了院子。
    朝慕云现在对这桩案子非常感兴趣,恨不得立刻就研究,但夜无垢抽走了他手上的东西,将他带到床前:先休息。
    朝慕云:
    我不是才睡醒?
    睡了三四天了,还睡?
    夜无垢点了点他眼角:那也得睡。
    虽之前用过针药,也仅只是救命救急,真正的解毒药还没用,病秧子身体状况并不好,方才面圣加案件分析,已经劳神,浅有疲态,再补会儿眠,休息好了,正好白天精力满满的做事。
    案子已经在手,大理寺卿又不是吃干饭的,定然有过部署,不用病秧子急这一时半刻。
    朝慕云倒是想反对,奈何敌不过对方力气,再说话,就被摁到床上,甚至被夜无垢蛮不讲理的,隔着被子压住。
    至少,我可以先分析一些方向?
    你不可以。
    行,我睡了。
    朝慕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身上重量还在:你还不走?
    我今夜不走,夜无垢隔着薄被抱着他,我要在这里监督小朝大人,看你敢不听话。
    朝慕云:
    夜无垢看着面前如玉脸庞,柔软浅淡的唇色,哑声宣布:今晚,我要睡在这里。
    嗯?
    怎么,我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你三日,你连半张床都舍不得分我?夜无垢粗声粗气,小朝大人这般小气?
    朝慕云眨眨眼:可以是可以,但你不热么?
    夜无垢重重摇头:不热。
    不热,怎么耳根这么红?
    第65章 我的是法子让人着迷
    寂夜悠长, 有不知名的花香在夏夜悄悄萦绕漫延,稍侧身就能看到心上人的脸,只要偷偷伸出手, 便可美人在怀
    怎么说都该是享受。
    但夜无垢不一样,他一夜未睡, 倍感煎熬。
    同一张床,气息相闻,朝慕云身上淡淡的药香和浅浅的呼吸声, 撩的他不能自已, 心上人就在身边, 触手可及, 叫他怎么忍?根本忍不了。
    他有些后悔同睡一张床的决定, 可要他起身离开,万万做不到,他舍不得。
    朝慕云允许他睡在他身边, 这种待遇任何人都没有,只有他会不会其实在这人心里,自己已经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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